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略微有些亮了,月亮也稀淡稀淡了,只那么浅浅的一缕跳过镂花的红木窗子,柔柔地浮在那个一动不动默坐着的男人身上。他的安静与月的冷清那么契合。
只是,夜凉如水,他仅披着一件白色中衣,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他的姿势隐隐像是受罪,那么,什么又是他的原罪呢?
「呜……」
听到属于女子沙哑的声音,他玉琢般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将那紫色的眸光投向她。
「爹……爹……」
从那微肿的红唇吐出的破碎的字眼为何会让他的身躯颤动了一下……随即身子也好似蜷曲了一些,好似承受不住那两个字的重量。
谁是谁的孽,谁又是谁的救赎呢?
不该啊,不该是这样子的啊,怎么会屈服于欲望,怎么会与不是她的她发生关系,难道说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将她错认成了他心爱的舞儿,所以才放纵自己的情与欲……并且不只一次……
这是理由么?这若是理由也太可笑,而这样的自己也太可悲了吧,连爱都不能控制,连爱都可以替代,连爱都可以错认,那么,还要这爱,还要宝贝着珍视着,作什么态呢!杜若风,你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爹爹……」
不要叫……不要再叫这两个字了……不要再让我听到了,你不是她,你怎么会是她呢?她躲起来了,她不见了……而现在,她可能更加不愿见我了……
可是,我不能失去她。
「呜……」放……手……脖子上那双无情的手越收越紧,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为何……会这样……
嘀嗒……落在手上,竟是那样地滚烫……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掐在她的脖子上,自己的心却有种窒息的感觉。他不想承认他下不了手,但是,他的手还是慢慢地远离了她纤细柔美的脖子。
「咳咳……咳……咳……呼呼……」劫后余生的小水儿手脚并用地慌乱地后退,边退边近乎拼命呼吸着,让尽量多的冰冷的空气灌入她的喉咙里,缓缓地舒缓着缺氧的痛苦。
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才发现好冷,连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的各种痕迹,还有双腿间的微痛肿胀都明明白白显示着在她曾发生过什么。只是刚于死神擦肩而过的自己,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那双紫眸一直盯着她,美丽的紫海波涛卷涌,这样一双美丽的眸子却让小水儿心生畏惧,她害怕着那紫波的每一次翻腾,那让她害怕下一刻他就会有所行动,而那时她脆弱的脖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他的手下存在。
只是,他就那样的看着她,不言不语,时间的流逝只会让小水儿心中的惊惧越来越深,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什么声音就害怕地闭上了,不要害怕,现在就算怕得要死也没有用了,至少,要问个清楚,总不好这辈子死得莫名其妙吧,于是,再次张嘴,怕怕地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心貌似定了些。
「你……你……」好吧,当她看到那晦涩的紫眸时,刚攒的一点点勇气又没了,可怜巴巴地又往后挪了一挪。咩~ 反正我是待宰的羔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暴自弃的某人抽了抽挺翘的小鼻子。哀怨的眸光……自己怎么这么可怜啊,先是莫名其妙地清白没了,再是,再是……随时随地都有丧命的危机。
「砰~ 」
「哎?你……你、你怎么倒下来了?你没事吧?你脸好红啊……」雪白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贴到他的额头上,「啊呀,好烫啊,你、你发烧了?!」完全惊奇的语气,怎么也想不到刚还是一手就能掐得她喘不过气的人,当下居然倒下了。
是真的倒下了么?不信地用小白爪子戳了戳男人的脸,吶……真的没反应啊。那么……先闪人了。小水儿踮着脚小心地一步一步地朝着自有的门踮去,时不时回过头来确定下男人的状态,恩,很好,他已经没有感觉了。很好,三步、二步、一步……啊,真好,终于可以逃生了,再也不用心紧紧地随时担心一命呜呼了。
「谁準你走?」冰冷,难言怒气的声音此刻在小水儿的耳中相当于催命曲。
「啊咧?」一下子僵硬了的某人不敢转过头来,面对现实。
「要走也等我死了再走啊。」
「呃……我是想找找哪边有吃的。」死心地转过头来,一瞄到某男「你敢走出去试试」的恐怖表情,小水儿就弱弱地撇了撇嘴。发烧了还不放过别人,真是坏透了。心里只敢小小地腹诽一下。
「怎么不继续走啊?」刚才不是走得很开心嘛。杜若风一想到刚才某人那藏不住喜悦地身影就很不是滋味,怎么?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啊?!恩?各种情绪暴涨中,完全忘记了刚自己还要终结某人的小命呢。人不逃就奇怪了。
「这不回来了嘛。」啊啊啊,只差一步了啊。天啊,你怎能如此戏耍于我。就不能让我默默地退场么。
「扶我起来。」一点也不感到羞耻的命令的语气来自于某个就算是倒在地上也依然气势暴涨的某男。
「……」好吧好吧,扶你,扶你!祝愿你以后都离不开让人抚!
「怎么?不乐意了?」杜若风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女的,自己就想损她几句,看着她气鼓鼓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心里居然会有「想笑」的感觉,既然是对这样的自己的厌恶与否定,他不允许自己对她好,但是,事实是他也对她狠不下手。
明明刚才自己也是默许着她离开的,不然以她自以为小心翼翼的步伐真的能瞒得住他的耳朵,但是当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真的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居然感到不舍得,不舍得她就这么离开,从此天涯海角,再无音信。
只是,现在留下来呢,他又该将她处于何地。舞儿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很清楚无人能够挪动。那么,她呢?在他心中,又算是什么呢?
因为纠结于这些事情,杜若风没发现自己将全身的力都交给了要扶起他的小水儿,于是,可怜的她拽啊拽的,也不能拽起这个大男人。「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一个女的哇,我这样子怎么扶得起您尊体啊?」苦瓜脸的小水儿心里偷偷地腹诽了一遍又一遍:坏男人,抽打抽打~ 虽然冷眼的紫光「嗖嗖嗖」地射得小水儿的小心肝可怜兮兮地一颤一颤的,呼呼呼~ 总算是手上那体重不是重得要把她的身体也拖向冰冷的地面了。
娇弱的女子身上挂着「虚弱」的男子一步一拖一喘气地终于将他移到了床边。「那我放你下来了哦。」
「咚!」地一声。
「啧~ 」不满的声音,瞬间沈下来的脸色,好怕怕。虽然做坏事之前就预想了男人不爽的表情,可是真的看到还是觉得这男人漂亮的脸突然沈下来还是令人胆颤滴哇。
「你是故意的吧。」肯定加不爽的语气。
心里立马回一句,咩~ 是的哇,你个「病号」想怎么样呗,哼哼。
幸亏理智立马提醒自己,就算这个男的成为「病号」中的「病号」,在她这里,依然是强人中的强人。
好吧,主要是自己弱爆了啊。再一次后悔怎么不学些有用的武式和术式啊!那一次次想要学花哨姿势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俯身了啊。当初怎么会没有一些些的危机意识呢啊。吶……主要是彦哥哥、煜哥哥还有桃花宫里的师兄们都太保护自己了。
煜哥哥现在还好么?彦哥哥是不是急死了啊?真是讨厌,干嘛不放过自己啊,这个坏人坏人,抽打抽打~ 虽然是个漂亮得过分的男人,但是……不放她,那样对自己后,又要杀死她,还动不动就兇她,再漂亮也是漂亮的坏人,还是抽打抽打,坚决不向邪恶的美貌妥协。
心里还是不知该怎么安排她,只是坚持一件事,怎么也不能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不明白这莫名其妙地执念从何而来,也无力去深究。没有比现在更迫切地想要找到他的舞儿了。直觉一切的混乱在舞儿出现的那一刻就会恢复。余光不小心扫到她有些小得意小邪恶的一副打着自己小算盘的样子,他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开始微微勾起,那样宠溺的模样曾今是那么的熟悉,于他,也于她。
只是现在,于他,她是个他不知该对她好还是坏的人;于她,他是个漂亮的坏人。他和她都不知道,最深的思念就在最近的地方。
夜里,「病号」最大,就这么舒服地霸占着柔软的大床,而她小小软软的身子蜷曲着,窝在大床的一角。讨厌鬼,睡得这么正中干嘛咧,不知道给别人留一点余地吗?当然,这个别人就是睡得万分不舒爽的她本人。
左翻翻,右翻翻,认床又挑床的小水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安分点。」冷冷的夜里冷冷的男人冷冷的声音。
怎么……怎么讨厌,一下子委屈地红了眼眶,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再莫名其妙地那样对待,现在已经缩得那么小了,连翻个身都不行吗?不管!我翻我翻我翻我就是翻。赌气的小水儿只差在床上翻滚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对这个她一直觉得怕怕地男人她已经越发放肆了。到现在,她还坚信,这个男人会伤害她么?
等等……一只手臂,男人的手臂,搂住了她,将她带到了他的怀中。
是他的手,是他的……怀抱。
没想到,这个冷冷的男人的怀抱……好暖和。
他这样子算什么呢?讨厌,别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原谅你。你还是漂亮地吓人的坏人。吼吼吼~ 我才不要在你怀里呢!我挪我挪我往外挪。
「不要乱动了,好好休息吧。」
啊咧,怎么感觉有某种温柔的调调在里面呢,是自己幻听了吧幻听了吧。
「我很累了。」
就知道就知道,自私的家伙。哼~ 鄙视刚才居然见鬼地觉得「温柔」的自己。
迷迷糊糊中,好困啊……
不知不觉中,她陷入了睡梦中……
而他,睁开了紫眸,看着身边娇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