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亦坐在裴夕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墻上的电子报。
他送走艾伦后,本打算从太空港直接回家,忽然想起车厢里还放着裴夕那天借他的衣服和饭盒,犹豫一番,又中途折返,来到了军区医院。
那天两人闹得不欢而散,章亦事后想了想,自己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只是两个人都好面子,谁也不愿意先把那层芥蒂挑开,于是就冷战到现在。
不过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章亦不想重蹈当年田云一事的覆辙,他知道裴夕脸皮薄,又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妥协,只好自己放低身段,主动上门来求和。
“不好意思,章首长,裴主任他正在手术,您可能还要等一会儿。”笑容甜美的护士面带歉意道。
“没事,你不用管我。”医生这个职业加班是常有的事,章亦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备。
护士把茶和点心放在他身前的茶几上,又说了声抱歉,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
章亦看了眼表,快七点了。他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口茶,渐渐生出些许困意。偏偏等候室的沙发又大又软,让他几乎就想这么躺着睡一觉。
就在他眼皮快耷拉下去时,感应门滴地一声轻响,让他立刻清醒过来,坐直了身体。
裴夕带着医用口罩,边脱手套边从外走进来。看到沙发上的章亦,他的目光微变,摘下口罩,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怎么来了?”
“还你的衣服和饭盒。”章亦指了指茶几上的纸袋。
裴夕把口罩和手套扔进回收箱,又摘了自己的银框眼镜,洗完手,这才走过去,瞟了桌上的袋子一眼。
“等多久了?”他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没有多久。”章亦站起身,“走吧,我请你吃饭。”
餐厅是早就订好了的,在近郊一家专做海鲜的私人餐馆。章亦点了裴夕最爱吃的焗烤龙虾和生蚝,他自己则点了三文鱼和通心粉,又加了几道时令的小菜。
“今天怎么这么好。还请我吃饭?”裴夕开了瓶红酒,目光中浮动着暖意。
“也没有专门请你,正好我也饿了。”
裴夕嘴角微扬,“既然你请我吃饭,那我也得礼尚往来才是。医院正好发了两张7D电影票,吃完饭去看电影吧。”
章亦愣了一愣,据他所知,看电影这种事情好像一般是情侣才做的,可他和裴夕……
“是贝克大师导演的记录片,讲星系文明的演变史。”裴夕很清楚,这是章亦最爱的题材,他又加了一句,“今天不看就过期了。”
“几点开始?”章亦起了兴趣。
“九点。我们吃完饭过去正好,影院离这边很近。”
章亦简直有些怀疑裴夕是不是趁他点菜的时候偷偷买的电影票,可他看着俊美的青年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又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
朋友之间,看个电影应该也没什么。
只是到了影院,章亦就笑不出来了。他看着眼前宽敞舒适的双人座,额头迸出几根青筋,“这是情侣厅吧?”
“呵呵,买票的时候没注意。”裴夕端着两杯饮料走过来,不以为意地笑笑,“管这个做什么,位置好就行了。”
位置的确挺好的,正中间,而且跟两边的位置也隔得很远,不用担心被其他观众影响。章亦勉为其难地落了座,裴夕把饮料和7D眼镜递给他,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章亦虽然觉得裴夕今天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但电影一开始,他就无暇他顾,专注地盯着屏幕,完全沉浸在了精彩的虚拟世界之中。
前半个小时他还看得兴致勃勃,只是到后面就有些撑不住了,优美的旁白声更是让他昏昏欲睡。早上起得太早,白天又都在陪艾伦,根本没有时间休息。现在坐在这么舒服松软的沙发里,不知不觉就放松地合上了眼皮。
“章亦?”发现旁边的人半天没有动静,裴夕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章亦的胳膊。
没有反应,果然是睡着了。裴夕露出无奈而宠溺的笑容,他摘下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章亦的睡脸。
“阿亦?”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动作极轻地摘下章亦的眼镜。
章亦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嘴里咕哝了句什么,仍是没有醒转。
裴夕的心脏开始不规则地跳动,他把两人的座椅放倒,然后倾身过去,用手缓缓抚摸着章亦的脸。
时暗时亮的光线投射在章亦脸上,更显得那张脸宛如雕刻般英俊坚毅。裴夕的手指抚过他深邃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然后停在线条柔和的唇角。这一刻,仿佛影院里所有声音都消失殆尽,他盯着章亦的脸,良久,他俯下身,吻上他肖想已久的唇瓣。
双唇甫一接触,他便不可自拔地沉溺在那两瓣柔软中。他一只手捧住章亦的脸,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短发,深深地亲吻着他。他用舌尖描摹着章亦的唇形,吮吸着他嘴里的津液,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仅仅贴着他温热的躯体。男人的滋味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妙,裴夕正要更进一步,撬开章亦的牙关时,忽地听到男人难受地呻吟了一声。
裴夕猛地醒悟过来这是在公共场合,理智瞬间回笼。他离开章亦的唇,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一时心头的滋味复杂难言。
章亦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他有些讶异道,“我睡着了?”
裴夕嗯了一声,把他的眼镜递给他,“实在困就先回去吧。”
章亦点点头,把眼镜放进收纳盒里,起身往外走。裴夕跟在他身后,一直到走进地下停车场,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那,我先走了。” 章亦站在车前,犹豫了几秒才道。
“嗯。注意安全。”裴夕裹紧了风衣,看着他发动车子,才转身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章亦坐在车里,他看着前视镜里自己微微红肿的唇,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其实裴夕亲他的时候,他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