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呵呵笑了两声,“恐怕你要问问你的未婚夫了。”
艾伦胸口忽然生出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他看向章亦,试图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任何否认的情绪,然后事实让他失望了。
“亦,你有什么瞒着我吗?”少年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你不敢说啊?你不想说的话不如我帮你说了?”裴夕冷眼旁观着两人的僵持状态。
章亦啪地一声按灭通讯,裴夕的全息影像瞬间消失。他把腕表从手上摘下,揣进裤兜里,再抬起头时,眼中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坚定。
反正有些话总要说开的,本来前几天他还顾虑艾伦刚失去父亲,自己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现实不太好,可现在艾伦都已经来了首都星,还满脸憧憬地要策划两人的婚礼,他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必须尽快告诉艾伦实情,不然对他,还是对周以南,都是极大的伤害。
“艾伦,我确实有些话要跟你说,你先坐下。”
章亦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没见过的,混杂着内疚、怜惜和无奈等复杂的情绪。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似乎进一步得到了验证,艾伦脸色发白地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章亦的脸。
“我觉得,我们结婚的事需要再商量一下。”
“艾伦,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只有怜惜之情,你在我眼里就跟小孩子差不多。而且说实话,我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是谁?”艾伦的眼睛忽地睁大,深不见底的绿眸直直看着他。
章亦还没犹豫要不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艾伦已经自嘲地笑了两声:
“我知道了,是上次那个周将军吧?”
最近忙着跟联邦那些诡计多端的政要周旋,艾伦根本没有余力去探究章亦的生活细节。可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情,其实只要稍微推敲一下细节和逻辑,就能发现许多破绽。比如大早上的,章亦为什么会全身赤裸地躺在别人家的卧室里,而且向他解释的时候也含糊其辞、眼神闪躲;再比如说,章亦这个不定时发情的病在他走后可能根本美好,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不在的时候,章亦或许早就和那个姓周的上床了,还有刚才全息影像里的那个长了双桃花眼的男人……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艾伦的绿眸变得无比冷冽,他缓缓站起身,仔细端详着章亦的表情。自小生长在尔虞我诈的皇室,艾伦最擅长的就是读懂别人眼神里隐藏的东西,何况章亦还是个根本不擅长掩饰的人。
“那次在他家,你跟他上床了?”
章亦不自禁退后了一步,咄咄逼人的艾伦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笑容甜美的少年。他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低声道:“那次我的病发了,不得已才……”
“刚刚那个男人呢?他跟你又是什么关系?”艾伦的脸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他是我从小认识的一个朋友。”
“不止如此吧?”艾伦往前走了一步,精致的五官几乎快贴到章亦脸上,他勾了勾嘴角,嘲讽地笑了两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他也上过床?”
章亦垂下眼,干涩道,“他是我的主治医生,有两次发病的时候,他都在……”
“噢,我想想,除了周将军,刚才那个医生,还有谁……”艾伦的脸上忽地多了一抹笑容,只是那诡异的笑容完全没有到达眼底,“对了,还有你那个副官,你们也搞过了?”
“艾伦……”章亦伸出手,想触碰少年的肩膀,却被他厌恶地挥开。
“别碰我!”
艾伦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的胸膛充斥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失望,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章亦跟其他人的牵扯,恨这种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滋味,更恨自己还傻傻对他付出一腔真心,甚至还满脸兴奋地开始计划两个人婚礼……
“艾伦,对不起。”章亦知道自己解释再多也是徒劳,他歉疚地看着艾伦,哑声道,“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你喜欢的周将军,也知道你跟别人搞在一起的事吗?”
章亦看着艾伦眼底毫不掩饰的嘲讽,心头一凉,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果然,还是伤害到这个孩子了吗,让他变得这么口不择言,甚至开始对他恶语相向……
“为什么不回答我?”艾伦的绿眸没有一丝感情,精致的眉眼凝结着一层冷霜,“还是说他什么都知道,甚至不介意和别人分享你?”
“艾伦……”
少年的每一句话都像锋利的刀尖直直戳进章亦心底,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答应章连的联姻请求,后悔那次对艾伦心软,没有直接拒绝他。是他一次次的犹豫不决,才导致艾伦现在伤得这么深。这一切的恶果,都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
“别说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艾伦说完这句话,把墻角的行李箱一拉,头也不回地沖出了房门。
一直到深夜,艾伦都没有回章宅。而章亦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连着抽完了两盒烟。
“少爷,要不我让人去找一下艾伦殿下?”瑞克探头进来,犹豫地看着章亦。
Alpha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棱角分明的脸笼在青色的烟雾中让人看不真切,良久,章亦才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不用了。”如果艾伦不想见他,那他去找他也没用。
瑞克叹了口气,给章亦带上书房门。转过身,瑞克看着书房外的修长身影,担忧道,“少爷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没事,我进去看看。”裴夕示意瑞克先下楼。他看着那扇厚重的书房门,表情变了几变,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瑞克,我不是说——”章亦嘴里还叼着烧了半截的烟,看到裴夕的身影出现在书房中,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