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孟鸿运各项生命体征逐渐正常,被从ICU重癥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但人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
病房里,孟鸿运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口鼻上还照着呼吸器,身上连接着各种医疗导管和线路。
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心电监测器发出微弱的滴滴声。刘丽涛坐在病床边上,也是一脸憔悴,她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
儿子在丈夫被送入医院的当天就从学校赶了过来,看到重伤的爸爸,孩子难过得哭了,一直逼问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刘丽涛看着儿子惊恐的眼神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说这件事情,儿子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美国,和丈夫一起生活的时间远远要比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时间长,父子有着深厚的感情。她怕和儿子说了实情,儿子会不认自己这个不忠的母亲。犹豫再三,刘丽涛对儿子隐瞒了孟鸿运情绪失控造成行动败露的那一段,只说是枪战中被流弹误伤。至于她和龙昊斯之间的那些丑事,更是只字也不敢不提。可刘丽涛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儿子迟早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不忠的女人,还害得父亲差点丢了性命。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刘丽涛只想着丈夫早日苏醒过来,早日康复,把眼前这关先度过去。
儿子执意要留下来照顾爸爸,不过被刘丽涛劝了回去。儿子马上要考高中了,她不想影响到他的学业。丈夫就由她一个人来照顾吧,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就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吧,悉心照顾重伤的丈夫即便不能算是赎罪,至少让她极度愧疚的内心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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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龙昊斯把这次行动的报告递到警局老大朱莉的面前。
“孟鸿运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
“额…谁知道呢,也许是被吓破了胆吧,他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男人。”
虽然朱莉觉得这中间有些蹊跷,但一时间也找不出具体的原因,犹豫了一会儿便在报告上签了字:“龙昊斯,虽然这次行动不算完美,我们因此失去了一位年轻的同事。可是本市近年来最大的贩毒团伙被我们一网打尽,你和米安娜功不可没,我相信有关你的嘉奖和晋升通知马上就会下来了,提前恭喜你了。”
“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米安娜说的没错,龙昊斯很快就成了底特律警察系统的明星,甚至多个市议会的议员都亲自到警局对他表示感谢和祝贺,各种组织机构颁发的荣誉勛章自不必说了,几乎堆满了他的办公桌。晋升通知也很快发了下来,龙昊斯竟然被破格提拔为其所在警局的局长,也就是说,他取代了朱莉的位置,成了这里的老大。而朱莉作为原来的老大,承担了露西牺牲的责任,上头认为是她的安排和指挥不当造成了这一悲剧。朱莉被降职并且调走。
当朱莉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看到春光满面的龙昊斯正在和同事们谈笑风生,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可是,她知道这个年轻的华人警官很有来历,是上面特别指派过来的,所有行动都是上面特别布置的,应该有着很深的背景,她心里不服,有些愤愤地小声说道:等着!我迟早还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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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些日子,医院里传来消息,孟鸿运可能就要在这几天苏醒过来。得到消息的龙昊斯,打算去医院探望一下。当然,他去的主要目的还是看看刘丽涛,因为刚刚做了警局的老大,公事繁忙,已经好些天没和刘丽涛见过面了,很是想念。
只是,自从孟鸿运住院之后,刘丽涛就对他就变得异常冷漠,但龙昊斯坚信这只是暂时的,美丽的人妻迟早还是要重新回到他的怀抱里。
医院里,孟鸿运的情况的确好转了很多,但却没有如医生所说苏醒过来,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刘丽涛正弯着腰细心地帮丈夫擦拭着身体。龙昊斯已近在她的身后站了很久,显得有些尴尬,刘丽涛只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没再看过他一眼。
刘丽涛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修身的剪裁很好地衬托出她那苗条又不失丰韵的身材,纤细的腰身后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让成熟的少妇多了几分少女的纯真,显得更加年轻活泼。丰满圆润的翘臀把连衣裙的下摆略显夸张地撑开,像一把打开的雨伞,由于弯腰的缘故,裙摆的后面明显地短了一截,露出一点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肉臀。笔直而修长的双腿并拢着,两腿中间没有一丝缝隙,这种少女般的腿型在这个年龄的女人中极为少见。脚上穿了一双中跟的白色皮鞋,选择中跟的原因,应该是为了照顾丈夫的时候方便一些吧。不过黑色的丝袜搭配白色的皮鞋,依旧很是诱人。
“宝……额……”龙昊斯刚想开口亲昵地称呼刘丽涛为宝贝儿的时候,突然觉得此时这种称呼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于是改口道:“米安娜,我听说吉米就快要苏醒过来了。”
“嗯……”刘丽涛捋了捋鬓角挂下来的细丝,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道。
“这么说来,他很快就要康复了,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刘丽涛没有回话,继续给昏迷中的丈夫擦拭身体,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你看你这些天憔悴了好多,人也消瘦了。”龙昊斯说的是真心话,他的确很心疼眼前这个让他迷恋的少妇。
“昊斯,请你不要说了,”刘丽涛突然显得有些情绪激动地说道,继而转过身来正对着龙昊斯:“我照顾我的丈夫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这一切都是我犯下的错误导致的。我再辛苦,再憔悴,也是我自作自受的结果。”
“不,亲爱的。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上天的安排。”刘丽涛的话让龙昊斯也有些激动起来。
“这一切不是天意,是人祸,都是我的错。我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我是个不忠的妻子。现在,我只求我的丈夫能早日恢复健康,给我弥补过错的机会。但,就算他醒来之后,不给我这种机会,我也认了,我活该承担这一切!”说道这里刘丽涛停顿了一下,略微控制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当然,昊斯,我也不怪你。但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亲爱的“了。听说你晋升了局长,恭喜你,警局里一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你回去吧!我也要给我的丈夫换衣服了。”
刘丽涛说完就把身子转了回去。
龙昊斯虽心有不甘,但他知道,这种状况下,他再在这里呆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只得悻悻地走出了病房。
龙昊斯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刘丽涛含在眼眶中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留了下来,滴在白色漆面的皮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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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孟鸿运睁开了闭了将近一周的眼睛,身边是趴在床沿上睡着的妻子。
其实,白天的时候,孟鸿运就已经苏醒了,只是一直装作昏迷的样子。孟鸿运恍惚地觉得这些天他并没有昏迷而是在做梦,一个噩梦,梦里时而是妻子和龙昊斯偷情的景象,时而是房门口枪战的画面,时而又是自己被人抬上救护车时的场景……以至于刚睁开眼睛地那一剎那,孟鸿运感觉自己并不像是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更像是从一个噩梦中惊醒过来。直到当他看到妻子从病房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洗过的病号服。他才清醒地意识到,那不是梦,那是事实,一个残酷的事实。
妻子进来之后就给自己擦拭起了身体,后来龙昊斯来了,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始终闭着眼睛,装作仍旧昏迷的样子。
孟鸿运装作昏迷的样子并不是怕面对妻子,他自认为已经对这个不忠的女人彻底绝望了。他不想睁开眼睛的原因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今后的人生。
孟鸿运已年过四旬了,婚姻、家庭包括自己的身体突然遭如此变故,他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朝气蓬勃无所顾忌的毛头小伙子了,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而且事业上基本也已经到头了,项目工程师的头衔估计在他退休之前是不会再发生改变了。他还想到了老孙口中的王保强,离婚之后不但被分去了一半的财产连孩子的抚养权都归了女方,这样的打击他能承受的住吗?一个离了婚的中年男人,在事业上也看不到更多的希望,又还是一个中国人,他今后还有在美国继续待下去的意义吗?可回到国内,他更是什么都不是,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他甚至连老家的政府门往哪开都不知道。孤身一人回到国内,父母会怎么想,原来的同学和朋友又会怎么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