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辆艰苦朴素的马车载着师妃暄夹杂在队伍里,虽然只有三百人都不到的队伍,却让杨子感到有种统帅的感觉。
不,準确来说,更像是一种奇特的3D控制感,应是因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缘故,杨子觉得这个世界立体的呈现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幅立体的地图,地图上标注了中原各地的势力范围,自己则是在空中俯瞰这个世界,更像是一幅游戏地图,好像三国争霸的游戏,当然,隋末的乱世更加复杂,不但是有地方豪强,还有义军,更有心存不轨的异族,一股股的力量在中原盘踞,自己又到底该从何落子呢!
这日正午,他们改乘船只抵达彭城西方位于通济渠旁的梁都。
两三百人包下了好几艘船,要知道在这战争时期,哪里还有渡船,若非师妃暄用慈航静斋的信物,根本都到不了梁都。在抵达梁都之前,师妃暄已经换好了男子装束,并戴上了一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笠,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两撇假胡须,使得这位仙子般的人物摇身一变,变作一个俊秀青年。
杨子知道她虽然答应帮忙,亮却不肯表露出自己的身份,就算以后曝光的话,也大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凈,杨子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多了这么一个高手助阵也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这一路上,这冷若冰霜的仙子虽然跟自己说话总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但好歹总有话说,杨子心忖,若是把这个高傲得翻了天的臭女人征服了的话,说不定以后真能获得慈航静斋的支持也未可知,但这种念头仅仅只是个人幻想,因为到了梁都之后,师妃暄就好像修炼了闭口禅,任何话也不说了。
梁都是个大城,离开码头向城门走去,大概行了一里路,便到了城门,这座昔日颇为繁华的城市此刻冷冷清清,这段只有一千多步的距离,途中只有几间食肆茶摊,聊聊的两三个过路客光顾,见到杨子和左孝友、彭孝才这么大一伙人,都是畏惧躲开,彭孝才奇道:“怎的不见智堂的人在码头出现?”
杨子道:“智堂是彭梁会的堂口么?”彭孝才道:“是的,我是勇堂堂主,梁都是智堂的地头,根据情报说,智堂有人在梁都,难道已经逃走了么?”
走入城门,杨子仍是不知此城是由何方势力控制。若在其他城市,除非正处在攻防战的紧急期间,否则都肯让商旅行人出入,既可徵纳关税,又可保持贸易。可是这通济渠此段的重镇,竟像个不设防的城市,不但没有显示主权的应有旗帜,连守门的卫兵都不见半个。这种情况即使在这战火连天的时代,也非常罕见。
这时,彭孝才已经将人手发散出去查探,这梁都的主要街道为十字形贯通四门的石板□筑大街,小巷则形成方格网状通向大街,民居多为砖木房,朴素整齐,本应是舒适安祥的居住环境,只是此际十室九空,大部份店铺都关上门,似是大祸将临的样子,其中一些店铺还有被抢掠过的情况。
路上只见零落行人,都是匆匆而过,仿如死城。
杨子叹道:“战争当真是害人不浅,好好的一个繁华都市,凋零成这样。”男装打扮的师妃暄忍不住道:“所以,才需要有个明主出现,统一天下,结束乱世,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乐土。”
杨子心道:这还用你来说?明主什么的,你若知道是谁的话,也不用到处寻人了。
他想到要收服彭孝才和彭梁会,光是靠着侠刀杨子的身份还不算稳妥,靠用师妃暄狐假虎威也不算高明,还是得拿出一点得瑟的东西出来才行,他清了清嗓子,道:“所谓明主,不光是能打仗的才是明主,也不是深谙政治的能担当得起明主二字的,即便是表面上看去礼贤下士,懂得拉拢人心,也不见得就是明主。”师妃暄听他此言,猜测是在针对李世民,师妃暄微微一笑,道:“原来杨公子还在为洛阳酒楼的事情生气。”
杨子一摆手,摇头道:“这不是我意气用事,请听我说下去。”
师妃暄道:“洗耳恭听。”
杨子慨然道:“假若现在有个人有能力终结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这样的人应该称得上是雄才伟略,但距离明君根本就还差一大截,所谓明君,文治武功都应具备,并且还要具有一颗宽容的心,对百姓宽容,仁政治国,开明治国,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但对外,必须要有铁血手段,维护我们中原王朝的不可侵犯的尊严,大汉朝不是有一句很着名的话么?犯我大汉,虽远必诛!”
杨子见周围的人都聚拢过来,微微一笑,继续道:“然而,光是懂得打仗和治国还不够,各位知道什么叫做人治为下,法治为上么?”
除了师妃暄之外,一伙文盲,哪知道什么人治和法治。
杨子道:“人治,就是个人或少数人掌握了社会公共权力,以军事、经济、政治、法律、文化、伦理等物质的与精神的手段,对占社会绝大多数的其他成员进行等级统治的社会体制。说白一点,就是指君王按自己主观意识治国,君主至高无上。而法治,是指依照法律来治国,法律至高无上,即便是君主违犯了法律,也要追究其责任。从而约束君主的权力,以免其为了私利而不顾百姓的死活。”
此言说出,可谓是骇人听闻,一个师仙子,一群文盲,全都听得呆住了。
师妃暄道:“这是否不切合实际?法律可以约束君主,谁还要争着当皇帝?”
杨子云淡风轻的一笑,道:“师公子请试想一下,一个健全的法律制度,控制着整个国家,上下一心,你能想象这是何等的前景么?君主不能为所欲为,不能随意的变更法律,不能随意压榨百姓,这样的天下,是否要干凈很多?在一个没有压迫的国家里生活,是否要惬意很多?再请仔细想想,一个国家,千千万万的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都要靠一个君主来打理,当明君不轻松啊,人都是有惰性的,一贪图安逸,这个国家就要开始危险了,好,就算这个君主很开明,那么他的儿子呢?是否也和他老子一样开明?孙子呢?曾孙子呢?一代一代,树大有枯枝,所以,一旦有个庸碌的君主出现,这个国家基本上就是宣告要灭亡了,然而,拥有一整套完善的法律来约束这个国家的话,即便是君主生一个白癡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即便不能开疆拓土,至少也能维持这个国家正常运转,我这么说,应该很浅显了吧?”
这还浅显?这简直就是云山雾罩嘛。
杨子这其实就是在忽悠古代人,什么完善的法律,一千年后的现代都没有把法律健全起来,更别说隋朝末年。
然而,这番话无疑的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盲眼人突然恢复了光明,民重君轻,当皇帝不能为所欲为,那么老百姓的生活自然就好过多了。
师妃暄久久的陷入沉思当中。
这时,有一大群从街道的对面快步迎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