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因为很清楚自己要是睡过头会产生的可怕后果,所以我发挥了十分难得的坚强意志力,几乎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房里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然后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转过头去偷瞄隔壁床的承翰。很幸运的,他除了仍是处于熟睡的状态外,那与我睡前并无二致的睡姿应该就代表他没有在半夜起来上厕所什么的。在松了一口气后,我蹑手蹑脚地下床,然后就开始收拾昨天被我丢了一地的糟糕东西。
「叮咚叮咚叮~」在我把该丢掉的东西打包好、然后去浴室沖了个澡后,门铃很突然地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
我小声地说。尽管觉得那么早就有客房服务是件很奇怪的事,但由于很害怕承翰会被那尖锐的声响吵醒,我便还是赶快过去开了门。
没想到,站在门后的,不是服务生或是旅馆的工作人员,而是淑子姐。
「早啊,妾身亲爱的小妹子。」
淑子姐一脸愉快地跟我问好。
「呃……」
「你果然又做了啊?」
淑子姐低头看向我那呈外八字的站姿。
「才…才没有!」
我连忙否认,并试图去并拢那有点阖不太起来的双腿。
「妾身可没要嘲笑你的意思呦,只是需要了解状况才能够提供必要的协助啊。」
淑子姐一边说一边走进了房间,我这才发现佳芊其实一直都跟在淑子姐后面,可是她不但没跟我打招呼,甚至连一眼都没往我这里看--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不是又有哪里得罪她了(或是因为昨天糟糕的事情而被她唾弃了)但我却发现此时她脸上只有着满满的愧疚,就好像她其实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一样。
不,这不可能吧,毕竟罪魁祸首绝对是那个一边带着邪恶微笑,一边打开柜子、翻抽屉在检查我用了哪些情趣用品的变态魔法师。
一想到这,我便忍不住开口抱怨:「淑子姐你这个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只是去游乐园玩就算了,竟然还--」
「妾身知道啊。」
淑子姐仍是只顾着翻箱倒柜,并没有回头。她说:「说来也许你不相信,但妾身可没打算让事情变成这样,所以这才来帮你善后的。」
「那你原本希望是怎样?让我--」
「妾身亲爱的妹子啊,你还是不要再拘泥于过去,让我们将目光对準未来吧!」
淑子姐再次打断我。
听到这样的屁话,我原本还想继续抱怨,但看到淑子姐确实地把那些该丢掉的东西一个一个地用我不知该怎么说明的神奇方法变不见后,就让我决定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至少等她收完了再继续。
在看着淑子姐修理电视的时候,佳芊很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一回头,她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
「啊?」
「虽…虽然很怕说…说了会被你讨…讨厌,但总觉得还是非…非道歉不可……」
佳芊接着又小小声地补充说:「我之后也会跟承…承翰说…说对不起的……」
「你干么道歉啊?该道歉的人明明就是……」
我完全无法理解佳芊此时的行为,但一望向满面春风的淑子姐,就有一个想法出现在我的心中。
不管淑子姐再怎么坏心眼,她毕竟也跟我生活在一起快两个月了,再怎样应该也对我有点感情、而不会只把我当成玩具看待才对吧。所以尽管因为性格的扭曲而爱开些过分的玩笑,她还是会在事后好好反省的。但由于实在拉不下脸去认错,所以她就要佳芊背黑锅、来替她道歉。
「真是辛苦你了……」
我抬高手去拍了拍佳芊的肩。
「……啊?」
「小妹子八成是以为你是来代替妾身道歉的吧。」
「难道不是这样?」
我歪了歪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
淑子姐的语气不知为何地让我觉得很敷衍。「妾身就是死爱面子、怎样都不愿意认错,甚至还动用特别权力关系来借小徒弟的口道歉,真是又坏又没担当啊。」
「知道就好!」
因为有种出了一口气的感觉,我的心情实在是好到不行。
在把房间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后,淑子姐走到仍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承翰旁,然后就用手戳着他的脸。
「这小子长得还蛮俊的嘛,再过个三十年一定是个好男人。」
「别开始甚么三十年计划啊!」
我和佳芊一口同声地吐槽。
「妾身也等不了那么久啊,实在好想在三十岁前……唉,不说这个了,小妹子,妾身这就来消除掉你这亲爱友人的记忆,然后让他以为自己喝了冰箱里的酒,所以进房没多久就醉死了吧。」
「呃,我是有让承翰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啦……」
「别傻了,那种谎言只对心灵脆弱的纯情少年有用而已啦,但你亲爱的友人可不会一辈子都是少年啊。」
「但…但你以前不是有说不擅长记忆操作什么的吗?」
「那只是在谦虚好吗?才没有什么是妾身不擅长的。」
真的吗?因为平常总是看着淑子姐耍废,所以让我不禁怀疑起了这话的真实性。我转过头去用眼神询问佳芊的意见。佳芊耸了耸肩、似乎对于她的师父好像也没信任到哪里去。
淑子姐有点不爽地瞇起了眼睛。「看来妾身被你们小瞧了呢,那该怎么证明妾身有多厉害呀?啊,就让你们亲爱的友人自以为是条狗好了!」
我和佳芊连忙说:「不用不用不用了!我们相信你!你最强最厉害了!」
「这还差不多。」
淑子姐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就把手放在承翰的额头上,也许就是在开始使用消除记忆的魔法了。
一阵子后,闭着眼睛的淑子姐突然低声说:「真糟糕啊……」
「诶诶诶?记忆消不掉吗?」
「不,妾身只是在觉得小妹子你真的好糟糕啊,什么『你赶快开始动,我就会舒服了』、『揉嘛,人家好想要喔』、『好强好猛好爽』,你的节操去哪了啊?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可不可以有点羞耻心啊?」
「好想去死……」
一想到自己在意乱情迷的情形下竟然会说那些话,就让我想死到不行。
「还说甚么『我要看着你』、『这一夜就好,让我忘掉学姊吧』,你这是在演哪出戏啊?」
「别再说了好不好……」
「天啊!你竟然还让他射在里面?妾身可是有帮你準备好套子啊,保护自己一下行不行?」
「可是总觉得射在里面会比较舒服的说……」
「你真恶心。」
这次佳芊换是跟淑子姐一起吐槽我。
「呜……」
我完全无法反驳,只能发出了示弱的哀鸣,希望淑子姐能到此为止。
过了好一会儿,淑子姐才把手从承翰的额头上拿开,应该是完成了修改记忆的工作。
在伸了个懒腰后,淑子姐说:「现在你那亲爱的友人已经忘记昨天在这房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那真是太好了。」
我因为终于不用再害怕会被承翰识破谎言而松了一口气。
「妾身现在好累了喔,这就和小徒弟先回家去啦。」
淑子姐一边说一边转身往门口走去,而佳芊在跟我挥手道别后就连忙跟了上去。
「慢走~」我也挥了挥手。
「对了!」
淑子姐突然停下脚步。
「恩?」
「差点就忘掉这个了。」
淑子姐将手伸进和服的袖口,然后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这是?」
「小妹你的委托。」
淑子姐把小盒子丢了过来,我接住后把它打开,才发现里面装着的就是我想要送给学姊的那副耳环。
「谢…谢谢!」
我因为达成了目标而激动不已。
「没什么好言谢的。」
淑子姐笑了一笑,然后说:「毕竟报酬妾身可是早就收到了啊。」
之后,淑子姐就带着佳芊走出房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心里其实默默地觉得这样专业的她超级帅气的说。
在把这不能给承翰看到的小盒子放到包包里藏好后,我就回到床上去睡回笼觉。由于不再需要担心甚么事情,所以我这次睡得非常安稳。等我下次恢复意识时,时间已经悄悄地来到了中午时分。
因为听到身旁传来的阵阵鼾声,所以连转头过去都不用,我就知道承翰仍是处于熟睡的状态。虽然觉得去吵醒熟睡中的他实在不太好,但除了我的肚子正在咕噜咕噜叫着外,也已经快要到退房的时间了,所以在去洗洗脸后,我就还是走去叫承翰起床。
「嘿,承翰承翰,起床啰。」
我轻轻摇着他的身子。
「欸?」
承翰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呃,小凌你怎么……」
「我们昨天来游乐园玩,但因为太晚没车回去,所以就在旅馆住下来,然后你因为想试试味道而喝了冰箱里的酒,结果就喝到醉了喔。」
由于不清楚淑子姐洗脑的效果怎么样,所以我还是做了一下补充说明。
「对对对,好像就是这样没错……」
承翰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但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我应该没有因为喝醉而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当然没有,要不然我早就哭着去报警了啦。」
我带着微笑撒着谎。
「那真是太好了。」
承翰也因为感到放心而嘴角上扬。
「好啦好啦,现在已经中午了喔,该起床了吧。」
「没问题。其实小凌你可以再早点叫我起--」
承翰一边说一边起身,但在被子从他身上滑落的瞬间,我们都呆住了。
不为什么,就因为此时的承翰是全裸的。
全裸,光溜溜,一丝不挂,没有穿衣服,全身都被看光--恩?有人在问我为什么要换着不同的词汇来描述承翰的状态?答案很简单,其实就因为我惊慌失措到不行,所以开始用玩文字游戏的方法来逃避现实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亏我和淑子姐刚刚为了善后而做了那么多事,怎么会忘掉这么重要的部分啦!哇啊啊啊!我之前是在变态甚么?没事干嘛把人扒光啊?怎么办怎么办?告诉承翰说他喝醉了就开始脱衣--「我…我知道我的酒…酒量的确不好,但…但可没有喝醉就乱脱衣服过啊……」
在赶紧用被单把自己赤裸的身子裹住后,承翰用颤抖的声音这样说。
「呃,那…那是……」
「总…总不可能是…是小凌你…你脱的吧?」
「不…不是……」
因为被说中真相,所以我连忙心虚地否认。
「所以也不是你因为我吐了或是打翻酒而帮我清理身子啊……」
承翰的脸色更难看了,看来我错失掉了一个大好机会。
死了死了死了,我到底该怎么解释这样的状况啦?啊啊啊啊!好累好烦好想死啊,为什么我要一直为了圆谎而撒更多的谎啊?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动脑了啊?
我受够这样活在谎言里的生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来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承翰抿住的唇微微颤抖着,一副就是快要出来的表情,在换了好几次气后,他才说:「我…我果…果然在喝醉了后对小凌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吧?」
「你…你才…才不会做那种……」
我反驳的有气无力。
「醒着的时候我相信我是可以把持得住的,但在我喝醉、意识不清时,我……」
啊啊啊啊啊!怎么淑子姐想到的说辞反而把我逼到了死胡同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要是又让承翰觉得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他铁定又要去自杀了啊!
「小…小凌,我……」
承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来他对于真相是既想知道也不想知道,心中因为那沖突而痛苦到不行。
「够了。」
我喃喃自语,决定放弃思考。
「我…我真的做了?」
「差一点就做了。」
我打从心底地希望这会是我对承翰的最后一个谎言。
「停下来了?怎么停的?」
「因…因为我…我…我跟你说了我的真实身份,所以就没做下去……」
「啊?真…真实身份?」
「对,吉川凌什么的其实都是假的,我…我……」
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我才终于能开口说:「我…我…我其实是谢哲伟。」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把我救了一个大叔、然后得到了魔法师的委托书、并为了追到学姊而被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事全都说给了承翰听。
原本我以为这么扯的事应该很难让人相信,没想到承翰却很轻易地接受了。
「毕竟能废到你这种程度的人实在不多啊。」
「要你相信世上有跟我一样废的人竟然比要你相信魔法的存在还难?」
承翰不理我的吐槽,接着又说:「只不过这世界怎么这么神奇啊,你原本的缺点在性别一换后竟然就都变成萌点了。」
「……」
我无言地瞪着他。
「开玩笑的啦,其实一想到你有多喜欢你学姊,就让我觉得为了她而变了个样子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顿了一顿后,承翰又小声地嘀咕说:「而且这样一来,有许多事情都说的通了……」
「恩?像甚么?」
「别提了。」
承翰撇过了头,看来是些难堪的回忆。之后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他开口问:「欸,这些事佳芊都知道对不对?」
「对啊,她因为一些巧合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就为了帮我掩饰而当了那个魔法师的徒弟,这些日子都是她装成原本的我。」
「这样啊……」
承翰点了点头。
「对…对不起,瞒着你…你那么久……」
「我是有点不爽啦,但还是比较开心的说。」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一直都很担心你跟佳芊吵架了的事呢,而且……」
「而且?」
「比起男性友人,当然还是正妹朋友比较赞啊!」
「干……」
虽然嘴里骂着脏话,但若是立场对调,我想我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就是了。。
星期二放学后,我以有事情要办为理由、早早地就跟来找我一起回家的学姊说了再见,然后一个人到了台北车站去赴一场其实我没很想赴的约。
「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吗?」
因为对方已经站在那等了,所以尽管有千百个不愿意,我还是基于礼貌地道了个歉。
「是有点久啦。」
那个我超级不想见到的人--阿峰一边把看了一半的小说收起来,一边说:「欸,你饿了吗?先去吃个东西吧。」
「恩,好。」
虽然死都不想跟阿峰一起吃饭,但因为我是处于拜托人的立场,所以我还是赞成了他的提议。
「其实我觉得姊姊会喜欢的蛋糕应该要去别的地方买才对。」
在走去吃饭的路上,阿峰切入了今日的主题--没错,我就是因为想知道学姊对于生日蛋糕的喜好,才打电话去问应该最清楚这事的阿峰,然后他就要我跟他一起去买。
「那你干嘛要约在这里啊?」
「因为我想带你去吃的东西在这里啊。」
「……」
阿峰轻而易举地把我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就只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并假装没听到刚刚的话。
之后阿峰带我去了一家生意蛮好的卤味店。它除了价格实惠外,味道也挺不错的,又因为此时那冷到炸开的天气,看着那从碗中冉冉升起的白烟,就让人心情好到不行。
「姊姊说你很会做菜呢。」
吃到一半时,阿峰突然这样说。
「真的吗真的吗?学姊她是怎么说的?」
我很想知道自己在学姊心中的评价。
「用炫耀的语气说的。」
看来阿峰误会了我的意思,但也有可能是积怨已久的不吐不快,他说:「她除了每天都会向我分享你帮她準备的午餐有多好吃外,最近还开始写食记然后逼我看呢。」
「好恶劣……」
「要不是怕你误会,我想她应该很想打包回家吃给我看吧。」
「……」
我开始觉得自己找阿峰帮忙也许不是个好主意,毕竟他对学姊的怨念好像有点深。
「唔,话题扯远了,我原本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亲手做蛋糕啦。」
「我也有想过要自己做啦,只不过家里的烤箱不够大,而且以前也没做过……」
「这样啊。」
「你也觉得亲手做比较好?」
阿峰摇了摇头。「只要是你送的,管你是自己做的、跑去买的、还是吃剩下的,我姊应该都会很开心地收下吧。」
「那我今天找你出来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是没有啊。」
阿峰说:「但你不觉得只要是为了喜欢的人,不管去做的是再没意义的事,都会因为这份心意而变得很有意义的吗?」
「唔!」
「好啦,其实这只不过是屁话而已,我只是因为想要趁机跟你一起吃饭才没在那时说破罢了。」
「把我刚刚的感动还给我!」
「还你。」
阿峰一边说一边夹了一个蛋饺放到我的碗里,由于那是我很爱的火锅料,所以我就乖乖地接受了。
吃饱饭后,阿峰问了我的预算,然后就介绍了几间附近的蛋糕店给我。彷佛怕我不知道他别有居心似的,最后他又补充说:「虽然很想再把你拐到比较远的地方,但你现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地跟我走了吧。」
「那当然!」
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并没有把阿峰想得那么糟糕,毕竟他除了是个变态外,更是个姐控(唔,这样好像又更变态了)所以在想让学姊开心一事上,我们的利害关系应该是一致的。
「欸,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让我姊开心才跟你出来的吧?别误会了啊!我就只是想要跟你约会而已喔。」
这傲娇的发言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宁愿被当作变态,也不要被当作姐控啊--虽然很想这样吐槽,但因为很怕阿峰又会说些会让我不知所措的话,所以我就还是转移了话题,我说:「那你明天晚上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庆生,毕竟也…也是你的生日嘛……」
「真是没诚意的邀请啊,一副我只不过是顺便被邀的样子。」
「呜!」
我心虚地低下头。虽然我很清楚最近受了阿峰不少帮忙、实在很该趁这个机会好好地谢谢他的,但我想我心底还是很排斥去对他示好(所以才会因为如此沖突的心理而做了那该死的梦)「算了,反正我明天晚上也有约了。」
阿峰拿着书包站了起来。「而且姊姊应该会比较喜欢只有你跟她的两人世界才对。」
「……」
不管怎么否认,你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姐控啊--在心底默默地吐槽后,我就赶紧跟上阿峰的脚步走出店外、回到那满是寒意的街道上。
在走去买蛋糕的路上,虽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目的地,但因为我们俩常常都因为突然想到要买甚么、或是被哪家店吸引进去,所以那原本十五分钟不到的路程,被我们走了超过半个小时都还没走完。又因为我们聊天聊得出乎意料的热络,所以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和阿峰大概就像是在约会一样。
但,我们聊天的内容,好像一点也不像是约会时会说的就是了。
「比起冬装应该还是夏装比较好吧,穿背心能看到手,热裤和短裙能够看到腿,运气好的话还能从领口看到乳沟呢!」
一想到夏天时女孩子的打扮会有多么诱人,我便不禁兴奋了起来。
「啧啧啧,真是肤浅啊你。」
阿峰不赞同我的意见,他说:「夏天的衣服实在没有什么深度可言,都只是为了衬托女孩本身的美罢了。但冬装可不同,那剪裁、穿搭、配件的选择其实都表现出了女孩子的品味--不,应该说可以看出她们想在人前呈现出怎样的形象,而发掘那与真实内在的落差就是乐趣所在啊!」
「你…你这种兴趣实在是……不管不管,还是夏装的青春、热情感比较吸引我啦!」
「我承认那些裸露对于官能的确是有很大的刺激,但你难道不曾为贴身长裤的性感移不开目光、为双排扣大衣的高贵屏息、激赏着马靴的个性、赞叹着被丝袜修饰过的美、并因为围巾、毛帽而打从心底发出『好可爱』的惊呼过?」
「这……那美腿呢?美臂呢?美乳呢?包的紧紧紧是要怎么看得到这些东西啦!」
「有差吗?反正脱下来就还是看得到啊!」
「呜,原来造成我们意见分歧的原因是在这里啊……」
我因为与阿峰那差异甚大的人生经验而沮丧了起来。「只不过我们是怎么让话题变得如此绅士的啊?」
「唔,好像是从讨论冬季制服开始的吧……只不过我真的想不到可以跟我姊那变态以外的女生谈这种东西。」
「呃,这个嘛……」
我心虚的低下头,毕竟虽然外表是这模样,我其实是个正值思春期的男子高中生啊!
「其实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你还蛮男孩子气的,你家里都是兄弟?」
「不,我也只有一个姊姊……」
「那为什么会这样啊?还是因为你从小就都跟男生一起玩?」
「对啊对啊,应该就是因为这样吧!」
仔细想想,除了承翰是男的之外,佳芊给人的感觉(还有身材)其实也跟男生没什么两样,所以我这样应该不算是在说谎。
「原来如此,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就只喜欢女生了--不,这演绎的过程好像也太随便了点。」
「我可是打从出娘胎就只喜欢女生喔!真的!」
我这次倒就说的无比自信。
「哼哼哼,这样我反倒更有斗志去让你转性了啊。」
「诶诶诶!」
我吓得立刻跳离阿峰的身旁,老实说我一直都以为他因为在意学姊的感受而不再对我动歪脑筋了。
「开玩笑的啦。」
「真的?」
我因为无法从阿峰的面无表情判断出他话里的真伪而又这样问。
「假的。」
「那…那我要先走了,反…反正我也知道要去哪里买蛋糕了……」
「真过分啊,问完想问的东西就要闪人了。」
「你这个死强暴犯才没资格跟人谈过分不过分!」
「或许吧。」
阿峰虽然这样说,但看起来是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但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姐比较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就因为知道她对你有无比的包容而认为随便挑挑就好?」
「才…才没有!我…我…我……」
「真的吗?我记得你昨天打电话给我时可是很诚恳的啊,但我现在是一点也没感受到喔。」
「请…请陪我去买蛋糕,拜托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求一个被你认为没资格谈论过分与否的人渣?」
「对,我就是在求--」
「所以你比人渣还不如?」
「对,我…我……」
「我什么?」
「我…我比人渣还…还……」
「这么小声是要说给谁听?我看我还是回家去好了。」
「对不起!我比人渣还不如,是全宇宙地位最低下的存在!是蟑螂是蚂蚁--啊!对不起!我明明就比昆虫还低贱,却拿牠们来形容自己,根本是污蔑了牠们!」
在大爆发的同时,我已经泪眼汪汪。
「好爽。」
阿峰满足地笑了笑,让我恨痒痒却又拿他没辙。
在那之后,阿峰又用言语霸凌我了好一阵子,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但他坏归坏,至少还是有在我们快到卖蛋糕的地方时给了我些建议。
「就买店里招牌的起司蛋糕吧,不但便宜又很好吃。」
「唔,如果真的只卖199那是还蛮棒的啦,只是用起司蛋糕来庆祝生日会不会太寒酸啊?」
「没问题的。」
阿峰说:「我姐跟你不一样,其实并没有多喜欢甜食,那种都是奶油啦、巧克力啦的蛋糕她没有多爱的说,更何况姊姊其实想吃这的起司蛋糕很久了呢。」
「真的吗?但这离你们家也没多远不是吗?为什么她不自己来买?」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她没钱啊。」
「……」
我因为学姊那连两百块都拿不出来的贫乏钱包感到莫名的哀伤。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要买给姊姊吃--」
「你这个姐控……」
「才不是姐控--但总之我因为之前排队的人实在……唉,今天也很多啊。」
顺着阿峰的目光往前望,我就看到了一家小小的地铺前正排着长长的人龙--要不是有用红绳去规划动线、让队伍适当地转弯,我想那排队的人说不定可以从这延升到车站的另一头吧!
十分钟?二十分钟?这么多人是要等多久啊?今天又不是假日,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别傻傻站在那了,否则人又会变更多了啊。」
阿峰催促着我。
「好…好的。」
我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加入到那弯来弯去的队伍之中。
「只不过你礼拜六是跑去哪了啊?第二次段考可是很快就来了喔。」
在排队的时候,阿峰问起了我翘掉他的家教课的原因。
「呃……」
我原本有点犹豫要不要随便唬弄他,但一想到之前向承翰撒谎所导致的可怕后果,我最后还是决定要实话实说--只是会尽可能的误导他罢了。
「应该算是去打工吧……」
「打工?」
「其实我是没钱去买要送给学姊的生日礼物的,所以我姊姊就说愿意借我钱,只不过要听她的话去做些事。」
「喔?」
阿峰看起来很感兴趣。「你去做了些甚么?」
「呃……」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严格来说,我跟承翰去约会一事绝对是背叛学姊的行为。
「我不会跟我姐讲的,说吧。」
「真的?」
「呵呵。」
阿峰邪恶的笑了笑。「原来你做了对不起姊姊的事啊。」
「干!」
我竟然被套话了,太大意了!
「好啦,你要老实交代你干了啥,然后在由我来决定要不要去跟我姐打小报告;还是要我直接跟姊姊说她亲爱的学妹好像在上个星期六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恶魔!你是恶魔!」
我又快要哭出来了。
「怎样?是要说还是不要说?」
阿峰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手机,似乎就要对学姊通风报信。
「我说我说我说!」
我连忙拉住他按着手机按键的手。「其实是我姐逼我去跟男生约会!」
「啊?」
阿峰因为这奇怪的答案而愣了一下。
「呃,我姊姊是很保守的啦,她不太能接受我是个蕾丝边,所以想要趁这个机会看我会不会跟异性擦出些甚么火花!」
「是喔,总觉得这手段与目的……算了,那你找谁去?你的儿时玩伴?」
「恩,对啊。」
「没真的擦出什么火花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我连忙否认,但因为想起自己在听到承翰告白后的反应以及之后在房间内发生的事,我就心虚了起来。
「你们牵手了?」
「没有!」
「你们搂在一起了?」
「没有!」
「你们有了肌肤之亲?」
「没有!」
「你们接吻了?」
「没有!」
「你们发生关--」
「求你了,别再问了好不好……」
我实在不知道阿峰对我刚刚的否认相信了多少,并更害怕自己会不小心说遛了嘴。
「好啊。」
阿峰答应的很爽快,但他接着又说:「反正也没什么好在问的了,那些事你大概都干了吧。」
「没有没有才没有--」
「放心吧,我并不打算要跟姊姊说。」
「你…你只是又想套我…我的话吧?我…我不会再上当了……我说…说没做就是没做,真…真的……」
「有长进,不错不错。」
阿峰不知道在满意甚么,他又说:「其实啊,除了很清楚你有多身软腰细好推倒外,我也很清楚你到底有多喜欢姊姊,所以不管你是喝醉了、还是就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你想必都会在事后自责不已吧。」
「呜……」
其实我在星期天回到家后,就罚自己跪算盘跪了一整个下午。
「所以这事就没有跟姊姊说的必要--毕竟连我都很清楚你的心在谁那,她怎么可能会搞错,所以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会怪你的。」
「真…真的吗?」
我因为阿峰的话而心宽了不少。
「真的。」
「没骗我?」
「没有。」
「那真是太好了……」
「欸. 」「恩?」
「要是我跟你说你又被套话了怎么办?」
「干!」
在那之后,我因为不堪阿峰的欺负,就以想要尿尿为借口,暂时地离开了队伍。由于本来就没打算要立刻回去(甚至还希望拖得越晚越好)所以我在上完厕所后,就一个人地在大大的台北车站里随便乱逛了起来。
「唔,刚刚虽然被弄得很想哭,但倒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啊……」
一边走着,我一边这样喃喃自语。
没错,其实自跟承翰出去的那天起,我每天除了想着要怎么帮学姊庆祝生日外,就是在忏悔自己的种种行为。毕竟我跑去游乐园一事虽然是被淑子姐逼的,但我还是做了许多对不起学姊的事--而这份歉疚不知为何地就在刚刚被言语霸凌的过程中好像有减轻了些,也许我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就算是赎罪了也说不定。
「只不过阿峰都只说学姊不会怪我,但可没说她不会难过啊,所以这些事果然还是不能给她知道才好……唔,阿峰应该不会去打小报告吧,毕竟他不太可能会想让学姊不开心的说--诶!这里是哪啊?」
我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捷运地下街了。
该回头了吗?但如果已经买到蛋糕了的话,阿峰应该会打电话给我吧--既然如此,那就再逛逛好了。
作出决定后,我随性地走进离我最近的一家服饰店里,开始悠哉地东看看西看看。虽然没有打算要买,但光想像自己穿上它们的样子就让我心情很好。
唔!这件连帽外套好可爱喔,而且它的颜色跟上次买的那条裤子好搭喔,只不过里面应该要穿素色的T恤比较好,但我好像没几件……
「有喜欢的都可以试穿喔。」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的店员大姐姐亲切地对我说。
「我先看看就好。」
我也笑笑地回应,但等到大姐姐一转身离开,我脸上的笑容立刻垮掉,然后自我嫌恶了起来。
刚刚的我在做什么?为什么看女生的衣服看得那么开心?我男的耶!就算外表是这副德性但也还是个男的啊!难道我真的有什么女性心理觉醒了吗?不要啊!
我才不要连内在都变成女的啊!虽然人生已经乱七八糟,但变成娘娘腔还是不在我的生涯规划里啊!
我连忙走出店里,然后跑进不远处的唱片行,但在晃了一整圈后才惊觉这里不管男生女生应该都会感兴趣、对唤醒我的男性心理好像没什么帮助。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能去哪?这里有没有卖糟糕东西的地方啊?唔,但就算有,还穿着制服的我好像也不能进去啊……啊!去电动玩具店好了,玩个投篮机什么的绝对超man的说!
没想到,在我兴沖沖地到了隔壁的电动玩具店后,才发现投篮机全都客满了。
更惨的是那些人看起来都十分厉害,一关接着一关过,好像投到天荒地老都不会结束一样。
「唔,但就这样回去好不甘心啊,而且钱都拿出来了的说……」
我捏紧了手中的铜板,然后就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寻找着还有什么有趣的机台可以玩。
最后,由于选择实在不多,我就拿那些钱去玩夹娃娃机。虽然在看到其他跟我一样在玩夹娃娃机的人都是女生时,就让我发现我好像做了跟我最初目的完全违背的事,但由于已经把钱投下去了,我就还是在叹了一口气后,聚精会神地选择目标,然后上下左右地动着摇桿,让金属爪子来到它的上头。
抓得起来吗?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地加速了。
我屏住了呼吸,然后捏紧拳头去捶下按钮。
下一刻,金属爪子大大地张开,然后往下伸去,它的落点如我所想像的就在我挑中的那个娃娃身上。但当爪子收起时,却没有抓住娃娃的身体,而就只有夹住它的一只脚而已。
「完了完了!这样绝对夹不起来啦!」
我抿起嘴唇。
没想到,出乎我意料的,当爪子往上收回时,娃娃却顺利地被拉了起来。
「噢噢噢,难道会成功?」
我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就这样,娃娃以被倒吊着的姿态,一路摇摇晃晃地往洞口前进--尽管那所经过的时间可能连十秒都没有,但在我看来却长的像是过了一个小时一样。
在那过程中,有好几次娃娃都好像会顺着晃动的惯性而掉下去,我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但等它真的落下去时,却是在爪子松开、也就是到达了洞口的上空时。
「喔耶!」
我开心地欢呼,然后就从机器下面的开口拿出了我的战利品。尽管我当初只是因为这只看起来比较好夹才选择它,但也许是因为有了刚刚惊险的过程,所以这只平常绝对不可能让我掏钱出来买的小熊布偶,在现在的我看来实在可爱的莫名奇妙。
「好棒好棒,我要把牠放床上,然后抱着牠睡--干!这甚么娘泡的念头啦!」
我又因为自己现在不太正常的心理状态而自我厌恶了起来。
不行,小男孩还OK,但高中生还在床上摆布偶什么的实在太怪了,这事我绝对不能干。而且要是我带着牠回家,一定会被淑子姐笑啊!
那么明天一起送给学姊怎么样?不行!学姊是如此的高贵,怎么能送她这么随便的礼物呢!还是乾脆把牠给淑子姐算了?不要,那家伙对于可爱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应该说她的嗜好就是虐待可爱的东西,说不定会把熊子(我刚刚取的名字)拿去开肠剖肚啊!
唔唔唔唔,那熊子的归宿到底在哪呢……
我抱着牠站在原地了好一阵子,然后才灵光一闪地想到了一个人。
「给你。虽然早了一天,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啦!」
在从阿峰手中接过他帮我买好的蛋糕时,我把熊子递给了他。
「给我?」
阿峰看起来有点惊讶--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在我记忆中好像是第一次。
「恩。」
我点点头后说:「虽然你是个爱欺负人的变态人渣下流坏蛋,但你也帮我和学姊解开误会、补习功课、陪我来买蛋糕,所以……」
我话说着说着,脸就不知为何地红了起来,到最后甚至因为结巴而无法把话说完。
阿峰的嘴角微微上扬。「唔,听起来你好像觉得我做的好事好像比坏事多呢,我可以认为这是你开始喜欢上我的徵兆吗?」
「才--没--有!我还是最讨厌你了!」
我把熊子推倒阿峰的怀里,然后转身就走。
等到我搭上回家的公车时,我摸了摸胸口,发现心脏跳得好快。
唔,这应该是因为我刚刚用跑的吧,应该吧应该吧应该吧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