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曲结束,酒楼外便传来吵吵嚷嚷之声,又过片刻,王德成带着军卒,押着数人便上了酒楼。
“爷,都带过来了,只是宋承起小王爷有些拒捕,嘴角也不干凈,下官出手重了点,伤到了小王爷。”
宋承起十七八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爆脾气,赵德忠报上名号,他根本不惧,动起手后,被赵德忠两拳打在面门之上,这才老实,此时见到宋清然,亦也是叫嚷道:“燕王爷,你这是何意?为何抓我,欺凌幼弟不成?”宋清然也不理他,边喝着酒边与身旁的赵广顺道:“让赵大人看笑话了,宗室子弟越来越不成器,一代不如一代了。”
喝完杯中酒才道:“本王接到投诉,宗室子弟宋承起,欺凌百姓,伤人身体,本王是宗人府宗正,过问此事有何不妥?”
“哦,对了,你的这些手下小厮,宗人府是管不到的,王德成!”
“属下在。”
“把掌柜的叫来,让他认认当日动手之人,凡是动过手的,统统打折一条腿,丢出去。”又看了一眼这些畏畏缩缩的宋承起护卫道:“昨日动手的,现在自己站出来,本王从轻处罚。”
宋承起挣扎几下,却如何能挣脱军卒的擒拿,高声吼道:“吾乃忠顺王府之人,这些都是忠顺王府护卫,宋清然,你岂敢动我?”
在宋承起眼中,宋清然不过混吃等死的,朝不保夕的空桶子王爷,忠顺王背靠太子,岂是他敢得罪。
宋清然听他敢直呼自己其名,眼神一瞇,淡淡道:“宋承起不敬兄长,掌嘴二十。”宋清然护卫领命毫无犹豫,在宋承起的叫嚷声中,一巴掌打了下去,即便宋承起开始求饶,仍连续掌嘴二十方停下。
此时酒楼掌柜本不敢掺和,可宋清然有命,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二楼,见着脸嘴是血的宋承起,战战兢兢向宋清然请安。
宋清然也不多话,直接问道:“昨日,你酒店有一起伤人事件,你是目击者,本王要你指认,这些人里,哪些动过手。”
宋清然看似语气平缓,可都能听出有些强压的怒意。见掌柜未敢回话,又接着说道:“可要看清了,漏一个人,断你一条腿。”
掌柜看着连忠顺王府的公子都打成这样,说要断自己腿还不是一句之言便可做到,哪还敢犹豫,凭着当日记忆,一一指认。
王德成拿着桌腿,掌柜指出一个,便是一棍打在腿上,棍落便是咔嚓一声,真真实实把腿打折。
终于有护卫胆寒,在还指认出自己之时,便急急道:“小人知错,小人受小王爷之命,不敢不从。”
宋清然点了点头,留下了此人,便接着让掌柜指认。
待手下一个个被打断腿扔到街上,宋承起再也不敢硬气,呜咽哭着求饶着。
宋清然让身边的刘守全研磨写好口供,让掌柜、护卫及宋承起签字画押,吹干墨汁后,方收在怀中。
此时忠顺王府也得讯息,带着数十名王府护卫,包围了酒楼,王德成嘿嘿一笑,带人堵在门外对峙。
忠顺王宋敬敏下了轿辇,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宋清然问道:“宋老三,你这是欲意何为?还不速速放了吾儿!”
“父亲,求我!”宋承起听到他老爹声音,又起了胆气。
宋清然面带笑容,客气的抱拳道:“本宗正正在办案,忠顺王爷还是称呼清然官职吧。”
“你!”宋敬敏为之一滞。未料宋清然会来这一手。
宋敬敏身边长史言道:“燕王殿下,此举不妥吧,你带着燕王卫拿人,却说宗人府办案。”
宋清然也不恼怒,淡淡道:“赵大人来和忠顺王府长史大人打声招呼吧,不然别人会说,我们宗人府没有礼数。”
宗人府右宗正赵广顺苦笑一声,只得向前两步,也走到窗前,稍稍落下宋清然半步,才对宋敬敏的长史抱拳到:“本官宗人府右宗正赵广顺,在此办理宗族子弟宋承起伤人一案。”
宋清然微笑着道:“你看,这不是我们燕王卫多管閑事了吧,宗人府是清水衙门,人手不足,我作为宗正也很痛心,既有案子要办,也只得调用私人之力帮衬一二。”
宋敬敏听言,也是骑虎难下,如此收手,失了颜面不说,太子那边也会小瞧自己。只得言道:“此事自有刑部来问,何时需宗人府来管閑事。”
宋清然淡淡笑道:“刑部已经结案,言各有过错,既各有过错,说明宋承起小王爷也是有错的,本王身为宗人府宗正,自是要拿他惩戒,以警示其他宗族子弟。”
“既各有过错,为何只抓一人?”忠顺王府长史出言问道。
宋清然叹息一声,并未回答,反问道:“你是哪年进士?”
“本官顺正二年,二甲头名。”
宋清然摇了摇头,惋惜道:“赵老先生是如何教出你这等不学无术的弟子。”赵老先生是顺正二年主考官赵明示,历朝规矩,各中榜考生都攀认主考官为座师的传统,因此宋清然才有如此一说。
“你!”
宋清然并不等他再言,接着道:“大周朝律,宗族子弟只包含宋氏皇族及其血亲,宁国府何时成了宗族子弟?本王怎不知?”
“我何时说宁国府算宗族子弟了?”
宋清然慢悠悠的接着反问道:“既不算宗族子弟,我有何权利抓他?”
忠顺王府长史有些恼羞成怒,看了宋敬敏眼色,知宋清然身边只有十余人,真打起来并不惧怕,把心一横,便要带人沖上楼去。
刚行两步,便听“哚”的一声,一支劲弩射在自己身前半步。
宋清然淡淡道:“皇叔还是站远一些为妙,军中将士虽是训练有素,可刀剑无眼,万一伤到皇叔,可是不妙。”
宋敬敏也是气极,怒道:“宋清然,你想造反不成?”
宋清然又是叹息一声道:“我和你讲道理,你和我讲武力,我和你讲武力了,你又说我造反,大周朝是你家的?”
“老王,招呼一声。别让人说我们燕王府无人。”宋清然沖楼下王德成喊了一声。
王德成对天空放了一支响箭,片刻后,街道各路口又快速行来数十名持弩燕王卫。
如此对峙下来,各不相让。宋清然则慢悠悠的坐回桌前,自在的品茶。
“陛下口谕,宣燕王宋清然、忠顺王宋敬敏觐见!”一小太监急匆匆一路小跑而来,在二人对峙的中间传旨。
宋清然嘿嘿一笑,对身边的赵广顺道:“得,戏演完了,该进宫打嘴仗去了,这小子你带回宗人府,把口供弄好。”
又对刘守全道:“回头让老王派些人护送下,别半路让人截了。”
一切吩咐完毕,才整整冠袍,施施然下楼而去。
在殿外等侯宋清然的,依然是贵全,笑容满面的引宋清然进了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宋清然对顺正还是很规矩,一丝不茍的行礼。
“臣弟参见皇兄!”二人同时进殿,宋敬敏被宋清然抢先一步,只得等宋清然拜见完毕。
“都平身吧。”顺正看着有些疲惫,太子宋清成、赵王宋清仁,都在殿内,连和顺公主也坐在顺正一侧。
宋清然只向宋林熙扫了一眼,便不再敢多看,毕竟宫中人多眼杂,少生是非为妙。
太子首先发难道:“孤王在与父皇议事,便听人传报,你对皇叔欲行刀兵之事,这是何故?无论何事,我等做为小辈,理应相让。”
宋清成可谓用心歹毒,所用词句为‘欲行刀兵之事’,故意把宋清然的跋扈之意表现出来,连不想问此事的顺正都抬眼头看了一眼宋清然。
宋清然淡淡看子太子一眼,未答反问:“请教太子殿下,如有一捕快押运贼人,路遇贼人同伴相救,不知这名捕快是拔刀抵抗呢?还是放其逃走?”
宋清然礼节十足,以臣弟之礼相问,由不得太子不答,只得道:“自是拔刀抵抗。”
宋清然点了点头道:“谢太子殿下指教,臣弟谨记。”
说完又对顺正帝行了一礼道:“儿臣为宗人府宗正之职,父皇还未撤去儿臣此职吧?”
顺正回:“并未。”
宋清然又对太子再次行礼道:“清然身为宗人府宗正,按律捉拿提审犯事宗族子弟,路遇皇叔阻拦,按太子殿下所教,拔刀抵抗,何错之有?难道因其是清然长辈,便任其施为?如此拿我大周律法何在?”
太子深知,在宋清然与忠顺王对峙事上,却是理亏太多,说不过宋清然,便换其他之处突破,问道:“宋承起何罪之有,需你捉拿宗人府审问?”
“行兇伤人。”
太子宋清成:“可刑部判决是斗殴,双方各有过错。”
宋然清道:“刑部虽已判决,可事涉宗室子弟,为不让百姓误解,清然寻他过来,问清事由,有何不可?”
“刑部即未定罪,如何能以犯人之罪提审?”
宋清然淡淡笑道:“所以清然‘约’他来酒楼寻问。”
“你!好,既然是约他来寻问,为何还不放人?”太子有些气恼,他未想到宋清然如此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