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响了一声,我本来差点睡着,被这一声惊得浑身抖了一下,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抬头一看,指针刚刚指到了「9」的位置,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姑妈还没回来。
我揉揉脑袋坐起身,提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去。
自从结束了在警校的最后一天学习生活,我就一直在家摊着,看电视打游戏,也算是过足了在学校的时候过不了的瘾。
我往锅里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什么都没有,今天姑妈去上班之前竟然没有给我準备好吃的?
正胡思乱想着,準备打电话叫外卖,门铃突然响了,我只得折过身去开门。
门一开,我看见了姑妈站在门口,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许多东西,有些直不起腰。
我连忙伸手去接,她买了鸡翅和青虾,还有蓝莓等等,都是我爱吃的东西。
姑妈进门换了鞋,一双纤纤玉足此时整个裸露在我眼前。
姑妈叫陈嘉倩,人如其名,温柔贤淑,聪明能干。
她今天穿了件香奈儿的白色经典小洋装,褐色的轻软长发在脑后绾起,已是年近三十五的女人,皮肤却依然如同少女般光滑细腻,姑妈长得很高,有一米八多一点的样子,我一个大小伙子,和她站在一起,反而显得要低半头。
且姑妈年轻有为,早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主管,典型的企业女强人。
我家早年很穷,在我的印象中全是靠着姑妈白手起家,才撑起了整个家庭,将我养育成人。
姑妈今天似乎很高兴,一进门就张罗着要去厨房给我做饭。
我把她买的东西全放到厨房,有点疑惑地问道:「姑妈,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亲自给我下厨了?」
因为平时姑妈很忙,公司的事情太多,我已经习惯于在家里定外卖吃,已经有很久没有尝过姑妈的手艺了。
姑妈面色很好,红润得仿佛在面上挂了两朵四月的桃花,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迪奥真我的香水味道。
「淩淩啊,好久没吃姑妈做的饭了吧!姑妈想着你该是想了,今天专门买了你爱吃的回来!」
我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将小洋装的外套脱了,只穿了件吊带裙在厨房里忙碌,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她先是从一个袋子里面拿出几根新鲜的胡萝卜灵巧地切成薄片,放进一只精致的小碗里面,转过身又去打鸡蛋,细白细白的手指捏着鸡蛋在竈台旁边轻轻磕了一下,顺势一掰,蛋壳就成了两半,透明的蛋清裹着蛋白滑进碗里。
打完鸡蛋,姑妈又转过身取出一块粉红色的猪肉,全是瘦肉,打开水龙头,一股清澈透明的水流流出来,将肉块沖洗的干干凈凈,把血沫全沖干凈之后,姑妈拿起菜刀开始切丝儿,不一会就把一块方方正正的猪肉块切成了整整齐齐的肉丝,长短均匀粗细适中,把肉丝放进鸡蛋液里面抓了抓,她从橱柜里拿出一小包淀粉,勾了点儿清水,一起加进去反复抓着。
把肉放在一旁腌制的时候,姑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另外一只袋子里拿出一条鱼来,内脏似乎已经收拾过了,应该是在菜市场的时候卖鱼人做过了吧,她很高兴地跟我说:「淩淩,你上次不是还跟姑妈抱怨说姑妈老是在忙工作,都没空给你做饭吗,姑妈今天专门去给你买了鱼,等会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松鼠桂鱼。」
嘴上说着,手上干活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把鱼放到一个白色的陶瓷做的盆里面加了点香料酱油醋什么的腌渍着,打开火往锅里加了点番茄酱和冰糖,这一步我看明白了,是在调糖醋汁儿呢。
在我的记忆里,姑妈做饭的手艺是一绝,松鼠桂鱼更是她的一道拿手菜,她总是跟我说,小孩多吃鱼可以补脑,隔三差五想尽办法给我做各种鱼吃,其中我最喜欢的还是这道酸酸甜甜,香而不腻的松鼠桂鱼。
说着话,一边的水已经烧开了,姑妈又去揭开锅盖,把两只大大的生蚝放了进去,又等了一阵子,把锅盖重新盖上了。
突然,我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我慌忙捂住肚子,脸上红热起来,从眼角下面一直红到耳朵根。
姑妈噗嗤一声笑了:「淩淩饿了?」
我暗自腹诽,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了,能不饿吗,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还是非常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几声,点了点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在姑妈面前这个样子有点儿尴尬。
姑妈手脚麻利地从一边把泡好的木耳滤去水,放在案板上,菜刀一起一落,很快地切成了细丝,用同样的手法切好了冬笋和青椒,一时间,案板上整整齐齐的摆放满了褐色、白色、嫩绿、鲜红,如同一道漂亮的彩虹。
过了几分钟,姑妈拧开煤气竈开关,倒入清澈的油,等油稍微热了几分,就把刚才腌好的肉丝和鸡蛋液一起下了锅,翻炒几下,又加入木耳、冬笋、青椒一起翻炒,中间还加了好几种佐料,不过一会儿功夫,一盘香喷喷的鱼香肉丝就出锅了。
姑妈并没有閑着,她开始準备做鱼。
今天买的鱼看得出来很新鲜,鱼鳞也刮的很干凈,姑妈细心的拿出一根生姜切了细细的丝,往鱼上改了花刀,放上姜丝,周围浅浅的倒了一点点香醋,一起上了蒸锅。
不一会儿,不算大的厨房里面已经萦绕起了一阵阵诱人的饭菜香气。
这还不算完,忙完了主食,姑妈又拿出刚才买的蓝莓,打开榨汁机,把蓝莓沖洗了一下之后放进榨汁机,按下开关,片刻功夫之后,刚才的一盒蓝莓就变成了新鲜美味的蓝莓汁,据说多吃蓝莓可以明目,姑妈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还费尽心思地讲究荤素营养搭配,我心里一阵感动。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姑妈,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啊?」
她浅浅一笑,打趣道:「着什么急呀!本来还打算等会给你个惊喜呢!你自己到我包里翻翻看就知道了。」
我心下疑惑了一阵,转身拿起她放在一边的Dior包包打开,一张红色的纸赫然眼前,抽出来一看,我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
我毕业了!这是我的毕业证书,上面一串烫金大字:恭喜陈海淩同学,
已在我校就读期满,成绩优秀,準予毕业。特此说明,择日到xx警局就职上任。
后面在说了什么我一概没再看进眼里,乐呵呵的咧着嘴。
姑妈正好在这时候探出头来看我,见我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傻小子,一个人傻乐什么呢,快来帮我摆碗筷準备吃饭啦!」
把那张红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桌子上,跳进厨房準备碗筷。
姑妈抿着嘴笑,菜全上桌之后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嘴上说着「今天高兴,我大侄子毕业了,一毕业工作就有了着落,真好,哎我大侄子真出息……」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这几句话,可我真的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真心的为我感到高兴。
我陈海淩是个孤儿,今年刚满20岁,落地就没了爹,我爸是突然失蹤的,后来没等多长时间,祸不单行,我妈也不见了,留下了我一个人。
姑妈叫做陈嘉倩,她是我亲爸的亲姐姐,从小就是她抚养我长大。
上学的时候,我没有爸爸妈妈,经常被所有人嘲笑,他们就像一群恶魔,总是会随时随地地鉆出来找到我,然后从嘴里说出最恶毒的话语,变成黑色的毒液将我一点点腐蚀殆尽。
他们说我是傻子,所以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
一开始,我也会跟他们大打出手,之后就被叫了家长。
姑妈去了学校之后,跟我那个板着脸的班主任说了很多好话,才把我留下来,还免了处分。
回家的路上,姑妈跟我说,做人要宽宏大量,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就好。于是我一直也就没再多说。
我对于爸爸妈妈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那是一个别的小孩都有而我没有的东西罢了,这些都不重要,我有姑妈就够了。
后来,稍微长大了一点,我也问过她,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回来,他们为什么突然消失,是不是因为真的讨厌我。
姑妈温柔把手放在我头顶,温润的暖意通过头皮渗进我的身体,将我的五脏六腑暖的很舒服,仿佛是在寒冬腊月里突然照进来的一股涓涓暖流。
她说:你的爸爸妈妈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淩淩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有出息才能找回爸爸妈妈。
我当时不明白什么叫做不该得罪的人,或者说什么人不该得罪。但是姑妈说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的,所以我从小就刻苦读书,后来听姑妈的话乖乖上了警校,又顺利毕业,现在还有了稳定的工作。
这一切都似乎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好的一样,就这么发生了。
吃完晚饭,姑妈还有公事要忙,交代过让我赶快睡觉,就自己转身一个人进了书房。
我洗过澡出来之后,去泡了杯咖啡给她,是她喜欢的卡布奇诺,加三倍的奶油和糖浆,闻起来有一股浓烈的香甜味道,就像印象中姑妈身上的体香一样,是甘甜的母乳的香味。
书房的浅黄色的灯光有些昏暗,姑妈刚才洗过澡换了睡衣,头发松松地散在背上,浓密的黑色长发像是茂盛的植物,散发着淡淡的自然的气息,给我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她一双有神的眼睛盯着微微散发着一点儿荧光白色的电脑屏幕聚精会神,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了。
姑妈就是这样,一直辛苦操劳,劳心劳力地工作,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我。
我心头一暖,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不禁想起了从前的日子,那时候我年纪还小,过的也算无忧无虑,学习成绩尚且也算是说得过去,高考考的不尽如人意,却也顺顺利利的上了个警校,也算是因祸得福,姑妈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姑妈的背影挥之不去,她紧致的双腿,裹着白色的打底丝袜,眉目之间潋滟开来说不尽的温柔。
我翻了个身子,香甜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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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深皱起眉头,已经有些不耐烦,从皮衣里面的口袋里抽出另一根新的雪茄伸到张语绮面前,目光却一直盯着对面的男人,问道:「你我都是明白人,不用打这些马虎眼,我只想要我的货,其他的跟我都没太大关系。」
张语绮十分识趣地从郭深的另一个口袋掏出打火机,将雪茄点着了,青白色的烟雾霎时间冒了出来。
郭深把雪茄放到唇边深吸了一口。
对面的男人搓搓手,脸上依旧堆满了笑:「深哥,这事儿确实是我的人先做错了,但是这货吗,估计是难原模原样地还给您了。」
「这是什么意思,兄弟耳朵背,麻烦您给解释解释。」
张语绮十分敏锐,立即察觉到了周围有些异样,刚才现在周围的一圈保镖都已经悄悄将手伸进了口袋里,不出意外,里面应该全揣着手枪。
哼,真是笑话。
她毕竟也在这一行混迹了有些年头,凭这几个虾兵蟹将就想难住她,何况还有郭深在,简直是不自量力。
对面的男人冷不丁扯出个冷笑来,语气也比刚刚轻佻了许多:「就这么个意思,货,是拿不出来了,不过嘛……」男人渐渐露出下流的神情来看着张语绮:「既然玫瑰姐也来了,这事倒还是能说道说道的,就是不知道玫瑰姐愿不愿意委屈一下,陪兄弟两天,那……」
「成子,」张语绮目光现出些狠厉啦,一记眼刀飞过去,「说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别给个好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男人似乎也并不生气,一脸猥琐的笑容,吊儿郎当地坐着,目光贪婪的在张语绮身上扫来扫去。
不得不承认,张语绮确实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黑色的头发微微蜷曲,皮肤娇嫩,完全看不出来是经常摸枪见血的女人,平坦的小腹,上面是波涛汹涌的36D,下面是饱满紧实的臀部,还有两条细长的美腿。
脸上花了精致的妆,霸气侧漏,不失女王风范。
男人承认自己动了心,垂涎张语绮已久。
这么美丽而高傲的女人,竟然跟着铁手那种男的,实在是资源浪费!如果能跟着他……他已经能幻想出将女王压在身下的那种痛快的征服感了。
郭深砰的一声一只手拍在桌子上,周围的保镖马上上前挡在男人前面。
郭深不屑道:「凭你这种渣子也敢惦记我的女人?!」
男人哈哈大笑,反唇相讥:「铁手,之前给你几分好脸色,那是我成哥看得起你,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也没必要低声下气的了,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儿个,货,是我的,血玫瑰,也是我的!」
张语绮动作很快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飞快地从脚上蹬的皮靴里面抽出了数十把很小的飞刀,唰唰地甩到了前面,手起刀落,对面身高力壮的保镖立刻就倒下了几个。
原本被挡在身后的男人脸色有些难看,却仍是勾起个冷笑:「玫瑰,你我相识一场,亏老子还对你有点意思,你他妈的竟然想杀我!」
张语绮唾了一口,露出个很是嫌弃的表情来狠狠瞪着面前令人恶心的中年男人:「我呸!你也配!」
张语绮混迹这一行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可是真正能让她正眼相看的,数来数去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都是年轻有为,要么英俊潇洒,像这样又老又丑,长着啤酒肚和一身肥肉的中年男人,竟然也敢打她的主意?!
想到这里,张语绮拉住郭深的手就想往门外跑,此地不宜久留,这几个保镖绝对不会是敌人準备好的的王牌,身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洪水猛兽在等待着他们。
郭深和她今天出门都没带家伙,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们原本都想着,郭深在帝都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无论是官员还是商人,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一个晚宴而已,能亲自前来已经是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这么不识趣!
张语绮伸手去推门,身后的没有倒下的保镖又被男人撺掇着扑了过来,郭深咬咬牙,转过身抬起脚一一踢过去。
几声惨叫之后,一群保镖全都倒下了,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或者腿脚。
郭深被惹怒了,一开始干这一行的时候,他跟着先前的大哥,很受重视,出去做事的时候也很少亲自动手,后来自创帮派之后更不会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因为这个人渣惹得他亲自动了手。
真该死!郭深暗自骂了一声,沖过去掀了桌子,满桌的盘子碗筷,以及上面没动一筷子的各种菜品,全都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混浊的汁水在干凈的大理石地板上流淌开来。
男人被吓得不轻,转身就往更里面跑去。
原来这个包间并不简单,他今天设计在这个包间和郭深见面,本就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备,一旦事情有变,就立刻从里面的通道逃跑。
这狡猾的狗东西!
郭深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凭他的腿脚,这老家伙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今天非要弄死他才能解气。
这么想着,他差点就没能管住自己的腿,要往前面跑了。
这边张语绮发现门锁上面也被做了手脚,没那么容易打开,只好把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拿了出来,把纤细平整的刀刃塞进门缝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门打开,转身叫住了郭深:「深哥!快走!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郭深骂了句操,十分不甘心地扭过头往门口走去。他暗暗下定决心,等下次见了面,绝对要让那老东西生不如死,不然发生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如果不能摆平的话,以后在兄弟们面前还怎么当好这个大哥。幸好带了血玫瑰这个得力助手,不然按照他一贯的脾气,今天说不定真的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
张语绮将匕首迅速收回刀鞘,塞进皮靴里专门的一个位置,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沖出门之后,张语绮和郭深才发现,原本大厅里的那些人全都不见了,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了桌子和一些酒水点心,表明刚才的一切的确存在过,却再也没有了一点人的痕迹。
坏了,看来这老东西还留了一手!
郭深心中暗暗想到了最坏的地方,骂了句不好,抓住张语绮的手腕就往酒店大门快速沖过去。眼看就要沖到旋转玻璃门前的时候,本来正常转动着的玻璃门却突然停止了转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正好堵住了出路。
「我操!」郭深用力抬起脚踹了门一脚,玻璃门却不为所动,这不可能?!他明明穿的是底下带了钢板的皮鞋,这区区一层玻璃竟然能经受住他一脚之后还毫发无损?!
张语绮凑近细细一看,语气冷下来:「深哥,这不是玻璃,是树脂。」
郭深冷静下来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是加厚了的树脂,可能还添加了些别的东西,怪不得这么有弹性。这老家伙还真是狡猾,是他们大意了,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说话间,本来吊在酒店大堂天花板上的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突然掉了下来,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摔成了无数粉末和碎片。
张语绮和郭深背靠背站着,悄悄从腰间摸出一只十分精巧的黑色传话机,按了一个按钮便又放回了原处,他们虽然没带家伙过来,但是凭借着铁手和血玫瑰的赫赫威名,要在附近短时间内叫几个兄弟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郭深不由自主调动起全身细胞警戒起来,张语绮也是一样,他们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将迎来一场大战。
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恶心的笑声,回响在整个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大厅里。
张语绮闻声看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站在一个高高的露台上的那个男人,原来他刚才并不是从这里逃出去了,而是通过通道上去了别的地方。
这个酒店的设计非常巧妙,墻壁的四周突出四个白色的露台,露台外面一圈是乳白色的象牙栏桿,栏桿上的花纹雕刻得十分精美,有一部分还雕刻上了曼陀罗花——一种来自地狱的妖冶之花,用红色的颜料涂上了十分灿烂夺目的色彩,花瓣显得非常饱满。
然而这样的花朵,现在却被一只油腻而骯脏的手按在下面,张语绮看的一阵反胃,皱起眉头。
美人皱眉,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看在男人眼里,却有了另外一番味道,似乎更加有女人味了。
从他站的这个位置看过去,能看到张语绮皮衣衣领里面的一点点风光,他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从骨子里传出一股兴奋劲来,身下的某物更是蠢蠢欲动。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今天就在这里趁火打劫杀了铁手,再抢走他的女人,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男人激动得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目光贪婪地在张语绮身上扫来扫去,如果说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一块恰到好处肥瘦相宜的嫩肉,那么他的目光就是一条滴着口水的肥大的舌头,在这块嫩肉上舔来舔去,很是享受,脸色是毫无抑制的渴求和性欲。
郭深眼神里已经染了血色,妈的,竟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的女人,成子这次看来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最近明面上的干凈生意做的多了,他本来不想插手手底下这些小事,不想再多粘血腥,没想到老天爷竟然是不给他洗心革面的机会,看来今天免不了重新见些血气了。
郭深大喊一声:「识趣的就把门打开放我们走,爷心情好了兴许会饶你一条狗命!」
男人似乎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了几声,阴森森地开了口:「铁手,你恐怕还没搞清楚情况吧!现在我才是爷,你只不过是一只瓮中之鳖,只要爷动动嘴皮子,现在枪口瞄準你的那些狙击手立马就能把你的脑袋打成筛子!」
说完,眼神一转又落到了张语绮身上,带了些油腻谄媚的笑意,两只手像苍蝇一样来回搓动着:「玫瑰妹妹,铁手这小子可是离死期不远了,你看,还不如换个想法,以后跟着我,你看怎么样啊?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过的比现在潇洒快活!怎么样啊?」
张语绮冷笑,唾了一口道:「你也配?!」
她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不容易,自然是有她自己的做事原则,不然她也不会有今天,成为了大名鼎鼎的铁手唯一对外公开的女人,而且还接手了铁手的地下钱庄,帮他从事各种洗黑钱的活动,没有足够的信任,这些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面对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心的老男人,她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冷静。
毕竟垂涎她的人多了去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也不少。乾脆杀了好了。
这是张语绮的第一想法,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现在的局势对她和郭深很不利,面前是一群敌人,还有无数他们看不见究竟藏在哪里的狙击手,连同他们手上的黑黝黝的枪管,况且刚才叫的帮手也都还没到,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那扇门是加工过的树脂,别说肢体攻击了,就是子弹恐怕也伤害不了它一分一毫。有点儿棘手了。
张语绮眉头皱的更深了些,紧紧靠着郭深的后背按兵不动,静静等待对方先出招。
站在露台上的男人看着他们不动,冷冷一笑,他今天本来就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要了这个铁手的命,让不败的神话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笑话,从今以后,自己就是整个帝都最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了,哈哈哈。
幻想着自己已经坐上了至高无上的宝座,拥有了翻云覆雨的权力,男人已经有点儿飘飘然了,还有些迫不及待,双手抓住栏桿沖着下面大喊:「铁手!爷不想再跟你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游戏了!识相的就乖乖把你旁边的女人交给爷,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郭深咬咬牙,浑身的怒火差一点就压抑不住要爆发了,张语绮却抓住了他的手,暗示他先冷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剎车时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黑夜。
张语绮很快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心头一喜,救兵到了,外面来了数十辆漆黑发亮的小轿车,全是自家兄弟。
太好了!下面的两个人很是高兴,站在露台上面的男人却一下子慌了神,不可能的!怎么会!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时候搬了救兵来!自己安排在铁手身边的卧底明明就说了,铁手和血玫瑰今天出门不会带任何手下,到底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多人!
这可怎么办!
慌乱之间,男人失声大喊:「开枪!都,都给我开枪!」
郭深眸光一凛,拉住张语绮很快地一跳,跳到了一旁的大理石桌子旁边,不出意外的话,狙击手应该都安置在高处,就是为了随时能够一枪爆掉他的头,这个成子,想要享受的就是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来满足他的变态嗜好。
眼看着两人突然消失,原本紧紧抓着露台栏桿的男人更加不知所措,只疯狂的大喊:「开枪!快给我开枪!打死他们!!」
枪声四起,酒店大厅里面的所有装饰霎时间都被打了个粉碎,连同周围的各种名贵瓷器和酒盏,一起变成了碎片,狼藉满地。可是由于看不到目标究竟在什么地方,子弹全都白白浪费了,打到了别的地方。
郭深和张语绮依然挤在一起,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小的大理石桌子下面,却是躲过了所有攻击,外面的一群手下显然也被这树脂做的门给难住了,返回车里去取各种枪支弹药,对着一旁的巨大的落地玻璃墻展开了疯狂的扫射。
站在露台上的男人看见根本打不到郭深和张语绮两人,疯了似的抓住栏桿四处张望,完全成了一条被逼疯的疯狗。
张语绮蹲了一会儿工夫,脚有点儿发麻,门外的兄弟们一直在加劲,想尽了各种办法去开门,或者打碎玻璃做的墻。
郭深唾了一口,脸上的刀疤衬托得表情更加狰狞可怕:「早知道今天真该听你的,出门之前带几个弟兄跟着。」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儿太过自负了,今天出门的时候完全不顾张语绮的劝阻,坚持两个人形单影只地前来赴这场鸿门宴,结果却真的掉进了一个小喽啰的陷阱里面,真是丢人现眼,尤其还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
张语绮打趣道:「深哥现在才想起我来?幸好为时也不晚,待会儿我们就能出去了。」
即使是缩在如此狭小的一小块空间里,张语绮也显得十分从容不迫,蹲着的姿势都十分优美,长腿有些勉强地交叉着叠在身子下面,黑色的打底丝袜包裹着的双腿光滑圆润,从小腿往下,是一双精致不失帅气的皮靴,嘴唇上画的正红色唇膏颜色依旧没有丝毫想要褪去的迹象,深褐色的眼影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整个妆容十分干练精致,很有气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令人欲罢不能。
脖子上和手腕处还洒了一点香水在上面,一阵冷香慢慢弥漫开来,是那种带有一点威胁性的香气,既不冷漠也不媚俗,恰到好处,摄人心神。
她慢慢回头看了郭深的侧脸一眼,男人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成长,这个道理她懂得,今天的事情她不会怪郭深太过鲁莽。
郭深一路摸爬滚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苦难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后当一个合格的贤内助,同时稳固自己的根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这么想了一会,突然听到稍微远了一点的地方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哗啦啦的响声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张语绮敏锐地转过头一看,是玻璃墻被打碎了一个口子!
张语绮一阵欣喜,正準备拉着郭深一起往那边跑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在郭深身后,那个光头的中年男人就站在稍微远几丈的地方,手上赫然端了一把手枪,黑黝黝的枪口就正正的对準了郭深的后脑勺!
不好!!张语绮一惊,瞪大了一双眼睛,舌头却好像打了结,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一点点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
张语绮尖叫出声:「深哥小心!」
一张狭窄的桌子下面空间实在是太小,郭深还没来得及反应,错愕地张大了嘴巴,一颗子弹就已经射了过来,不过幸好郭深行走这一行多年,很快地偏过了头,成子不一样,他不过是个纸老虎,空有其表罢了,表面上撑的珠圆玉润的模样,实际上如果拿着几根针从他身后捅一捅,这只纸老虎就会迅速漏气,哗啦啦的变成一张单薄的纸片。
张语绮心急地已经扑了过去,一只手扶着郭深的脑袋,那颗子弹便不偏不倚地擦着郭深的肩膀过去了,直直的打穿了张语绮的肩膀。
张语绮痛苦地叫出声:「啊!」
郭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就已经露出痛苦地神情,一只手紧紧抓着地板上的白色长毛地毯,另一只手仍然扶在郭深身上。
看来张语绮跟着郭深这么些年,说一点感情都没有绝对是假的,关键时候就能看出来,张语绮对这个对她百般照顾的男人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郭深大喊道:「玫瑰!」
而这枝血玫瑰此时跪倒在地上,雪白的肩膀上血流如注,鲜血如同决了堤的小河,哗啦啦的流下来,顺着手臂往手上一直流下来,枪口的皮肉霎时间溃烂,雪白的皮肉霎时间开了花,鲜血滴在地毯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曼陀罗花。
话音刚落,张语绮还来不及抬头,身后就又有一发子弹打了过来。
那男人手上拿的不是一般的单发手枪,而是毛瑟军用手枪,一次能连发二十发子弹,而刚才那一颗,不过是个警告罢了。
郭深奋不顾身地往前一扑,把张语绮挡在了自己身子后面,身后的十几发子弹可不长眼睛,飞了过来,便打进了郭深的后背,发出整齐的噗出噗出声,是子弹穿过血肉的声音,郭深闷哼一声,突然瞪大了眼睛,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液,整个人就很快地晕了过去。
「深哥!!」
整个大堂里回响着张语绮最后的尖声叫喊。
就在此时,玻璃墻上的口子霎时间开裂了,整面玻璃墻都掉在了地板上哗啦啦的摔了个稀碎。
一大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女人沖了进来,霎时间整个酒店大厅里枪林弹雨,张语绮只呆呆地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昏过去的郭深。
郭深不愧于自己铁手的称号,聚集来了不少弟兄,楼上各处的十几个狙击手很快地被控制住了,局势开始向对郭深和张语琦有利的一边倾斜,几个人迅速沖到张语琦身边,扶住昏过去的郭深和血流不止的张语琦:「玫瑰姐,你怎么样!」
「先……先救深哥……」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张语琦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