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来了!”
贾蔷先一步走下马车,看到的便是尤氏那张媚艳的俏脸。
她先一日就已经过来了,跟里面人熟悉熟悉各门铺的营生,以便好与各家诰命介绍。
尤氏身后,还跟着尤二姐、尤三姐,并十二个管事姑娘,八个嬷嬷。
众人齐齐与贾蔷见礼罢,贾蔷微微颔首后,转身向车里伸出手去。
平儿见此,羞的面红耳赤,但她毕竟不是小女孩,跟着凤姐儿管家数年的她,心里明白贾蔷并非有轻薄之意,而是在众人面前,与她扎台。
因此,虽心中极羞,可还是伸出了白皙纤细的右手,被贾蔷握在手里,引下车来。
尤氏见之虽然心里忍不住生起妒意,倒不是因为贾蔷,而是因为这份权势富贵,面上却堆笑对周遭人笑道:“这位便是往后在这里管着咱们的奶奶了!”
众嬷嬷、姑娘一并福身下去,见礼道:“请奶奶万安!”
平儿一张脸如同红绸一般,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众人讶然,贾蔷看着平儿呵呵笑道:“是奶奶还是姑娘?”
平儿忙道:“是姑娘,是姑娘……”
话刚出口,又懊悔的“哎呀”了声,俏脸飞红,杏眸中似能凝出水来,看着贾蔷嗔怪了声:“侯爷!”
奶奶自然当不起,姨娘也还未开脸,姑娘却已是房里人通房的意思了。
贾蔷哈哈一笑后,对那八名健妇嬷嬷道:“往后平儿姑娘在这里就代表我,你们直接听命于她。”
八名健妇都是太平街出身,当年甚至跟着镖队走过镖的,身上都有些武艺在身,对付寻常妇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八人上前,再与平儿见礼道:“请姑娘安!”
平儿忙笑道:“妈妈们快起来罢。”
虽然先前娇羞慌乱,但到了正经事前,平儿自有静气,稳重大方。
贾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十二个管事姑娘道:“大奶奶虽也负责西路院诸事,但主要是和各府诰命小姐周旋,介绍解说。业务上具体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起了甚么争执、矛盾,再由平儿姑娘仲裁。连平儿也解决不了的,她会告诉我,我来处置。只是平儿姑娘性子好,好说话,我却不然。所以,我不想看到有人故意欺她心好。记下了?”
这十二个管事姑娘,皆是从教坊司采买回来的,个个通文识墨,知晓经义。
能从教坊司那样的火坑出来,她们自然是万分感激。
但感激这种东西,时日长了,慢慢也就淡了。
所以贾蔷将丑话说在前面,尽管这些女孩子一个个都生的不错,但对他来说,她们只是管事的。
十二姑娘也不是傻子,看看贾蔷对待平儿的态度,再看看对待她们的漠然,心里虽然各种心思,却也没人敢抗命,纷纷上前与平儿见礼。
平儿叫起后,贾蔷对她和尤氏道:“你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大奶奶得閑时也可帮着平儿看看。”
尤氏自然一百个答应,笑道:“我来辅佐她,断不会端着身份拿大。平儿能为,我也早知道了,侯爷放心就是。”
贾蔷不理平儿的谦虚,又看向尤二姐和尤三姐。
这姊妹俩在贾蔷跟前,总有些气短,连性格刚烈的尤三姐也是。
毕竟,贾蔷和贾珍父子不同,没想过赖她姊妹们的账。
且她们如今还依附着宁府过活。
以她们的绝美姿色,没有宁国府这样的豪门庇佑着,早成了别的权贵手里的玩物了……
寻常人家,女儿生的太美,便是种祸之本。
红颜薄命,向来如此。
贾蔷看着二人道:“大奶奶说想请你们两人来帮忙,也可让你们自食其力,我原道不必,以大奶奶的月钱和贴补,再多三双姊妹也养得起。只是既然你们觉得后街那边闷,想出来做些事,我表姐也替你们说了话,那么来就来罢。但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可仰仗着亲戚情分就恣意妄为。”
尤二姐性软,忙道:“并不敢的。”
她在婴孩房帮忙,里面的婴孩学步车、摇床还有跷跷板等小玩意儿,让她十分喜欢。
尤三姐则紧紧抿了抿嘴,难掩烈性倔强的目光看着贾蔷,道:“何曾恣意妄为过?”
尤氏忙上前拉扯她一把,让她老实。
尤三姐在餐饮间搭手,里面有冷饮、甜点等美味,让她觉得有趣。
她性子烈,好吃酒,但来了这里才发现,吃酒没有吃冰饮过瘾……
贾蔷也不理她,最后对平儿道:“你进去逛逛,四处瞧瞧罢,心里有个数。”
“哎!”
平儿忙应下,贾蔷笑着点了点头道:“行了,我去东路院了,晚上来接你。”
说罢,也不啰嗦,转身阔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平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能有这样一个人如此待她,她又岂是不知冷然的?
心里轻轻一叹,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凤姐儿……
……
东路院。
贾蕓、薛蝌早早候在门前,见贾蔷大步走来,忙上前见礼。
“都备妥当了?”
贾蔷也未进去,叫起二人后问道。
贾蕓笑道:“都妥当了。”
贾蔷点点头,道:“我一会儿要先去兵马司衙门点个卯,你们在这里候着。知道行事的章程么?”
听闻贾蔷之言,贾蕓、薛蝌还是有些紧张的。
贾蕓忙道:“侯爷,今儿这个日子,您若是不在跟前,我们的身份,怕是压不住……”
薛蝌虽未言,也是点了点头。
贾蔷笑道:“我很快就赶回来,开张时必会在此。且你们按规矩办事就是,不必怕哪个,我也不可能长驻此地,终究要你们来管。原则只有一个:不卑不亢!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当奴才的。愿意守这里规矩的请进,不愿意的就请出去。东路院留了不少人手,我姐夫今天都留在这里。不规矩的,不必客气。”
贾蕓犹豫道:“怕是要得罪人罢?今日能来的,都是贵人……”
贾蔷摇头道:“面子都是自己挣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也不偏向谁,也不为难谁,规矩就在那。非要去违背的,不是我们得罪他们,是他们得罪我们。再说,这东路院内摆着擂台,哪个觉得不服,上擂台就是。”
贾蕓闻言点点头,笑道:“如此,我心里就有数了。”
贾蔷笑道:“有数就好,你们进去忙罢。”
说罢,翻身上马,带人往东城兵马司衙门行去。
摊子越铺越大,他不可能事必亲躬。
能够培养出来一些可独当一面的手下,意义甚至还在太平会馆之上。
当然,主要还是防备,有小人拿他因私废公做筏子……
……
大明宫,干清门。
辰时初刻,早朝鼓起,文武官各于左右掖门外序立。
候钟鸣开门,各以次进,过金水桥,至皇极门丹墀东西相向立。
待天子御临宝座,鸣鞭,鸿胪寺官赞入班,文武官俱入班。
行一拜三叩礼,分班侍立。
今日月初大朝,京城凡四品以上的实职大员,皆要上朝听政。
领班军机大学士荆朝云先上奏了两湖、河南三省普降甘露之喜,满朝恭贺。
不过,由于山东、甘肃两省仍未见雨落,所以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当初抄没吴家的银子,还是要买成粮食,提前运往二省,以平息粮价,早早準备赈灾。
尽管隆安帝心里明白,这个过程,即便有上千万两银子打底,最后能有二百万两落到灾民口中就算仁慈了,可眼下却没甚其他的好法子。
景初三十年宽松吏治,整个江山几乎无官不贪,想要整治,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更何况,太上皇还在……
三省降雨的喜悦,都被这糟心之事给浇灭了。
反倒是朝官们,许是要迎接一次盛宴,一个个都面带喜色。
荆朝云后,罗荣、何振两位军机大学士也相继奏报了关于春闱后选官,以及河工之事。
等军机大学士承奏完,便是六部尚书奏事。
当然,无事者可不上奏。
吏部尚书无事,户部尚书空缺,代掌户部的左侍郎林如海因病未上朝。
接下来,便是兵部尚书王子腾。
虽是众所周知的空架子,然而王子腾依旧出列,躬身上奏道:“启奏皇上,荣国府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因伤病不能上朝,故此将奏折转交微臣,请微臣代为上奏。”
隆安帝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头往左侧偏了偏,身旁站着的一位新面孔太监,忙下了丹陛,从王子腾手中取来。
隆安帝接过后看了看,目光最后在一等将军印上凝了凝,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最后道:“一等将军贾赦上折子,问永昌侯仇成和立威营谋逆案中,子药流出一事至今还没个说法,实在不该。是彻查不下去了,还是有反贼同谋在包庇?还说,几十桶子药,真要一起炸开,便是这干清门都要灰飞烟灭。莫非真要等到不忍言之日时,才去查查到底是哪个将兵部严存的子药,送给了仇成么?”
此言一出,殿内因三省降雨而带来的喜悦之情,瞬间湮灭,气氛陡然凝固。
王子腾最先跪下请罪,道:“臣愧为兵部尚书,兵部出现这样的大过,至今没有一个交代,臣有负圣恩,请皇上治罪!”
隆安帝闻言,正要开口,却看到今日突然上朝,却一直在武勛之首坐着打瞌睡的赵国公姜铎睁开了眼,道:“原来贾赦还有这份忠心?倒也难得。老臣还当贾代善的儿子都是废物,只会搂着小老婆吃酒呢。”
元平功臣一系的武勛大将们,纷纷大笑了起来。
隆安帝见此,脸色瞬间一沉,眼睛缓缓瞇起,眸中目光森然凝重。
元平功臣,已经跋扈到这个地步了么?
果真,要成姜家军?!
……
PS:咳咳,晚了些,但总归还是到了,似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