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然仍是淡淡一笑道:“放不得了。”
“为何?”此话是忠顺王赵敬敏所问。
“最初清然也只是寻问,可如今人证、当事人、口供都指认忠顺小王爷指使他人行兇,如何还能放人?”
“何来人证、当事人?”太子只以为这是宋清然的说词。
“人证自是事发地,醉仙楼掌柜,他是目击者,目睹当天发生一切,也现场指认了出手之人。您也不必说有人收买,醉仙楼是水镜王的产业,我想没有哪个敢指使收买他吧。当事人更重要了,是忠顺小王爷手下护卫亲自承认,是受小王爷指使,连忠顺小王爷他本人都已承认了,这是口供,请父皇查验。”
宋清然将口供交给太监总管贵全,由他转交后,再次向顺正行了一礼道:“父皇,不知孩儿此举可有不妥之处?”
宋清然说词有理有据,逻辑严谨,又有口供,即便顺正想和稀泥,都无处下手。此时宋清然请示,虽知宋清然有些胡搅蛮缠,可依着法理,也找不出偏帮理由。
只得道:“小惩一下,便放他出来吧,毕竟是敬敏最为疼爱的一子。”
“儿臣知晓,宗人府本不是牢狱,待忠顺小王爷知错悔改,儿臣放他出来便是。”
原本有些为宋清然担心的宋清仁与宋林熙未发一言,宋清然便已大获全胜。至于忠顺小王爷知错悔改之时,还不是宋清然说的算。
回到燕王府的宋清然在书房中沉思此事的利与弊,弊端自是更加得罪了太子宋清成,让二人反目时日越来越近。利则是向众人展示一个不一样的燕王,不是谁想拿捏便可拿捏的,也在为忠顺王与太子之间,种下一颗隐形的尖刺,只等这尖刺在合适的时机让伤口发炎化脓。
贾蓉只萎靡几日,便又春风得意,坊间传言,燕王爷为贾蓉被打之事,一怒之下,打折了所有动手伤过贾蓉之人的腿脚,就连忠顺王府的小王爷也被宋清然教训一顿,关在了宗人府,听说忠顺王亲自出面赔礼,又献上他最心爱的小旦琪官蒋玉菡,燕王爷才算勉强给了面子,放忠顺王府的小王爷出来,即便如此,那小王爷走路仍是一瘸一拐,想来也要养些时日才能正常行走。
其实小旦琪官蒋玉菡是宋清然开口索要的,近日贾宝玉又让自己心烦不已,听鸳鸯传信,贾宝玉总是缠着黛玉,自己回燕王府这些时日,每日都往黛玉所居的潇湘馆跑,虽是黛玉不太待见于他,宋清然亦知,烈女怕缠郎,别哪一天给自己来顶帽子,那可亏大发了。于是便要了琪官蒋玉菡,让他和贾宝玉来一场风花雪月,省着心烦。
第二件让贾蓉开心之事,便是宋清然许诺的正七品皇家商业银行的总行主事之职现已落实,确是朝廷真真正正的任命,官服官印任命文书一应俱全,不日便可上任。
除了坊间,即便在这贾府院内,都传贾蓉是燕王爷指定的贾府主事之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今日便是皇家商业银行开张之日,也是贾蓉首日上衙的日子,昨日在小妾房内睡的,却不敢过分劳累,只浅尝辄止。清早起来,小妾细心的为他束发整袍。
贾蓉不敢耽搁,草草用了些早餐,便去荣国府外等候宋清然一同前往。
宋清然在燕王府呆了几天,也觉不如大观园住的自在,便又携着贾元春、史湘云等一同回到顾恩殿居住,今日开业,他这个总负责人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
皇家商业银行并不需要过多宣传,初期的客户大多还是商贾中人,而这些人却是最消息灵通之人,几个月前的那场招标盛会,如哪个商贾说不知道,都会被同行嘲笑没有眼力。哪怕是京中百姓都知道过些时日,便有流通一种和铜钱相仿的银钱,再也不怕奸商在银子的成色及重量上克扣自己了。
巳时刚到,随着十位股东与宋清然一同剪彩,皇家商业银行这个由宋清然一手打造,在未来将成为庞然大物的产业便以一种极为简单的方式开业了。
初时,百姓并不敢进门,看着门楼富丽堂皇,室内一尘不染,格调高雅,只是围在门外看着热闹。
可毕竟还是有胆大之人,正想进门却被他媳妇拉住。“哎,孩他爹,这是高利贷,可不敢到里面借钱。”
这胆大之人叫孙有才,住在这家银行不远的一处坊间,平日里靠贩卖些果蔬营生,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多了,自是听说过银行的营商模式。此时见媳妇拦着,邻居嘲笑,也有些恼怒道:“你懂个瓜娃子,这叫银行懂不,是朝廷开的,别的我不懂,可把银子放他那,不仅没有保管费,还有什么来着……对,利息。”
见众人都很好奇,开始得意卖弄道:“利息是啥懂不?就是你在他那放一千文,一年后再取出来,可以变成一千零五十文。”
见众人不信,正準备再说,街道上行来一辆马车,拉着数只大箱子停在门口,片刻后,从车上下来一穿着丝绸,体态臃肿之人。端着茶壶挺着肚子对随行的伙计道:“快点抬进去,老爷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随行伙计自是听命,两人一组吃力的抬着箱子向银行内走去。
有认识这丝绸胖子地问道:“刘员外,您这是抬的什么啊?要典当东西?”
胖子寸步不敢离开马车,客气的拱手道:“没啥没啥,一点小东西。”
正说着,或是伙计太过性急,或是箱子太重,只听“咣当”一声,箱子摔落,散了一地的铜钱。
“哇!”这些铜钱看着虽多,真算起来,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可百姓很少一次见过此如多的铜钱,难免惊叹。
伙计们也吓的满头是汗,急忙把散落的铜钱收好,又一箱箱向里抬去。
待所有箱子都抬了进去,被银行的伙计收下,这胖员外才算放心,坐在厅内,吃着银行伙计送来的点心……
此人自是宋清然找来的托,要的就是群羊效应。待他拿着存单,和一袋银元走出银行时,便被人围住寻问起来。
胖子拿出一枚银元道:“别问了,想知道自己进去问,又不吃人,这就是新银钱,一枚一两纯银铸造,当一千文用,家中人富余的,存在此处,还可以生息,想何时取拿着凭证何时便取。”胖子此时并不急着要走,从钱袋中取出一枚银元对众人普及道。
“什么?信誉,笑话,江南富商不比你们精明,人家一存都是上百万两,也没一个担心的,这是皇帝陛下办的,就是为了不让百姓被那种掺了铅锡的假银子骗,会为了你那手上的几两碎银子砸了招牌?”胖子口才并不算好,可胜在细心,重点都让他讲到了。
“我也换一枚试试去。”刚才在卖弄的孙有才见被抢了风头,不甘势弱,首先走了进去。百姓见这银行中伙计并未因他穿的破落而赶他出去,也都大了胆子,跟了进去。
还好宋清然事先有所準备,培训了人员维持秩序,让人自觉排队。
“哎呀,孩他爹,咱们吃亏了啊,三两四钱银子,才换回三枚一两一个的银钱,多出几文钱也不合算。”孙有才的媳妇还是不敢进店,听完孙有才讲完过程,哭闹着说道。
“你懂啥,咱们卖菜收的这碎银子有哪个成色是足的?这种碎银子,三两四钱最多只能换两千八百文,可这三枚银元,在这银行内随时可以换三千文,一文不少。”
孙有才见众人点头,接着道:“这叫火耗,懂不?就算打铁,还要去除铁中残渣呢。”
“哟,老孙头,能耐了!”有相熟之人玩笑说道。
“还行还行,对了我要再去试试,这一枚银钱能否再换回一千文钱。”
要说这孙有才还真有智慧,转了一圈再重新去换铜钱,毕竟铜钱对百姓来说,才是硬通货币,只要能换来,怎么都不会吃亏。
过了许久,孙有才媳妇有些着急之时,他才算出来。
“怎么这么久?里面不给换?”他媳妇着急问道。
“嗨,别提了,人太多还要排队,排了许久方能到我,这不换来了吗,一文不少。”说完从身后提出一袋铜钱,从里面抓出一把给他媳妇来确认。
宋清然此时正坐在二楼贾蓉的办公室喝着茶,不时有培训的学生,如今已是银行职员,上楼向二人汇报情况。宋清然也不给意见,也不反驳处理结果,只是看着有些不太自信的贾蓉独自处理。
见一切都步入正轨,宋清然起身道:“今天是首日开工,晚上招呼伙计们吃一顿好的,费用算在办公费里,也是对你所学的一个实线。记住,银行算是服务行业,即便是朝廷体制,对外营业,还要以服务第一为宗旨,切不可拿朝廷为幌子,店大欺客。”
“是!侄儿谨记。”
宋清然微笑着走出银行,看着繁华的京城,意兴阑珊,自己来到这个大周,已有一年有余,经历过各色梦幻人生的他,此时有些迷惘起来,宋清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能变改什么,能收获什么?这还是原来的中华吗?
如果是,自己需要什么?追求什么?美女如云,亦或是千秋霸业?
他随意丢给街边乞丐一枚银元,看了眼不远处伪装保护自己的护卫,摇了摇头,突然想独自一人去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