天亮了,我睁开朦胧的眼睛,一身的倦意还在浸蚀着我的神经。我躺在沙发上,胳膊有点发麻,似乎没有一点坐起来的力气。
昨晚睡的很晚,书记在感慨之后,给我倾倒了她的艰辛的经历。特别是在她的家庭方面,虽然听过处长的介绍,但经她一说,让我有了对她更深的感触。说不上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同情?怜悯?还是为她不平?总觉的她承受了不应该她承受的责备和磨难,也气愤她老公和大儿子对她的偏见和狭隘。在那个特殊时期,把一切的不应该都怪罪到她一人身上是非常不让人理解的。但就这样发生了,而且是结结实实的一付枷锁,直到现在,并且还将继续。
现在想来,就书记的那种偏执和要强的个性,发生这些事也有一定的必然。但不管怎样,在那个晚上,被她那幽怨的诉说,着实让我为她有点鸣不平。但我不能流露出一点的同情,那样会使她更加的难过和心里失衡。只能开导她忘掉这些烦心的事情,多想想现在和将来的幸福生活。她能幸福吗?未必!但我也只能这样来抚慰她。
再后来,我就一言不发了,默默的听她给我絮叨。为了不致于犯困,我以剥、削水果来打发她那无休止的诉说,直到她感觉到了困倦。
“好了!絮絮叨叨给你说这些,你不怕你笑话了。”
她流露出一脸的不好意思。
“想说就说吧,说出来心情就会好了,我听着呢。”我讨好般的说。
“是啊,现在心情好多了。真是让你陪着我受罪了,我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给人说过我的家庭,自己的苦酒自己咽啊!”
她说着唉叹了一声。
“谢谢您看我那么重,我还真不知道您生活的那么累。”
“咳!说起来也没什么,家家都有一本经。不说了,时间也不早了,让你陪着阿姨受罪熬夜的,应该说谢的是我啊!”
她笑了笑,那笑也很不自然。
“这是哪里话啊?这还不是我应该的吗?从江波说起你是我的长者,从乡土观念说你您是我的老乡,从工作关系说您是我的领导,所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笑着圆解着她的歉意。
“好孩子!但阿姨还是谢谢你!虽然没有当面夸过你,但你的优秀确实让我非常满意和喜欢。好好的干,会有前途的。”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这句话并没有让我产生对她的感激,反而有一种陌生感,有一种模糊的迷雾般的压抑。或许她并没有其它意思,但她那种职业的意识惯性在自觉不自觉间就拉开了我俩间的距离。
我笑了笑说:“不早了,您也休息吧!其它的事也不要再想了,江波不会有大事,清者自清,会有结论的。”
“你饿不饿,要不加点夜宵?”
她问我。
“不饿。天也快亮了,明早一块对付吧。”
我说“那好吧,你去江波床上睡一会吧?我去帮你拾掇一下。”
她说着就要去江波的房间。
我拉住了她,说:“不用,我在沙发上躺会就行。”
她也没再坚持,说:“那就委屈你了,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我躺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了我初次进她家的情景,一种羞愧让我不自觉的坐了起来,她正好抱着被子走了过来,说:“躺下吧,我给你盖上。”
我的脸红了一下,又躺了下来。她帮我盖上被子,又加了一层毛毯,让我感觉到了一点温馨。等她进了房间,我反而对我的那种羞愧有点自嘲。从她的表现看,好象从前发生的事情是在我的梦中,丝毫和她没有一点的关联,更别说现在。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正想着昨晚的事情,不小心碰了一下身边的茶几。就听她在厨房喊我了“向成啊,醒了吗?快洗洗吃早饭吧?”
“哦”我应了一声,慢慢的坐了起来。
书记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问“昨晚没休息好吧?”
“还行。”
我笑了笑,去了盥洗间。
吃完早餐,我先她走了一步。趁办公室没人,我给处长又打了一个电话,把江波的事又详细的给她做了解释。处长并不準备亲自找当地领导过问此事,而是準备找刘露的老公-金灿去了解一下。我佩服处长考虑的周全,这样就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再说了,金灿的职务在当地应该还是有优势的。
几天里,书记的情绪一直不高,很受江波的影响,也可见这个小儿在她生命里的份量。我有心去宽慰她,也找不出让她能够快乐起来的理由。我也虽知道江波这件事情的棘手,但也忍不住催促了处长几次,寻问她事情进展情况。她告我,虽然明知江波是冤枉的,但也要让事实来说话,这个事实的取证是需要时间的。正好裴华来找我,我俩商定晚上去看看书记。
就在我俩在单位食堂吃完饭準备行动的时候,刘露给我打了电话,说处长把江波的事给她说了,并把让金灿出面的想法也说了。她特意又安排了金灿,同时也想当面向书记说明一下情况,问是否让我引见一下。这当然好了,书记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果不出所料,我给书记说了以后,她非常高兴,答应马上见面,并嘱咐我安排一个地方,她要做东。
我征求了裴华的意见,决定选在离书记家教近的紫苑咖啡厅,也是我和裴华初次约会的地方。
到了紫苑,裴华没有去欧洲印象,而是选在了田园村晚。我问为什么?她说欧洲印象的格调不适合今晚聚会的气氛,看来她在这方面还很有研究。想想也是,一群心绪烦乱的人是不适合在那种浪漫的情调中商谈事情的,也只有在这样幽静的田园气息中能够静的下心来。
没大会儿,书记就到了。看的出,她为见刘露刻意的打扮了一下,精神上也好了许多。对于经常出入社交场合的她,在这些礼仪方面是很看重的,也是对客人最基本的尊重。裴华高兴的迎接着她,还故意做出了撒娇的姿势,惹的书记哈哈的笑了。这是几天来,我第一次见她这样的开心,也明白裴华的良苦用心。
书记拉着裴华的手,疼爱的坐到了一起。
还没等我安排完果点,刘露也到了。我忙起身给她们做了介绍,看到两人都用相互欣赏的眼光和语气客气着,我心里暗想,这真是女丈夫都走到一起了。我刚要介绍裴华,刘露抢先说:“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裴华。”
裴华忙笑着说:“露姐好!你怎么猜到的啊?”
“那你怎么知道喊我露姐的呢?”
刘露笑着故意反问了一句。说完,我们几个都哈哈笑了起来,她们边笑边把注意力转向了我,看的我也不好意思了。
书记让我们都坐下,刘露边脱外套边说:“我还带来了一位,在后边马上就来。”
“谁啊?”我问。
“楠楠。我看天气预报明天有冷空气,让司机拉着她回家拿衣服去了。我怕你们久等,就先来了一步。”她说。
“韦立不在家,让你受累了,这也是我们做的不到啊。”书记很抱歉的说。
“没什么,楠楠很懂事,基本不用操心。再说,你们也太忙,我的时间相对宽松点,受点累也是应该的。”
“楠楠肯定很可爱吧?”裴华问。
“可爱极了。”我笑着回答。
“我想也是,韦立姐那么漂亮优秀,女儿肯定差不了。”
裴华看着刘露又强调了一句。
“我也好久没见楠楠了,还怪想她的。”书记露出长者的慈爱。
就这样我们说着楠楠,气氛逐渐的融洽起来,她们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生分和尴尬。刘露把金灿传过来的情况给书记细细的说着,书记感激的不住的点头。裴华给我使了个眼神,我心领神会的端着咖啡走到了她的身边,回避开了她们有关江波问题的讨论。这时,司机把楠楠送了过来,我高兴的迎了上去,接过了楠楠手中抱着的羽绒服。
“叔叔好!奶奶好!阿姨好!”
楠楠调皮的连珠炮般的一一问了好,看的出她心情非常的高兴。
“楠楠,坐到裴华阿姨身边好吗?”
裴华站起来双手拉住楠楠。
“好啊,常听叔叔提到你。”
楠楠做了个鬼脸。这小家伙,还真会往我脸上贴金。
“是不是说我的坏话啊?”裴华故意逗她说。
“嘿嘿!才不是呢,就连妈妈也夸你优秀。”
楠楠说着,略显出一点羞涩。裴华亲溺的把她揽在了怀里,高兴的说:“还是楠楠会说话,阿姨一见就喜欢上你了。”
“嘿嘿!”
楠楠斜了我一眼,调皮的笑了。
她两人的亲热劲是出乎我的意料的,真象好朋友一样。书记和刘露又恢复到她们谈话的状态,就把我象外人似的搁置在了一边。我边调和着咖啡,边看着她们聊天的神态,心里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反到有点红娘的成就感,心里的热乎劲也是有增无减。
书记和刘露的谈话也逐渐脱开了江波的话题,相互询问了对方的情况,对她们有成的事业都表现出极高的兴致和相互欣赏的表情,聊的非常投机。象是老朋友重逢,又似相见恨晚。我慢慢的也加入到她们的谈话中来,虽没铿镪三人行的海侃和激情,但也颇具其默契的机巧和神韵。楠楠和裴华也被我们的谈话所吸引,并不时的笑出声来。
时间过的很快,刘露为了楠楠的上学,主动结束了两个小时的欢聚。书记拉着刘露的手说:“有机会一定到我家里一聚,我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处朋友,也让我跟着你们再年青年青。”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江波的事我一定会让金灿尽心帮助的,请您老放心。”刘露宽慰着她说。
“好好好。但不要这样对我称呼,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姐吧。”她拍了拍刘露的手说。
“哪能呢?还是随着韦立喊你阿姨吧。”
刘露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
“好!好!好!”
一连串的字符反映出书记心中的喜悦。
我们送刘露和楠楠上了车,就和裴华一起送书记回家。路上,她一再的夸赞刘露的气质、水平和修养,让我俩好好的向她学习。并也夸赞了处长一番,听得出,她对处长有了好的转变。
这时,起风了。初春的夜里仍没有咋暖的迹象,这风一起,还如腊月寒冷天。我看她打了个寒颤,忙叫了出租。风越刮越大,我们下了车,连说话都有点被噎的感觉。她说不如你们今晚就住我这儿吧?裴华一听,有点神经质的说:“阿姨你说什么呢?”
“咳,傻孩子,阿姨不是那个意思啊,是看天冷风太大。再说,阿姨的房间不是都閑着吗?”
书记经裴华一说到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是,让阿姨给你请个假,不如今晚就住这儿吧?”我怂恿着她说。
“来吧,也算你们陪陪阿姨,回去我给你妈打电话。”
她拉着裴华不容她商量的就进了楼梯。
到了家,我有点后悔了,不如我喊着裴华去我的宿舍了,在这里是万万不能放肆的。书记给裴华请了假,但她并没说我在这里,也许她有意回避着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说:“阿姨,让裴华陪你,我还是回去吧?”
她笑了笑,说:“你就在江波的房间住,裴华跟我住,有什么啊?你们比我老太婆还封建啊?”
“还是让他回去吧?我陪你住还不行啊?”
裴华也央求着说,似乎也对我下了逐客令。
“你们俩现在进展到什么情况了?给阿姨说一说。”
她好象在故意的给裴华戏闹。
“就是朋友和同事。”
裴华故意的冷了一下脸。她笑了笑,“不对吧?你不是都让小李进家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裴华害羞的问。
“你妈第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很喜欢向成,还向我打听他的情况呢。”
我一听她这样说,就忙解释说:“我是作为她的同事去她家噌了一顿饭。”
我这样一说,裴华反而不高兴了,反过来对着我,说:“什么叫噌饭啊?”
还必竟是年轻,初开的情窦容不得一点的杂意,刚才还在有意的隐瞒,被我一说,反而轻易的就给暴露了。书记一听,哈哈的笑了,并笑出了眼泪。裴华自觉语失,也跟着笑了,笑的很不好意思。撒娇似的抱住书记,害羞的把头藏在了她的怀里。
“阿姨知道你们恋爱了,这也是阿姨希望看到的,也真替你们高兴。有些话阿姨不好说,但阿姨必竟是过来人,会理解你们的。”
她摇着裴华,很有意味的看着我说。裴华一听,心虚的更是羞的抬不起头来。
我忙解释说:“我们也没什么事,但还是谢谢阿姨的理解。”
其实,我也脸红了。我想这一切都不会瞒过她的眼睛的,我深知她的洞察力。
“好了,我老太婆就不过问你们的事了。你们聊吧,我先去睡了。”
她是在有意的回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