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斜身倚靠在紫烟阁最顶端,距离地面几十丈的窗框上,时不时灌上两口烈酒。
良久,他才将目光从因乌云遮掩而失去少许光辉的月亮上转回屋内,望着坐在桌边饮茶沉思的徐子陵,苦涩一笑,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傻了?我曾做梦都想着晚上睡觉能抱着李秀宁,今天竟会在李渊主动想把女儿嫁给我时,给我义正词严的拒绝了。”
太极夜宴上李渊那个所谓的想法就是将李秀宁许配给寇仲联姻。
徐子陵叹息道:“贞姐不止一次开导过你,那是你的初恋,最容易刻骨铭心,实际上我一直认为你是见色起心,感情的事外人说不懂的,两情相悦不是最好的吗?”
寇仲颓然道:“你当我不知道李秀宁眼里只有元大哥一个人吗?唉,感情实在控制不住,一方面想能拥有她,可一想到若是抱着一个大美人,她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男人时,我就接受不了,那与在青楼随便找个女人又有什么分别?甚至还不如在青楼找的女人,起码她们收了钱财会逢迎我。另一方面又没法做到像宴会时那样洒脱,真的能把什么都忘掉。”
徐子陵道:“事情也该过去了,我在想这一定是李渊这只老狐貍的诡计,从一开始安排你们三人坐在一起,他就没安好心,若能将我们与元大哥的关系分化的话,天下会有许多人会暗中发笑。”
寇仲再灌一口酒,跳下窗框,冷然道:“我寇仲做不到元大哥那般对人对己都绝到家的地步,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明日我们就回彭城,尽快将我们的老家扬州拿到手,若他日李唐不攻出关,我都要与落雁嫂子商量,亲自带兵攻击李世民,让他们看看只敢背后算计我的下场!”
徐子陵笑道:“宋二哥早就说过要你去见见他那风华绝代的表妹,现在想想,他该是早就了解你的想法,不希望你在一棵树上吊死。”
寇仲拍着脑门道:“嘿!大丈夫何患无妻,小弟就先拿下扬州,再去见见我那小美人。”
徐子陵一脚踹出,没好气地道:“你这混蛋又要见色起心了!”
寇仲一个灵巧的跟头躲过后,二人一同大笑。
昏暗的月色下,元越泽一边思索,一边独自奔向上林苑。
晚宴随着寇仲的当堂拒婚不欢而散,元越泽清楚记得李渊开了金口后,寇仲先惊喜,再踯躅,最后决然拒绝李渊提议的表情。当然还有李秀宁麻木憔悴的神色及一众人等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有柴绍妒火中烧的模样。
他并不为因他的到来而使寇仲二人变为配角而愧疚,这些事都是现实。
若是在元越泽来到这时空前,寇仲二人就已经名动天下,并且已与宋玉致等女分别建立感情的话,以他的性子,是绝不会插一脚进去的。对于与李秀宁之间的感情纠葛,元越泽更不会让,那不是他追求自然的作风,爱情不是靠别人施舍的。
寇仲做事还是不够绝,否则怎会那么痛苦。元越泽暗想道。
这可真是荒谬,整个天下,哪还能找出像他这样绝的人?
以他的脚力,不片刻就已进入灯火亮若白昼,让人醉生梦死的‘北里’。
宴会结束后与几女回去简单交谈一番,云玉真已经偷偷安置功力尽复的云帅父女住到城北的一处偏僻小客栈里;白清儿则要与单美仙几女仔细商谈明日开始如何对付老谋深算的尹祖文;傅君婥要到东来客栈去看一看宋师道有否回去,酒席间,宋师道只给元越泽一句传言,要二人趁寇仲与可达志动手间施展‘元神战虚空’的法门,当时元越泽还不明白,只有照做,回来经几女提点,方明白原来是要引大明尊教的‘圣使’露头,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对于他们来说,作用都是巨大的,裴寂的异样表现,已经惹起了元越泽的怀疑;祝玉妍亲自到裴寂府上侦察;元越泽则是来接小鹤儿,把她留在外面的确不明智。
来到灯火辉,热闹异常的上林苑门口,几个守门人立即脸堆笑容,将他迎到门内,简单问清楚后,他走向二楼纪倩闺房的方向。
无暇理会乱飞过来的媚言,元越泽刚欲迈步上台阶,就听侧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公子!”
元越泽止住脚步,望了过去,原来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俏婢,元越泽见她有些眼熟,眉头一皱,随即无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待那俏婢开口,就道:“姑娘请引路吧。”
那俏婢面露喜色,垂头带他快步向后院方向走去。
随那俏婢走入上林苑西的一座独立四合院内,就听得尚秀芳那悦耳的歌声隐约由西厢中传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她以吟咏的方式,不徐不疾地把前代大诗人陶渊明的田园诗,配以调较筝弦发出来跌蕩有致、迂回即兴的清音,仿佛轻柔婉转他说出一段充满神秘触感的美丽诗篇,教人忍不住倾神聆听,希望她迷人的声音永远不要休止。
元越泽呆立门口,保持一步踏入的姿势。
天地间一片雪白,反映着天上半阕明月的色光,元越泽忽然感到自己给尚秀芳带有强大感染力的吟咏携至很遥远的地方,再从那里出发,惬意地在某一个无尽无穷的天地间漫游。
“叮叮咚咚。”
歌声刚落,另一段全无斧凿之痕的优美音符飘出,隐含挥之不去哀而不伤的淡淡怨愁。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营造呈示出乐章的空间感和线条美,音色更是波斓壮阔,余韵无穷。
“姑娘,该走了。”
元越泽率先回过神来,大手轻拍那听得入神的俏婢的香肩,提醒道。
那俏婢羞涩地点头,脚步不稳地带着他向西厢方向走去,显然元越泽这一巴掌,给她带来了莫名的震撼与惊喜。
推开房门,出现在眼前的是布置讲究,厢厅内点燃炉火,温暖如春,以书画补壁,充满书卷气息的小厅,厅子中央处,尚秀芳正随意地倚筝而坐,那双能摄魄勾魂的翦水双瞳略带幽怨地望向元越泽。
她乌黑闪亮的秀发在头上结成双鬓望仙髻,身穿传自西北外族的流行淡绿回装,高翻领,袖子窄小而衣身宽大,裙长曳地,领袖均镶有锦边,穿着一对翘头软棉鞋,其风华绝代的神采艳色,足令天下任何男人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小婢关门后离开,阁院寂静无声,一片宁洽。俨然成为了一个独立于现实,却有无比真实的时空。
尚秀芳柔声道:“到秀芳身旁坐下好吗?”
元越泽微微一笑,到她身侧处,并肩坐下。
“叮叮咚咚!”
仙音连串响起。
尚秀芳没有说话,而是玉指轻摆,随意弹出段段音符,虽是即兴之作,但无不旋律优美。突然这才女把本是断断续续的音符,像句子串连成文章的化作美丽的乐谱,充满伤感枯涩但又令人耽溺陶醉的曲调,似在温柔地挖掘着每个人心内至深处的感情。
嗅着她熟悉迷人的身体上所散发这的芬香,看着她雪白如葱的指尖在七条琴弦上按、捺、勾、拨,元越泽一时心神皆醉,凑过去几乎靠在她的香肩上,大力地吸了一口,叹道:“秀芳还是那么香,恩!”
尚秀芳不施粉黛的玉容微微染红,美目转过来盯着他,似嗔若怨地道:“骗人!”
元越泽瞧着她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晶莹如玉、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肌,闪闪生辉、深邃不可测的秀眸,略显失神地道:“怎么会骗人呢,我这人一向诚实。”
尚秀芳露出少女般娇俏的天真神色,道:“若非秀芳强请公子,是否公子在回洛阳前不打算来这里看望一下秀芳?”
元越泽知道她在抱怨他这几日未来看望她,又怪他晚宴时从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于是尴尬地挠了挠头,随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张叠放整齐的纸条,正是上午在明堂窝时那不像正经人家的婢女送她的,打开后,平放桌上,上书一行清秀的蝇头小字:长相思、长相忆;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
接着吟道:“短相思、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尚秀芳秀眉轻蹙,梦呓般地喃喃道:“何如当初莫相识,这就是公子不来见我的原因吗?”
元越泽大笑道:“太伤感啦,我只是为秀芳所写的诗对上下句而已。秀芳冰雪聪明,今天连送这张纸条给我时都用的上林苑的婢女,该已知你我关系越暧昧,对你的危害越大,晚宴时你已领教过了毕玄弟弟的把戏,怎么今晚突然就这么公然让我过来?”
尚秀芳一双美眸大胆地望上元越泽,缓缓道:“若是秀芳与公子关系确定了的话,不就没危害了吗?”
元越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尚秀芳‘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宛若可融化冰天雪地一般温暖,嗔道:“美仙阿姨说得不错,呆子!”
元越泽干笑一声,挺起胸膛道:“莫非秀芳也爱上我这邪道大流氓了?”
尚秀芳粉面倏地红透,连晶莹的小耳与修-长的玉颈都是布满红霞,美艳得不可方物,道:“公子这么有魅力,秀芳爱上你又有什么稀奇的?‘邪道大流氓’这个称呼不但不可怕,反倒有些可爱,是谁替你取的?”
元越泽老脸一红,道:“是清儿那丫头片子给我取的,还说我是流氓祖师爷。”
接着与尚秀芳严肃的目光对视,身形一顿,立即明白过来:尚秀芳对他芳心暗许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尚秀芳的性格是追求自由,并非她不喜欢家庭生活,而是她不喜欢被人束缚,更不喜欢‘相夫教子’,恰恰这两方面也是元越泽最为厌恶的,当日在洛阳尚秀芳对元越泽不干涉妻子自由与追求的作法曾大力褒扬,很可能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对元越泽有了情愫。
若能不失去自由与追求,尚秀芳当然更喜欢与一个心爱的男人一同生活。但这种情况只可遇不可求,这年代还是男权至上,怀有大男子主义的人还是占绝大多数,遇到元越泽这等随意的人的机会还是太渺茫,一旦错过,很可能后悔终生。
元越泽的这种性子,与尚秀芳、石青璇的追求极其相似,他要真想夺这二女芳心,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在她羞涩的神态中,元越泽拉过她如温香软玉般滑嫩的小手,叹道:“若是这样,为何不早说,你知道我反应有些迟钝的,而且眼下事多,分不出心来想其他的事情。”
尚秀芳赧然道:“秀芳本还没想好,今晚本想捉弄你一下,哪知道……”
接着又调皮地道:“公子勿要以为秀芳贪图什么长生不死噢,而且秀芳也没完全爱上你,打算到外域去游历一番,回来再……再……”
“不行!”
元越泽抬手打断她道:“今晚宴会上遇到的事,你还不明白吗?他们要是擒住你来要挟我,你说我该怎么办?老实说,我真怕自己狠下心来牺牲你。”
尚秀芳微微一愕,随即轻笑道:“若突厥人拿住我,问公子换洛阳,公子会如何做。”
元越泽面色平静地道:“那你就怪自己选了个负心的郎君吧!若能死一人而救千万人,无论那人是谁,我都不会犹豫,即便是被后世骂做无情,我也不在乎,否则我的良心定会不安。那种上位者因私人感情而无视其他生命,还穷装样子的虚伪人,都是可恨的,我若有机会见到,必是见一个杀一个。”
尚秀芳没有任何意外地道:“这才是名动天下,无情又有情的‘邪皇’,秀芳怎会怪你,而且刚刚也是说说罢了,因为那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不等元越泽反驳,尚秀芳将那柔软火热的身体靠上元越泽的胳膊,垂首如蚊吶般低声道:“秀芳若在游历前把自己……交给你,不就不惧怕任何困难了吗?”
元越泽失笑道:“这事若传出去,明天起我恐怕要接受数不清的上门挑战。”
尚秀芳慵懒地靠在他怀里,樱唇轻启,道:“美仙阿姨当日就说人家必会向你投降,坚持了这么久,秀芳终于认输了。”
随即以一双如美酒般醇香朦胧的双眸抬头望着元越泽道:“若你拿那些后世的乐谱来诱秀芳,恐怕人家早就被你的‘才华’吸引而投降了呢。”
元越泽哭笑不得,道:“不是我的作品我岂会拿来当成自己的东西?你太小看我了。”
“砰!”
“呀!”
尚秀芳目带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欲再开口,就听猛然被撞开的门口处传来一声惊呼。
俏生生的小鹤儿和婀娜多姿的纪倩出现在门口,二女皆玉指掩口,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厅子中央依偎着的二人。
尚秀芳一个激灵,立即面红耳赤地挣扎坐起。
元越泽倒是无所谓地请二女进来坐下。
小鹤儿好奇地盯着尚秀芳,将她看得不好意思时,才对元越泽道:“元大哥好本事,秀芳姐都对你倾心相许了呀?”
不等元越泽开口,纪倩冷哼一声,对被小鹤儿说个正着、娇羞不已的尚秀芳正容道:“婚姻大事,秀芳姐请三思后再做决定,所托非人,必抱憾终生。”
元越泽目光一凛,不客气地道:“你有完没完?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再他娘的敢多说一句废话,老子叫你一辈子都说不话来,信不信?”
厅内本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纪倩脸罩寒霜,粉面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煞气毕露的美眸一点不让地与元越泽对视。
小鹤儿忙扑过去抱住元越泽的胳膊,神色哀求地望着他。
尚秀芳不知二人究竟有何仇怨,元越泽会如此发火,忙对二人劝道:“劳妹子挂心了,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公子你也消消气。”
元越泽拉起小鹤儿,无视秀眸快要喷出怒火来的纪倩,对尚秀芳怪声怪气地道:“我这趟来是接小妹的,这里不但不安全,也很可能把人带坏,过几日有空再来看秀芳。”
说完,与尚秀芳点头后,拉着依依不舍,欲言又止的小鹤儿转头离去。
二人走后,尚秀芳面带疑惑地看着渐渐消气的纪倩,开口问道:“你们这究竟是……”
纪倩眼圈一红,对尚秀芳道:“如此一个滥情,连一点风度都没有,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的人,还算男人吗?值得秀芳姐托付终身吗?”
尚秀芳暗叹元越泽可真是个人才,竟把纪倩气成这样,听了她的话后,失笑道:“你不了解他,他的眼中,除了他的妻子外,没有男女之分,所以他对谁都可以下狠手,口里不留情更不在话下。”
接着又疑惑地道:“他从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你们之间的仇怨是因何而结的?”
纪倩面现慌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尚秀芳的问题。
抱着小鹤儿奔向皇宫的途中,小鹤儿突然道:“小倩没有针对元大哥的意思,她……她在青楼久了,对妻妾成群的人都没有好感,加之性子倔强,人家说尽好话,她也听不进去。”
随后语带哭声地道:“她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顺心,空有一个长安第一红阿姑的名声,向她献殷勤的人无不是贪图她的美色,她的心思却全放在苦练赌术,报复香家一事上,元大哥不要再和她计较了吧!”
元越泽无奈地叹息道:“我已够忍让了,可她说话太尖酸刻薄,好象我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似的,既然小妹开了金口,她以后怎么样我都不理会,总可以了吧。”
小鹤儿咯咯娇笑道:“人家又不是皇上,哪有金口银口……噢!怎么了?”
她话未说完,就感觉到元越泽突然止住身形,忙扭头环视四周,随后问道。
四周依旧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热闹景象,灯火亮得教天上的星月都为之失色。
“嘘!”
元越泽做了个止声的手势,身形连窜,沖着西南方向与皇城相反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奔去。
小鹤儿伏在元越泽怀里,低声道:“是不是发现可疑的人啦?”
元越泽目视前方,点了点头。
前方十几丈开外的大路上,行走着数条魁梧的身影。那为首之人正是元越泽曾在去成都路上见过的东溟派的人,当日到成都后就没没有了这些人的消息,想不到在长安竟会再遇到他们。
行出热闹的‘北里’后,几人不断左右环顾,确定没人跟蹤后,才在城西开远门附近的义宁坊北一所大宅子门前消失。
元越泽停在墻外的一颗大树后,低头道:“小妹一定要压抑呼吸,收敛毛孔的法门你还记得吗?”
自从到洛阳后就被洗髓伐毛,开始习武的小鹤儿忙不迭地点头,学了几个月单美仙的变种‘天魔大法’,若连这点本事都不会,可真说不过去了。
收敛毛孔后,二人跃入围墻。
宽敞的宅院一片漆黑,似是无人居住,只有北侧的一间小楼里还闪动着微弱的灯火。
埋伏在距那小楼十丈左右,元越泽把耳朵贴在地上,运功收听,整座小楼的空间和不同部份的音源,立时活现在他脑海之内。在眨眼的高速中,他追蹤到从楼顶传来的声音,那略显尖锐的男声道:“会否他在以计谋诱导外人往错误的地方想,实际上宝藏却在其他地方?”
另一个陌生低沉的男音道:“李渊非是蠢蛋,若是太过相信元越泽的话,他也没资格坐到一国之主的位置上。”
元越泽暗忖原来是在讨论宝库的事,看来自己随便几句话,把这些人都搞头晕了,只是不知道这屋里的其他几个人到底都是谁。
那东溟派之人熟悉的声音响起道:“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来操心了,货将在这个月底交,几位可有问题?”
那低沉的声音道:“我们这边一切均準备就绪,只要照计划行事,保证李世民春节时难逃大限。哼,若非那多事的岳山,李世民早就完了!”
第一个尖锐的声音语带振奋地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了吧,各自小心。”
楼内骤变漆黑。
良久,小鹤儿试探着开口道:“怎么不抓住他们问个清楚?”
元越泽道:“又不是害我们的,管那些做甚。”
小鹤儿犹豫道:“可是玉致姐说了,若是便宜了那些邪人,还不如便宜了李唐,起码李唐要好对付一些啊!”
元越泽愕然,小鹤儿说得一点都没错,光说大明尊教一个圣使,都让他们一家人忙个不停,才仅仅有了一丝并不明朗的线索,于是叹道:“那些人走的该是秘道,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失策。”
接着抱起小鹤儿,返回皇宫。
一路上,元越泽思绪电转:刚刚那些人提到要害李世民,会否是席风那个所谓的‘二计’?东溟派的人话里提到的‘货’,十有八九是武器之类的东西,他们动手的时间该是在春节,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击杀李世民呢?
疑问太多,元越泽大脑又混乱起来,暗骂一句自己真是傻瓜,早想通便宜邪人不如便宜李唐的道理,也不会落得如此的被动了。
小鹤儿突然又道:“按元大哥所说,那些东溟派的人是认识你的,而你走在街上那么显眼,为什么他们还毫不顾忌地大摇大摆来到这里呢?会否是诱骗我们的计谋?”
元越泽立即站住身形,愕然道:“你这个说法也有些道理,我也没想通。”
小鹤儿笑道:“人家随便说说的啦,元大哥虽然容易被认出,可北里人山人海,当时距离那么远,没被他们发觉也很正常。”
元越泽点了一下她可爱挺秀的鼻子,道:“我们回去再探讨。”
昏暗的月色下,一道紫色人影飞速驶向安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