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黄昏时分,宋家山城明月楼会客厅。
此客厅的地位俨然已经上升到宋阀最高机密议事处。
宋师道与单美仙,傅君婥,云玉真,卫贞贞,宋玉致五女在厅内热烈的讨论着。话题皆是关于两日后的大婚筹备,各种礼仪,及如何面对各方势力的纠缠等等。
元越泽并不在其中,此人早带着其他几女跑出去閑逛,领略山城内各少数民族的风俗人情了。
去年来山城也曾在宋玉致的带领下游玩过山城,但那时是一种囫囵吞枣,走马观花的感觉,今日则不然。
山城最热闹的市集大街,宽敞的大路上走来一行人,男的风姿俊朗,气度不凡,那双深看一眼就会让人迷失的如星空般壮阔的眼眸简直就是‘招风引蝶’的最佳代言人。女的更是不得了,一个个不着半丝脂粉与饰物,只凭那国色天香的相貌与曼妙至惊心动魄,勾人心神的玲珑线条就足以让世间的男人为之着迷!这样的画中仙子有一个都已算是人间大幸,却偏偏有数位走在一起,莺莺燕燕地如众星拱月般将那位公子围在中央。
一行几人魅力过于惊人,回头率也高得可怕!
“呀!那公子好俏!”
“胡说,那叫俊!你那是形容大姑娘的!”
“娘子,你在干什么?”
“相公,快帮奴家看看头发是否乱了?那位公子似是刚刚看向奴家了呢!”
“哼!你就知道看那些小狐貍精!快帮老娘看看头发?否则以后休要老娘伺候你!”
“死老头子!你知不知羞了!当街这样看着人家仙女儿!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呜……”……
如同被当成猴子一般被人灼灼注视,元越泽与几女大感吃不消,还真不如易容后来得自在。但此时已来不及了,只有溜回山城。
返回明月楼会客厅,元越泽与几女分别落座,听着宋师道与单美仙仍在热烈的讨论着。
“二哥,到底都来了哪些宾客?”
元越泽抿了口茶水,拉起身边素素的玉手,一边把玩一边开口问道。
“让我数数,今日已到的有李阀,独孤阀,宇文阀的使者,其他势力方面,窦建德,刘武周,瓦岗军,萧铣,巴蜀独尊堡的使者也已到达。更有域外几方外族也在午时抵达山城。”
宋师道对元越泽的荒唐行为似是非常了解,见他当众与羞涩的素素拉拉扯扯,也毫不在意地道,并且一边说一边坏笑。
“啊!”
元越泽一听登时头都大了。
“其他势力倒也没什么,但独孤阀,瓦岗军,那可是明面上与我有过大沖突,该有深仇大恨才对的,他们来做什么?”
元越泽莫名其妙的问道。
“这就是政治吧!”
宋师道苦笑一声。
“二哥说得对,鬼才相信他们是真心来为我们道贺的呢!他们更重要的目的不过是打探宋阀的内部虚实,或者伺机打听宋阀何时参与争霸天下,毕竟南方最强大的势力始终还是宋阀。而且他们又可以亲眼见到传闻中的夫君本人,更可见得傅大师及阀主的风采。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至于独孤阀,瓦岗军,他们的高层怎可能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就放弃这么多好处呢?”
云玉真在一旁娇笑着分析道。
“玉真所言极是,不过我被他们逼得紧,小泽你看看是不是婚礼前选个时间去见见他们,他们私下都说想见见你。”宋师道对元越泽道。
“要不这样吧,明日择个时间,与所有宾客一同见面,这样即便他们私下有什么计谋,也不好当众说得太过火,两全其美。”
单美仙见元越泽那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也开口道。
元越泽当真要感谢上天把如此贤惠聪颖的女子赏给他。的确,元越泽此人本事非凡,各方面都是作为丈夫的最佳人选。可世间并无完人,单美仙与其他几女的经验,性格与元越泽的缺陷弥补到一起,这样的一个家庭,看起来才是完美。
“只是这场宴会绝不会简单!我们姐妹中选出两个陪着夫君吧,夫君这样笨,很容易就被人套出话来。”卫贞贞笑道。
但屋内几女没一个愿意去参加那种虚伪场合的,无奈下只有抓阄,最后抓到单如茵与傅君瑜。傅君瑜还好,这种场面毕竟见过不少,但单如茵这小丫头根本不行,单美仙作为老大姐只好替她出面。见其他几女都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单美仙大有遇人不淑之感。
宋玉致作为宋阀小姐,又是此次婚礼的主角之一,本该出面的,但看她此时那一脸得意的笑容,便可知她内心因躲掉这场‘大难’而带来的兴奋感有多强烈!
随后宋师道又与众人谈论起如何明日如何应付各方势力的攻势来。
六月十三,午后,宋家山城主宅宴客厅。
这座主宅占地上千亩,仅中间的宴客厅便足可容纳上千人一同饮宴。
元越泽,单美仙,傅君瑜三人一路走向宴客厅。路上遇到来回忙活的下人们,元越泽与二女受礼后皆点头问好。这几天来,元越泽在山城内部出现的频率逐渐增多,无论守卫,下人们都认识他与他的娇妻们。原本山城内只有宋师道最得人心,因为他待人接物,温文尔雅,毫无架子,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元越泽一家人到来之后,下人与守卫们更是体会到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亲切感。私下里,大家都讨论阀主的眼光果然厉害,这般人物的确是人中之龙。而且元越泽的名头在山城内更响亮,许多下人们已经视他为偶像了。
来到装饰华丽的宴客厅前,只听得里面人声嘈杂,宴会开始前的半个时辰,宋师道已先行一步来与众宾客见面,此时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刻钟,隐约可见大厅内的众人三五成群地在讨论着什么,不时的有笑声传出来。
元越泽三女出现在大厅门口时,正与几位宾客谈笑风生的宋师道眼尖,立即告了个罪,快步走出迎接。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宋师道的方向望去。
“!”
登时大厅内再无半分声响,众宾客皆将目光对準行来的一男两女。
三人的魅力大到无法想像,尤其是面部没带面纱的单美仙与傅君瑜,更是成为厅内男人们的欣赏品一般,甚至有定力差的已经流出了口水。
“啊!”
宋师道引领元越泽三人一路走向主席位,来到主席位前时,主席位上的一个妙龄女子不知为何竟然盯着元越泽发出了一声惊呼。旋即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便窘得垂下头去。
屋内众人只以为元越泽魅力太大,这女子情不自禁地被吸引罢了,大家也只是轻笑一声而已,并未在意。
元越泽则是望向那女子,那女子垂着头,根本看不清容貌。元越泽眉头一皱,便与众人拱手见礼后与二女同坐。
大厅内所采用的席位是可容纳约十五人同桌的圆形木桌。厅内坐满了四桌左右,皆是陌生面孔,看似都是各方势力的代表。
“元兄,我们又见面了,世民就不客气地借花献佛,敬你一杯,提前祝你与诸位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李世民反客为主,行为上明显地喧宾夺主,话语中却透露着对元越泽的美好祝福,是以众人都没有觉得他的行为多么的失礼。
他这一手先声夺人,屋内众宾客皆以为人人都未见过元越泽这名闻天下之人而已。哪知听李世民一说,各方势力代表心头已经各自打起了小算盘,看起来李世民与元越泽是旧识,那李阀与宋阀的关系又如何?毕竟这两大阀门在中原内可谓是势力最大的两家了。他们一旦扯上什么关系,对天下走势影响将非常大!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元越泽不过与李世民见过一面,只说过两句话而已呢?
元越泽只是淡淡对他一笑,并不开口,举杯一饮而尽。
单美仙眼中闪过不悦之色,李世民竟然这么快就开始发起‘攻势’。
“秦王原来与妹婿是旧识,难怪。”宋师道装傻道。
“世民说得对,上次夫君与世民谈了不到两句话竟然睡了过去,真是失礼之极。”
单美仙开始了‘反击’。
她这话中也有深意,而且说得有趣,厅内已落座的众人中已有忍不住笑出声来的人。
出生政治世家,又是社交天才的李世民修养何其高!丝毫不以为忤,只是点头微微一笑而已。
“好了,众位请不必再客气了,今朝家父与傅大师外出论道,不能来陪同各位贵宾,请众位见谅。今日的菜品全是妹婿亲手烹制。妹婿以‘厨艺第一,武艺第二’而着称山城,大家如果错过了这顿,那可是会后悔的!”
宋师道见场面有些冷,元越泽又不发一言,只好开口道。
众宾客早被酒菜味道所吸引,闻听是元越泽亲手所知,对他的兴趣越来越大,便直接落座,享用起来。
“我来为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师道的妹婿,元越泽。这位是单美仙阿姨,这位是高丽弈剑大师傅采林傅大师的二弟子傅君瑜妹子。”
厅内众人虽然已可推知元越泽的身份,但身边风华绝代,淡雅如仙,美艳不可方物的二女身份却仍然是谜。宋师道便率先为众宾客介绍道。
“而这几位分别是宇文阀的宇文士及先生,独孤阀的独孤策公子,独孤凤小姐,大夏王窦建德麾下大将刘黑闼将军,瓦岗军的沈落雁军师,梁王萧铣的妹妹萧环小姐,吐谷浑的伏骞王子,刘武周……先生麾下大将宋金刚将军,巴蜀‘独尊堡’少堡主解文龙,我们要叫姐夫的。还有就是你们认识的秦王世民兄了。”宋师道一一介绍道。
刘武周占地北方,勾结东突厥始毕可汗,受封‘定杨可汗’,这是中原域外各方势力皆知的事情,出卖民族的败类。宋师道在此情景下不知该如何称呼刘武周才好,只好冠以‘先生’之名。
元越泽随着宋师道的介绍一一与同席众人点头示意,依旧不说一句话。在宋师道刻意安排下,与元越泽同桌的几乎都是整个中原内最强几股势力的代表。
“元兄,在下仅代表独孤阀敬你一杯!”
独孤策看起来也是英俊潇洒之辈,只是说话时眼神最深处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举杯对元越泽道。
元越泽刚刚听闻他的名字时,就忍不住生出厌恶之感,见他有把语气重重地放在那个‘敬’字上面,依旧面无表情的拿眼角扫了他一眼,根本不对他吐一个字,端起酒杯,一饮而进。
独孤策的第一轮‘进攻’就如此的被无声无息间化掉,无奈只能讪讪地挤出一丝笑意,与宋师道对饮起来。
众宾客也开动起来,碰杯声,大笑声不时传出宴客厅,宴会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没想到元兄厨艺如此高绝,简单的菜品竟然可做出如此花样,味道更是妙不可言,刘某敬你一杯!”
刘黑闼举杯对元越泽示意。
元越泽对刘黑闼此人还是很喜欢的,此人在原着中爱上素素,却又因那该死的‘短命’批语而不敢去接受眼前的幸福,怕耽误了心爱女子的一生。其实素素如果真的跟随他,那么至少可以过上几年美满生活的。刘黑闼的豪爽仗义,重情重义性格绝对比香玉山那种人渣强太多了。
仔细打量下,但见刘黑闼年纪约在二十七,八上下,长相不凡,身材魁梧,一身劲装。话语中豪迈之气尽显,的确称得上一条好汉。
“刘兄抬举了,刘兄狂放不羁,重情重义,是元某最喜结交之人,请!”
元越泽终于开口了,更是站起身形,与刘黑闼碰杯后一饮而尽。
刘黑闼登时泛起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刚刚李世民,独孤策敬酒时,元越泽都没起立,更是没有任何言语。此时却对他这样一个粗汉表达结交之意,怎能不让刘黑闼激动!
“二哥所言并不準确,夫君其实是木讷第一,迟钝第二,厨艺第三,武功第四。”
傅君瑜见元越泽与刘黑闼干杯后分别落座,便开口娇笑道。话语里虽然满是揶揄暗讽,但其中所透露出的浓厚爱意与依恋之情,即便是未涉及过感情之人都能感觉得到。
同席三女姿色本就不俗,尤其是独孤凤与沈落雁,但在单美仙二女进来后,大厅内仿佛变得黯淡无光,天上地下的所有光彩都似是集中到了这两个宛如画中走出的飘飘仙子身上一般。独孤凤与沈落雁虽然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无论姿色与风情,单美仙二女都远在她们之上。见傅君瑜如此大胆地与元越泽当场大示恩爱,其余三女心里不期然地泛起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丝丝嫉妒之意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
众人此时已肯定了一条消息:元越泽的长相的确如传闻中一般英武,他的妻子更是比传闻中更有魅力,听过仙子之事与亲眼见到仙子,完全是两个概念的事。
但元越泽这副看起来不喜不悲,如万年冰山一般不变的表情到底是他的本性真就如此?还是他城府极深呢?众宾客没人敢肯定,只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继续观察下去。
“刘将军作为夏王麾下第一大将,的确让人敬佩。”
沈落雁望了一眼元越泽后开口道。
作为农民义军中最强三股中的两股,瓦岗军与窦建德军因所占位置相邻,李密又曾用计谋算计利用过窦建德,是以双方这几年来摩擦不断,但都只限于小规模而已。所以沈落雁的话语中虽然听起来是赞赏,实际上却只是没话找话,想撇开话题罢了。
元越泽闻听沈落雁开口,也顺着声音仔细看过去,沈落雁人如其名,确有沉鱼落雁之容,那对眸子宛如一湖秋水,配上细长入鬓的秀眉,小巧玲珑的瑶鼻,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如玉似雪的,风资绰约的姿态,确是罕有的美人儿。令人心弦震动的高贵气质中夹杂着异常明显的英姿飒爽之风,让人为之赞叹,确实称得上凡间万中无一的女子。
“三年前,这世间有两个女子是元某最为佩服的,沈军师便是其中一位。今日亲见,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沈落雁向来以作风大胆而闻名,今日被元越泽细一打量,却没来由地俏脸一红,有些扭捏起来。随后又鬼使神差地开口问:“哦?那可真是奴家的荣幸了,只是不知道另外一位又是何方神圣呢?”
“‘阴后’祝玉妍。”
元越泽爽朗地答道,目光落在手中的酒杯上,透射出丝丝情谊与牵挂。屋内众人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元越泽此时内心饱含的那份浓厚爱意。
可‘阴后’是谁?那可是成名江湖四十余年,与宋缺同辈的女魔头!众宾客虽然没有见过‘阴后’的真容,但江湖上传闻的‘上一代四大美女’中就有‘阴后’的席位,由此推之,‘阴后’姿色绝非一般女子可比。可是祝玉妍的年纪都可以做他的奶奶了!元越泽这人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岁上下,他还真敢想!
随后众宾客又若有所思地想到:他家中还有母女同夫之事呢,以后找个奶奶辈儿的女人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
祝玉妍与单美仙的关系知者甚少,如日后这群人知道二女的关系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沈落雁在一旁看着元越泽沉醉得盯着酒杯,明白他一定是在想着‘阴后’,又见他身边的两位天仙般的妻子竟然没有一丝吃酸捻味的迹象,沈落雁不由得更是好奇:她们俩到底是顾及颜面还是真的没半分嫉妒之心?
“伏骞此次前来岭南,一路所经之处,流民百姓皆可入目,天下大乱,百姓受苦,唉!闻听宋兄以善良侠义而闻名于江湖,不知宋兄有何看法?”
伏骞在一旁开口感叹道。
厅内之人没有一个是傻子,此次来岭南的目的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伏骞如今隐讳地向宋师道提问,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宋阀打算何时加入争霸天下这盘棋局中来呢?
元越泽望向此人,只见此君年约三十,身穿带着浓郁塞外风气的胡服,长了一脸浓密的胡髯,身材魁梧雄伟,虽然是端坐于席旁,但目测下,他的身高最起码也有七尺以上。浑身更是散发着如崇山峻岳,卓尔不凡的气概,并有其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的气派。被胡髯包围的脸容事实上清奇英伟,颧骨虽高,但鼻子丰隆有势,双目出奇地细长,内中眸子精光电闪,射出澄湛智能的光芒“唉,小弟亦是有心无力,因小弟一直以来都只是负责家族船运生意,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多散些金银,接济一下受苦的百姓们了。”
宋师佯装无力地答道,滴水不漏。
“那不知元兄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伏骞从宋师道处问不出任何线索,也不气馁,转问元越泽道。
“元某的想法与二哥一致。”
元越泽直接随着宋师道的话答道。
“元公子这一身本事岂不是可惜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轰轰烈烈地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业,岂不愧对上天父母赋予我们的这副躯体及本事?那样的话,人生岂不是没有了意义与乐趣?”
一直沉默着的宇文士及开口了。
“世人纷纷说不齐,他骑骏马我骑驴,回头看到推车汉,比上不足比下余。”
元越泽瞟了宇文士及一眼,不受他的言语及激情所影响,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念起一首打油诗。
诗的内容平淡,但个中意思却任谁稍加思索便可知晓的。
“知足者常乐耳!”
单美仙也是轻笑一声道。
宇文士及没料到元越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被激后仍然无动于衷。遂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有讪讪地点了点头,低头饮酒夹菜。
“那世间到底有什么事物能让元公子心动,沉醉呢?”
伏骞不甘心,继续开口问道。
“世民兄有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元越泽并不回答伏骞,反是问起了李世民。
厅内众宾客听元越泽的话语,也推断出此人对功名利禄似是毫无兴趣。但李世民绝非易与的角色,他不敢相信元越泽的话,就是因为空洞的一句话代表不了什么,谁知道他会不会今日如此说,明日做起来又是另一套呢!当下心思急转,专心思索该用什么样的问题来能够逼问出宋阀对争霸天下的态度。
元越泽突然把问题抛给他,李世民一愣神后大笑到:“世民以为,人世间最让人心动,沉醉的事物该是‘未得到的东西’吧!”
“宋某以为秦王所言甚是,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就是这个道理。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宋金刚开口附和道。
他语言说得粗俗,却也蛮有趣,屋内大部分男子皆是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几位女子则是粉面略微泛红。
“二哥又如何做答呢?”
元越泽对李世民的答案并不发表任何看法,转问宋师道。
宋师道略一皱眉后也笑道:“我与世民兄的看法并不相同,人世间最让人心动,沉醉的该是‘已失去的东西’。”
“解某赞同师道的说法,世间之人往往在拥有时不去珍惜,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急,是以才有那句俗语‘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
解文龙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痛苦地点头赞同宋师道的观点。
“然则元公子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烟视媚行的萧环亦被勾起兴趣,开口问道。
“许多年前,有一座圆音寺,每天都有许多人上香拜佛,香火很旺。在圆音寺庙前的横梁上有个蜘蛛结了张网,由于每天都受到香火和虔诚的祭拜的熏托,蛛蛛便有了佛性。经过了一千多年的修炼,蛛蛛佛性增加了不少。”元越泽讲道。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又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讲故事,于是厅内一片沉静,众人目光皆放在元越泽身上,听他继续讲下去。
“忽然有一天,佛祖光临了圆音寺,看见这里香火甚旺,十分高兴。离开寺庙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横梁上的蛛蛛。佛祖停下来,问这只蜘蛛:“你我相见总算是有缘,我来问你个问题,看你修炼了这一千多年来,有什么真知灼见。怎么样?”
蜘蛛遇见佛祖很是高兴,连忙答应了。佛祖问道:“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想了想,回答道:“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佛祖点了点头,并未言语,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千年的光景,蜘蛛依旧在圆音寺的横梁上修炼,它的佛性大增。一日,佛祖又来到寺前,对蜘蛛问道:“你可还好?一千年前的那个问题,你可有什么更深的认识吗?”
蜘蛛答:“我觉得世间最珍贵的就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佛祖道:“你再好好想想,我会再来找你的。”
又过了一千年,有一天,刮起了大风,风将一滴甘露吹到了蜘蛛网上。蜘蛛望着甘露,见它晶莹透亮,很漂亮,顿生喜爱之意。蜘蛛每天看着甘露很开心,它觉得这是三千年来最开心的几天。突然,又刮起了一阵大风,将甘露吹走了。蜘蛛一下子觉得失去了什么,感到很寂寞和难过。这时佛祖又来了,问蜘蛛道:“这一千年,你可曾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想到了甘露,对佛祖道:“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佛祖道:“好,既然你有这样的认识,我让你到人间走一遭吧。”
就这样,蜘蛛投胎到了一个官宦家庭,成了一个富家小姐,父母为她取了个名字叫蛛儿。一晃,蛛儿到了十六岁了,已经成了个婀娜多姿的少女,长的十分漂亮,楚楚动人。
这一日,新科状元郎甘鹿中士,皇帝决定在后花园为他举行庆功宴席。来了许多妙龄少女,包括蛛儿,还有皇帝的小公主长风公主。状元郎在席间表演诗词歌赋,大献才艺,在场的少女无一不被他折倒。但蛛儿一点也不紧张和吃醋,因为她知道,这是佛祖赐予她的姻缘。
过了些日子,说来很巧,蛛儿陪同母亲上香拜佛的时候,正好甘鹿也陪同母亲而来。上完香拜过佛,二位长者在一边说上了话。蛛儿和甘鹿便来到走廊上聊天,蛛儿很开心,终于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但是甘鹿并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喜爱。蛛儿对甘鹿说:“你难道不曾记得十六年前,圆音寺的蜘蛛网上的事情了吗?”
甘鹿很诧异,说:“蛛儿姑娘,你很美丽,也很讨人喜欢,但你想象力未免丰富了一点吧。”
说罢,和母亲离开了。
蛛儿回到家,心想:佛祖既然安排了这场姻缘,为何不让他记得那件事,甘鹿为何对我没有一点的感觉?
几天后,皇帝下召,命新科状元甘鹿和长风公主完婚;蛛儿和太子芝草完婚。这一消息对蛛儿如同晴空霹雳,她怎么也想不同,佛祖竟然这样对她。几日来,她不吃不喝,穷究急思,灵魂就将出壳,生命危在旦夕。太子芝草知道了,急忙赶来,扑倒在床边,对奄奄一息的蛛儿说道:“那日,在后花园众姑娘中,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苦求父皇,他才答应。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也就不活了。”
说着就拿起了宝剑準备自刎。
就在这时,佛祖来了,他对快要出壳的蛛儿灵魂道:“蜘蛛,你可曾想过,甘露是由谁带到你这里来的呢?是风带来的,最后也是风将它带走的。甘鹿是属于长风公主的,他对你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太子芝草是当年圆音寺门前的一棵小草,他看了你三千年,爱慕了你三千年,但你却从没有低下头看过它。蜘蛛,我再来问你,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听了这些真相之后,好象一下子大彻大悟了,她对佛祖说了一句话,佛祖闻听后欣然大笑,抽身离去。蛛儿的灵魂也回位了,睁开眼睛,看到正要自刎的太子芝草,她马上打落宝剑,和太子深深的抱着……”
众人静静地听完这则寓言,都明白了寓意就在蜘蛛所说的那句话中,但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呢?许多人陷入了沉思。
沈落雁却在元越泽讲完的一瞬间便用那双秀眸盯住元越泽,眼神中异彩连连,天资聪颖的她显然已知道了蜘蛛所讲那句话的具体内容。
单美仙与傅君瑜早就听过这寓言了,见沈落雁的神态,单美仙对她颌首微笑,对她的机智很是赞赏。沈落雁与单美仙那闪烁着无上智慧灵光的双眼一对上,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害羞起来。
“我知道了!蜘蛛说的话应该是:世间最贵者,非‘未得到’,亦非‘已失去’,惟有‘把握现在’!”
独孤凤突然喊出声来。
“正如独孤姑娘所言!”
元越泽赞赏地对她点了点头。
细看两眼,发觉她的姿色与沈落雁不相上下,不同的是沈落雁更突出她那股英姿飒爽气质,而独孤凤则胜在充满青春朝气,看到她,元越泽就很自然的联想起单琬晶,傅君嫱,单如茵三女,似乎独孤凤骨子里那股跳脱的本性无论她如何掩饰都很容易被人察觉。
与她的目光相撞,元越泽突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脑海中却又仿佛把握不住那份思绪的关键点。便继续垂头冥思起来。
“凤儿,还不坐下,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独孤策见独孤凤如野丫头一般,当即感到难堪,低喝道。
独孤凤被元越泽一盯,失神了一小会儿,听得自己的哥哥不满的声音,只好悻悻地坐下。
“让众位见笑了,家妹从小喜武不喜文,是以时常会失了礼数,请各位勿怪。”
独孤策要顾及家族门面,对宋师道谦然一笑。
“独孤小姐真性情,毫不做作,何来怪罪一说?独孤兄不必客气。”宋师道亦宽慰他道。
厅内众人继续沉思起来,这则寓言或多或少地勾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那个‘自己’的思绪。
“请问独孤姑娘,在下为何有一种似曾与你相识的感觉,我们今日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元越泽思索半天,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抬头问道。
这话语一出口,厅内许多男人脸色精彩起来:这是在示爱吗?太老套了吧!还以为他能娶到仙子一般的妻子,该有更高超的猎女手段呢!哪知也不过如此而已!
独孤策更是一脸尴尬:今趟前来一是亲眼见见这大仇人,二是打探宋阀的虚实。可自己的妹妹在家中无法无天,除了嬷嬷外无人敢管,她哭着闹着要来,最后没办法只好带上她,哪知她今日一见元越泽便失态地直接叫出声来。家族的脸面都被她给丢尽了。
独孤策更恨元越泽,这人看起来的确是人中之龙,心胸狭窄的独孤策初见元越泽的丰姿气度,也生出嫉妒之意。只不过是城府够深,隐藏得很好罢了。如今元越泽这人不但看起来目中无人,此时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调戏自己的妹妹,挑-逗之语更是低俗不堪,都是些市井流氓使用的下三滥手法而已。
单美仙于傅君瑜深知元越泽的性子,知他从不说谎,只是好奇地望向独孤凤。傅君瑜从进来起一门心思都放在吃喝上,此时看着独孤凤的玉容,眼神也开始古怪起来,黛眉略蹙,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我们……的确见过,在三个月前。”
独孤凤怎会清楚厅内众人那龌龊的心思?她只知大胆地与元越泽对视,开口道。
“哦?那为何元某印象却不深呢?姑娘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元越泽仍然皱着眉头问道。
“这……”
独孤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涨红了小脸,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厅内众宾客的想法更加龌龊起来:不会是独孤家的小姐与这元越泽暗中有些手脚吧!看这元越泽的样子,难道是吃完荤腥后就不认账?难道独孤阀与宋阀也有了联系?
独孤策脸色已经变青。暗忖:他们见过?为何凤儿不对家族中的人说?他可是独孤阀的大仇人!看凤儿的表情,他们不会私下里定了终身吧?难道这姓元的装疯卖傻,想赖账?
想着想着,独孤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冷。
单美仙心思细腻,略加思索,已可推断出厅内众人的大概想法,为免误会加深,便开口柔声道:“独孤小姐,请你详细说一下好吗?”
独孤凤长吁一口气,目光扫过大厅,见周围众宾客怪异的眼神与自己哥哥那仿佛能喷出怒火的双目,登即明白了什么。便开口道:“那日,小女子在庐江附近游历,见到元公子与数百隋军搏杀……最后是这位姐姐及时到来救了小女子一命。是以刚刚见公子与这位姐姐一同进门,小女子才吃惊得情不自禁叫出声来。”
独孤凤一边说,一边指着傅君瑜。
厅内众人听完,才明白了详细经过,原来他们是如此认识的,并非私下有什么手脚。
元越泽与傅君瑜也是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不过当时元越泽怒火攻心,傅君瑜的心思更是全放在元越泽身上,是以并没太注意独孤凤的模样,才有了今日之事。
“那日元某怒火攻心,差点伤了姑娘性命,还请姑娘勿要见怪,元某以此杯酒向你赔罪。”
元越泽虽对独孤阀中的某些人有仇,但也不是那种以偏盖全之人,故而发自真心地对独孤凤道歉。
独孤凤亦有些害羞,举杯一饮而尽,花容月貌一般的脸庞上飞快染上红霞,低声道:“当时是小女子鲁莽,公子折煞小女子了。”
独孤策见独孤凤竟然露出从未有过的娇羞姿态,心里更是愤恨,突然脑海中又闪过一个画面,心头一惊,暗忖:“妹妹好像就是从两个多月前开始变得古古怪怪的,经常一个人发呆,不会是因为这元越泽……吧?”
独孤策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眼神中的狠厉之色已经开始变得恶毒起来。
傅君瑜与单美仙见独孤凤那扭捏的神态,也是嗔怪的横了元越泽一眼,随即亦看到独孤策眼神中的怪异,二女当下心头不悦,俏脸转冷。
宋师道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席上气氛不大对头,忙开始转换话题,互相敬酒,才算遮掩过去,紧张的气氛也得以缓和。
随后的半个时辰里,众人继续进行了‘语言游戏’,表面上气氛轻松和谐,实际上却是针锋相对,尔虞我诈。
元越泽越听越好笑,暗道:“这人都怎么了,说起虚伪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就为了争权夺势,唉!”
最终在宋师道与单美仙,傅君瑜三人的联合抵御下,各方势力终没能得偿所愿的打探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宴会也宣告结束。
众人随后各自返回宋阀为他们安排的贵宾别院处休息。
“苦了你们两个了,我也慢慢学习下与他们打交道吧,不然这样斗心斗智,很伤神的。”
回到‘听涛小筑’内,元越泽揽过二女,心疼地道。
“妾身倒不累,为夫君分忧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妾身觉得夫君也该接触一下真正的‘入世’生活了,你忘记了娘亲留给你的字条里最后写的那四个字了吗?”单美仙轻笑道。
元越泽被她一提醒,想了起‘阴后’留下的那张字条,便爽朗一笑:“说的也是,我总不能辜负了玉妍一片苦心。”
二女见元越泽的模样,也娇笑着与他边走边聊起来。
“小泽,你们三人来明月楼!”
三人耳边突然响起宋缺的声音。
赶至明月楼内,发现鲁妙子夫妇,宋缺三兄弟,傅采林,宋师道皆在场,而且神情也是很庄重。
三人不明所以的坐下。……
夜,一轮即将圆满之月,已缓缓爬上璀璨的星空。
三个时辰过去了,明月楼内灯火依旧,内里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静静地,与周围的静谧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