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希与小白走在离焚香谷已经有四百里外的一条古道之上,正是荒郊野外,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刚刚在小半个时辰前,他们才从一队焚香谷弟子身旁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天空阴霾,乌云轻动,过来微皱眉头,向前走着,与他相反,在他身旁的小白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兴致颇高,一路上东张西望,眺望着南疆风光,纵然是苍凉的荒山古道,在她眼中,却也纷纷是最美的风光一般。
也是,那么久不见天日,如今重获自由了,谁也兴奋!
李诚希向身旁望了一眼,小白身上穿着的是南疆女子的普通衣衫,款式和常人并无不同,只是这寻常衣服,配上她绝世容貌,登时便如发光发热一般,更显现出从未见过的风采出来,倒似乎这女子天生便该当穿这等衣物,处处透露出南疆女子的特有风韵味道来。无处不在勾引着李诚希的心弦,让他苦苦在忍耐。
小白似注意到了李诚希的目光,转眼看来,微笑道:“怎么,我穿着这身衣衫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自从那晚过后,小白说话起来就愈发勾人,李诚希淡淡一笑,道:“你穿什么衣服都那么好看,对于赞扬美女的话我李诚希从来不吝啬。”
小白嘀咕了几声,抿了抿嘴,眼光向前望去,只见远方山势相连,无穷无尽,正是南疆这里特有的地貌,眼前一条古道,蜿蜒身前延伸,两侧或远或近,都有怪石突兀的山丘。远方山峰天际,遥遥相连,阴沉沉的乌云就挂在高山峰顶,随风飘蕩。
她漫步徐行,半晌轻叹幽幽道:“你说我嫁给你好不好?”
李诚希惊讶道:“纳尼?”
直小白长出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李诚希怔了一下,嬉皮笑脸道:“你说我娶你好不好?”
小白白了一眼李诚希,道:“没点正经。”
李诚希沉默片刻,岔开话题,道:“我们到现在已经走了三日,距离你说的那个‘七里峒’还有多远?”
小白向他看了看,眼波似水般在他面上划过,道:“七里峒是南疆苗族最大的聚居之地,根据我以前的印象,此路过去十多里,是个各族杂居的热闹所在,名唤‘天水寨’,从那里向南有一条险恶小径,就是通往苗人的七里峒的道路。”
随后,她轻轻苦笑一声,道:“不过我是不知道,这三百年来,南疆这里的局势可有没有什么其他变化。”
李诚希有些失神,突然绊了一下,直接将小白压倒在地。
李诚希突然醒了过来,感觉双手软绵绵的,捏了捏,听见了小白突然道:“你还不起来!”
“啊!原来这是小白的”李诚希刚要说下去,突然见到小白努目相看,脸上红通一片,感觉像吃醉酒的模样,不过那眼波却让李诚希暗自着迷。
小白心不在焉地跟在李诚希的身后,眼光在他身上流连了几下,又望向前方,那片片同脉相连,巍峨耸立,雄壮险峻,仿佛也像是巨人一般,注视着天地间,古道上,这两个小人儿李诚希在周一仙的记忆中也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多少也了解。
南疆幅员辽词,地广人稀,除了极南处绵延万里的十万大山里的蛮荒异族,世代生活在南疆边陲之地的人民,大致有五个主要部族,分别为:苗、土、壮、励、高山五族。
以人口多少而论,其中以壮族最多,几占南疆人口总数的四成,以领地来看,却是苗族势力最强,占据的突地最是广大肥沃,单论民风,则以人口最少的高山一族最是剽悍。
这五大部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南疆边陲,五族各有自己语言,但大体上,互相沟通的时候使用的却是与中土相近的通用语言,只是多少都有些地方民族“特色”多少年来,其中自然有彼此沟通,携手相欢的时候,但也不乏彼此勾心斗角,互相争斗的矛盾。漫长岁月下来,逐渐形成了五大部族各据一方,但领地彼此交错纵深的局面。
而在各个部族领地相接的地方,往往便会有数族人民共同相居的村落镇寨,最多的甚至有五个部族的人都同时居住在一个地方,彼此杂居。
而小白口中的那个天水寨,是地处苗族、壮族、土族以及高山族接壤之地,也是南疆边陲之地上,颇有名气的一个热闹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接近黄昏的时候,李诚希、小白两人终于来到了天水寨。俩人真像一对“夫妻”牵着小手,亲密无间地走进了天水寨。
虽然这地方名字中有个寨字,但却根本和南疆平常建在山头的山寨不同,天水寨建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之上,东西南北都有一条道路出寨,据小白路上解释,此处原本是土族所建,原址也并不在此处,而是在西南不远的一处山上,因山头一道清泉,所以称呼为天水寨。
只是后来四族接壤,人口越来越多,此地反而变成了人口杂居之地。而往来商旅渐渐增多,再住在山上,一来地方狭小,居住不便,二来来往也颇为困难,纵然南疆这里的百姓普遍比中土人氏身强体健,却也不会有人愿意整天爬山锻炼身体的。
由此逐渐有人开始迁到山下居住,由少变多,日久之后,整个山寨的人渐渐都迁徙下来,随着四族贸易兴盛,往来商旅更加频繁,规模也是逐渐扩大,至于原本山头上的那个山寨,便日渐荒废,只有天水寨的这个名称,却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此刻天色刚刚变暗,街上行人依然还有许多,来来往往,周围嘈杂一片,各族语言不时响起,与刚才来时古道上的冷清截然不同,这里民风古朴,让人眼前一亮。
李诚希转头向旁边悄悄看去,只见小白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粗布麻衫又怎能遮盖得了她柔媚入骨的美丽。
不要说是在这南疆边陲,风霜严峻,女子大都相貌普通,皮肤黝黑,便是走到中土地方去,以小白这数千年修行而化作的人形,那在精巧秀美的容貌之下淡淡散发出的柔媚之意,一颦一笑,无不有让人倾醉的韵味。
果然,片刻之后,在一片孩童嬉闹笑骂声中,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而那些色色的目光,很自然也很迅速的,从猴子的身上移到了那个粗布麻衫也难以掩饰美丽的女子身上。
剎那间仿佛无形的声波蔓延开去,众人为之侧目惊奇,而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的那个女子,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之意,看她一直微笑的模样,竟仿佛颇为喜欢这种感觉。
李诚希一下子抱住小白的纤腰,嘴巴凑近她耳畔道:“我们是夫妻,你这个做娘子的可不许去勾引别的男人哦,不然为夫吃醋只是,在这温馨的一刻总会有人出来捣乱,在无数小说中部必然出现的角色,竟然也在此刻登场了。
传说中的流氓,原来在南疆边陲之地,在少数民族之中,也是存在的。
人群中走出三人,都是几乎一个样子的男子,高大、粗鲁、虎背熊腰、说着半生不熟,夹杂着地方特色的通用语言,居然想调戏李诚希认定的女人一一小白。
流氓A出场,说了第一句话:“呃,那个这个花姑娘真是漂亮,漂亮的!”
小白嫣然一笑,用手轻拂脸庞,说不出的柔媚,道:“是吗?可是我是有夫之妇,这是我夫君。”
剎那间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流氓三人大喜,流氓B敞开衣襟,内以排骨来形容,他露出一副好神采,“这位小妹妹,你看你夫君那副样子,你还是跟我吧!我让你吃辣的喝香的!”
围观人群中许多人登时笑了出来,小白向旁边站着的李诚希看了一眼,脸上笑意不减。小白的眼神仿佛在对着李诚希说:你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调戏,你不应该出手教训教训他们吗?
流氓C嘲笑流氓B,露出一颗金光闪闪的门牙,道:“干的,你知道什么叫做吃辣喝香么,那个叫吃香喝辣!真没文化,还学人调戏美女。”
说罢转头对小白道:“这位好看的小妹妹,我家有田万亩,你要是跟着我,包你”他说到一半,却一时竟说不下去,只见小白脸上笑意更浓,仿佛是从内心散发出的媚意,一双明眸之中眼波如水,似要流出来一般。
只是,她的身子,却向后退了一步,站在李诚希身旁,柔声道:“我都说了我可是有相公的人了。”
周围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李诚希阴沉着脸,默然站在那里,感觉到前方流氓三人六道兇狠目光,充满敌意向他看来。
片刻之后,其中一流氓道:“我们三人揍扁他,那花姑娘就是咱哥们三人的啦,沖啊!”
随着他一声口号“沖啊”他们果然沖了上来,看来拳头里出老婆之句南疆谚语,果然干百年下依然生机勃勃,为南疆民众所奉行。
“砰!砰!砰!”
三声响,三条人影飞了出去,撞到路边墻上,然后重重落下,头破血流,倒地不起,看来生命已逝了。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李诚希笑道:“娘子,我们找间客栈去休息吧?”
李诚希说完,忽然将小白拦腰抱起,小白惊呼了一声,双手害怕地揽住他的脖子,突然微微一笑,低声道:“你吃醋了?你看我被关了三百年,原来也不算老吧?居然被别人叫小妹妹”南疆边陲,与中土风格大为不同,只是多少年下来,虽然地处偏僻,但毕竟与中土还有交流,而南疆一生产的皮毛、矿石等等特产,也向来在中原有极佳声誉,吸引了不少中土商人前来交易。久而久之,南疆原本根本没有的客栈,也在中土商人的影响下,在最热闹的几个城镇中出现了。
李诚希和小白现在处身的,就是这么一个客栈,名字直接就是用本地的名称“天水客栈”进到客栈之中,很明显可以看出桌椅摆设,很是受了中土文化影响,不过老板和伙计可都是本地的壮族人,壮族在南疆之中,人口最是众多,相对的生活也较为富裕,受中土影响最深,不比其他各族依然坚持狩猎为主的生活,壮族中已然渐渐开始农耕经商。
不过也因如此,壮族民风较为平和,大部分族人少了那一份悍气,所以在势力上反而还不如少于他们的苗族强盛。
李诚希与小白坐了下来,早有伙计过来接待,这时天色渐暗,客栈中却没有多少客人,这伙计看模样服饰,也是南疆壮族之人,只不过多半是在这里干的有一些时日了,居然说话颇为流利。
“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吗?本店这里还有干凈的房间,价格最是公道,远近闻名。”
李诚希点了点头,道:“给我夫妻二人準备干凈的房子,我们要住一晚上。”
伙计笑着点头,然后道:“两位客官,应该还没有吃饭吧,可要点些什么饭菜吗?”
李诚希早已辟谷,但他喜爱美食,他看了看小白,开口道:“晤,你给我们来”
“呃!”坐在一旁的小白突然开口,面带微笑,道:“你这里可有‘土闷黄雀’?”
李诚希面无表情,向小白看去那伙计也是一呆,不由得多看了小白一眼,道:“姑娘你莫非来过我们南疆么,这道招牌菜,我们自然是有的。”
小白脸上笑意更浓,目光闪动,似在回忆什么,慢慢地道:“唔,对了,还有‘三段蛇肠’、‘烤熊尾’、‘烤秋叶’、‘五小虫’、‘黑心果……
她目光闪烁,边说边想,开始速度还比较慢,一个菜名一个菜名地说,到后来反而越说越快,菜名也更是离奇万分,一听就是匪夷所思,绝非中土能有。
李诚希愕然,心道:难道小白前世是广东人不成?然而,店铺里非但那个伙计脸上笑容变成了张大嘴台不拢的尴尬表情,就连在远处算帐的店铺老板也不禁走了过来。
小白大概在一口气说出将近三十个菜名之后,这才停下歇了歇,转头对老板和伙计笑道:“这些菜肴,你们这里有吗?”
老板和伙计面面相觑,半晌那老板干笑一声,道:“姑娘你果然见多识广,你刚才说的这许多菜名,无一不是南疆特产的有名菜式,只是其中有许多材料如今已经不好找了,本店除了土闷黄雀之外,只有黑心果和烤熊尾这两样能够做出,真是抱歉之极。”
小白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遗憾地神色,但随即笑道:“你就先烧这三样菜吧!”
老板和伙计连忙答应了一声,忙碌去了。小白媚目一转,却望见李诚希正看着自己,嫣然一笑,道;“几百年了,我也不知怎么,突然特别想尝尝这些当年的风味,你来过这里,可曾吃过这些菜式?”
李诚希摇了摇头,他可从未来过南疆,要说有的话,那就属于那一次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娘子,你是广东人吗?”
“什么?”
小白怔了怔道。
李诚希随后道:“那个土:日黄雀我大概可以猜的出来,黑死刑什么?”
小白笑道:“此乃南疆特有果子,外表翠绿,肉白嫩.但内心却为黑色,用油锅炸食,味道大是鲜美。”
李诚希皱了皱眉,又道:“那道烤熊尾,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黑熊的尾巴?我往昔听过熊掌熊肝,还没听过熊尾也能入菜?”
小白微笑道:“此熊非彼熊,在南疆特有一兽叫做;长尾熊’,个头还远小于我们熟知的黑熊白熊,但肉质鲜美,远非它们能比,尤其一条长尾更是精华所在,在南疆本地,大是有名呢!”
李诚希哑然无语,小白看了他一眼,忽地道:“奇怪,难道“相公”你不喜欢吃吗?”
二人吃过晚饭后,已经夜深人静了,热闹了一天的天水寨在入夜十分,也渐渐沉静了下拉。
天水客栈共有两层,二楼就是客房,李诚希留心观察,今晚只有他的小白二人留宿,看来这里虽然热闹,但这个时节,天下纷纷而乱,并没有几个中土商人前来南疆,而南疆本地族人,一般却是不住店的。
在房间内,李诚希与小白对持着。
李诚希忽然道:“天色已晚,我们就寝了。”
“呃!”
小白突然娇笑道:“这里只有一张床我们怎么睡?”
李诚希摇了摇头,笑道:“夫妻二人理应同床共寝。”
李诚希继续道:“何况娘子刚才已经叫了我相公,现在不认可不行哦!”
小白嫣然露齿一笑,道:“好啊,那相公娘子先睡了。”
小白来到床边,脱下靴子,露出一双白嫩脚下的玉足,朝着李诚希一笑,然后躺了下去。
李诚希知道小白或许对自己有好感,但绝对没有与自己待了一些日子就疯狂爱上了自己,所以自己不能表现太急色。李诚希以天为被,以空气为床,睡在虚空中,如有真床真被!
不知不觉过了许久已是深夜,他突然睁开双眼,便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推开了窗,向外望去。与白天不同,此时此刻南疆的夜空之中,乌云渐渐散开,虽然依日,但从缝隙之中,却是悄悄的露出了一丝月光。
月光清辉,如霜如雪,幽幽然洒了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悠悠尘世,众生俱都沉睡,四野静无人声,只有不知名的街道角落,传来低低的虫鸣声,声声凄切。黑暗笼罩大地。
凭窗远眺,千里万里,夜空深沉。
“嘶!”
远远的一声破空声音,悠悠传来。
李诚希抬头,双眉微皱,只见天边一道白芒,如夜空中掠过的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越过天水寨的上空,向西方落下。
李诚希如今是何等眼光阅历,自然一眼便看出这四道光芒正是修道中人御空而行,只见这四道光芒在夜空云层里前后追赶,虽然后面三道光芒始终追赶不上前面那道光芒,但逃跑之人却也无法逃脱。片刻之后,最先的那道光芒似乎做了决定,从天空中落了下去,看那方位,正是天水寨的西南方向。随后,追蹤的那三道光芒也落了下去。李诚希沉呤片刻,他右手一挥悄无声息的化作红光,向那四道光芒落地之处飞去。
在他身影越变越小之后,在床上的小白睁开了双眼,下了床,来到窗口,向李诚希飞去的方向眺望着,片刻之后,李诚希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小白脸色沉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中光彩,却是异样闪动。
李诚希一路悄无声息地飞驰,不久就发现那几道光影落下之处,就是天水日寨的所在,那个如今已经荒废多年的山头。就在他刚刚进入那个山寨的时候,一声沉闷的低呼,从前方传来,随即有一声愤怒中夹杂着另一人笑声传来。李诚希皱起眉头,这好听的声音,明显是一个女子的,她一定很美,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灵动的声喉。
这笑声柔媚入骨,隐隐有惑人心意的力量,正是金瓶儿的声音。原本静止无人的街道上,残垣断瓦,一片凄凉景色。这时候天色又是清朗了几分,云层渐渐散去,月光渐渐明亮,将这个荒废山寨照的有几分光亮。
李诚希朝笑声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鹅黄衣裳的美貌女子,眉目含情,嘴角含笑,黑发轻轻飘洒肩畔,一双眼眸水盈盈的,一眼看去,竟似乎要沉浸其中,再也不愿出来了。
李诚希才向她看了一眼,却见她明眸如水,亮亮晶晶,在这深夜时分看去,如夜空明星一般闪亮,真个是令人怦然心动。
她一脸上依日挂着她那永远不变的微笑,笑吟吟地站在街道正中,面对着她身前的一个正怒目而视的年轻男子,这个人,却也是他所认识的,焚香谷中与上官策搞激情的李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