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我一向都是「既来之,则安之」。虽然穿越这事我原本觉得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如今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得不信。
穿越的小说,咱也不是没看过。穿越说白了就是以命换命,所以这原主,八成是碰到什么事情,香消玉殒了。但是因为死得不甘心,才抓了别人的魂来重生。
唉,你抓个女的行不行,抓我这老爷们儿干啥啊!
算了,我也不指望能回去了。说实话,我是杨大伟的时候,混得也挺惨。虽然是师范大学英语系毕业的,但是因为学校不是985 、211 ,最后只能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补习学校当英语老师。教书赚得那点钱实在是可怜,只好在下班后放假时开开网约车,养家糊口。
我英语说得不错,上大学时就喜欢听着MP3 ,模仿美剧和电影里那些人说话。可能是有点语言天赋吧,一口美式英语足以充当个假老外了。
可惜现在这行情,都是看学历不看能力。我一不入流小二本的毕业生,拿着简历四处碰壁。好不容易进了个初中,因为跟英语年级组长不和,天天被挤兑,还把全年级最差的班给了我,让我当班主任。我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
可惜啊,学历不出彩,工作经历上又有污点。幸好是发音不错,总算在一个小培训学校谋了一份教英语口语的工作。
我老婆是我大学同学,中文系的,毕业后进一家杂志社当了个编辑,平常开个微信公众号写写东西。夫妻俩都是学文的,谁也挣不着大钱。刚结婚的时候还有热乎劲儿,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过得去。
等结婚上了三四年,矛盾就渐渐显出来了。我老婆说想要个自己的房子,而我爸妈都是下岗工人,只是在老家开了个小超市,手里也没多少钱。我们居住的地级市,这几年房价水涨船高,以前买不起,现在更买不起。
家境普通,我又没有挣大钱的本事,老婆跟着我可不是一般的憋屈。那一段时间,她几乎怎么看我都不顺眼,没事就找找我的毛病。我俩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我也不得不去琢磨赚外块的法子。想来想去,决定把自己家的小车利用起来,开开网约车赚钱。
因为白天要上班,所以我都是下班后直接在学校附近吃碗五块钱的麻辣烫就去拉活儿。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多才收工。
我老婆那阵儿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温柔体贴。我只当她是因为我想办法出去赚钱而感动了呢。
可惜啊,后来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想着许久没有陪她了,打算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学校那边下班后,我拉了两单活儿就下线了。然后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又去买了一瓶红酒,还从我们经常光顾的饭店打包了几个菜。
当我提着东西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家后,发现客厅的灯关着,卧室的门也关着。我瞬间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我朝着卧室走去。刚刚凑近,就听到里面传来我老婆的娇喘声和另一个男人沉闷的哼声。
我的五脏六腑好像瞬间被冰封了,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抠进了肉里。
「下次我们还是去酒店吧,在你家里我总觉得不放心。」
「浪费那钱干什么……我老公一般十点多才回来呢,现在才六点…啊…啊…你的鸡巴比我老公的可大多了…我真喜欢…」
「嘿嘿,那你求我操你啊。」
「嗯…求求你用大鸡吧操我的小穴吧…」
「嗯,那哥哥今天就操死你这个小骚货!」
屋里的男人似乎加快了速度,甚至传出了啪啪的声音,我老婆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毫无顾忌地发出淫声浪语。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不停地流着,我想一脚踹开那扇门,把里面那对狗男女暴打一顿。可是这想法刚出来,就被我给掐灭了。
我这种人,要钱没钱,要颜没颜,在床上也满足不了我老婆,没法让她叫得这么忘情。我这个丈夫当得,还真是没法让人高看一眼。
木木地转过身,我又走出了家门。下楼,开车门,点火,踩油门,一直开到了家附近的一个小湖边上。
我坐在黑洞洞的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一个大老爷们儿,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一脸。
离婚?算了吧。能有个女人跟着我就够不错的了。
老话儿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儿绿啊。
也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把兜里的一包烟都抽光了。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晚上十点,想来那对狗男女也干完了吧。
我知道我丢脸,跌份儿,没种——可是我那晚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大概就是,明明很生气,气得想去杀人放火,但全身都是木的、僵的,一丝沖劲儿都没有,好像一根被怒火烧成灰的槁木。
开车回到了家,上楼,开门,才想起来刚刚走得急,把玫瑰花和红酒都忘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客厅里的灯亮着,老婆正坐在沙发上等我,神色很复杂。
「你都看见了?」她努力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声音却有些抖。
「嗯。」我没看她,只是在门口慢吞吞地换鞋、脱外套。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她有些吃惊,大约是没想到我竟然是这种反应。
「还能说什么?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怎么做才大方得体。」我继续不冷不热地说着。
「杨大伟!」她竟然生气了,呵呵,这个女人。「说吧,你想离婚还是打我,我今天认栽!」
我没有回答她,转身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了。
杨大伟你个智障,这床你还睡得了吗?没那个智商就别装大尾巴狼!
唉,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怎么出去啊。我心一横,把床上的床单扯了下来,换了条新的。又把枕头和被子也换了。
「杨大伟,你开开门好不好,我想跟你谈谈。」那女人转了几下门把手,发现打不开,又开始敲门说好话。
「方亚楠,我今天真的累了,先让我睡觉吧,我明天还要上早读课。」方亚楠是我老婆的名字。
「行,杨大伟,你脸皮可真够厚的,还想自己占一张床。明儿咱俩就去把离婚证办了,对了,记得去医院开张证明,离婚的时候就说是你不行,所以这日子才过不下去了。」
她这话跟一把匕首似的把我扎了个透心儿凉。这半年来,我确实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劳累的原因——那个东西好像越来越没法起立了。
刚开始只是时间短,现在却隐隐有了要报废的节奏。
她跟别的男人在我们的床上干得天翻地覆,真的是我的错?
一想到这,我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开门三步并两步走到客厅。「你回去睡,我睡沙发。」
「杨大伟,你能不能别再作妖了?」她拧着眉头瞪我。
「那张床,我嫌脏。」我一把拉起她身上搭着的毛毯。
「你……行,你赢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不过还是自己回了卧室。
「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我沖着她的背影说着。
……
记忆突然潮水一般涌了回来。回过神,我才发现我正以一个女人之躯,只围着一条浴巾站在一个酒店房间里。
赶紧拍了自己的脸两下。本来刚刚只要回忆一下什么头就痛,可是却突然陷入过去的事情里无法自拔,还真是奇怪。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一边宽慰着自己,一边试图让自己现在的处境看起来好一点。「这丫头没準儿不错呢,先看看再说。」
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儿,别说,这高档酒店的套间还真是不错。卧室很宽敞,落地窗和浴缸就不说了,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厅和一个吧台。
我看见外面的沙发上散落着一些女人的衣服和一个小挎包,应该就是这具身体原主的东西了。我先捡起来那套衣服,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丫头的品味还真是不怎么样,这套衣服简直是混搭界的一朵奇葩——渔网丝袜,紧身黑皮裙,粉红色T 恤,亮黄色的皮外套,更别说门口那一双浓浓淘宝风的铆钉系带长靴……
唉,我现在这幅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出来卖的呢,不如先凑合一宿,等明早蹭了免费早餐再走!
想着,又伸手拿过来那个小挎包,开始翻看里面的东西。小包不大还挺沉,里面都是些女孩子用来补妆的小物件,口红粉饼啥的,我也不感兴趣。直接掏出了钱包和手机。
好了,让我看看,我到底是谁!
取出钱包中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确实是原主这张脸,姓名:柳依依!
柳依依?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
突然,我的头猛地一跳,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要是屋里现在有个外人,估计以为我疯了,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笑得丧心病狂!
可是只有我才知道,我他妈的还真是得老天厚爱啊!怪不得这躯壳看着眼熟,原来是柳依依啊!
此时,我那碎裂的记忆终于拼凑完整,我也终于想起,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
柳依依,我上辈子开网约车时拉得最后一个乘客。
会记住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让我想起诗经里的一句话:「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而且这姑娘用自己的真名和照片叫网约车,心不是一般的大。
我是从火车站拉到的她。她上车的时候正哭得梨花带雨,一脸浓妆早就被擦得跟熊猫似的了。
我是见不得女人哭,连忙把纸巾盒子奉上,让她赶紧把眼泪鼻涕擦擦。这姑娘也不认生,直接就跟我诉起苦来。
她说她也是我那个地级市的人,普通家庭。因为没考上大学,高中一上完就去省会打工了。而她一个所谓的「姐们儿」给她介绍了一个「好活儿」,就是去KTV 当公主,陪酒。
结果刚去的第一天,就被一帮客人灌得七荤八素,躺在出租屋里两天没起来。第三天再回去上班的时候,才知道经理以旷工为由,把她搭上命挣来的那几百块全扣了!
这姑娘也是一根筋,非觉得憋屈,要争这口气。用剩下的钱买了点解酒药,发誓要把被人扣掉的钱全挣回来!
她那个「姐们儿」就劝她,说公主根本挣不到钱,而且还得把自己的肝也搭进去。不如「出台」,两腿一开,就有钱来!
可柳依依再怎么说也是读过书的,死活都不肯卖身,就每晚靠把自己喝吐了来挣那几百块。
可惜,她不想卖身,有人却想给她揽客。这KTV 的经理不知道从哪儿搭上了一个二世祖,而这位爷说,他不喜欢别人用过的女人,所以得找个处女伺候他,他出一万块。
「伺候」这个词多暧昧呀,经理是跟柳依依说,有人点名她去陪酒,谁知道却被这二世祖给开苞了。
没错,就是那个用完就扔的死人脸!
柳依依说起这个祖宗,却露出了一幅花癡相——「师傅,那可真是吴彦祖级别的大帅哥呀!又高又有型,我第一眼就爱上他了,想让他对我负责!」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让这种专玩处女的二世祖对一个KTV 小姐负责?开什么苏维埃共产国际玩笑!
不出意外地,这位柳依依在省城巴巴地住了一年,期间想出来的倒贴计划全部报销。可是就在她心灰意冷时,一位白莲花出现了。
这白莲花自称是这省会吴彦祖的「闺蜜」,说她从来没见过有女子对她的男闺蜜如此癡情,被感动了,就想帮她一把。而柳依依这个心大的姑娘居然信了。
白莲花给了柳依依一份省会吴彦祖的日程,建议她随时随地去堵人。还特别叮嘱,省会吴彦祖就喜欢多愁善感的女人,所以到时候一定要哭!一见他就哭得水波涟涟,让他对你负责!
好吧,柳依依照做了,结果就是被她省会吴彦祖的保镖扇了两个大嘴巴,直接扔上车送到火车站,还警告她以后再到省城,不让他们看见便罢;看见了,见一次打回去一次!
这姑娘哪儿受过这么大的屈辱,逃命似的上了回家的火车。可是一路上越想越憋屈,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傻,被人耍得团团转。可是不甘心又怎么样,她有那个胆儿回去吗?
说到这儿,柳依依又开始嚎啕大哭,「师傅,我不就是爱上他了吗,我有什么错啊!」
我听她这样说,不禁苦笑了一声。是啊,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可是,爱错了人,做什么都是错!
那时候,我已经去和方亚楠办了离婚。我从家里搬出来,在另外一个小区租了个单间。
车子是我爸妈买的,我留下了,存款给了她。这段时间我都在拼命拉活儿挣钱,而拉到柳依依之前,其实我刚刚去医院取了检查结果。
那张纸,当时就静静地躺在我的背包里。想到它,我的心里还是难减苦涩。
前列腺疾病引发的重度阴茎勃起障碍。
杨大伟,你这名字起得真是好啊。你不仅阳痿了,还他妈阳痿大了!
幸好你前妻及时把你给踹了!
说实话,对于这个结果我早有心理準备。虽然失落,但还不至于天都塌了。
拿到检查结果时,我还笑着对自己说,没关系,就老子这样的,当个小受应该也挺抢手哈!
「姑娘,你还年轻呢,别这么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不就一省会吴彦祖吗?咱要找就找个县城吴亦凡!」我都不知道我说了啥,本来今天就有点恍惚,被她这一哭一闹的,精神早就不太集中了。
「师傅,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啊!」这丫头突然喊了起来,还拉了我的胳膊一把。我正有点晃神,被她这一拉,我的方向盘一下子就打偏了!
「别闹啊!」我正在环城路上开着呢,方向盘一偏,车子眼看就朝着旁边一辆货车沖过去了。
急剎车尖锐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人们的尖叫,刺耳的警铃……这一切在我耳边怪异地回响着,渐渐猩红的眼眸慢慢堕入黑暗……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柳依依的嗓音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却在我耳畔萦绕不散。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床上。
我懂了,柳依依这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人用过就丢、又被人耍弄在股掌之间、最后横死街头。
我是被她连累的,或许她心有愧疚,便让我用她的身体,又重活了一次。
对于我来说,前一世身为男人失去的东西,我也要在这一世,用柳依依的身体夺回双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