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镇上照相馆门口,杏花看看表,已经中午11点多了!
“都怪你小子,耽误那么长时间,这都到饭点儿了,也不知道照相馆中午开门不?”
我心说“这能怪我嘛?呵呵。”但还是没敢回嘴。
“看着车啊!我进去问问。”
“哦!”
我下了车,倚在车后架上,四周踅摸踅摸,照相馆紧挨着邮局,琉璃河镇,以前好像有点印象经过,2000年左右的时候,坐着公共汽车和几个练摊的伙伴,从这里去过云居寺,总体上,印象不深。此时的琉璃河镇虽然属于京城,但基本上也算是边远郊区的小镇,镇上就一条大街,街上过的汽车不多,但此刻人来人往的,自行车川流不息,因为,正赶上中午吃饭时间,离老远,看见一个大门,不断涌出一群骑自行车的人,不知是哪个国营单位中午下班,职工们骑车回家吃中午饭。那时的人挣钱都不多,即便工厂有食堂,但如果能回家吃饭还是尽量回家吃,能省点儿是点儿。
过了好一会儿,杏花从照相馆出来了。
“姨,照完了吗?”
“照完了,进去的时候,照相的刚端起饭盒要吃。多亏现在是承包了,要不肯定让咱下午再来。”
“啥叫承包啊?”
“别问了,走,姨带你吃饭去!”
“姨,咱吃啥去啊!有没有肉啊?”
“就知道肉!放心吧!肯定好吃!”
我俩登上自行车,跟着杏花三绕两绕,进了一个小胡同,到了一个小门脸前,杏花下了车,“就这了!”
我也贴着墻根儿支上车,抬头一看,一块小小的招牌挂在门框上面,“老赵家驴肉火烧”。
门框上还有一副半新不旧的对联,上联是:老店重开肉香汤美依然是百年味道,下联是:新朋旧客把酒言欢缘于此三尺洞天。我心里不禁赞了一下,饭馆不大,这幅对联倒是不俗。
我随着杏花,一撩门帘儿进了小店,饭馆本身是民宅的厢房改建的,一边贴墻一边贴窗户,分别摆了三张小方桌,每桌放了四把圆凳,真要每桌坐满四个人,就真显得拥挤了,后山墻上挂了几个菜名菜价的水牌,别看是中午饭点儿,但吃饭的人真不多,就两位客人分别占着一张桌子,我和杏花选了最靠墻犄角的那张桌子坐下。店里也没见店主,八成小店就一个人招呼,小厨房在院里,自己连当厨子再当跑堂儿!
片刻,一个50来岁的大叔从靠院的门,一掀帘子,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托盘进来了,来到把门的那位客人桌前,把托盘上饭食往上一放,“您的一碗炸豆腐,两个火烧。齐了!”
“您二位吃点啥?”笑瞇瞇的往我们桌前走了两步。
“大叔,四个肉火烧,两碗羊杂汤。”杏花道。
“好嘞!稍等啊!马上就来。”
“汤里多点儿点韭菜花儿。”
“好嘞!”店老板答应着,人已经进了院里的厨房。马上就听到刀切到案板的“当当”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个正经学过徒的厨师,声音连贯迅捷,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姨,你来这吃过呗?”
“还是你大力叔带我来过呢,平时,谁舍得上饭馆吃饭啊!一个肉火烧八毛,今天也就是带你来。”
“姨,等我挣钱的,我也请你吃大鱼大肉。”
“哈哈,好好好!”
说话间,那位店老板,已经把两碗羊杂汤和四个驴肉火烧端上来了,“两位慢用啊!”
我一看,这肉火烧和汤,还真是不一般,尤其是这汤,乳白色的满满一大碗,浮头撒着点香菜和葱末,滴着几滴辣椒油,切好的羊杂在汤中若隐若现,瞬间就让人食欲大开。
“别看了,快吃吧!”杏花说道!
“哎!”
我端起碗,抿了口羊汤,味道真是醇厚入味,可以说是我几十年来喝地最地道的羊汤了!不禁又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汤已经见底了!
“别光喝汤啊!里头肉得都吃了。”
“嗯!这汤真香!”
店老板接口道:“小伙子,你真会说话,来,我在给你续点汤。”说着,提着个尖嘴儿大铜壶走过来,往我汤碗里又加满了汤。“别烫着,凉凉再喝,先吃干的,我这汤管够,没了再添。”
我朝老板笑了笑。于是,拿起烧饼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火烧是外脆内软,驴肉也是肥而不腻,两者一起入口,真是绝配,三口两口便吃掉一个。
“慢点你,再噎着,我吃一个,剩下仨都是你的,不够咱再要,像有人抢你似的。”杏花喝了口汤,揶揄道。
我点了点头,第二个火烧刚咬了一口,还真有点噎的慌,赶紧抿了口羊汤顺了顺!
“大小子嘛,就得这么吃!”,我回头一看,一个瘦高花白头发的大叔刚好进店门,我心中正诧异。
店老板先打起了招呼:“王校长,您来了?今儿吃点什么?”
杏花听到声音,已然打起了招呼:“王叔,您坐这儿来。”并且示意我,让我挪开自己的座位,坐到她旁边,把对面的座位让给“王校长”。
“王叔”也没客气,往我刚才的座位上一坐。先沖着边上的店老板说道:“好长时间没来你这了,还挺馋你这口儿,一盘驴板肠,一盘拌三丝,一盘爆炒驴肉,俩素火烧,再给我拿个八钱杯来,我自己带着酒呢。”说完,从自己拎地皮革包里拿出个小方壶放在桌边上。“待会儿,这桌和我一块儿算账。”
“好嘞!稍等您。”店老板扭身做菜去了。
杏花赶忙说:“别别,应该我请您的。”
“王叔”一摆手,“别跟我客气。”
这时,一指我,“这就是志远他儿子吧!”
“嗯!”杏花答应道。
“你俩是亲戚?”
“嗯,您不知道?他爸是我姐夫的姐夫。”
“哦哦!这关系。那更得我请了。”
“这孩子,别光顾着吃,叫王爷爷。”
我连忙抬起头,“王爷爷!”
“对了,王叔,我听我姐说,你不是今儿在队部给她们上课呢吗?”
“文化课这点东西,我让胡春丽今天帮我给她们带带课,本身也都有点底子,就是复习复习,读读报纸,再能写出几段顺溜话出来就行了。”
“哦!”
“今天,你俩来镇里干啥啊?也没集!”
“我碰见胡春丽,说让我提前拍几张照片,到时好办手续用。”
“嗯,那通知前几天就到了,在我那抽屉里呢,这两天忙,忘给你姐了,咱这小学就这么大,乡里县里的手续都齐了就行,也不你们找的谁,办得还真利索,咱这小学都多久没新老师了?就乡里那帮办事儿的,吃拿卡要,本来还要来几个正经师范毕业的老师,咱这小学又不是啥香饽饽,不利利索索给人家办手续,还跟人家来那套,人家一看这形势,正好人家还不愿意来呢。”
“唉,咱这农村不就事儿嘛!”
“嗯,下礼拜二吧,礼拜一白老师去县城开会,周二,你拿着相片去学校找白老师办个手续,她给你弄个工作证,再听她说说后面的安排,就行了。”
“那真是谢谢王叔您了。”杏花高兴道。
“我没干啥,按章程办事儿。我听你姐说,去乡里县里跑的是志远啊!”
“都是这孩子他爸——我志远哥给托的人,具体怎么弄得,我就不知道了。”
“哦,志远,当初我就看他不一般。这本事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