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贾母一片声找宝玉,众奶娘丫鬟们忙回说:“在林姑娘房里呢。”
贾母听说道:“好,好,好!让他与姊妹们一处顽顽罢。刚才在园子里闹了半天,让他歇一会子,只别叫他们拌嘴,不许扭了他。”众人答应着。
黛玉听外面的人在说话,见宝玉伸过嘴唇,知道他想干什么,吓得从床上起来,说道:“外面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
宝玉笑道:“我们也不作声,他们哪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黛玉伸手挡住宝玉要伸过来社的嘴巴,说道:“又要疯了是不是?你再这样,我就告诉老祖宗去。”
说完,黛玉又忍不住“嗤”的又笑起来。
宝玉道:“好妹妹,你就忍心让我为你受苦?”
黛玉道:“这怎么叫受苦?你自己要发疯,难道还要让别人陪你一起疯不成?”
宝玉哪里还想放过黛玉,他知道黛玉面子薄,上次还是趁黛玉伤心、心情激蕩之时,她才接受了宝玉的表白,也与宝玉有了之亲。自那次之后,黛玉清醒过来,就再也没有给宝玉这样的机会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宝玉要进行考前培训,也没有时间跟黛玉进行很多的接触,有时见见面也打打招呼,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宝玉能轻易放过?
宝玉站起身来走到黛玉床前,随即直接躺了下去。黛玉见他躺下,扭头问道:“怎么又躺到床上了?不是才起来的?”
宝玉闭着眼,深吸口气道:“我刚才在园子里跟一大群四十多岁以上的男人在一起,你说我困不困?再说了,我也喜欢你床上的香味。”
黛玉见他说的有趣,又扑哧一笑,转过头去道:“谁叫你表现得比他们还好?他们又没有考上状元,所以你应该受点苦。奇怪了,我又不喜欢熏香,哪里来的香味?”
宝玉道:“你不懂的,这不是熏香的味道。”
黛玉奇道:“那是什么香味。”
宝玉坐起身来道:“林妹妹,你过来。”黛玉莫名其妙,只得走到床边。
宝玉拉着黛玉的手让她坐在床上,这才道:“好妹妹,我见你这些日子身子好了许多了,咳嗽也比以前轻了不少。若是这样下去,不要多长时间你的病就会全好了。”
黛玉低头道:“这还不是你的功劳?上次你给我的那些方子真的很好,并且你又说我平日里想的太多,才容易生病,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便努力做到什么都不想。感觉到病也好了许多。”
宝玉伸开手臂轻轻搂住黛玉道:“这样就对了,不管怎么说,身子骨是自己的,只有身体好了,才能享受生活的幸福,你说是不是?”
黛玉轻轻靠在宝玉身上道:“我明白了。二哥哥,你这段时间觉得做官愉快吗?”
宝玉道:“如果单纯以做事来说,还没有什么,但那些人的嘴脸确实很讨厌。”
黛玉抬头看着宝玉道:“你以前是最讨厌做官的,真是难为你了。”
宝玉握住黛玉小手道:“以前讨厌做官,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明白自己身上有多重的担子。现在我明白了,如果不做一些事,将来我怎么能养活我的林妹妹?怎么能让她过得幸福?总不能让我的好妹妹跟着我当乞丐吧?”
黛玉紧紧靠在宝玉身上,似是按摩般捶打着宝玉的双腿。黛玉娇羞万分,低声道:“你就会欺负我。”
宝玉将头埋进黛玉长发之中,深吸口气道:“好香啊!”
黛玉抬头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香啊?”
宝玉神色暧昧,笑道:“是你身上的香。”
黛玉道:“我向来不喜熏香的,哪里来的香。想是紫鹃她们熏香的味道吧。”
宝玉摇摇头道:“都说了你不懂的,这可不是熏来的香,这是你身子的香气。”
黛玉立马羞的不可自抑,几乎将头埋在怀里道:“我可是正正经经地问你呢,你怎么又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你说我身上有香味,我怎么不知道。”
宝玉搂紧了黛玉道:“岂不闻,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你天天闻着这气味,怎么还会感觉到。我可是闻的清楚,这就是你身子的香味。都说女人是温柔乡,想来你也应该是香的。”
黛玉嗔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歪理,小心别人听去了告诉老爷。”
宝玉笑道:“方才老爷还夸了我呢,怎么会听别人胡说。好妹妹,我们可真是上天注定的一对,我们合起来可就是‘暖玉温香’。”
黛玉娇羞道:“玉是暖的不假,可这香怎么是温的呢?你不是还有‘金玉良缘’么”
宝玉拉着黛玉的手放在她的心口道:“虽然有‘金玉良缘’之说,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再者,因为你这心是热的,所以你这香便是温的。”
黛玉有些感动,哽咽着说道:“二哥哥,我这一生可都托付给你了,你如果哭了,我就不会笑。如果你高兴,我就不会哭。”
宝玉感动之极,以前要是跟黛玉说点亲热的话,她就不依不饶的,更不用说她能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了,现在说明她是把认定宝玉了。忙道:“我一定不会哭的,因为我要我的林妹妹一辈子都要笑。”
说完,宝玉还摘下挂在胸前的玉放在黛玉手中。黛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宝玉握住黛玉的手,伏在她耳边道:“我这玉放在你这里,算是我的心就放到你这里了。”
黛玉又幸福又恐慌,忙推辞道:“这可使不得,若是老太太、太太看见你没带着玉岂不又要生气,弄不好又要惹出许多事情。只要你有这心就可以了,玉还是放在你那里吧。”
宝玉说道:“没事的。若是老太太和太太问起,我就说,素来我是閑不住的,怕这玉弄丢了,想着林妹妹心细,所以才放在她那里的。而且这一日里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是不短的,这玉放在你那里和带在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分别。”
黛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二哥哥,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但玉还是不能放在我这里,你还是好好地带着罢。”
宝玉见黛玉很坚决,知道她是决不肯带自己的玉了,就笑道:“怎么又哭了,再哭,可是要变丑的。过些日子大姐回家省亲,若是看见你满面的泪痕,定要训我道:‘宝玉,怎么林妹妹一脸泪痕。想来又是你欺负她了,左右,与我将这欺负妹妹的泼皮重打一顿’。”
黛玉被宝玉逗笑,笑道:“贵妃娘娘这么疼你,怎么舍得打你。不过,我知你的心便是。再不哭了。”
宝玉拥着黛玉说道:“这才是我的好妹妹。”这时听到外面丫环在喊,说是大家要到王夫人那儿去,问宝玉去不去,宝玉答应一声,两人这才一面说,一面二人出房,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可巧宝钗亦在那里。
此时王夫人那边热闹非常。原来贾蔷已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以及行头等事来了。那时薛姨妈另迁于东北上一所幽静房舍居住,将梨香院早已腾挪出来,另行修理了,就令教习在此教演女戏。又另派家中旧有曾演学过歌唱的女人们——如今皆已皤然老妪了,着他们带领管理。就令贾蔷总理其日用出入银钱等事,以及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账目。
又有林之孝家的来回:“采访聘买得十个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连新作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摸样儿又极好。因听见‘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岁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他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他师父临寂遗言,说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所以她竟未回乡。”
王夫人不等回完,便说:“既这样,我们何不接了她来。”
林之孝家的回道:“请她,她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
王夫人笑道:“她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就下个帖子请她何妨。”
林之孝家的答应了出去,命书启相公写请帖去请妙玉。次日遣人备车轿去接等后话。
宝玉知道妙玉是什么样的人,但他此时不能表白,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暂且搁过。
当下又有人回,工程上等着糊东西的纱绫,请凤姐去开楼拣纱绫,又有人来回,请凤姐开库,收金银器皿。连王夫人并上房丫鬟等众,皆一时不得閑的。
宝钗便说:“咱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找探丫头去。”说着,同宝玉、黛玉往迎春等房中来閑顽。
王夫人等日日忙乱,直到十月将尽,幸皆全备:各处监管都交清账目,各处古董文玩,皆已陈设齐备,采办鸟雀的,自仙鹤、孔雀以及鹿、兔、鸡、鹅等类,悉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像景饲养;贾蔷那边也演出二十出杂戏来,小尼姑,道姑也都学会了念几卷经咒。贾政方略心意宽畅,又请贾母等进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了。于是贾政方择日与宝玉一起题本。本上之日,奉朱批準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準贾妃省亲。贾府领了此恩旨,益发昼夜不閑,年也不曾好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