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霄霆驾驭着漫天星空缓缓而降,威凌天下的气势彷如天神。在那一片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士兵都被这番气势压到,停下动作,纷纷惊恐着想要逃离。只是他们被气势压迫,身子只要一动,便都是脚下发软摔倒在地。
星空越发逼近,连阳光都被扭曲,铁啸求衣面对着这迫人的星空,心头沉重,手上艰难地将战刀一寸一寸地拔出,全然难复以往的利落凌厉。
霎然间,星空扭曲收敛,仿佛一件长袍披到了步霄霆的身上。其上的星辰化作光点凌空飞舞盘旋,然后一股脑地往步霄霆天灵汹涌而入。随即那星光化作光带浸染上了星空织就的长袍,黑白交织着紧紧贴到了步霄霆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藏镜人动了。
只见一抹银光极速穿过空间,在旁人都反应过来之前,一只仿佛亮银铸造的手掌便拍到了步霄霆身上。激起了一片光幕闪烁,却是不见丝毫声息泄露。
「嗯?那一掌……」
远处的史艳文,看着藏镜人打出的那一掌,心头竟是翻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一掌无功,银光连续闪烁不止,步霄霆周身前后便瞬时爆发出了大片的闪光。
「咤!」
一声怒喝,步霄霆不甘只是挨打,当即身形旋转,愤起双手上下一划。他身周漆黑的星空如浪波涌动,是将攻来的银光不住地溶解;随即一身的星光化作光带四向击出。
依旧听不见丝毫的响动,只是突然之间,两条人影便是飚射而出。等他们落地,众人才发现藏镜人和步霄霆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调转了方向。而在原地,只留下了银亮的光团以及黑白相间的人形依旧维持着原样,在那纠缠不休。
随即……
轰!
一声巨响!
烈风璩然爆发,席卷四野。靠得近的士兵当场便被割裂成大片的肉块四处铺洒,离得稍远的也是落得筋断骨折的惨烈模样。
甚至是一些地门中人,武功稍弱也是被这烈风沖击得五内翻腾,吐血飞退。
现场,也就只有一个铁啸求衣,对着烈风斩出了一刀,兇狠的一刀。劈开了烈风,为自己赢得了方寸立锥之地。只是这一刀过后,他的右手便一直抖个不停,连精準地还刀归鞘都做不到。
武功,居然差得这么多!
深吸一口气,铁啸求衣看着仿佛神仙一般,又打到了天上的两人,心头升起一股对武道的狂热。
不是时候,现在不是时候!
深吸一口气,铁啸求衣硬压下了心头翻腾的思绪,逼着自己重新找回了理智,快眼打量了四下一眼。
「各部,马上重新列阵!结鱼鳞阵!」
在战场后方,另一处山头。
燕驼龙坐在马扎上,吸着他的那桿烟枪,身后田蜜低眉顺眼地垂手肃立,在她两旁,是脸色都露出了紧张神色的闵柔和张三娘。
「步霄霆的武功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厉害。」享受地喷出大口烟气,燕驼龙看着越打越远的步霄霆和藏镜人,摇了摇头,「真是没有一点进步。」
「前辈,那藏镜人和步霄霆的武功已入化境,孟非这过去不会有事吧?」咬着唇,闵柔手指绞动着裙边,显然内心很是不安。
「能有什么事?步霄霆连一个藏镜人都吃不下,何况还有一个史艳文?」
「前辈你确定史艳文会来?」张三娘视线往下头密林里望去,可任她如何去看,却根本看不到自己男人的身影。
惬意地又抽了口烟,燕驼龙浑不在意地说道:「史艳文来不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你男人这么怂的,却对这次谋划这么上心,你就让他搏一把又如何?」
「这可真是拿命来搏啊。」停下了在山林中跋涉的脚步,朱孟非抬头看着在天上越打越远的两人。就听身后忽然哗啦啦的一声,转头看去,先是看到了高氏家兵的领头看着天上目瞪口呆地傻样。再转过目光,他就看见好几个高氏家兵摔倒在地,依旧在惊惶着抬头看天,连痛呼声都忘了发出来。
「看啥?回神了。」朱孟非手背往那领头的脸上拍了拍,回过了神,就见他嘴唇哆嗦着,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跟之来路上那副屌的不行的拽样是截然不同。朱孟非一撇嘴,对这些自以为天老大自己老二的土包子一阵不屑。「放心,高成量让你们来,不是来送死的,而是来将功折罪的。」
那领头的又是一哆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显得更白了,最后却又紧咬住牙,抬头决然地看着朱孟非,让朱孟非是一阵无奈。
山野土包子,傻,还蠢,没救了。连心腹亲信都培养成这模样,高成量还想重回中央掌握权柄?啧,难怪这次会玩脱。尽想着使些小手段,只是要坑死段正淳,再合纵连横拉拢摆夷族作政治盟友,以支持段誉他日执政为条件,好重回中央掌握权力,而不是继续被边缘化我在封地里作个土财主。却不想遇上两条大鳄入圈,几乎把自己坑成亡国罪魁了。
这些眼高手低的货!
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番点苍高氏,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朱孟非霍然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一片影影绰绰的。
「你们是哪一部的人?」
一声喝问,就见一个二十上下的越李年轻将领大喇喇地走出到众人面前,然后奇怪地扫了朱孟非身后那少说两三千的人马,心里正奇怪着这么多人马不在下面厮杀,反倒跑这山林里来了?
「不到三百人马,是安排在这截杀漏网之鱼的。」
轻轻给后头正紧张地不行的高氏家兵领头解说了一句,朱孟非眼中便是红光一闪,整个人突然便化作了红光,消失在了原地。
「屠山的!」
红光乍现,对面的越李军中突然就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呼叫,吓得前头他们的将领浑身一激灵,然后转头就要呵斥这些贱皮子几乎吓死自己。
等将领刚刚转头,声音都未曾发出,便只觉得脖子上突然一轻,眼前闪过了大片的红光。
那是……什……
噗通,人头落地,随即在远处的树林中便爆发出了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和渗人的血肉飞射的声音。
数千高氏家兵愣愣地看着前方,等一盏茶后,看着朱孟非一身血污地回来,那呛人的血腥气便沖入了鼻中,让一群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了胃里翻腾,喉咙里涌起一股酸气。
一把扔掉手中不知道是从敌人那抢来的,还是原来用的那把,现在已经砍蹦了刃的战刀扔开,朱孟非一边从后腰抽出了另一把战刀,一边看着高氏家兵,说道:「我在重复一次,此战的重点。不需要死磕对方的高手,只要把他们手下的兵打光了,这些高手自然会退回越李,懂?」
以前高氏被大理皇室边缘化,不但无法插手政治,连军事都无法参与。所以,虽然他们也听说过大宋西南边军的屠山人,可根本无法理解这名字在战场代表着什么。
直到今天。
那领头的听到朱孟非说话,顿时如哈巴狗般死命地点头,嘴里一叠声地回道:「懂,懂,懂。」
「那好,距离战场还有一些距离,加紧脚步。」
「是!加紧脚步!」
刀锋带着冷光划破空气,极速砍落。赫蒙少使拼尽全力双手抬刀往上一格,只听「当」的一声,整个人当即吐血飞退。
战兵卫见机立即施展身法追上,提刀就要砍下敌将人头。可就在这时候,他前头军阵当中突然一片血色沖宵而起,连绵成幕。
战兵卫抬眼一看,当即就感到双眼一痛。
这感觉他很熟悉。
那是杀气刺目的痛。
战兵卫立即停下了脚步,手中战刀一转,一片刀光在身前切出了层层屏障。
「好刀!」
一声赞叹,血幕中一条人影迅雷般杀出,浑身红光蒸腾盘旋,手中战刀一提,刀光闪烁耀人眼目,然后……
声音……听不见了?!
朱孟非身法一展,战兵卫看着他身形莫名的一扭,便顺着自己的刀气滑到了自己的死角。战兵卫赶紧圆转刀锋身形抵挡,可不料这一转身,身前居然是空落咯的一片,不见敌人的身影。
刀锋临身,切骨断肉的剧痛传来,战兵卫方才惊异地察觉,敌人竟是到了自己身后?
什么时候?我居然感觉不到刀锋的砍落。不止声音,连身体对气流的感应也被屏蔽了?这是什么武功?怎么做到的?
后背遭受重创,心头惊异,可战兵卫不愧一代沙场名将。在这要命的关头,凭着生死间的经验和直觉,在敌人刀锋切断脊椎,刀气破坏心脏之前,硬是双腿一区,身子一跳一转。情愿将整个腰肋丢到对方刀下切割,强求着旋身,将凌厉的刀锋猛往身后挥去。
刀锋凌厉而迅猛,只须臾之间,已是攻到身前,其上的刀气已让朱孟非手臂一阵刺痛。
这一刀砍下,朱孟非最轻也得丢一条手臂!
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朱孟非眼中不禁露出一抹钦佩,可随即就被兇厉所取代。
只见他手中刀锋一顿,其上一圈煞白的雷电剎那闪现,随即就听——轰!!!
战场上一阵白光突兀闪过,夹带着一声爆鸣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
落在近处,赫蒙少使被巨响震得头昏耳鸣,双眼直冒金星。体内气血翻腾间,再也压不住伤势,「噗」的一下吐出一口污血,整个人便跪倒在了地上。身在近旁的双方士兵也是瞬间倒了一片。
直到众人回过神来,就看见朱孟非站到了战兵卫身前,一手盖住了他的双眼,一手将战刀从他胸前轻轻抽出。随着最后一点刀尖抽离,一滴心血从刀尖上滴落,战兵卫的身体也「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再无生息。
眼光从战兵卫尸体上收回,朱孟非握刀的手轻轻一抖,就见他手中战刀「咔」的一下,裂出了一片裂纹,显然是已经废了。
将废刀随手一扔,朱孟非弯腰就将战兵卫手中的宝刀——唐刀。绊,抢到手中,然后转身来到赫蒙少使身前。
「你……是……屠山的。」
挣扎着,赫蒙少使想要站起来。只是严重的伤势却让他只能跪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他们越李的大敌走到自己身前,然后挥刀,人头落地。
深呼吸一口,朱孟非背后紫红的诡异佛陀一闪而逝,他全身上下的毛孔中随即飘散出一阵淡淡的血雾。片刻后,血雾散尽,朱孟非刚刚临危引爆无音雷气劲而被反噬的内伤,当即已是好了八九成。
看着刚刚跟上来的高氏家兵,朱孟非是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指领头的家兵,然后又往旁边树林一指。
「你领一千人,从旁绕过去,直击最前头藏镜人和步霄霆两军交锋处。其余人,跟我来。」
「是,呃,是,是!」
刚刚跟上的高氏家兵,在朱孟非的指派下,突然全都精神抖擞,士气肉眼可见的节节升高。
在山崖上,看着自家男人先杀强敌,又带兵大杀四方,搅动战场风云。张三娘是眼神发亮,脸色潮红,只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发燥;而一旁的闵柔更是仿若变回了小女孩,双手捧心,在那蹦蹦跳跳个不停;就连是田蜜,也被朱孟非的勇猛惊得眼中泛起异彩,心道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等男人!
燕驼龙自然不可能像几女那样发花癡,他只是对刚刚朱孟非在最后关头,能狠得下心以伤换命感到满意。这股狠劲,还真不是一般江湖中人能有的,也只有战场上厮杀过的,才能有这股舍命的兇狠。
看来即使他学了武功,依旧不曾忘记自己阵上猛虎的本色。
深吸了一口烟桿,燕驼龙收回了注视着朱孟非的目光,机警地往对面山头瞥了一眼。
史艳文,终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