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一呆,目光闪躲不敢看黄蓉,黄蓉心中已然猜个差不多。
翌日,蒙军未来攻城,午后却送来一封信。郭靖看后递给黄蓉。
黄蓉看罢,道:“靖哥哥,你不能去。”
郭靖道:“忽必烈以拖雷安答情义邀我,故人之子见一面也无妨。我正可晓之以理,劝他退兵。”
黄蓉急得额头冒汗,她就猜到郭靖会这样,拉住他胳膊,近乎祈求:“靖哥哥,他们要害你,我死都不会让你去。”
郭靖道:“忽必烈就算想杀我,然毕竟是拖雷安答之子,想来不是卑鄙小人,我看他昨日似有意不为难你,应该不会行卑劣之举,被天下人耻笑。”
黄蓉知郭靖性子,彷徨无计,眼泪欲落。
杨过道:“郭伯母,我与姑姑陪郭伯伯同去,以我们三人之力,就算是鸿门宴,也不怕他。”
郭靖一听,立刻道:“蓉儿,有过儿与龙姑娘与我同往,你大可放心。”
黄蓉看杨过一眼,深吸一口气,道:“你既然执意要去,我拦你不住,龙姑娘武功虽好,毕竟柔弱女子,若有不测难免受辱,只让过儿陪你去便好。”
杨过听她情真意切,处处为姑姑着想,大为感动,但转念一想,心道:“莫不是她发现什么端倪,故意留下姑姑做人质?就算这样,以姑姑武功,脱身自是不难。”
小龙女过来道:“我要跟过儿在一起。”
郭靖道:“是我疏忽,龙姑娘,你还是留在城里为妥。”
杨过拉住小龙女手,道:“姑姑放心,等这里事了,咱们就回古墓,永远再不分开。”
黄蓉知道已然阻拦不住,只好道:“靖哥哥,你要去也行,咱们好好筹划一下,我安排人接应你。”拉着郭靖去了。
黄昏。
郭靖与杨过骑着马,一路往蒙军大营而来。
郭靖骑着小红马,气质超然,不时看向杨过,忽而道:“过儿,今日事了,你便带着龙姑娘回古墓去,好好生活,不要再出来了。”
杨过一愣,郭靖一向期望他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怎地突然口风变了?他看郭靖,说不上哪里有些不对劲。
忽然他心头一震,再看郭靖。郭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骗不过你,不过蒙军中只金轮见过我一次,想来他认不出。”
杨过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觉那个身影绝世独立,让他肃然起敬。
“过儿,我本来想等打退蒙军再告诉你,可又怕没机会,你爹……是死在我手里。”
黄蓉直视杨过眼睛,道:“你要报仇沖我一人便可,与你郭伯伯毫无关系,他对你怎样,你应该清楚。”
杨过万万想不到,黄蓉会在这般境遇下告诉他,看她绝然赴死神情,嘴唇哆嗦道:“郭……伯母……我爹……真死在你手上。”
“是。”
“你为什么杀他?”
黄蓉道:“他配不上靖康二字,其中原委将来你可以问你郭伯伯,或者天下人,你爹为人很多人知道。”
杨过一时千头万绪,心想:“母亲临终让我去投奔郭靖,任何人都可能骗我,我娘总不会害我。郭靖黄蓉不但不斩草除根,还对我这般好。莫非我爹真的该死?连我娘都不恨他们。”
“郭伯母,你告诉我,我爹是怎样一个人?”
黄蓉看蒙军大营快到,道:“若他们图谋不轨,你不必管我,你轻功好,自己走就好,或者……你还可以亲手杀我。”
“郭伯母,我……”杨过突然觉得自己卑鄙,勾结蒙军来害黄蓉实在小人行径。立刻道:“郭伯母,我们回去,他们早準备好杀你。”
黄蓉笑道:“既然到了,直接掉头就走,有损你郭伯伯威名。”她看辕门处已经摆开阵势迎接,双腿一夹马腹,绝然前行。
杨过心头乱糟糟,一眼望去,蒙军大营绵延数里,数万精骑,加上金轮国师,尼摩星等高手。心道:“即使郭伯伯来了也难以脱身,何况我和郭伯母,这可如何是好?”
从辕门至中军帐,夹道相迎。
黄蓉走进大帐,只见一位青年王爷居中而坐,方面大耳,两目深陷,气质倒是不俗。
忽必烈下座相迎,一揖到地,说道:“先王在日,时常言及郭靖叔叔英雄大义,小侄仰慕无已,日来得睹尊颜,实慰生平之愿。”
黄蓉还了一揖,道:“拖雷安答和我情逾骨肉,能得见故人之子,我也颇感欣慰。令尊英年早逝,我每每思之都会难过。”说着泪下。忽必烈见他言辞恳挚,动了真情,也不由得伤感,便与潇湘子、尹克西等一一引见,请她上座。
杨过立在黄蓉身后,目光扫过众人。金轮国师只想一旦动手,杨过必然背后偷袭,如此可事半功倍,免得与郭靖死磕。
“郭叔父,请。”忽必烈端起酒盃,道:“您幼年长于蒙古,这马奶酒味道,不知叔父可曾思念?”他做了两手準备,郭靖英雄无敌,能劝说他归顺自然更好。
黄蓉端起酒盃一饮而下,道:“酒饮得,不过我虽长于蒙古,身上流的终究是汉家血脉,你里里外外都是蒙人,来到中原怕是难以习惯吧!”
忽必烈微微一笑,又道:“郭叔父,赵宋昏君无道,奸佞当朝,忠良含冤,我这话可不错罢!”
黄蓉道:“赵宋皇帝确实没什么本事,宰相贾似道也不是好东西,然大宋民殷国富,百姓安居乐业,却也谈不上黎民倒悬。”
忽必烈听她这般说,一时无词,吊民伐罪什么的是用不上了,心道:“人言郭靖不善言辞,何以如此伶牙俐齿!”
黄蓉继续道:“我非是为赵宋皇帝卖命,更不图高官厚禄,只想保境安民,护一方百姓安宁。倒是你们穷兵黩武,逞一时之威,终不是长久之计。我劝贤侄及早退兵,免得自取其辱。”
杨过替黄蓉捏把汗,却听得忽必烈哈哈长笑道:“郭叔父英雄无敌,我蒙古兵将提及,无不钦仰,今日亲眼得见,果真名下无虚。小王不才,不敢伤了先父之义,今日只叙旧情,不谈国事如何?”
黄蓉心道:“此人心机深沉,颇有气量,果是劲敌。”又叙谈片刻,话不投机,自是无话可说。黄蓉长身而起,忽必烈起身送客。
国师等相顾愕然,一齐望着忽必烈,均想:“好容易鱼儿入网,岂能纵虎归山?”但忽必烈客客气气的送她出帐,众人也不便动手。
眼见黄蓉杨过牵着马要走出辕门,金轮国师道:“王爷,莫非真要放虎归山?”
忽必烈转身背过,道:“郭靖是我叔父,我岂能加害。不过你等若与他有私仇,出了大营却与我无干。”众人心领神会。
出了大营,黄蓉望一眼前方,心知必有埋伏,把小红马牵给杨过,道:“过儿,你先走,向北。”
杨过心想襄樊在南,如何向北?很快明白过来。他心中有愧,早无害黄蓉之心,只想如何护她回去。急道:“郭伯母,你快快上马,我殿后。”知汗血宝马是唯一脱生希望,他如何肯骑。
黄蓉道:“我是你长辈,你必须听我的。”
就在此时,一把金轮朝黄蓉背后袭来,杨过猛然把黄蓉扑开,铁轮擦着他肩头飞过,划破衣服。
就见金轮国师,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四高手沖这边奔来。
黄蓉自知不敌,翻身上马,杨过也翻上黄马,二人夺路便走。黄蓉马快却落在后面,见杨过还有意等她,气得一马鞭抽在黄马屁股上。
走不多远,只听得号角声此起彼和,四下里千人队来往奔驰,堵了去路。黄蓉暗暗吃惊,心想:“我二人纵有通天本领,怎能逃出这军马重围?”心中一慌,金轮袭到正中她后背。
黄蓉身子向前一耸,有软猬甲护身倒也不伤皮肉,加上距离较远,也未受内伤。
杨过一惊,却见黄蓉背上无血,忽想起黄蓉有软猬甲,心中一喜:“如此一来,郭伯母只要不管我,必能沖出包围。”
“郭伯母,你不必管我,他们不会杀我,你只管走。”
黄蓉道:“别傻了,不管你与他们有何交易,都不会容你。”拔出长剑一跃而起,便要死战。
金轮国师、潇湘子等均是一流高手,与人动手,决不肯自堕身分,倚多为胜,但郭靖武功实在太强,每人又均想得那“蒙古第一勇士”的封号,只怕给旁人抢了头筹,但见白刃闪动,黄光耀眼,四人手中均已执了兵刃。
尹克西手执一条镶珠嵌玉的黄金软鞭,潇湘子拿着一条哭丧棒模样的桿棒,尼摩星的兵刃最怪,是一条铁铸的灵蛇短鞭,在他手上臂上盘旋吞吐,宛似一条活蛇。
黄蓉眼看四人奔跑身形和取兵刃的手法,四人中似以尹克西较弱,当即长剑如雪,刺向他面门。
黄蓉武功虽不及郭靖,却也是仅次五绝实力。尹克西欲要用软鞭缠她长剑,黄蓉精通打狗棒“缠”字决,又岂能让他如愿。长剑一收又刺他小腹,尹克西惊得向后跳开一步。
斜里潇湘子哭丧棒打来,黄蓉侧身一闪,长剑便刺,又迫得潇湘子后退。
尼摩星灵蛇厉害,似有剧毒,黄蓉向一旁闪过,最强的金轮国师一掌拍开,正中她左肩,黄蓉一个趔趄,终是寡不敌众。
杨过见了,“浪子剑”一闪而出,偷袭金轮国师身后,金轮国师只得回身对付他,目光一凛,骂道:“杨过,你竟然反复无常。”
杨过道:“对你们这些人不必讲什么信义。”一剑又出,金轮国师铁轮转开,挡住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