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付时雨从卧室出来之后便见冬青在庭院里来回踏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他拢了拢肩上的墨绿色织长寿花披风,缓步走到冬青身边,“去把柳大夫请到府上来。”
冬青心里想事呢,想的还正是关于自家爷儿的事,冷不丁付时雨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吓出他一身冷汗来,他猛拍胸口,“爷儿,您可算出来了。”
“嗯。”他道,“去千金堂把柳大夫请过来。”
冬青一张脸垮下来,“我就知道……”
付时雨淡淡瞅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爷儿,纵欲伤身,您身子不太好,这方面还是要注意……”
没听他说完,付时雨便转身离去。
会客厅碧纱橱内,茶烟袅袅,茶香满室。
柳千金替付时雨把着脉,脸色一直晦暗不明,似乎在想着什么。付时雨也没说话,就静静坐着。好半响,柳千金才回过神来,“失礼失礼,好了。”
“嗯。”付时雨收回手,拢进袖子里。
柳千金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他回道,“从未有过如此舒适之时。”
柳千金又沉默了片刻,才道,“从脉相上来看,王爷身体有大好之兆。”
“那先生何故皱眉?”
“草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他狠狠叹了一口气。
付时雨等着他的下文。
“草民一直认为王爷是先天不足之癥,然而从今日看来,王爷更像是身中奇毒。”
付时雨拢在袖里的手指渐渐缩紧,面上却看不出分毫,仍是淡淡的,“先生可有解毒之法?”
他摇了摇头,“草民惭愧,连是什么毒,有什么成分都把不出来,遑论解毒之法。倒是王爷近来可是有吃什么药?或是……或是有什么奇遇,才会有大好之兆?”
“未曾。”他回道。
柳千金笑了笑,“王爷,身体大事,有何不可言矣。”
付时雨不自在地咳了咳,“有红颜知己至府上。”
他这么说,柳千金大概明白了,毒素沉积体内,泄精气,也可泄毒气,“王爷,可容草民替那个姑娘把脉,王爷之体,恐对姑娘有损。”
付时雨脸色微沉,静默了会儿,想到林若若身份特殊,轻轻摇头,“不必,本王会另外安排。”
付时雨回到卧室,林若若竟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打瞌睡,一片大好日光正好落了她半边脸,照见她皮肤没有一丝毛孔和毛发,细腻光滑恰如羊脂玉。
兴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灼人,林若若强撑起眼皮,“王爷。”
付时雨踱步到桌边,掀袍落座,“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微臣?”
林若若还有点迷糊,“摄政王做错何事了?”
他眼神沉了沉,“微臣的意思是,陛下占了微臣的清白之身,有何表示?”
她一个激灵,明明是他趁她昏迷之时对她下手,怎么成了她占了他的清白之身呢,这也太不要脸吧,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摄政王此话恐怕有失偏颇。”
“哦?陛下的意思便是不想负责了是吧?”他似笑非笑。
林若若立马摇头,“没有。”
“所以陛下是要立微臣为皇夫?”
她也没这么说啊!
“终生大事不可马虎,容孤好好想想。”
付时雨缄默地看着她,看了好一阵,看得林若若头皮发麻都想妥协的时候,他才道,“那好,陛下便回宫好好想一想。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请奏。”
“摄政王请讲。”
“宜阳县主、高太傅引诱陛下出宫,使陛下涉险,高二公子高启更欲轻薄陛下,陛下要怎么处理这三人?”付时雨眼神锐利起来,“陛下,此事关重大,莫感情用事。”
说起这高太傅一家子,那可是原主心里头最亲近的最喜爱的。不受原主影响,单就以林若若的眼光来看,这一家子恐怕是不安好心啊。
高太傅自然曾为原主太傅,最得原主欢喜。为啥?因为他不严厉,温和宽厚,功课一事,完全顺其自然,他还总爱从宫外带些新奇不玩意儿,原主自然又是跟他亲近了几分。后来高太傅总是不经意提起自己的一双儿女,提得原主都大为好奇,“太傅能不能让本宫见见紫玉姐姐?”
“小女一介臣女,岂可轻易入宫?”
原主很傻很天真,“本宫跟父皇说一声,让紫玉姐姐做本宫的伴读好了。”
高紫玉性子温柔,善解人意,处处让着、捧着原主,她很快就取得原主信任。原主视高紫玉为亲姐妹,但凡有好东西必有她的一份,还经常央求皇后让她留宿,两人同食同住。就连宜阳县主的封号都是原主即位之后硬封的,为这事和付时雨磨了一个多月。
高太傅不仅把自己女儿推到原主面前,自原主到了婚龄,还含蓄地向原主推销自己的儿子高启,原主去太傅府寻宜阳县主时,经常制造两人独处,这点好在原主迟钝,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次为了把儿子推给她,竟然用了这等阴险法子,也不过是欺原主对他们信任有加。但林若若虽受原主影响,想到要惩罚他们心里有点儿难受,但林若若毕竟林若若,知道三人心存不轨,哪里会轻饶。
“如何处置一切就凭摄政王做主,无需顾忌孤。”她说道。
付时雨稍稍惊讶,但并未多说,只道,“是,微臣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妥当的,陛下放心。”
林若若点了点头,“那孤便先回宫了。”
“微臣送陛下回宫。”
她断然不会拒绝,“自是需要摄政王遮掩一二。”
马车行至东门,林若若正要从车上下来,付时雨却突然捉住她的手,目光轻柔,“回宫之后好好休息,别的都不用想,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