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衆人意料之外,昨夜奇景之后迎来的不是第二日的晴空,而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原本计划卯时出发的一行人,不得不暂停行程聚集在郡守府中。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宇文长风一脸怒意:「无论今日是下雪也好,下刀子也好,必须出城!」
楚衍的脸上没了半分笑意,就连轩辕剎的脸色也是极臭。
栖绯迟迟不醒,就在今日一早,晏菲给栖绯诊脉之时,忽然发觉身体溃败之象,这样下去……不敢再想。
「不管你们去不去,我今日都会护着栖绯离城。」楚风原本妖冶的脸此刻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我会带着栖绯到月都,到了那,总有几分希望,我不在意这天下到底如何,只要栖绯一人!」
「我也一样。」梵啸站起身,他此时恨不得能长双翅膀飞到月都。
梵倾放下手中茶盏点了点头。
是呀,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难道就想让栖绯冒险不成,可是眼看着只剩十日。
从遥光至月都千年前尚且要走上十余日,他们本已经做好了不眠不休赶路的打算,而如今,大雪封城,不知何时能停,若是到了约定之时还不能完成月冉所说的事情,难不成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栖绯死去,看着这天下尽毁?
现在他们只能一赌。
见轩辕皓有意下令,遥光郡守韩起跪倒在地。
「皇上,北域不同他处,风雪一来,无人可行,更何况还有不知何时就会出没的雪狼。」他言辞恳切:「请皇上三思,此时绝不能踏入北域冰原呀!」
就像印证他所说的一般,风从未关严的门外吹入,带入刺骨寒意,竟将厅堂中的一盆炭火生生压灭。
「这雪何时会停。」轩辕皓反而比以往更加冷静。
「这……」韩起犹豫。
「说!」
「快则三四日,慢则半月……或是……或是要到明年初夏……」
「啪!」战羽手中的茶盏爆裂开来,那面容更是比平日更寒了几分。
「我们等不了!」
的确,他们等不了了。
那韩起还想说什么,却被轩辕皓一个眼神制止。
「韩起,备好车马等必须之物,熟悉冰原者数人,再加一百兵士。」冷声下令:「待到午时,不管这雪停与不停,必要出城。」
「是……臣遵旨。」
期待的好运并没有到来,午时,冰雪不弱反强。
轩辕皓宇文长风先行,梵倾梵啸守在最后,战羽晏菲楚衍照顾栖绯,其他人护在四周,一百多人的兵士向导分布在队伍各处。
午时到,城门开。
遥光城常年紧闭的北门大开,却没有百姓出来观瞧,反倒哭成响彻全城,他们都知道,冰雪之日北去,有去无回,瑶光城的全数兵士被派出城,这一百兵士,有他们的兄弟,更有他们的父子,这一去恐怕再无归来之期。
死气沉沉的队伍,没有面临未知的勇气,反而充满了颓丧之气。
「我天宇兵士。」当大门再度紧闭,骑马走在最前方的轩辕皓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他的臣民:「你们怕么?」
零星怯懦的回答被冰雪掩盖,听不真切。
「朕知道,今日,你们离了你们的家园,你们觉得再无归来之期,觉得你们的皇是爲了一名女子不顾你们死活的昏君!」
合着内力,穿透风雪的哭嚎,厚重的衣帽,沖入衆人耳中,引起隐隐的躁动。
「这的确有我的私心。」高高在上的王者没有自称爲朕:「我爱极了那女子,爲了她愿闯碧落黄泉,不畏生死。」他的坦白换来哗然:「而你们我并不愿牵连,可现在,我也同样需要你们。」
「你们大多生在这北域,长在这北域,活在这北域,看尽这北域的千里冰封,万里飘雪,世上再没有人更懂得这天宇最北的遥光,你们比世人更知道这里的艰难困苦,更知道这世世代代生存的不易与艰辛,你们是这北域的主人。」
凝神倾听,风雪之声仿佛被那豪放嘹亮的声音彻底压去。
「可你们是否听老辈们提起。」声音稍顿:「在千年前,这遥光五谷丰登,幸福康乐,冰雪只存三月,并无雪狼侵袭。你们可知,那时候守护遥光这座城池是多么让人自豪和欣喜。」
几乎被人遗忘的过去被提起,那些遥远的传说在兵士脑中浮现,以前,他们以爲那不过是老一辈的想象和寄托,原来那是事实。
「那时,不必怕行走在冰原的雪狼,因爲我们比他们更强大,不必怕肆虐的风雪,因爲有控制他们的神力。不必怕不能吃饱穿暖,失去性命,因爲,那时我们是主人,而不是在蜷缩在那方寸之地的懦夫。」
「而今日,你们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家人吃饱穿暖,可以不需在漫长的九个月里不用提心吊胆,不需躲避那无法遮挡风雪的城池之内!
只要你们今日随我轩辕皓前往北域冰原,寻找到那千年古城月都,一切都不再是梦想!那里,有可以让一切恢复如初的神迹。
你们不仅仅可以的得到千年前便可享用的一切,可以不愁吃穿,拥有娇妻美眷,更可以加官进爵!
只要你们明白,你们是我天宇的兵士,是天宇的战士,是守在这遥远边城不畏风雪的勇者!「
「现在,你们可愿随朕前往北域冰原!」
「愿意!」
「再说一遍,你们可愿意随我出生入死!」
「愿!我们愿随吾主出生入死!」
不过百余人,磅礡的气势却仿佛将那风雪击退。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他也不愧是天宇君主。」
楚衍低声叹道,更是有意说给身旁的梵倾听:「朗鸣皇,您与他若是爲敌,不知谁胜谁负?」
梵倾瞥了眼身旁唯恐天下不乱的男子,凉凉道:「你想坐收渔利,还早了点儿。」
「没错!」男子心情还算不坏,也不否认:「只要她安好,你们怎样都无所谓!」
一夹马腹,骏马几个纵身已越过数人落到唯一的马车旁边。
风雪未歇,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