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然喝了口茶才对二人接着说道:“林家近支基本没什么人,现在苏州林家那些人都是极远的血脉了,血脉淡薄的几乎可忽略不计。所以就算选子嗣,也不必非要从他们那边选。选来后帮不上什么忙,心思还不纯粹,干脆从养生堂抱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来充作孝子,养在陈姨娘膝下。因为黛玉肯定是要随我回京城的,回京城后,林家也可效仿薛家,举家迁移至京。有我、有荣国府,有那么多兄弟姊妹在,必然能照应好。”
陈姨娘闻言,一双杏眼睁得溜圆,结巴道:“还……还能这样?”
林黛玉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清然,因为他所言,却实是条出路,只是这血脉之事……
宋清然道:“为何不能这样?这样做,岂不是比寻两个白眼狼进家强百倍?陈姨娘和黛玉也不会受这样的气。”
岳姨娘是真的心动了,关键是宋清然说养到她膝下,那她这个姨娘在林家就有一个立足的根本,不必再为将来的生活苦恼。
不过,她还有犹疑:“可那到底不是林家血脉,老爷怕不会答应……”
宋清然摇头道:“林大人若醒来,我会对他提此事。若醒不来……就抱一孩子来,赐他姓林,他就是林家血脉,对外也可宣称他就是林他给姑丈当一回孝子,林家抚育他长大成人,供他读书进学,便算是报酬。
既然话已说开,我也就明说了,黛玉回京就要嫁入王府的,林家的这笔银子王府是不会要她一分的,如何支配全由黛玉一人独自主作主,不过我个人建议是在王府临近之处买一片宅院,也好让陈姨娘和养子有个安身立命所之,至于林大人的其他妾室,愿意在林家守着的,王府会按月供银供米,替黛玉为她们养老送终。
不愿守的,也会给一笔不薄的银子作遣散银,本王也不是小气之人。但谁要敢仗着这点乱张口乱伸手,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林如林父子便是前车之鑒,还请陈姨娘代为转达我的意思。
总而言之,黛玉是我的女人,不管林大人在与不在,我都断不会让人算计欺负了她去。劳烦姨娘给家里人说明白。”
陈姨娘点了点头,又转头对垂着头的林黛玉笑道:“我跟着黛玉只盼望老爷他能好转起来,如果真到了王爷您所说的那一步,我能跟黛玉一起受王府的恩泽,这辈子也无所求了。”
黛玉低着头不出声,她身旁的紫鹃却看着宋清然抿嘴笑道:“王爷对我们姑娘可疼着呢,这次带着太医一是为了老爷的病,二也是为了一路照料我们姑娘的。”
陈姨娘自然明白紫鹃的意思,燕王府自不会只黛玉一个女人,可黛玉在燕王心里是很重要的。
……
作为天下第一等肥差,盐政衙门虽然受限于品级,在规格上不敢僭越。但内中装饰,绝对远超同等品级的官宅。
客房都是现成的,单独一套小院,不大不小的三间套房,陈设精致。各式家私古董也以精美但并不华丽的瓷器为主,如江南水色般看起来赏心悦目,很是舒适。
陈姨娘面上一直带着温婉的笑意,引着宋清然看了看三间屋子,道:“这处房虽一直没人住,但常有人打扫,很是干凈。王爷若是不嫌弃,就在此处歇息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
宋清然自然没什么不满,出行在外,自然没法和王府以及大观园比了。
等岳姨娘走后,宋清然看了看留在屋子里的黛玉和紫鹃,嘿嘿一笑道:“玉儿,我可是到了你的地盘,如今你是东道,你要招待好我呢。”
没了外人,黛玉似开朗了些,看着宋清然不怀好意思的笑,脸上有些羞红。
宋清然这“好好招待”几个字咬字特别,她是听得出来其中意思的。抿嘴笑道:“还要怎么招待呢?”
玩笑归玩笑,晚饭就在这小院子里吃的,宋清然、晴雯、宁蓉儿、薛姨娘、黛玉四人陪着宋清然一起吃了晚饭后,薛姨娘知道宋清然应该还会有些话要交待黛玉,就拉着宁蓉儿、晴雯各自回了自己房里。
一时间主厅里只有宋清然、黛玉和紫鹃三个了。
“清然哥哥累了吧,紫鹃让下人準备热水,让清然哥哥泡个热水澡。”
紫鹃点点头笑道:“行,那我去安排。”
紫鹃笑的有些诡异,不知怎的,黛玉心里感觉有些害羞:“你诡笑什么?”
紫鹃嘿嘿:“没有,我就是高兴!”说完就跑开了,只留黛玉与宋清然两人。
宋清然笑着搂着黛玉进怀里,轻声安慰道:“不要怕,一切有我,没人能欺负了你的。”
其实黛玉能不担心嘛,在这个时代,女儿并不算真正的林家血脉的……
林如海从林家远支中选了一个,也就能清楚的说明他的态度。
如果真到了林如海不在世了,林家的家产再被夺了,林黛玉回到贾府就算贾母照顾,日子也不能太好的。毕竟贾母年岁大了,不知还有几年。
王夫人对黛玉算不上亲切,她对宝钗是更亲一些的,毕竟那是她亲妹妹的女儿。
到时候黛玉可就当真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了。
还好有了宋清然,这也让黛玉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尤其是那句:“不要怕,一切有我,没人能欺负了你的。”
黛玉知道宋清然是真心疼她爱她的。
所以黛玉在紫鹃命下人抬来浴桶,注满热水后,也没离开,而是和紫鹃一起,服侍宋清然沐浴。
这算是她第一次帮男人洗澡,红着脸小手不知道该放在哪。
最终还是在紫鹃的指引下,拿起搭在木桶边的浴巾,替宋清然擦起背来。
晚上宋清然并没有留黛玉在房里过夜,不是他不想,而是要替黛玉的名声考虑,再是人人都知她要嫁入王府,在这个时代,未婚女子在男人房里过夜,传了出去,都是一件极丑的事,更何况林如海生死未知,更不能如此了。
还好老天还算眷顾,林如海在第二天傍晚时分醒来了。
在听闻宋清然带着天子的口谕前来,挣扎着半坐在床上,让妾室帮着带穿上官服上衣,戴上官帽,才让人请宋清然来。
见宋清然在黛玉的陪同下进了房,想挣扎着起身,无奈身子太虚弱,只能坐回床上,用身体动了下表示行礼,才开口道:“臣林如海,恭问圣躬安?”
宋清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回道:“圣躬安!”
又接着道:“林爱卿,朕问你,江南盐政一道,每况愈下,是该如何整治?”
林如海惭愧回道:“老臣无能,愧对陛下厚爱,老臣去年入岁时开始下手整治,无耐私盐已被江南八大盐商牢牢把控,明面上每年所卖官盐极少,可私下里都在倒卖私盐,却又无法抓到证据。臣也曾带手下盐丁缉拿,无奈人多时他们就会躲避,人少时就敢与臣手下盐丁用刀见血的拼杀……”
宋清然点了点头接着道:“朕知道了,此次派燕王宋清然协助林爱卿以重手缉拿私盐,如何配合由林爱卿自断。”
对话结束,宋清然恢复微笑面容,重新以晚辈的礼对林如海躬身一礼道:“清然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咳嗽许久才慢慢止住,有些气虚地说道:“燕王殿下请坐,老臣失礼了。”
宋清然笑着坐下后才道:“林大人不必见外,于公于私我们都算亲近之人,叫我清然便可。”
林如海从黛玉一直站在宋清然身边,还不时用眼神看他,就隐隐猜到了一些,不过此时也不便明问,只能等私下再问黛玉。
他的身体他知道的,即便被宫中的太医用银针配合猛药催醒,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想来也没多久的时命了,能熬到新年过去就算是林家祖宗保佑了。
宋清然还是先把林如林父子的事情大致对林如海说了下,也表示不会致林如林于死地,只是给他个教训,借扬州知府的手给点颜色。
也把自己準备在养生堂过继一个孩子的想法说给林如海听了。
林如海看了看黛玉,闭目许久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信寄过后就曾经后悔过,真被远房占了家产,黛玉以后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无论如何,黛玉还是她的亲生女儿,身体也不太好,即便只是女儿,不算林家的香火,可舐犊之情还是胜过了传统观念,如黛玉将来没有嫁妆,不论在哪个夫家都会受气。
“还好林如海当年的书没白读到狗肚子里了。”这也许是宋清然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想法,在他的年代里,哪还太多的注重香火,不管儿女,他们能幸福还是最大的。
可林如海能有这个决定确实算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