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婧醒了。
不必睁眼,她也能感觉到时候不早了。既不是深夜,也不是清晨。即使相隔再远,城市里熟悉的白日喧嚣也像个大机器一样,转起来就停不下。
她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那种事自己竟然还能睡得着。真是没羞没臊没心没肺四姐妹一起到家了。
要说也由不得她不启动自我检讨程序,几个小时前还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的,这会儿一觉醒来,浑身上下都觉得神完气足,清爽舒泰。除了周身肌肤都有些发干,好像结了一层盐霜亟待清洗,根本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简直跟做梦似的,昨天晕倒的那个真的是自己么?
试探着睁开眼睛,拧亮床头灯。装饰豪奢的卧室里空空蕩蕩,旁边的鸭绒枕头上也不见了人影。
「又起这么早……」
毫无道理的抱怨无的放矢,祁婧瞧着那个脑袋坑怔怔发愣。
许博抱着她「噔噔噔噔」爬楼梯的时候,祁婧就缓过来了。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睁眼,也没脸睁眼。只觉得天灵盖晃悠在男人的臂弯之外格外的沉重,浑身一阵阵的不知是发热还是发冷,脑子里全都是小黑屋里声嘶力竭的叫床声。
那个人用的也是「冷水」,可他竟然不是许博。
他的背影跟许博很像,可是头发……还有衬衫的颜色都不对!
他的鸡巴好像比许博的大,比许博的长,为什么当时没感觉出来?是太硬了太爽了舍不得拒绝,还是TMD发骚发昏了头,就想着挨肏,盼着再来一次高潮?
我肏他妈的,我浪我的,你怎么敢……怎么敢那么胆大包天啊?个王八蛋!
「咯咯咯……服了你了,分明是你这个骚货饑不择食,怎么还怪起别人来了?一个不够,就再来一个,吃饱了就骂厨子么?咯咯咯……真好笑……咯咯咯……」那个妖媚又下贱的声音仿佛就停在许博的肩膀上。
直到被放在松软的床垫上,祁婧才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又酸又疼。一只凉润润的手掌抚摸着额头,爽脆的嗓音冷静而轻柔:
「在发热,不要盖被子。」是程归雁。
冰凉的圆柱体裹着毛巾塞进了颈侧,压上额头。可浑身的肉皮儿热得像刚煮熟的蛋壳儿,那一丝丝带着湿气的凉根本无法驱散热力。
好在许博一直攥着她的手。是的,那是他的手,无比熟悉的手,她能感觉得到。
「哦——是么?手就认识,鸡巴就是大个儿的好,咯咯……你就是个婊子!骚婊子啊……哈哈哈……你从来都是喜欢大鸡巴的骚婊子……下贱……下贱的骚婊子!啊哈哈哈……」
委屈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过耳廓,不知羞耻的鉆进头发里。
居然就那样……就那样被一个连脸都没看到的鸡巴给肏了么?不是婊子又是什么?婊子有时候还知道挑客人呢!
是天生的放蕩,一旦得到纵容就再也无所顾忌了么?
为什么当时就没有一丝丝的怀疑和防备?
哪怕……哪怕偷偷摸一把他的纽扣或者皮带也不至于……那都是……都是自己亲自挑的……祁婧啊祁婧!你终究还是被色欲癫狂蒙住了心!
无尽的懊悔哽住了咽喉,祁婧连呼吸都觉得异常困难起来,脑袋混沌昏沉,胸口憋闷的疼痛却异常清晰。
这时,有人拿来了体温计塞到腋下,还有倒水的声音。带着熟悉香水味儿的臂膀扶起了她的头颈,「婧婧,先把退烧药喝了。」
胸中堵着万般委屈,却不敢当着外人倾诉半句,祁婧咬了咬牙,勉强张嘴。
吃了药,又喝了一大杯水,房间里的人似乎少多了。许博的只言片语让她获得了片刻心安,脑子也似乎清醒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程归雁轻声叮嘱几句也开门出去了。
房门一关,祁婧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男人英朗的面庞出现在视野里,一脸的焦急的关切和心疼。
祁婧张了张嘴,一下咬住颤抖的嘴唇,决堤的泪水汹涌而出,剧烈的抽噎却把那个可怕的真相卡在了喉咙里……
所幸彷徨无依的身子再也控制不住了,一翻身扑进了男人怀里,发了疯似的连捶带打:
「老公——老公你怎么……为什么不是……啊啊啊……你这个坏蛋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玩儿什么信……呜呜呜……我都不……呜呜呜……我再也不……再也不玩儿啦老公——老公……呜呜呜……」
所有的诘问,责难,怨怼的言辞都被恐惧的屠刀生生截断。祁婧越打越憋屈,越说越害怕,只剩下响彻房间的哭嚎,一声一声的喊着「老公……老公……」,似乎只有这两个字才能稍稍纾解,堪堪依傍,才能让吓坏的孩子找到回家的方向。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耗尽了所有体力,嗓子都喊哑了,祁婧还不肯松手。
许博一直抱着她,柔声安慰着,见泪人儿似的爱妻不肯躺下,只好合衣上床搂着她半卧半躺着,两个人才算安稳下来。
「别害怕,我一直都在呢!到底怎么了,能跟我说说么?」悲声渐歇,许博才柔声探问。
「……」
「是他欺负你了?」这几个字吐得很慢,但仿佛每个都足以引动雷霆。
祁婧连忙摇了摇头,不敢再看男人。
许博似乎发觉了自己的紧张,故作轻松的叹了口气,换了口吻:「婧婧?婧主子?你看,咱俩一块儿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事儿的,嗯嗯,没事儿的放心。」
不说风浪还好,一说起经过风浪,祁婧的眼泪又下来了。
什么叫风浪?大猩猩的按摩床?小毛的帽子戏法?陈大头的潘多拉?这些经历,在他的保驾护航下,再惊心动魄险象环生,那也算不得风浪……
真正的风浪是孤独无依,孤立无援,想起了回头是岸,却只能在绝望的黑暗里自我怀疑,自暴自弃……
想到这儿,祁婧蓦然发觉,虽然摆弄了好几根鸡巴,自己却远远不够强大。
那些所谓的风浪,是因为有他壮胆儿,把握着航向,预估着风险,做好了安全防备,才让自己骚气蓬勃的虚张声势。
放浪形骸只是表面现象,一旦出现了丁点儿意外,找不见他了,她就成了连哭都不敢的小孩子。
这副身子,这颗心,其实一直都是他的。可以出去玩儿,出去浪,可以变成他喜欢的坏女人……
即便变成了坏女人,也只能是他的。一时半刻,她也离不开他,一星半点儿,她也不能对不起他!
可现在,这身子偏偏……偏偏就被弄脏了,连弄脏她的那只黑手是谁都不知道!
随便一根鸡巴就能插进骚屄里高潮的女人,心还能是干凈的么?他会喜欢一个又脏又坏的女人么?
祁婧越想越伤心,越懊悔,越委屈,悲从中来,再度泫然欲泣。所幸,男人的手掌及时抚上脸颊:
「不许再哭了哦,傻丫头。你要是不想说就先不说,咱们好好睡一觉,等你感冒好了,脑子清醒了……」
「老公……你还爱我么?」许太太扶住男人的手,声音里仍旧难掩哭腔。
「什么话,我当然爱你了……一直爱,到老,到死……」许博帮他扶了扶冰镇的矿泉水瓶子,又拍了拍后背,疼惜的搂进怀里。
「那……我变成啥样儿你都爱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问仔细了。
「嘿嘿……你能变成啥样儿?你就是变成老太太,那也是个迷死人的漂亮老太太。」
「你怎么老说老太太老太太,你盼着我变老啊?」带着哭腔的埋怨差点儿又惹出新的眼泪。
「不是媳妇儿,我这不是……」听口气,男人确实有点儿情真意切的意思。
「你就说……就说信不信得过我……」
说出这句话的许太太是咬着牙的,也不知是有力的怀抱给了她勇气,还是坏女人生来就不缺野性,满腔哀怨渐渐化成了恼怒激愤。
——她一定要把那个无耻之徒胆大包天的臭鸡巴给揪出来!
「当然信你了,你怎么信我,我就怎么信你,好不好?」男人还想逗闷子。
「信我你就等着,等我……能告诉你的时候,肯定全都告诉你,行么?」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说得那样凄凉苦涩,似乎透着生离死别的悲戚惆怅。
「你不会让我等成个老头儿吧?」
「讨厌死了!人家都病了……」
无力的捶了男人一下,许太太把晕乎乎的脑袋更深的鉆进他的肩窝里,用力的呼吸着熟悉的味道。只觉得被难以言说的幸运眷顾的哀怨感伤流遍全身,又从胸乳贴合的地方借着彼此的心跳涌出来,一点一点集聚成暖意融融的力量。
过了半晌,才听她气息平顺的问了句:「老公,你说这别墅里有摄像头么?」
…………
岳老板购置物业的别墅区,并非天高皇帝远的法外之地,应该不至于像许博讲过的那个程姑妈家里似的,到处都装摄像头吧?
满血复活的许太太知道自己昨晚的提问有些异想天开,可还是忍不住环顾起房间里的装饰摆设。
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
房间里随便一个茶杯把儿上都镶着红宝石,像她这种只在自己家发现过红点点的数码白癡,找到该戴老花镜的年纪也只能是一无所获。
「这个没溜儿的许老爷,到底死哪儿去了?」
骂骂咧咧的下了床,拉开窗帘,赤裸裸的朝阳一下透过薄如蝉翼的吊带睡裙。这一动,才发现两个奶子涨得难受。
淘淘的早餐不会都变成下午茶了吧?
被晃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许太太回头去找个判断时间的依据。妆台上方有个猫头鹰挂钟,居然还不到八点。
这时,门外传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捂着奶子回头一看,是唐卉抱着淘淘进来了。
她们也住下了,没走?
「嘿,这就起床了,没事儿了吧?正好,快给解解馋吧,都疯成小狼羔子了,生往我这儿抓挠呢!」
听了唐卉连珠炮似的抱怨,半点儿没提昨晚的异常,祁婧松了口气,赶紧接过宝贝儿子。
唐卉回身关了房门,扶着床沿儿坐到祁婧对面儿看淘淘吃奶。那神情没有可依姑娘浑身痒痒那么夸张,却带着几分莫黎款的跃跃欲试。
「诶呦,看那小嘴儿嘬的……嘿!什么感觉?」说着,居然伸手去摸淘淘没吃的那个。
许太太微微一躲,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房门并未抗拒,嘴巴却没好气:「什么什么感觉,喂奶能有什么感觉?诶呀流了流了……别捏呀……你TM要玩儿找Aileen去行不?」
眼看着乳汁浸透了睡裙,唐卉才吃吃笑着放手,眼珠子亮得像个女流氓:「不都是嘬么?我看这小子的劲儿也挺大的。」
「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儿痒,诶呀你自己不是也……」说到一半,祁婧把后面的咽了回去。两个女人生不出孩子,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替人家想过。
唐卉好像没听出话音儿似的,全不在意,伸手往她额头上试了试,「真不烧了,你这体格子还真不错,一顿药就挺过来了,我这儿还担着心呢!」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语气里加了作料。别说从小玩儿到大的姐妹,就是昨晚在场的一个陌生人,许太太也能听出几分别有用心。
她翻了翻大眼睛,被唐卉嘴角的笑意挑得一阵心慌意乱。
本来跟许博同流合污,调戏型男帅哥的花花事儿,她是不怕告诉唐卉的。相比于这个到现在都不敢彻底出柜的蕾丝边儿,消遣两个野男人也算不得多么惊世骇俗。
再说,她是自己最知心的姐妹,如果不是尺码不同,内衣都肯换着穿。早就盼着个合适的机会,跟她来个不吐不快了。
可是发生了昨晚的事,她已经没办法再没羞没臊,甚至理直气壮了。
无论怎样辩解,自己在那个过程里昏天黑地鬼哭狼嚎都算不得完全无辜。这就不再是开不开放的观念问题了,而是一种践踏尊严的耻辱,是对荒淫放蕩的惩罚,是无论如何都见不得人的!
「别……别担心了,我就是在那个……跳舞着凉了,没事儿的。」
「是啊,也不知道上哪儿跳舞去了,连内裤都跳丢了,能不着凉么?」
说着话,一个小小的巴掌在祁婧面前摊开,上面托着一团凌乱的布条,十来颗串成一串儿的珍珠亮闪闪的躲藏在布条中间。
不是那条珍珠内裤又是什么?上面并不显眼的污渍,说不定还在散发着淫液的骚味儿。
祁婧只觉得一张脸伸进了火炉,双腿之间不自觉的绞紧时,发现自己下面依然真空。如果不是怀里抱着淘淘,恨不得鉆到床底下去。
记忆里,昨天脱掉它之后一直都攥在手里,连被那个……的时候都是,怎么会……对啊!后来晕倒了,该死的晕倒了!
「万幸啊万幸……上天保佑,是被她捡到了。」
许太太小脸涨成了水萝卜,心里却是感激万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敢去跟闺蜜对视,嘴巴渐渐嘟了起来。
「不说是吧?那我去问问许博,看他认不认识这种高档货。」小手一收,唐卉就要起身。
祁婧察言观色,信念电转,羞愧难当的同时,心里竟不由窃笑:「你去找他,不是拜错了衙门么?这东西就是那个坏蛋亲自置办的。」
正坐在那儿没心没肺,一根手指头用力戳在了额头上,「我说你狗改不了吃屎啊!怎么又跟他勾搭上了?」这个加了重音的他,唐卉即便不熟却也并非不认识。
「谁啊?」这么问,许太太纯粹是意料之外的条件反射。
「你说谁啊?我都看见了!你们一前一后的上楼,去了那么久才下来……自己都不知道吧?当时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发春的脸!许博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
唐卉越说越恨铁不成钢,气得小手用力捏着她的胳膊直哆嗦。
「卉卉,你听我说……」
这下,祁婧知道再也没必要为了脸面遮遮掩掩了,迅速收拾心情深深叹了口气,对上了姐妹的目光:「亲爱的,我们其实……我是说我跟许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他是知道的……」
「什么?」唐卉瞠目结舌。这两个「他」,只要不是弱智都能分得清。
祁婧被她的表情逗得差点儿忍俊不禁,连忙移开视线。这回不管多丢人,她都不想隐瞒任何细节。
半个小时以后,淘淘终于睡着了。
姐妹俩肩并肩坐在床上,表情怪异的目视前方,空气中弥漫着熊大熊二第一次偷着看毛片儿之后令人呼吸困难的那种奇怪的汗味儿。
「你……你们……他……你俩……」张了好几次嘴,唐卉的脸蛋儿一次比一次温度高,这回轮到她惊慌失措羞不可抑了。
祁婧从她发出声音开始,就扭过头去看那小脸上的变化,想笑,也很想过去要一个抱抱,却又觉得这样的距离很舒服,很放松,就没动。
「会……真的会……更……更爽么?」唐卉咧着嘴巴扭头看了闺蜜一眼,又连忙转了开去。
「你觉得呢?」祁婧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这回你可……如鱼得水了吧?」不知对于一个蕾丝边儿来说,是否会羡慕这种待遇,可她的口吻里分明带着揶揄。
祁婧听了神色一暗,「这会儿你好像应该用福祸相依这个成语……」
又过了半晌,唐卉似乎理清了思路:「不算以前的,加上那个海飞丝,他都睡了七……七个了,还有李姐……你不觉得……不是……我觉得你是不是太讨好他了?而且……」
「可能是吧!」祁婧没等她说完就接过了话头儿:「毕竟,是我太对不起他了,本来我们都準备要自己的孩子了……」
说到这儿,祁婧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淘淘,鼻子一酸,眼泪「唰」的涌了出来,脸上却强撑着笑:
「我太想……太想补偿他了!不就是开开心嘛,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就知足了。再说,那回事儿又不是做买卖,非要等量交换。他爱我,宠我,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很开心啊!」
最后一个「开心」本来应该用最没羞没臊的口气说出来的,可不知为什么,许太太的嗓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对许博一片赤诚毫无保留的爱,是她最珍贵也最纯洁的东西,她太怕自己不小心玷污了它,连想一想他失望的目光都会心惊胆战。
杂物间里发生的一切,她没对唐卉隐瞒。
这个讽刺的注脚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开心」两个字按原计划放飞了。这一点,相信她也能感同身受。
唐卉抽了张面巾纸递过来,眼神里全是不吝温柔的悲悯。她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春光,又低下头摸了摸淘淘的脸蛋儿,眉目渐渐舒展,不无感慨的笑了笑。
这时,被她扔在床上的珍珠内裤进入了视野。
「哦对了!」唐卉一把抓起,亮着双眸转过头来,「你知道这东西我是怎么到手的吗?」
「怎么?」已然收起眼泪的祁婧听她一惊一乍的,不由心头跟着一阵乱跳。
「本来是掉在地上了,可眼疾手快的那个不是我,是齐欢,就是岳景天手下那个……」
没等听完,祁婧的脸色就变了。
海棠绘声绘色讲过的故事瞬间回到了眼前——他外号叫「黑毛樱木」,不是樱木花道的樱木,而是「硬木」,硬得像木头!
「那小子趁没人注意捡起来就往裤兜里揣,我是从他手里抢过来的。」唐卉边说边观察着祁婧的脸色,试探着问:「你觉得……会不会是他?」
祁婧的脑子又开始嗡嗡响了。
她努力的回忆着遇到齐欢的每一个细节,衣着,头发,味道,可是每次近距离接触都是匆匆而过,并未留下记得住的印象。
而杂物间里的那个家伙,身高确实跟他差不多,身材也像,还有……他真的很硬很硬……跟海棠说的一样硬。
可是,这有什么用?就算去找海棠过来问问,也没办法确定是一个人啊!
已经经历过四个……好吧,是五个……经历过五个男人的祁婧比男人更明白,那东西,除非尺寸大得像陈京玉那样离谱,否则根本无法从粗细长度和硬度的差异分辨出谁是谁的。就算让他再肏一次,身体状态不同,心境不同,感受也必定不一样。
忽然之间,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脑际。
昨晚上楼的时候,三楼走廊的尽头的阴影里,似乎有一对男女在亲热,现在回想起来,西装的款式跟齐欢很像,难道那时候他就盯上自己了?
天吶,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就敢?
本以为偷偷摸摸的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先是被唐卉注意到,上去又被人盯梢,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真的要骚到没皮没脸,浪得丧失底线,贱得体无完肤了么?
看到祁婧面色痛苦的闭上眼睛,唐卉伸手拍了拍她肩膀:「行了,先别瞎猜了。有了怀疑对象,要探出虚实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你有办法么?」祁婧小声嘟哝着。
从小到大,唐卉一直都是遇事更有主意的那个。姐妹俩刚交了心,心慌意乱的祁婧本能的抓住了这根亲哥哥般的救命稻草。
「现在还没有,不过,那小子又不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逃进树林子就找不着了……你放心,咱们有岳公子这张牌,如果真是他干的,就连岳景天都不敢给他撑腰。」
祁婧勉强点了点头,心口的烦闷稍稍纾解,正想努力挤出个微笑,另一个担忧又爬上心头。
如果这种丑事被岳寒那小子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看他的婧主子呢!你还好意思借着拍戏没皮没脸的调戏人家么?
想到这些,羞恼和愤懑油然而生,却听唐卉老不正经的说了句:「其实,找不着也不要紧,就当享受了一次匿名的免费服务了……」
忽悠一下,红头胀脸的熊大就把熊二给扑倒在了床上,没头没脑的一顿咯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现在就叫你享受一回免费服务,真人实名全套的免费服务!」
「咯咯咯……姐——姐——姐姐饶命,饶命啊!我服了……啊——服了服了服了……啊——咯咯咯……」
姐妹俩正在满床翻滚,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靓妞儿一脸懵逼的站在了门口。
「诶诶诶别闹了……孩子孩子……看碰了孩子……咯咯咯……诶呀亲爱的别闹啦!我马子来了!」唐卉上气不接下气的招架着,勉强捉住祁婧的双腕。
祁婧脸红脖子粗的骑在唐卉身上,满腔心火只消了一半,一听这个称呼被戳中笑点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嘻嘻哈哈了事,面色古怪异常尴尬的僵在了那里。
Aileen仍然穿着昨天那身旗袍,对眼前的形势不明所以,神色却渐渐露出不善。
祁婧原本扶着唐卉肩膀,突然意识到这出捉奸在床好像并不到位,心中魔鬼一声冷笑,双手一缩就按到了唐卉的奶子上。
「沃去……熊大你……呜呜呜呜——」
没等唐卉把话说完,烈焰红唇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巴,双手用力,揉的熊二拉着火车鼻子「呜呜」抗议。
Aileen小姐姐终于抓了个实锤现场版的奸,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喂!我是她马子,What`S wrong with you?」
祁婧的强吻再也无法继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唐卉一拱掀翻在床。
「不是……咯咯咯……傻姑娘,你知道马子什么意思吗?」祁婧不吝慈悲的笑问,顺便斜盯了唐卉一眼。
「管着么管着么,我们爱叫啥叫啥,你怎么管那么宽呢?」
唐卉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地,扶着Aileen的胳膊想要把她安顿到一把椅子里。没想到那外国靓妞儿一拧身子捉住了唐卉胳膊:
「我们还是走吧!我不喜欢她,不想跟她合作了!」
「别别别,武器霸气流散巫妖起!」
唐卉这会子比任何时候都像个小哥哥,抹了抹被亲花的唇膏,偷偷瞪了祁婧一眼:「我俩就是光屁股长大的哥们儿,发小儿!发小儿我不是教过你么?都是闹着玩儿的。那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祁婧从没被人吃过这种口味儿的飞醋,觉得新奇又有趣,一听这俩人分明是有求于自己,整了整睡裙,暂且把不痛快放在一边,有恃无恐的靠在了床头。
「OK!那你现在就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们要合作的并不是她,不是么?」Aileen的中文一字一句一板一眼,情绪却很到位。
「那你得先出去等我,你在这儿瞪着她,我怕她一个不好意思犯了倔,那可就坏事儿啦!」
「No,no,no,坚决不行!我走了,你们再滚床单怎么办?我要监督你们!」Aileen举起双手,神色坚定的拒绝了唐卉的提议。
在祁婧的印象中,唐卉的这位异国爱人属于温和柔顺还带着点儿童真未泯的性子,今儿个这么严肃,看来是尺度太大,真把她吓到了。
虽然于心不忍,许太太的安慰之词却并不着调:「喂,那位美国姐姐,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我俩没过百天儿就一起滚过床单啦!不过你放一百个心,真的不会怀孕的!」
一边乐不可支的「咯咯」娇笑,一边单手支颐侧卧在了床上,祁婧漫不经心的拎起淘淘的小手。
那对小情人并未被逗乐,而是在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宝宝。
Aileen一声不响的出去了。
唐卉再次爬上了床,躺在了淘淘的另一面。
突然的安静让祁婧产生了某种奇怪的预感,忍不住去看她的表情。唐卉却把目光锁定在了淘淘身上:
「我们也想生宝宝。」
说完这句,那双平时颇具英气的眼睛抬了起来,秋水盈盈的目光里藏着一丝激动和忐忑,但几乎溢出眼眶的,尽是情真意切的恳求之色。
没费什么力气,祁婧就完全解读了这份恳求的真正含义,有些不可思议的回馈着进一步确认的眼神。
唐卉点了点头,笑得像个害羞的乡下妹子。
「你俩……是哪……我的意思是……」祁婧的声音有些干。
能不能行啊!虽然还不合法,可人家也是两口子,又不是要抢着给许博生孩子,谋夺你们老许家的家产,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明知某些担心毫无道理,可祁婧还是一阵阵的心慌。
不过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露出一丝的失控情绪。这绝对……绝对是件好事儿,她们能选中许博,至少是在生物学意义上对他的认可。
而且,唐卉是自己最亲爱的姐妹,比亲姐妹还要亲!
用最快的速度说服自己之后,祁婧的思维终于回归正常,眼前跟着一亮:「哦!你们是想要个混血宝宝?」
「不止,我们想让宝宝们有一个共同的爸爸!」唐卉小心观察着祁婧的表情,仍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回,祁婧也跟着笑了——一对亲密爱人要一起生一对儿亲宝贝儿,实在太浪漫了不是么?身子一歪仰面望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那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他?」
「能为什么?优良品种呗!」唐卉也学着她仰卧。
「哦,你俩跟我这儿挑种马呢?」祁婧一下子就想到了黑风。
对于许太太来说,许博虽然没有黑风那分野性十足的霸气,也够得上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了。当然作为男人,他最值得看重的是一方赤子之心和行事坚韧果敢的那股狠劲儿。
从前,他几乎是锋芒毕露直来直去,差点儿把夫妻关系处成了合作伙伴,即便心中有爱,也是羞于表达的。
经历了那件事之后,他明显变得更宽厚圆融也更智慧通透了。
在他的眼睛里,依然保留着那份本性使然的坚定不移,但更多时候,祁婧会被其中的包容和怜惜浸透烤化,好像身心都是巧克力做的,又甜又软又丝滑。
是啊!那家伙确实……越来越懂得说爱了,不仅用嘴巴说,用身体说,更擅长用眼睛说。
当然,风流种子在哪里都可能发芽,别的女人被他诱惑到也并不奇怪。
据她所知,阿桢莫黎程归雁都在不同程度上有这个嫌疑,被坐实的被窥破的被命运安排的不一而足……虽说各有各的缘由,应对的方式也各不相同,但女人心唯有女人最懂。
——自家男人这么受欢迎,只要你有笼络住他的自信,又有什么不好呢?
许太太自然有这样的信心,却是头一遭遇到眼下的状况:唐卉和Aileen可是女人中的异数啊!
「喂!别拐着弯儿的骂人哈!他是种马,咱们成啥啦?」
「诶诶诶说话注意点儿哈!谁跟你咱们咱们的呢?那是我老公,要当母马也轮不到你俩呀!」祁婧一点儿都不觉得跟石榴划成一波又什么跌份,「除非……咯咯咯……」
「除非什么?」
「咯咯……没什么……咯咯咯咯……」
许太太正丧尽天良的笑个没完,门再次被推开了。这回除了一脸警惕的Aileen小姐姐之外,阿桢姐也跟着进来了。
「呦!这是又变回一条活龙了,昨晚没把人吓死。」
李曼桢一边面带微笑的调侃许太太,一边直奔睡熟的淘淘,任谁都能感觉到她心情不错。
「阿桢姐……」
提起昨晚,祁婧终究不能自在。然而跟唐卉交流过后,之前的彷徨懊恼却也消散大半,为免尴尬赶紧借机追问:「对了,林阿姨呢?」
「走了。」李曼桢边说边从外面拿来张小毯子给淘淘盖上,「她说事情多,先去忙了。哦!还说等有空了,一定要去咱们家看看。」
听口气,林黛亦应该是刚刚才走的。不自觉的,祁婧心头竟难掩一丝惆怅。
昨晚光惦记着跟野男人通奸,竖着出去横着回来,根本没时间伺候这位化外女神仙。这会子可算清醒了,人家走了。
不过听阿桢姐一说要去家里拜访,又心头跃跃,美目殷殷起来。是啊,有阿桢姐在,还怕没机会跟偶像多亲多近么?
「那她说没说什么时候有空啊?」
李曼桢似乎才发现许太太过热的好客之情,笑吟吟的打量她一眼:「昨晚你就没怎么吃东西,该饿了吧?再不吃,淘淘就要挨饿咯!」
这样一说,许太太真觉得前胸贴后背,肚子里空空如也了,连忙下床梳洗打扮,迅速换了一套休閑穿搭。
穿戴整齐之后,祁婧更有了一个新奇的发现——Aileen小姐姐的脸色暖和了许多,居然张大嘴巴凑到唐卉前面参观淘淘去了。
看来,女人不管怎样都抵挡不了孩子的诱惑。
淘淘有阿桢姐照顾,许太太当然放心,跟唐卉对了个眼色之后,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房门。
走廊上早已候着一个侍者服饰的小伙子,看见她出来,赶紧礼貌殷勤的请示汇报:「少爷和小姐们都在天台上喝茶呢!需不需要把早餐给您送到上面去?」
「上面有几个小姐……姐啊?」看小伙子眉清目秀的,祁婧特意在后边加了个「姐」。
「哦……有秦小姐,海小姐,罗小姐,还有小青姐。」
「小青姐?」
祁婧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这时,身边的唐卉说:「她是岳老板专门请的护理师,昨天的退烧药就是她帮忙找来的。而且,还是海棠的老同学呢!」
「那好吧,就送到天台上好了。」
服务生答应着去了,祁婧立马扭头疑惑的看着唐卉:「海棠的老同学?」
「昂!好像还是一个寝室的呢!昨天俩人抱着又叫又笑的……对了,还有那个齐欢,她们三个互相都认识。」
唐卉这次明显是带着四只眼睛六只耳朵来的,任何信息都不可能漏掉。再次提到齐欢,祁婧自然又联想到了海棠,当时她是在偷室友的男朋友,那个室友应该就是小青。
齐欢明显是岳老板手下的得力干将,这个小青又在这栋别墅里供职。难道,当年的恋人已经渡劫成功,变成了小两口?
难怪他那么熟悉地形,找了个方便得不能再方便的杂物间。可是,在他老婆的眼皮底下就……TMD人渣!孽畜!王八蛋!
宾客散去的别墅格外的安静,像一座危机暗藏的古堡。楼梯上的地毯很软,可还是无法缓沖激烈流窜在小腿上的抖动。
经过一夜的发酵和接二连三的猛料刺激,许太太满肚子的惊慌屈辱愤懑委屈几乎都已经化作了复仇的怒火,只需要一根火柴,就能把整个别墅炸塌。
平时她很少抢在唐卉前面走路,但这会儿祁婧甚至不敢回头看她的表情,因为害怕自己的表情吓到她。
就在即将踏上三楼转角的阶梯时,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废话有点儿晚了么?」
之所以一点儿没听见前面的对话,是因为这句明显拔高了一个八度。突兀的诘问,激恼的语气中夹杂着令人心碎的哀怨,即便是怒火当头的许太太听来,心尖儿都跟着一颤。
是可依!
祁婧的脚步停在了第一级台阶上,不知是否该继续往上。停顿片刻,只听可依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我现在不方便,挂了吧!」
虽然听不见脚步声,祁婧凭着机灵的第六感,总算在高跟鞋尖儿出现在楼梯口之前恢复了正常的上楼速度,连跟唐卉对视一眼都没来得及。
「诶呀婧姐你起来啦!我刚还想着把早餐给你送房间去呢!没事儿了吧?看你平时壮得跟神奇女侠似的,昨天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可依的小动静又亮又甜,一脸的阳光灿烂,却怎么也遮不住发红的眼圈儿。
祁婧不露声色的「哼」了一声,「我那是给你们机会孝敬我呢!可惜啊,也没见你上个前儿寻医问药端屎端尿的,浑身上下呀,也就落个嘴儿甜。」
「天地良心啊!不信你问问卉卉姐,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第一个惦记的是不是婧姐?卉卉姐,婧姐她这么辜负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可依一把捉住唐卉的胳膊,装哭的表演再拙劣,能稍微遮掩一下也是好的。
来到天台,穹顶里已经摆满了昨天布置草坪的鲜花,那个用于小聚的平台也明显收拾过了,铺了地毯,支开遮阳伞,迎风的方向上还摆了一架竹子编的屏风。
心虚的瞥了一眼玻璃花房,祁婧转而走向众人。
海棠第一个跑过来拉着她入座,见婧姐姐起色不错,就忙不迭的开始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大学室友竺小青,她是这里的护理师,昨天还帮你找药来着。」
无视海棠偷偷眨的那一下左眼,许太太故作惊喜感恩状,一边说着幸会感谢的话一边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高挑纤柔的女孩子。
为什么是女孩子而不是小少妇呢?
因为她的容貌怎么看都格外显小,修眉细眼,琼鼻樱唇,精致的分布在一张巴掌大的嫩白小脸上,连气质都特别像个刚上高一的女学生。
竺小青此刻的穿着显然是职业装扮。
长发利落的被挽在脑后,一身浅米色的套裙修身合体,肉色丝袜,黑色高跟鞋,除了微微隆起的胸前别着一根银色胸针之外,身上再无累赘。
「竺小青,真是人如其名,又纤巧又清纯。」
祁婧在心里赞叹着,莫名的亲近之感油然而生。可是,一想到今儿早上出现过好多次的名字,咬了咬牙,又叹了口气,心中焦虑竟脱口而出:
「你老公呢?」
竺小青被问得一愣,海棠在一旁笑了:「婧姐,你怎么知道人家结婚啦?」
「哦,还没结婚么?」祁婧不禁老脸一哂。
「小青这么漂亮,当然结啦!」海棠呱啦呱啦的抢着介绍:「她老公可厉害了,是空军的,飞行员哦!」
「哦——武器霸气流散巫妖起!」
祁婧把那个「哦」拉得特别长,无比羡慕的看着女孩儿。
恍惚之间,在她已经模糊的瞳孔里却倒映着走廊尽头的一爿暗影,再看女孩颀长的身段儿,笔挺的腰背,尤其是那纤细到了极致的脚踝,像极了被堵在墻角里亲吻的女子……
另一幅标注着奸情的画面若隐若现。竺小青的神态在陌生人的注视下更是暧昧不明。
不过,也很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在那种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跟陈大头的那一档子好事儿,哪有心思注意更多细节?更何况,根本没看到脸。
正好,早餐上来了。祁婧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可口的食物上。
她真的饿了。第一口牛奶下肚,居然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惹得唐卉海棠和罗薇同时忍俊不禁,岳寒直接笑出了声,就连小青姑娘也跟着掩口莞尔。
唯一一个没什么反应的,是低头玩手机的秦爷。
「诶?对了,你们谁看见我们家许博了?」这会子才想起找自家男人,许太太根本不是心胸豁达,是TM贤惠得太不明显。
「哦,他有点儿事儿,没準儿一会儿就过来了。」搭腔的是岳寒。
「啥事儿,打哪儿过来?」
这含糊其辞的回答显然不能让许太太满意,正待继续追问,手机发出了一个信息提示音。祁婧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你真想知道他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