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了,那寒冷刺骨的江水一旦侵入体内,就算是身怀绝世武功那也免不了大病一场。梁诗诗昨夜动用了太多的真气,再加上她又是个柔弱女子的体质,所以这一病便是卧床不起。
宋仕卿摸着梁诗诗滚烫的额头,心疼得不得了,他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手中的药,一点点喂进了梁诗诗的小嘴里。
「咳咳」梁诗诗剧烈的咳了起来,把刚刚喂进嘴里的药都吐了出来。
「诗诗!诗诗!」
宋仕卿抓起準备在一旁的手巾,为梁诗诗拭去嘴边的药汁。
「公子!」
梁诗诗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这么感人的一幕,不禁鼻子一酸,热泪盈眶而出。
「诗诗别哭!都怪我不好,这么苦的药竟也想不得去放些糖,真是榆木脑袋!」
宋仕卿说着便要起身去找糖。
「公子,诗诗不怕苦!你别离开我!」
梁诗诗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宋仕卿的衣服。
宋仕卿赶紧放下手中的药,将梁诗诗的手臂放回锦被之中,紧张的说道:「大夫说你受了很重的风寒,可不能再着凉了啊!」
梁诗诗看着宋仕卿这般关爱的举动,心中真是比喝了蜜还甜。「公子,这是哪里啊?我们到了梧州吗?」
「没有,这还是肇庆呢!你身子这么虚,我哪敢带你上路啊!」
宋仕卿端起药,轻轻的吹了吹,然后送进了梁诗诗的嘴里。
「那慕容姑娘呢?公子难道不去接她了吗?」
梁诗诗连忙问道。
「我让小乞丐去了,留你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宋仕卿说着又喂了梁诗诗一口。
「唔」梁诗诗轻哼了一声,这药入口虽然苦不堪言,但是流进心里却是比蜜还甜,原来在公子心中,自己的分量和慕容瑾是一样的!
「等瑾儿回来,我定要她好好为你调理一番,这里的大夫我还真信不过!」
宋仕卿又说道。
「公子对诗诗这般的好,诗诗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公子了!」
梁诗诗娇声说道。
「嘿嘿!这报答嘛,肯定是要的!不如你多想些法子让我开心吧!」
宋仕卿淫蕩的说道。
「啊……」
梁诗诗顿时满面羞红,连忙将头转向一边,小声说道:「公子好坏!」
「哈哈,不逗你了!大夫说了喝了药得赶紧休息,我就坐在这里陪你,你安心睡会吧!」
宋仕卿摸着梁诗诗柔顺的秀发,温柔的说道。
「嗯!」
梁诗诗甜甜的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了。
待梁诗诗睡熟后,宋仕卿悄悄的出了房间,走到街上伸了个懒腰!
「走开!走开!」
一大队人马浩浩蕩蕩的奔了过来,这些人虽然都是商旅打扮,但眼明的宋仕卿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只军队!
奇怪?这军队为何要打扮成商旅?难道是秘密行动?宋仕卿闪到一边默默嘀咕着。
这时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出现了,「陆大人!」
宋仕卿认出了其中的一个,那人正是前些月在自己手上买去五百颗手雷的广东布政司——陆继!堂堂的布政司大人打扮成商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手下的一名弟兄上前来报:「堡主,南疆暴乱了!」
「暴乱?」宋仕卿大惊道。
「南宁,柳州,桂林几个汉官治理的大城市都被乱党占领了!」
「那梧州呢?」
宋仕卿急忙问道。
「梧州是军事重镇,有重兵把守,应该不会被攻陷的!」
重兵把守?宋仕卿看着陆继的这一队浩浩蕩蕩的人马,突然叫道:「不好!梧州要陷落了!」
「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弟兄不解的问道。
「你赶紧带人顺江而上,告诉王守仁叫他迅速撤离,如果他不听劝,你们就赶紧带着慕容瑾她们撤回来!快!一定要快!」
「小的明白!」
金屏关是梧州城外最险要的的一道关隘,傍山而建高达百丈,宏伟大气固若金汤。
「哈哈!就凭南疆那些土狍子也想攻我梧州?真是笑掉本将军大牙了!」
金屏关总兵站在高墻上放声大笑道。
「将军切不可掉以轻心啊!南宁、柳州、桂林皆是一日就被攻陷的啊!」
一旁的偏将军说道。
「那些小城又岂能和我梧州相提并论?纵使那些土狍子插上翅膀也跨不过我这金屏关!」
总兵大人依旧狂妄的答道。
「可是……」
偏将军的话还没说完,一只玄铁利爪就缠上了他的颈脖。「噗」的一声,人头落地!
「啊!」
总兵大人长大了嘴却又喊不出话来!
「嗖嗖嗖」上万根穿云箭从山顶射来,想不到这南疆狼兵竟然能不声不响的爬上两壁陡峭的山峰!
「将军!不好了!城墻上也攀附着上百狼兵!」
手下的一名亲兵失声大叫。
狼兵们在穿云箭的掩护下,攀爬的速度更加快了,先头的一波已经跳上了高墻,拔出了血红的弯刀。
收割!一场人头的收割就这样开始了。剎那间,金屏关血流成河,八千守军竟无一人生还!
「混蛋!他为什么自己不能来!」
慕容瑾气愤得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梁姑娘不慎患了风寒,卧床不起,堡主要留在她身边照顾,所以……」
报信的下人瞟了一眼慕容瑾,便不再吱声了。
「去死!」
慕容瑾又拿起一只茶杯狠狠的摔了,「他可真是有情有义啊!本姑娘还就在这里等他了,他若不来我便不回去!」
「慕容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这战火连天的,梧州可不安全吶!」
小乞丐过来劝道。
「滚!」慕容瑾瞪大杏眼怒斥道,「全部给我滚!」
「哦」小乞丐等人悻悻的退出了房间。
金屏关失守的消息一传到梧州城里,便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浪。由南宁、柳州、桂林溃退而来的三支客军纷纷撤往广东,导致梧州城的守军一下子由六万人骤减到了两万人。面对数万狼兵的节节逼近,不战而逃的官兵比比皆是。
王守仁帅领麾下五千军士镇守城西门,照理说他是广东客军,是完全有理由撤离的。可是这人正直啊!要他弃城而逃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王都司,请受本督一拜!」
两广总督钱如京恭敬的向王守仁行了一个大礼。
「总督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折煞下官了!」
王守仁扶起钱如京回礼道。
「身为客军,王都司却能临危受命,不像广西的那些官军,不但丢了城池还丢了对抗乱军的勇气!待此战平定,本督定要将他们革职查办!」
钱如京气愤的说道。
「报!」一名兵丁匆匆而来,「总督大人,城外出现数千名商贾流民,都是从沦陷区流离至此的,要不要开门放他们进来?」
钱如京眉头一皱,良久叹道:「唉!可怜了这些孤苦的百姓哇!放他们进城吧!」
「王大人,外面有名姑娘要见您!」
门口的守卫来报。
「嗯?姑娘?哪位姑娘?」
王守仁疑惑道。
「是姑娘我!」
慕容瑾说着就闯进了王守仁的军帐。
「啊!慕容姑娘怎么未曾离去?」
王守仁大惊。
「本姑娘自幼学医,深知医者应当救死扶伤的道理!所以本姑娘不走了,要留下来做军医!」
慕容瑾一抿樱唇,坚决的说道。
王守仁哪里知道慕容瑾不肯走的原因是为了和宋仕卿赌气啊!只觉得这姑娘深明大义,真乃女中豪杰!
「好一个识大体的巾帼英雄!宋公子能有你这么一位红颜知己,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王守仁赞道。
「少给我提他,本姑娘才不要和他做什么红颜知己呢!」
慕容瑾说罢愤愤离去。
「红颜知己!我呸!谁要和他做红颜知己啊!我要做就做他的……」
慕容瑾嘀咕着一半便止住了,转而骂道:「姓宋的你就是个榆木脑袋!难道本姑娘好意思开口叫你娶我吗?」
「咯咯」不远处的小河边传来了一名女子笑声。
慕容瑾闻声寻去,果然小河旁坐着一位身着白衫的女子,女子的身旁摆着一个小小的案台,案台上面放着一壶美酒和两只玉杯。
「这玉杯美酒的,姑娘可是在等意中人啊?」
慕容瑾走到白衫女子面前轻声问道。
「姑娘你又何尝不是呢?」
白衫女子举起手中的玉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呵呵!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咯!」
慕容瑾说罢,伏案而坐,端起了案台上另一杯美酒,一饮而尽。
白衫女子转过头,美眸里闪着幽幽的寒光,淡淡说道:「姑娘难道不怕这酒里有毒?」
「哈哈!好笑,你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慕容瑾说着又为自己满上了一杯。
「或许我会嫉妒姑娘的美貌而痛下杀手呢?」
白衫女子凑上一张俏脸,冷冰冰的问道。
「那就更好笑了!莫不是……」
慕容瑾毫不示弱的将自己的俏脸也凑了过去,两对杏眼互相直视着,「莫不是姑娘你甘心承认自己的容貌在我之下了?」
两人皆袭白衣,宛若天仙,只是一个冰冷的像月宫仙子,另一个则热情的像百花仙子。
「哈哈!」
两人会心一笑,端起案台上的美酒,一齐饮下。
「妹妹慕容瑾,敢问姐姐芳名?」
「我姓月,单名一个姬字!」
「原来姐姐是月宫仙姬啊!怪不得姐姐美的如同月亮一般呢!」
「妹妹真爱说笑,姐姐纵是美过那嫦娥仙子,也终究无人敢碰!」
月姬说罢黯然失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姐姐这是什么话,姐姐乃仙子,那些凡夫俗子自然是碰不得的!呀,这壶美酒都被我喝去一半了,若是姐姐的意中人前来,岂不要扫了你二人的兴致!」
慕容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哼,哪里会有什么人来,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妹妹你尽情饮用便是!」
月姬微叹一声,又为慕容瑾满上了一杯。
慕容瑾看着黯然失色的月姬,心中有些难过,「姐姐,我送你一件东西!」
慕容瑾掏出那粒视为珍宝的珠子,「这是我心爱之人所赠之物,今日送给姐姐吧!」
「此物对妹妹如此重要,姐姐又怎好意思收下呢?」
月姬将珠子还给了慕容瑾。
「姐姐你就收下吧!」
慕容瑾说着又掏出了那断为两截的玉簪,「此物也是由他所赠,我知他爱我,但又气他爱的并不止我一个。」
月姬拿过慕容瑾手中的玉簪,运起内力,将断口处复为完璧,「这天下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只要真心对自己好,做个小妾又有何妨?」
月姬的这句话虽是说给慕容瑾听的,但实际上却是自己的心声。
「姐姐说的也是,可我却想他一心一意的爱我。」
「唉!」
月姬又叹一声,为慕容瑾插上玉簪,仿佛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谢谢姐姐,我该走了!」
慕容瑾站起身来正欲离去。
「妹妹且等一下!」
月姬叫住慕容瑾,然后端起玉杯,饮去了半杯水酒,「妹妹可否与姐姐共饮此杯?」
慕容瑾不疑有诈,接过月姬手中的酒,将其饮尽。这半杯酒虽然入口香醇,但是流入腹中却是阴寒无比。
「姐姐你……」
慕容瑾捂着剧痛的小有气无力的说道。
「妹妹莫怕,姐姐无意伤害你,这半杯酒对你百益而无一害!好妹妹,后会有期了!」
月姬说完便踏着清澈的河水消失在对岸。
慕容瑾看着月姬渐渐消失的背影,神智越来越恍惚,最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慕容瑾重新睁开双眼的那一剎那,看见的却是木疙瘩那一张木讷的脸,两眼无神却又带着一丝柔情和焦虑。
「你醒了!」
木疙瘩呆呆的问道。
「嗯,是你带我回来的?」
慕容瑾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问道。
「我见你晕倒就赶紧带你回来了。」
「你跟蹤我?那你有没有看见那个白衣姑娘的去向?」
慕容瑾说着运了运气,发现那股阴冷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有。没有。」
木疙瘩说着摇了摇头。
「啪」慕容瑾甩了木疙瘩一个耳光,「说,你跟蹤我干嘛?」
木疙瘩继续摇着头,不肯说话。
「啪」又是一个耳光,「快说!你是不是想对本姑娘图谋不轨!」
「不是。不是。」
「好啊,想不到你这么一个木讷的人也有一肚子坏水啊!滚!不然我踹死你!」
慕容瑾伸出玉腿狠狠的踢在木疙瘩胸前。
「我……我……我是想……」
木疙瘩见慕容瑾生气了,想要辩解却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
「我什么我!想什么想!你就是想图谋不轨!你们男人都和宋仕卿一样坏!」
慕容瑾一边说一边踹,似乎要把心中对宋仕卿的火全部发泄到木疙瘩身上去。
木疙瘩就这样被她狠狠的踢着,不躲不喊,一张呆板无神的脸憋得通红。
「送给你!」
木疙瘩从怀里掏出一根墨玉簪子,往慕容瑾床边一放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慕容瑾看着床边的那根簪子,心中什么都明白了。
正当慕容瑾走神的时候,一个士兵匆匆的敲起了房门,喊道:「慕容姑娘!慕容姑娘!」
慕容瑾打开房门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姑娘,城中官兵突然染上了一种怪病,军医们不但治不好,还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所以王大人想请您去看看!」
士兵气喘吁吁的说道。
「一群庸医!走,带本姑娘去看看!」
慕容瑾小骂了一句然后跟着士兵出了客栈。
城中突生怪病,导致原本就厌战的守军士气更加低落了,要不是王守仁用军令死死的压着,恐怕这城中的守军早就逃得没影了。
「慕容姑娘,你看这……」
王守仁指着一营的病兵忧心忡忡。
「我进去看看!」
慕容瑾用幽兰丝巾捂住口鼻便往营帐里走去。
营帐内毒气弥漫,腥臭刺鼻,似乎是血肉糜烂而发出气味。慕容瑾仔细检查一个士兵身体,发现他全身上下并无创伤烂肉,可是他的身上一直散发着腥臭气味。慕容瑾于是伸手将那士兵嘴打开,这时一股强烈的臭气喷了出来。
「什么!」
慕容瑾顿时花容失色,原来这名士兵的口腔内部已经完全腐烂了,这些腥臭的气味正是从口鼻里散发出来的!
慕容瑾的医术可谓是天下第一,什么怪病到了她的手里皆是药到病除,但是这种怪病她竟然不曾见识过!
糟了!毒性太强了!慕容瑾明显的感觉到丝巾上的幽兰香气在迅速消退,这幽兰香气是专门用来抵消毒气的,但是如果毒性太强那就会加快幽兰香气的消耗速度,一旦香味消失,那毒气必将侵入口鼻。
慕容瑾连忙往帐外跑去,可是幽兰香气已经消失了,她甚至已经感觉到毒气的侵入了!然而就在这时,体内突然蹿出了一股寒气,这股寒气仿佛能吞噬毒性一般,不一会儿侵入体内的毒性竟然全部消失了!
慕容瑾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月姬送的这份大礼可真不轻!慕容瑾不再多想匆匆退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