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每一处都那么熟悉,和从前记忆中的一样,这应该是十年前的景致。
后来,有些人来,有些人离开,这里也变了。
皓哥哥继位之后,更是砍掉了花园中所有的梨树。没了淡雅的梨花,只余下盛放的牡丹。
再后来,岚哥哥沈睡,她就再也不曾来过这里了。
伸手抚过那粗糙的树干,心里有些酸涩,那些曾经渴望的相伴,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剩下的只有分不清谁欠了谁的遗憾。
「你是谁?」
忽然出现的童音把栖绯吓了一跳,她转过身,不远处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长得很漂亮,俊俏得像是画上的仙童,身上没有饰物,衣服也是和这御花园格格不入的寒酸。
他的表情有些戒备,微微皱着眉的样子老成又可爱。
「你又是谁?」能被幻境中的人看到让栖绯有些意外,这个孩子,她似乎没有见过。
男孩看清她的容貌时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甚至比母妃还好看,还有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几乎移不开眼。
「擅闯皇宫是死罪,你赶快走吧!」他低了头,不去看让自己有些心跳加速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宫里的人?」
「出入皇宫者都有身份通行牌。」
栖绯笑了:「那你放了我,你要怎么办?」
男孩戒备地退后了两步:「这么说,你是奸细,是刺客?」
「不是。」
不信:「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栖绯摇了摇头:「还没等你叫,我就已经杀人灭口了。」
男孩的脸色有些发白,待看到栖绯脸上的笑意,便知道自己是被耍了。
「你要待便待着吧。」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我当是谁在御花园吵吵嚷嚷?原来是那个狐媚子生的妖孽。」不远处的月亮门那走进来了四个少年,领头的十四五岁,油头粉面,一看就是纨!子弟一枚。
栖绯循声望去,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有些眼熟,那的调,走路晃来晃去的姿势,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孩想要换个方向离开,却被那个领头的堵住了去路。
「杵吉,让开!」
栖绯这才想起,原来是那个曾经也找过自己麻烦的家伙,前右丞之子。
当时杵家势头正劲,再加上有个身爲贵妃的姑母,杵吉和她差不多,都是在宫里横着走。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和长风一起将他整了个够呛,后来他成了岚哥哥的朋友,人也不似年纪小时候那般任意妄爲,再后来到了北域,成了将军。他身后那几个栖绯也见过,几年前,都死于天宇的内乱。
杵吉向栖绯的方向看了看:「小子,你在跟谁说话?」
男孩愣住了,他看了看栖绯,又看了看那几个满眼迷茫的少年。
「你们看不到?」
原本跟在杵吉身后的少年瞇起了眼:「果然是妖孽。」
「你说什么?」男孩握紧了拳头。
「他们都说了你根本不是什么皇子,你是那个贱人跟妖怪生的孩子,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皇子?栖绯有些诧异。
「胡说!」男孩眼睛充血,他沖过去,一把将那个少年推倒,坐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的打着。
「小子,你住手!」杵吉急了,上去拉扯,被打了几拳后也不客气,仗着人多一起上。
「你们……」栖绯沖上前去,伸手去拉,却扑了个空。
在这个过去的时空,她也不过是一抹虚影。
「妖孽!」
「住口!」
「放开他,离开这!」栖绯只能在一边着急。
男孩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放手。杵吉趁机将他掀翻到一旁。
他本来就比那些少年小些,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凭着那股狠劲儿占了上风,很快不敌,倒在地上。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等几个少年打完了,却也傻了眼。
「完了,闯祸了……」一个少年有些后怕:「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
「怕什么?又不是头一回。」杵吉拍了那少年一巴掌,又朝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我们这就走,反正这小子也不敢告状,他母妃是疯的……哎呦!」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块不小的石块砸了个正着,额头立刻长出一个大包。
「哪来的石头?」四个少年都被吓了一跳,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孩,他手边别说是石头,就连一棵草都没有。
「不会吧……」几个人面面相觑。
「指不定是哪个院子的在练功夫……练功夫……」杵吉正在自圆其说,就见那不远处的梨树下,一块两尺长,一尺高的大石头晃晃悠悠地浮了起来。
三个少年见他话说了一半就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向别处,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鬼……鬼呀!」几个人哀嚎着沖出了御花园。
栖绯放下石头,抹了抹头上的汗,这还真是体力活,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竟然能搬起这里的东西,还真是奇怪。
「你是鬼么?」男孩吐了口血,从地上爬了起来,很显然,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大概吧。」栖绯到处看了看,还是找不到轩辕剎的蹤影:「你是皇子?」
她怎么也记不起有这么一个。
男孩没回答,他仔细拍掉身上的灰尘,他对自己身上青紫的印记浑不在意,却在看到衣摆被扯烂了一角的时候露出了几分黯然和懊恼。
用手捏住那块破损的衣角,有些忐忑地看着栖绯:「你能教我法术么?」
「啊?」这种时候应该尖叫着跑开才对吧,栖绯抽了抽嘴角。
「能在白天出现的鬼一定很厉害,我想学法术,不让别人瞧不起。」
「可我不会,不然我刚才就不用去搬石头。」
看他现在的表情,栖绯就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男孩再不理她,转身就走。
「你叫什么名字?」栖绯叫住他。
他回过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轩辕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