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道:“笑花郎。”
王笑笑转过身子,却见左侧林中,莲步款款,走出三位美艳少女,为首正是白紫玉次徒蔡媛媛。他早已发觉三人,并不惊讶,淡然道:“尊师与杨老前辈来否?”
蔡媛媛吃吃一笑,道:“笑花郎瞧不起咱们么?怎么咱们来了,连问也不问一声?”
王笑笑啼笑皆非,拱手一揖,道:“是在下失礼了,诸位姑娘好?”
蔡媛媛三人,也一本正经的回礼,齐声娇笑道:“笑花郎好?”
王笑笑暗忖:这些丫头一个个刁鉆之极,直问反而费事。心念一转,含笑道:“贵教来人多少?”
蔡媛媛格格娇笑一声,道:“你猜。”
王笑笑目光一扫她们,笑道:“我猜只有二位,偷跑的。”
蔡媛媛嗔道:“胡说,全来啦。”
王笑笑瞠目道:“全来了?”
蔡媛媛道:“不是,本教精锐,全已到了徐州。”
王笑笑自言自语道:“查幽昌不是死人,怎么如此扎眼的一群人也会漏掉了?”
忽听那黄衣少女噗哧一笑,道:“笑花郎,别听我二师姐的,本教虽全已北上,咱们二人却是最先至徐州。”
蔡媛媛黛眉一扬,转面嗔道:“死丫头,你好大胆子,胆敢跟我作对。”
王笑笑哈哈一笑,拱拱手道:“告辞了。”
忽听那红衣少女道:“笑花郎请留贵步。”
王笑笑止住身形,笑道:“姑娘何来指教?”
那红衣少女娇嗔道:“笑花郎来去匆匆,显然是不屑理会咱们。”
王笑笑蹙眉苦笑,道:“那有这回事。”
那红衣少女接道:“笑花郎大约连咱们叫什么也不知道……”
王笑笑吟吟一笑,道:“在下记性素差,经历的事,过目即忘。”
那红衣少女笑道:“我说对了吧?
王笑笑接道:“在下名为笑花郎,有人道:“笑花郎,笑傲花丛间,片叶别想溜,”唯有天下名花,无论姚黄魏紫,名字一过耳,则终身不忘。”
忽听那黄衣少女吃吃一笑,道:“听来倒像是知道,笑花郎说说看。”
王笑笑哈哈一笑,道:“诸位姑娘都姓蔡,那是不必说的了。”一指那黄衣少女道:“姑娘单名一个婉字。”又一指那红衣少女,道:“姑娘芳名一个姣字,在下未记错吧。”
三位少女齐齐娇笑起,王笑笑吟吟而笑,半晌,蔡媛媛始道:“二位师妹不要胡闹,正事要紧。”
王笑笑哑然失笑,忖道:“你们也知正事要紧,玩笑在先,正事在后,也未免太不分轻重了。”
只听蔡媛媛道:“笑花郎可知本教北上之故?”
王笑笑暗道:这还要问,步阿姨与咱们家是何等交情,自是助我来的。心中在想,口中笑道:“贵教神机莫测,我如何得知。”
蔡媛媛娇笑道:“量你也猜不到。”顿了一顿,道:“当家师接得你在徐州,仗令师声名胡做非为……”
王笑笑大笑截口道:“办正经事,岂是胡作非为?”
蔡媛媛抿嘴一笑,道:“家师就招来咱们说:这小子顽皮胡搅一通,你们说该如何是好?我就说:那还不容易,他死他活,咱们不理就是了。”
王笑笑敞声笑道:“姑娘好狠的心。”
那黄衣少女蔡婉格格娇笑一声,道:“别忙,还有更狠的。”
王笑笑张目一笑,道:“是谁?”
那蔡婉笑道:“就是我。”
王笑笑道:“你又如何说法?”
那红衣少女蔡娇娇吃吃一笑,道:“她呀?她说,师父,这样太便宜他了,既然他想挑起一场风波,咱们就帮他把四海八荒的魔头,全都牵出,让他—一收拾,岂不是助他大出风头了。”
王笑笑笑道:“好主意,却恐风头虽健,命就短了。”
蔡媛媛娇嗔道:“尽说丧气话。”忽然面色一整,道:“二师妹的话,虽是玩笑,也是事实,笑花郎,家师真存有一劳永逸之意。”
王笑笑剑眉微蹙,道:“你们就未曾想到,我架得住?”
蔡媛媛道:“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以你是得道者多助,笑花郎又何需忧虑,徐州不是有那么多同道?”
王笑笑缓缓说道:“同道虽是不少,武功低弱的占大多数。”语音凝顿,笑道:“总是诸位尊长好友,瞧我太以不肖,是以不加理会了。”
蔡媛媛娇笑连连,道:“咱们武功,也是低弱,笑花郎大概不欢迎了?”
王笑笑喜动颜色,道:“欢迎之极,姑娘如今下榻何处?”
忽听那蔡娇娇娇笑道:“看得见笑花郎与那穿黑色劲装的少女就是了。”
王笑笑微微一怔,暗道:以她们功力,不可能欺近而我不觉。略一忖思,已猜到她们大约是住在王家老栈的对面,自己一时疏忽,倒忘了注意。
蔡媛媛那勾魂摄魄的美眸,在王笑笑身上一转,媚笑道:“笑花郎,孤男寡女,处于暗室,你与她做了些什么?”
王笑笑暗道:好大胆的丫头,连这话也说得出口。敞声一笑,道:“室中点了灯,姑娘难道未见?”
蔡媛媛笑道:“那是隔了许久以后。”
王笑笑无心跟她们胡扯,当下道:“在下要回栈了,改日去诸位姑娘处,再行细叙。”
蔡婉笑道:“咱们也要回城,同行一陈,笑花郎不会讨厌?”
王笑笑哈哈一笑,道:“有美女同行,固所愿也。”
说话中,四人一起走回城去。王笑笑施展三四分轻功,蔡媛媛等三人己吃力之极,愈拖愈远,蔡婉不禁高声叫道:“你再这么赶丧似的,我可要骂了。”王笑笑回头一看,短短一陈,她们已落后七八丈,只得将脚步放得不能再慢,才让三人跟上。
好不容易,徐州始又在望,放缓脚步,进入北门。他们一男三女走在一起,实是惹眼,男的俊逸轩昂,英气勃勃,女的都是美艳夺目,而且举手投足,俱有一种撩人韵致。这时城门行人虽多,熙攘拥挤,但见了四人,全都让开了一条路,王笑笑早是徐州家喻户晓的人物了。行到王家老栈的对面一家宅第,但见林木葱茏,庭院深深,面庞一转,笑道:“诸位所居之处,清幽敞阔,我真想搬来。”
蔡娇娇娇声道:“请呀,笑爷虎驾,请都请不来哩。”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贵教只来了三位?”
蔡媛媛知他担心已等的力量薄弱,道:“放心好了,新五毒宫、九阴教、魔教如不将你先收拾了,大致还不会找上咱们这些小人物。”王笑笑暗暗忖道,她这话之意,似说若咱们莫名山倒下,正派侠士则必无噍类。
只听蔡婉笑道:“何况敝教也非无一高手,都象咱们一样不济。”王笑笑淡淡一笑,一揖至地,道别而去。
才走了几步,忽听背后碎步,回头一看,只见蔡媛媛追了上来,道:“笑花郎。”
王笑笑转身道:“媛姑娘有事么?”
蔡媛媛朱唇一启,欲言又止,王笑笑诧异不已,心道:“她们还有什么说不出的?”
蔡媛媛吟哦半晌,忽然庄容道:“笑花郎,咱们大师姐托我带一句话。”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哦,什么话?”目光一抬,忽见四周人群中,有一个中年汉子,鬼鬼祟祟的躲在人后,他记性奇佳,略一思忖,便想起似是新五毒宫下的人,身形一闪,已扣住那中年汉子肩膀,拖出人群。
那中年汉子眼前一花,已被抓住,惊惧之下,奋力一挣,岂知王笑笑扣在他肩上的手,似毫未用力,忽若铁箍钢钳,剧痛澈骨,不禁“哎唷”一声。只听王笑笑沉声道:“说,你们教中来了何人?”那中年汉子痛的头上直冒大汗,却咬牙不语。
王笑笑松开了手,道:“说了就让你走。”那中年汉子一话不发,猛然一拳,击向王笑笑胸口。王笑笑哈哈一笑,伸手便已扣住那中年汉子腕脉幽谷,微一用力,道:“快讲。”讵料,那中年汉子承受不了,腕脉被扣,气血逆行,惨叫一声,骤然昏倒。
王笑笑摇头道:“这等脓包。”将手一松,目光一扫周围众人,道:“里面有新五毒宫的朋友没有?将这位朋友抬走,我保证不加以为难。”说罢之后,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却未出来一人,也没有人敢离开,免得落上新五毒宫徒的嫌疑。
候了片刻,王笑笑晒然道:“新五毒宫下,原来都是无义气之辈。”顿了一顿,道:“也罢,笑花郎人保证不派人追蹤,总敢出来了吧。”此语一出,忽见一个汉子,由人群中挤出,一语不发,俯身抱起那昏倒的中年汉子,就待走去。
忽听王笑笑喝道:“等一下。”那汉子悚然止步,转过身子,目含惊惧,望着王笑笑。王笑笑沉声道:“也告你们主子,以后少派这等丢人现眼的人来了,连我都替他长辈感到羞愧。”他大模大样,有若那汉子是他部属一般,语毕,挥手道:“去吧。”那汉子那敢答话,如蒙大赦,鼠窜而去。
蔡媛媛忽然向两位师妹一打手势,蔡婉螓首一点,状似会意,王笑笑头也不回,却笑道:“媛姑娘,不必费心了。”
蔡媛媛愕然道:“你已遣人缀上了?”
王笑笑转身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哪会遣人,不过不要我说,自有人缀去。”
蔡媛媛格格娇笑,道:“真是小滑头,我以后也得小心一二了,免得上了当还不晓得。”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你们大师姐有何话说?”
蔡媛媛一瞥四外,秀眉微蹙道:“以后再说吧。”
王笑笑也不在意,举手作别,蔡媛媛三人自行叩门人院,他却去了王家老栈一趟,却凤去楼空,萧玉琼主仆并未留下一句话,不由暗悔自己过于心急了,只得搁下此事,回至客栈。
方入栈口,巳见蔡龙逸在食堂中团团转,一眼看见他,沖上来便道:“你一夜跑到哪儿去了,可知新五毒宫主向你下书了么?”
王笑笑心中一惊,脱口道:“什么?”
蔡龙逸双眉一耸,道:“一大早便有一个姓梅的老儿来扰人清梦,携了一封新五毒宫主的信,说是邀你一会,决无恶意,却找你不着,由伍老前辈代你收下,大家都在院中小厅商议,我懒得理会,一人在此等你。”王笑笑忖道:这新五毒宫主不声不响,便已在徐州布署完毕,仅此一端,巳见不凡。
新五毒宫主邀约之事,来得实在太过突兀,他一时间,也觉难以应付,蔡龙逸急声道:“咱们快些进去,他们大概已等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了。”
二人快步回到独院小厅之中,只见伍稼轩,司马南等人,围桌而坐,一个个神色凝重,见他进入,纷纷招呼。王笑笑无暇客套,逕自拿起桌上一封书信,抽笺一看,见是:“字奉莫名山笑花郎左右:本日三更,谨备非酌,遣人接驾,望祈光临,煮酒论剑,月旦天下英雄,公子令之豪杰,不谅以加害相疑。”落款赫然是“新五毒宫主”四字。
王笑笑阅毕,拾头说道:“诸位对此有何高见?”
侯稼轩皱眉道:“书中仅有激将之意,却无半语保证决不相害。”
马建平道:“那姓梅的不是说决无恶意?”
侯稼轩笑笑道:“姓盂的不是主子,他的话岂能深信。”
蔡龙逸道:“管他的,咱们一块儿去,好好的喝酒就是了,否则大战一场,谁怕他了。”
王笑笑莞尔一笑,道:“新五毒宫实力如何,咱们尚不清楚,可断言的,新五毒宫武功为群魔之首,加上那批属下,就算将诸位伯伯也算入,怕也难以讨好。”
除了侯稼轩,当年邪神帮旧属,犹有三人在坐,都一语不发,忽见一个五岳朝天,面貌奇丑的老者道:“那新五毒宫主是谁?王少爷估计那重份量。”此人名薛人九,当年曾以白骨推心掌,击了昔日兇名盖世的龙门双煞的大煞一掌,亦当年邪神帮有数高手之一。
王笑笑笑道:“那魔头究竟真名如何,我也不大清楚。”想了一想,即将所知关于新五毒宫主的事,细细叙出,顺便也将萧玉琼及那雪衣少女提了一提。
忽听侯稼轩问道:“王少爷,你说的那萧玉琼有一柄斩金截铁的短剑,可否形容一下?”
王笑笑暗道:“他大概想由兵刃推测萧玉琼的来历,略一沉吟,道:”那短剑长约二尺,款式异常,护手有若飞云,柄上似是镌有二字。“思忖片刻,笑道:”好象是“风云”二字,是不是我可不敢说了。“
侯稼轩双眉齐动,道:“王少爷,她真姓萧?”
王笑笑怔了一怔,道:“有何不对?我想不会有假。”
侯稼轩沉声道:“二十年前的风云会首任玄,就曾用过这柄短剑。”面庞一转,望了昔年旧属一眼,那萧峰段誉虚竹等三人,齐齐颔首,侯稼轩又转向王笑笑,道:“此女心怀叵测,王少爷还当提防一二。”
王笑笑对他的话,大大不以为然,却也不愿驳辩,话题一转,道:“诸位对赴约的事有何意见?”
侯稼轩以为王笑笑纯是怜香惜玉,暗道:“王少爷这风流脾性不改,将来只怕总要吃了女人的亏。”不觉暗暗担忧。
司马南道:“笑花郎老弟的看法又如何?”
王笑笑道:“此约我是非主不可,而且要单人赴会。”
袁风雪沉吟道:“为免示怯于人,的确该去一趟。”
蔡龙逸道:“难道就睁着吃那般王八羔子的亏了。”
王笑笑笑道:“也不尽然,那自号为玉箫神君的新五毒宫主,虽与我师门衔恨甚深,只是他既想独霸天下,就不得不顾到身份,小弟想,动手的机会很少。”
忽见一个小脑袋在门口探了探,轻轻叫道:“笑……大哥。”
王笑笑见是小牛儿,走了过去,笑道:“兄弟,什么事?”
小牛儿道:“有一个大姑娘,嗯,好漂亮,又好,穿着一套雪白的衣裙,说在对面酒楼等你。”
王笑笑暗忖,难道是她,彼此敌对,你来干么?低低一笑,道:“她叫什么?”
小牛儿瞠目道:“我不知道。”顿了一顿,道:“她说大哥一听就知。”
王笑笑点一点头,道:“我知道了。”微微一笑,道:“你以后得机警点,不要受了人家一点好处,就直称人家好,连敌友也不辨了。”
小牛儿面色一红,道:“是好人或是坏人,我看得多啦,谁也别想瞒得住我。”眼珠一转,问道:“她会是敌?”
王笑笑笑道:“私底下是朋友,公上是敌。”
小牛儿再是聪明,究竟年纪幼少,不懂人间恩仇敌友,错综纷纭,况他生长环境,只论恩怨,不知公私,闻言惑然道:“到底是友是敌?”
忽听蔡龙逸叫道:“你们说话有个停止没有?”
王笑笑道:“你将她当做朋友没错就是。”转身走回,道:“四位伯伯,四位兄长,我出外一趟,有一位朋友约我在对面酒楼相晤。”
蔡龙逸讶然道:“为何不请他进来?”
王笑笑笑道:“是位姑娘,且是敌方的人,不太方便。”
司马南道:“你不歇一下?新五毒宫主之约又待如何?”
王笑笑沉吟一瞬,笑道:“此宴是非去不可,多加计议,反而烦心,至于休息则不必了,小弟调息须臾,即可恢复。”
侯稼轩等四个老人,一听那姑娘居然还是敌方的,不觉都锁起眉头,再见他这份大敌在前,而漫不经心之态,更是忧心忡忡,只是他们都熟谙王笑笑性情,知道劝也无用,故仅叮嘱几句,王笑笑漫然应喏,一抱拳,又出了客栈。
踏入酒楼,跑堂的枪步上前,哈腰道:“笑爷,请楼上雅座坐。”
王笑笑点了点头,大步上楼,虎目一闪,正欲问明那雪衣少女在哪间雅座,忽见临窗的一间雅座,传来新五毒宫下那雪衣少女脆若银铃的声音,冷声道:“在这里。”王笑笑忖道,听你的口气,倒象是吵架来的。走了过去,跑堂的忙不迭打起雅座帘幔。
只见那雪衣少女凭窗而立,手支香腮,娇躯斜倚窗边,怔怔望看街上车马,闻他走入,头也不回,道:“把这席酒桌撤了,另换一桌。”
那跑堂的讶道:“姑娘,这席酒还是温的呀。”
那雪衣少女忽然转过娇躯,怒道:“罗嗦,要你换你就换,会短了你的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