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时的站队,其实是一种投资。
选择了对的皇子,最后就有可能赚的盆满钵满,不费力气的走上人生巅峰,选择了错的皇子,仕途中断算是好的结果,搞不好还要抄家灭族,亏的一点儿不剩。
唐宁和康王算是共度过一段时间的蜜月期,那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相互利用,可以达到双方都想达到的目的,皆大欢喜。
从根本上来讲,他从来都没有站在康王那边过,确切的说,他只站陈皇。
不说在陈皇正值壮年,身体还很康健的时候,随便站队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单说康王本人,也不值得唐宁投资。
他不具备成为一个皇帝的能力,也不具备帝王的胸怀,他只具备了陈皇的吝啬……
好的不学,专学坏的,抛开唐宁和端王的恩怨不谈,不带有色眼镜看人,哪怕是端王给他的感觉也比康王强上一些。
如今两人的蜜月期已过,他虽然不是跺跺脚就能震动朝局,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今日康王的态度,就是两人彻底划清界限的前兆。
从此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康王走康王的奈何桥,大家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没,没空……”
康王府管家看着唐宁,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瞬之后,重复道:“殿下说了,务必要请唐大人过去……”
唐宁看了看走过来的萧玨,说道:“你回去告诉殿下,就说我晚上和萧小公爷约了吃火锅,不好失信于人,只能抱歉了。”
康王府的管家看着他,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唐宁这是和康王殿下彻底撕破脸皮了。
他目光肃然的看着唐宁,问道:“唐大人确定要这么做?”
唐宁回头望了望,说道:“晴儿,送客!”
康王府管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唐大人刚才说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告康王殿下的。”
说完之后,他便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萧玨走过来,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你和康王翻脸了?”
唐宁道:“再不和康王翻脸,陛下就要和我翻脸了。”
“也是。”萧玨在他对面坐下,说道:“夺嫡这种事情,最好别掺和,陛下最不喜欢朝臣结党了。”
萧玨想了想,说道:“不过啊,你现在已经将端王和康王彻底得罪了,以后你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唐宁根本不用考虑,陈皇现在身体那么好,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就算是端王和康王能上位,也是十几年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而三年后,他就要和小如小意以及澜澜她们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了,不管陈国上位的是哪个王,他们管得着吗?
唐宁随口道:“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历史上夺嫡夺到最后,反而便宜其他人的事情还少吗?”
“这倒是。”萧玨点了点头,看着他,又道:“这次你可出名了,大家都知道唐大人小气,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传言能信吗?”唐宁瞥了他一眼,问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萧玨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是有那么一点小气,而且记仇……”
“不说这个了。”他拍了拍手,站起身,说道:“今天晚上火锅吃什么味道的,我叫上雅儿一起。”
“吃什么吃!”唐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挥手道:“要吃回你家里吃去!”
……
哗啦!
康王府,康王掀翻了桌子,脸色涨红的看着王府管家,问道:“他当真这么说?”
王府管家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属下句句属实,唐大人,不,那唐宁的确是这么说的!”
“看到了吧,他这是彻底和本王撕破脸了!”康王转过头,看着一名中年男子,厉声道:“徐先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年男子叹息口气,低头不语。
康王脸色阴沉,喃喃道:“仗着父皇器重,居然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了,唐宁啊唐宁,你已经膨胀至此了吗?”
一名谋士看着他,上前道:“殿下,那唐宁怕是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归顺殿下……”
“哼!”康王冷哼一声,说道:“狂妄,以为没有了他,本王便夺不了嫡了吗?”
虽然康王被唐宁气的七窍生烟,但他此刻却也只能掀掀桌子,咒骂几句而已。
左骁卫中郎将已经是正四品的武职,更何况他还兼着礼部郎中,翰林院侍读学士,重重身份,再加上一个天子宠臣,朝中还真没有人敢动他。
一腔愤怒无法排解,康王召了几名舞姬,一边喝酒,一边看她们跳舞,派遣心中的烦闷。
一道人影从外面走进来,走到他身前时,拱了拱手,说道:“殿下。”
“何事?”康王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
徐先生虽然是他十分看重的一个谋士,但他向来都主张让他拉拢唐宁,为此送出去了不少礼物,可今日唐宁与他彻底翻脸,连带着让他对这位徐先生都不满起来。
徐先生躬身道:“回殿下,属下家中前几日来信,说是老母病重,属下要离京侍奉一段日子,特来向殿下告假。”
“走吧走吧。”康王挥了挥手,说道:“本王同意了。”
“谢殿下。”徐先生拱了拱手,最后看了康王一眼,转身离去。
片刻后,康王府外,一名年轻人背着行囊,快步追上前面的一道身影,问道:“师父,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为什么不留在康王府?”
徐先生回头看了一眼,轻叹道:“再厉害的泥瓦匠,也无法将一滩烂泥扶上墻,这个泥潭,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免得到最后将自己陷进去……”
……
想要在朝堂混的如鱼得水,要么是有着雄厚的背景和势力,要么就抱上一条粗大腿。
什么端王康王的,加起来都不如陈皇的一根腿毛,只要不做出越过陈皇底线的事情,在这京师就能活得很舒服。
和康王摊牌已经有几天了,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让唐宁逐渐开始意识到,从两年前入京到现在,一路摸爬滚打,他也算是有些身份的人了……
临近年底,兵部还有些杂事,需要经过他的手,唐宁来到自己值房的时候,吴郎中正捂着肚子,满头大汗,见他进来,立刻道:“唐大人,你来的正好,周侍郎那里催的急,你帮我将这些整理好的卷宗交给周侍郎,我先去趟茅厕……”
“去吧。”唐宁对他挥了挥手,拿起桌上的卷宗,向侍郎衙走去。
兵部有两位侍郎,一位就是他认识的聂谦,另一位周侍郎似乎在边军中待了不短的时间,前两天才回来。
唐宁走进堂内,没有看到聂谦,只看到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位置上,不用猜他就是那位周侍郎,他将卷宗拿过去,放在桌上,说道:“周侍郎,这是兵部司的卷宗。”
“兵部司?”周侍郎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是何人?”
唐宁道:“唐宁,奉陛下旨意,暂任兵部郎中。”
周侍郎拿起那些卷宗,随意的看了看,随后便将之重重的摔在桌上,冷声道:“一团乱麻,兵部司整理的是什么东西,拿回去重新整理,全都整理清楚了再来交给我……”
唐宁微微一愣,不知道这位周侍郎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吴郎中整理的这份东西有问题?
他将之重新拿起来,準备带回去让吴郎中再看看,顺便传达一下这位周侍郎的意思。
周侍郎看着唐宁走出去,才缓缓站起身来,这位新来的唐郎中,与他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看起来有些气盛,此类属下,在启用之前,需要好好敲打敲打才行。
他踱着步子,走出衙门,听到走廊上有两名小吏在议论。
“真的啊,唐大人当着陛下的面承认他想报复刘侍郎,这样陛下都没有罚他?”
“不止没有罚他,还重赏了呢,刘侍郎就倒霉了,本来这吏部右侍郎之位应该是他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这算什么,户部韩侍郎才惨,他得罪了唐大人,现在连命都没有,还有刑部侍郎,听说已经被流放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唐大人的报复……”
“还有礼部那几位,当初和唐大人抢送婚使来着,结果一个出门被车撞,一个走路掉井里,一个拉稀一个月……,简直太惨了!”
“唐大人当真是我见过心眼最小,最小气,最斤斤计较的人……”
“嘘,小声点,被他听到我们就惨了!”
……
听着两位小吏的议论,周侍郎站在衙前,面色发白,一下又一下的擦拭额头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