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州衙后院,闵柔和张三娘已经在打点行囊了。上前和两女调情两句,朱孟非就移步到了隔壁厢房,白寡妇和耿边正聚在里头喝茶。
两人倒是没有凑到一对,只不过朱孟非正巧有话要和两人谈,于是约到了一起罢了。
在椅子上坐下,朱孟非自己倒了被温茶喝了解渴。放下茶杯,对面两人也是坐好了等着他。
「白夫人,先前那番沖突让你受惊了。」
白寡妇闻言连道不敢,不说朱孟非一行表现出来的背后势力,就是他们的武功,白寡妇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拿乔。况且真说起来,灭绝还是因为她一时不慎,展露了身上的邪派武功才给引来的。所以如今她自觉人在屋檐下,又是理亏,表现便是十分的谦卑。
「风波既然过去了,那么我上门之初谈的生意应该是可以继续了?」
朱孟非那么惦记着要让虎皮变现成那些羞人的设计,白寡妇心底忍不住狠啐了一口,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现,反倒嘴上是各种保证成品质量一定不让朱孟非失望。
「那好,既然白夫人如此保证,只要货品让我满意,工钱我自然也会让你满意的。」
就见白寡妇突然低下了头,默默沉思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朱大人,妾身不需要你付工钱。」
「嗯?」本来想着就要结束话题的朱孟非,有些好奇地又看向了白寡妇。
「大人,你……能看出来我命不久矣吗?」
「猜到一点。」
几天前在小院子那一战,静玄曾经下来女院弟子用逃命的百姓沖击禁军军阵以争取时间,为的不止是逃走,还打算着帮着灭绝一道打杀了疑是邪道人物的白寡妇。
只不过女院上下都没有想到,在小院里头居然有一个杀神。不但打伤了灭绝,还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女院弟子死伤枕籍。
于是乎,一些落在后排,朱孟非一时间还杀不到面前的女院弟子,就把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张三娘一行人身上。打着主意,要是能直接打杀了白寡妇母女,战略目标就算达成,也就不用留下和朱孟非这个杀神照面了;就算动手不成,抓个人质在手,和朱孟非周旋也多些底气不是?
别怀疑,这一批灭绝调教出来的弟子,为了所谓的「伏魔卫道」,真的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所以,当时就有一批十几个峨眉女院的弟子杀向了张三娘几人。
那一下是把张三娘和闵柔打得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如果只是两人在,那些个女院弟子她们都不会放在眼里。两女在江湖上闯出来的名头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惜当时身旁还有几个小孩在,不说小张菁是张三娘的女儿,钟灵也已经是拜入了朱孟非门下。朱孟非的徒弟,那么自然也就是两女的徒弟。她们不可能放着自己女儿和徒弟不管。于是在一众女院弟子围攻下,是打得左支右拙,形容略显狼狈。
而在一旁的白寡妇,则根本是个累赘。当时她展露的身法,和女儿白飞飞之前有所展露的是如出一辙,是极为上乘的武功。就是白寡妇使出来的水準,比她女儿都还要不如。至少白飞飞还躲得勉勉强强毫发无伤,可是白寡妇一个照面几乎就被一个女院弟子一剑封喉;还是亏得女儿眼疾手快推了她一把,才保住的性命。
当时在战圈当中游刃有余的朱孟非,将这一切——包括另一个本应微不足道的人的惊人表现——都是看得分明,当时就有猜测这白寡妇怕是身体出了毛病了。
唉声叹气片刻,白寡妇接着说道:「当年我本是柴照,啊,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快活王「。我本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他娶我本就是为了探查一处地宫,而那处地宫是我爹以前无意中发现的。地宫里头有着许多金银财宝,也有武功秘籍。只是我爹不是武林中人,看不懂武功秘籍,所以只取了些金银,对于那些武功秘籍是不甚在意。所以后来就走漏了消息,引来了柴照。他为了确认地宫里的详细,所以跟我爹提了亲,明媒正娶的娶我过了门。直到后来,他从地宫里取出来了里头的武功秘籍,为了保密,又杀了我全家。本来他也是要杀我灭口的,只是当时他不知道是因为消息走漏引来仇家在附近,还是因为顾念着我怀着他的股肉,所以下手乱了分寸。那时我伤得极重,却最终没有死去。」
听了白寡妇的叙说,一旁的耿边是又惊又怒,世上竟有这般心思歹毒之人。而朱孟非只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静等白寡妇的下文:「当年柴照入地宫时,是我在旁指引的,所以我也拿了一册武功秘籍。重伤时我为了续命,便也就修炼了秘籍上的武功。」
「嗯?你之前没练过武功,是受伤之后才开始练的?」
「是这样没错。」
得到白寡妇确认,朱孟非直呼神奇,一个身怀六甲,深受重伤的人,是怎么能练出真气来的?这不科学,不符合武学道理啊。
直到白寡妇在他追问下,将当时情况,包括心头想法都细细叙说了一遍,朱孟非才想明白。原来当年的白寡妇,是以胎儿代替丹田,引动一丝先天炁在自己体内刷出的真气。只是随着生下女儿,白寡妇也就仿佛失去了丹田气海,体内真气立马变作无根浮萍。
白寡妇练武功是为了续命,她不想死自然是要重练武功的。只是她重伤在身,本身又不是什么练武奇才,等她将体内仅存的真气汇入丹田后,体内其它的经脉又是千疮百孔,连真气搬运周天都千难万难。所以多年过去,她体内真气没有一丝的成长,还是只能将将吊住她的性命。
要是紧要关头非要动武,面对五六个普通人都有可能让她伤势爆发一命呜呼,更遑论之前被女院弟子围攻了。
当时她不死,还真的就是运气。
「大人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就是在茍延残喘,如今距离油尽灯枯也没有多远了。幸好飞飞因着当年我的孤注一掷,反倒是身体强健,在武学上还表现出了些天赋。」
朱孟非是心里嘀咕,白飞飞这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被先天真炁洗筋伐髓了,天赋要是差了那才是见鬼了。
「恳请大人在妾身去后,代为照看我女儿飞飞。」
不过片刻思量,朱孟非伸手扶起了跪倒自己面前的白寡妇,是答应了对方所请。
毕竟将来掌控峨眉女院,还是得有个自己人看着才是稳妥。这白飞飞倒是一个不错的备选。
白寡妇又是一番感谢,随后便识趣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两个男人继续谈事情。
「耿兄弟是直爽人,我也就不继续绕弯子了。」等白寡妇关了房门,朱孟非是单刀直入地说道:「耿兄弟你那无双觉醒的功法层别在我之上,我想学。」
耿边沉默。
「耿兄弟你应该也发现来吧。当时我重伤灭绝老尼的那一击,里头混了无双觉醒的手段,所以威力才会那么惊人。当然,还是比不上耿兄弟无双觉醒的兇猛的。」
「草民的无双觉醒可打不出大人那般惊人的声势。」
「那是因为我的无双觉醒得到了体内真气的增幅。要单只论无双觉醒的刚猛威力,还是耿兄弟你的更胜一筹。」
这可不是客套。当时在小院子里,一众峨眉女院弟子想要擒拿张三娘一行做人质,耿边出于侠义心理,不愿看着几个小女孩陷入险境,所以有出手护着几个女孩后撤。但也仅仅只是后撤而已。
因为在耿边看来,当时的事情不过江湖人之间的私仇私斗,如无必要他是绝对不会介入其中的。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和女院的弟子硬刚,只想护着几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撤离,留下地方给朱孟非这帮大人打个你死我活就是了。
只是他无伤人意,女院弟子有擒拿他的心。
于是耿边身上瞬间便多添了几道伤口,再往后便是有一把剑直沖他咽喉要害而来,欲要取他性命。被一帮娘们逼得挂彩本就让耿边心头火起,这下再有生死危机杀来,当下他血性一起,手下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破坏力。
当场所有人只见一道橙黄流光爆闪,两三秒以后,围攻抓人质的十几个女院弟子便是全部被打成了残肢碎肉,铺洒一地,为小院里再增一重血色。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唯有朱孟非最是冷静,反应也是最快。不但觑得时机,手下招式更添几分狠辣,将在场的女院弟子杀得七零八落,阵势崩溃;更是瞬间便捋明白了情况。
难怪我当初一见到耿边就心中有感,原来是因为他行动间的动静气势都和我当初修炼无双觉醒时一模一样……不对,是更在我当年之上!
「我的无双觉醒是从季汉名将张嶷的墓穴中倒斗得来的,只是百人将级别的无双觉醒。而按照我所得的竹简上记载,在百人将之上,无双觉醒还有千人斩和万人敌两个级别。」朱孟非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耿边,「耿兄弟,你的无双觉醒,是哪一个级别的?」
耿边的腰背又挺直了些,回望着朱孟非的眼神不见一点躲闪,在他身上有一股气势在蔓延开来。而那气势,和朱孟非在战场上攻破敌阵时所散发的,凌压战场的威势是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