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云走后,牢房里只剩下红雪等五人。
“师姐,出了什么事,你现在怎么功力全无?”
“说来话长……”红雪把在上古灵界的际遇向龙啸天说了一遍。“只因在上古灵界服了灵药,需得功力暂失三月。”
“原来如此。”龙啸天点点头。
另一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南宫月突然开口道:“那老家伙说你是妖,是真的吗?”
南宫月冷若冰霜的问红雪。
“月儿,那已是万年前的事情,如今我与你们一样都是人。”
“那你不想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吗?”南宫月问道。
“我答应过师父,不到时候不能说。”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我们连性命都要不保,难道你要让我到死也要恨你不成?”
红雪心中觉得南宫月的话也很有道理。沉吟半晌道:“师父,徒儿不孝,违背誓言,可事到如今,我不能让师妹怨我一生。”红雪详细的把当年的事情说与大家听。
话说二十前正月初七早上,盘古道人把最心爱的大弟子红雪叫到密室道:“雪儿,知道你名字的来历吗?”
“弟子不知。”
“十八年前的今天,为师在大雪中拾得你,当时你身边七丈之内全是一片赤雪飞扬,虽有众妖魔在旁觊觎却不能近身。为师知道你这娃子必有奇异稟赋,仔细观之是万年不遇的奇才。观你周身纯刚战气缭绕,乃上古英雄之气,加之赤焰护体,这两股纯阳之气集于一身,任大罗神仙也难消受,于你这女儿之身却收发自如,毫无伤损。能做你这样奇才的师父我实在惭愧,湮没了你的能力。”
“师父不要这么说,师父对我大恩此生难以报答。”
“师父说这些,是因为有件重要的事情非你不能。”
“什么事情,师父尽管吩咐,弟子定全力而为。”红雪应道。
“为师推算二十年后,魔族会大举入侵人间。到时定会生灵涂炭,你是应劫之人,到时人间的命运就全靠你了。”
“弟子能力浅薄,自动能当此大任?”
“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过为师还是不放心,你虽身负擎天镇地之天资,但凭一人之力与魔族为抗,终会力有不及,据师父推测还会有两人助你抗魔。”
“是师弟跟师妹吗?”
盘古道人摇头道:“他们两人虽也身具奇能,但也无法担此大任,而且月儿生性直率,此事待魔王现世方可告诉他们,不然泄漏天机,恐生变故。此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告诉他们俩人知道。”
“是,师父。”红雪答道。
“师父要你对我发誓,如果泄露此事,便为不孝,死后休来见我,记得吗?”盘古道人严肃的说。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决不会违背此誓。”
“那为师就放心了。”
“师父说的可以跟我一同作战的人在哪里?”红雪好奇的问。
“随师父来。”盘古道人带着红雪由密室进入一处幽深的洞穴,走了数百米,前面现出一个石窟,石窟中间有块红色石头。
“可以帮你之人就是这块石头。”盘古道人指着那块石头说。
“这块石头?!”红雪疑惑的问。
盘古道人点点头。
“不是说是人吗?怎么成了一块石头?”
“此石名为英雄石,据传是上古英雄心血所化,当年英雄为魔气所伤,为免坠入魔道,以诛魔刃自剹,一滴至纯心血化作此石。”
“原来是这样。”红雪好奇的拿起这块石头,初看亦无特别之处,仔细观之,石头半透明,中间仿佛裹着一湾清水。
“这石头里面怎么会裹着水滴?”
“据传这是一滴连心泪,是英雄心爱的人流的诀别泪,两人血泪相容,化作此石。”
“有这么神奇的事?”红雪拿着石头对着光线,神往的看着中间的那湾清澈,“跟自己的人永别,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定会很痛吧?”
红雪正把玩着这块石头,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巨痛,疼得她无法喘息,那痛仿佛穿越万千年的时空,真刺入她的心尖。她仿佛感觉到那被包裹的痛。千万年的岁月裹在那湾清澈外面,也裹不住锥心的痛。
“雪儿,你怎么啦?”见爱徒如此痛苦不堪,盘古道人关切的问道。
“师父,我的心好痛,怎么会这样?”红雪捂着胸口,显得很痛苦。
一滴眼泪竟渗出眼角,滚落下来,滴在石头上,那石头突然像着了魔法似的浮在空中,通体泛着金光。红雪不自主的张开嘴巴,那石头竟奇异的飘入红雪的口中。红雪轻轻一咽,那石头竟如饭食般柔软,滑进腹中。顿觉浑身舒畅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痛楚。
盘古道人捻着长须点点头道:“看来为师推算得没错,你果然与此石有缘。”
“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着急,听为师跟你细说。此神石与你形神交合。七月后将产下一婴。”
“师父是说我会为这块石头生孩子?!”红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此子日后定能助你抵御魔界,你不要怪师父没得你同意,就把你带到此地。”
虽觉得有些异样,可是心中却是有种别样的喜爱。
见红雪不言语,盘古道人以为红雪心里接受不了,安慰道:“雪儿,是师父不好,让你受此等委屈,可是为了天下苍生,师父也别无他法。”
“师父你别自责,雪儿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一时不知所措。”
“难得你能如此识大体,师父很欣慰。不过此事切记不可与别人道说,以免惹来灾祸。”
“弟子记下了。”红雪应道。
三个月后,盘古道人为掩人耳目,托说有事要让红雪去办,出门数月,其实是让红雪躲在密室内。红雪望着自己一天天隆起的肚皮,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欣喜,常常忍不住用手抚摸,心中自想不知生得是男娃还是女娃,不管是什么娃儿都是自己的心头至爱。以前从没想过自己生儿育女会是什么样子,事到临头,又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喜悦。
七月期满,红雪诞下了一男婴,因所处沈水之滨,又逢旭日映红天际,就取名沈朝。
话说沈朝出生时,重不过四五斤,体虚而弱。及三个月满仍是一幅病容。为了让孩子呆的条件更好一些。红雪假说是在外面拣的孩子,不忍丢弃,带了回来。
以此来瞒过师弟师妹。
可是沈朝的身体越发的差了,这可急坏了红雪。
“这孩子天生体弱,如此不必久矣。”盘古道人叹气道。
“师父你想想办法救救朝儿。”红雪焦急的说。
盘古道人捻着胡须道:“办法倒是有的。朝儿体内灵气散乱,可怜他才三月余,却是承受不了。为师这儿有一法门,须一功力深厚之人,用真气镇住朝儿体内散乱的灵气,方可保全朝儿的性命。只不过此法耗费过大,运功之人多半会自身不保。”
“既如此,我要运功为朝儿治病。”
“你虽天赋异稟,此时却功力不及,恐救不了朝了却累了自家性命。”
“生死我都要试试,就算救不了朝儿,九泉之下我也可伴着朝儿。”
“休得任性,难道你忘了师父跟你说过的吗?日后你还有大任在肩,怎可如此轻率自己性命。”
“连朝儿都救不了,我还有什么本事来拯救苍生。”
“遇事不能自乱方寸,如此怎能成大事?以为师的功力或可勉强替朝儿压住灵气。”盘古道人说道。
“这可不行!”红雪断然说道:“我怎能要师父为朝儿牺牲!”
“若不是为师,你也不会生下朝儿,为师作的业就要承担。”
“不,若要师父犯险,我宁可与朝儿同死。”红雪倔强的说。
“你这丫头把师父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不成!”盘古道人气道:“平日你不是如此婆婆妈妈之人,大丈夫立于天地,当怀舍生取义之心。要懂得何事为大。你与朝儿都是身负重要使命之人。切不可轻言生死,知道吗?”
“这些徒儿自是知晓,可是作弟子的还没好好孝敬师父,竟要师父为救自己的儿子而送了性命,叫弟子如何安心?”
“雪儿,”盘古道人安慰红雪道:“为师知道你孝顺,正因为如此,你才更不应阻拦师父,与苍生相比,师父一人算得了什么,为师不作牺牲,待到生灵涂炭之时,要为师如何自处?为师是成大义,为吾弟子,你只应尊重为师的决定,心存敬意而非不安,你要一生记得为师的教诲,不能为一己之私而废大义。不然不仅大义不存,到时就连小我也不可周全。”
“师父!”红雪不知该怎么跟师父说。
“雪儿,要是有一天要你为苍生舍弃性命的时候,你会像师父一样吗?”
“嗯,会的!我不会犹豫。”红雪回答得很肯定。
“这就对了,师父没白疼你。说实话,在你身上为师看到如今世间少有的坚韧。你我虽为师徒,为师的更把你当成知己,你明白吗?”
“嗯!徒儿明白。师父我会记得您的教诲。”
“师父就知道你会明白的,只是苦了你,让你一个女儿身肩负得如此多。”
师徒俩诉说良久,盘古道人去鉆研古籍上记载的输功理气之法。三日后盘古道人带着红雪母子来到后山的山泉边,此处山水奇秀,树木荫郁,只站在那儿就让人心神凝寂。
“雪儿,此处山水清灵,是行功运气绝佳之处。”
“师父,弟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请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负师父的期望,尽自己所能除魔卫道,保人间太平。”
“这样师父就放心了。不过你的师妹却是让为师放心不下,日后你代为师的好好照顾。”
“师父您放心吧,弟子一定带好师弟、师妹。”
“时候不早了,为师要替朝儿运功输真气。不过为师不能直接把真气输给朝儿,须得通过你才可把真气输进朝儿体内,因为你们是母子,血气相通,不然外气入体会让情形变得更糟。”盘古道人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给红雪,继续说道“待会儿你照此法来做,定可周全朝儿。”
红雪看罢书上所叙,摇头道:“此法段不可,徒儿怎可对师父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雪儿为师不是跟你说过,成大义必不拘小节,你如此怎配做我的徒弟?”
盘古道人对红雪一顿呵斥。
被师父一顿训斥,红雪开悟了许多:想师父如此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献身,若是换作自己也会像师父一样,她突然感觉自己领悟到生命的真谛,莽莽天地间,神游造化,是非善恶凭己心。
虽心里仍有不安,可是她能明白师父,明白自己。
红雪与盘古道人屏气凝神,相对而坐,红雪用右手五指叩住盘古道人的天灵盖,将真气源源不断吸入自己体内,另一手覆在沈朝丹田之下,把在自己体内转化的真气缓缓的输入沈朝体内。真气在沈朝体内与原有的灵气激蕩融合,半晌工夫才算平缓下来,沈朝体内才不似以前那样灵气涣散。
说来事有凑巧,南宫月和龙啸天一时兴起,到后山游玩,不想撞见这副情景。
南宫月三步并两步沖了过来,一把推开红雪,抱住已是奄奄一息的盘古道人喊道:“师父!”
盘古道人强支着精神道:“月儿,别怨你师姐,不是你看到这样的,你师姐她……”未及说完已然气绝。
“师父!你醒醒!”南宫月满脸是泪,摇着师父的肩膀哭喊着。
南宫月见师父已死,不由得怒由心头起,拔出佩剑指着红雪道:“你这恶女人,亏我平时把你当成最亲的姐姐,你却对养育你的师父下此毒手,你还是人吗!今天我就杀了你,替师父报仇。”说着南宫月挥剑直奔红雪刺来。
“师妹你听我解释。”红雪怀抱着婴儿,一边躲闪一边向后退。
南宫月却是被怒火烧得七窍生烟,一剑快似一剑,恨不得一剑把红雪刺死。
旁边的龙啸天瞅机会一把抱住南宫月,“月儿,别这样,听师姐把话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好!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死师父?”南宫月用剑指着红雪怒道。
“我……”红雪刚欲解释,想起了师父的嘱托,暗道:若向师妹解释清楚岂不负了师父一番苦心。想想师父为自己做的牺牲,自己受点委屈,被师妹误会,又算得了什么。想罢把心一横说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所做的事情无愧于心。”
“呸!你知道羞耻二字吗?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却说无愧于心。今天我就杀了你,看看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南宫月想要挣脱龙啸天的胳膊。
龙啸天毕竟冷静一些,见师姐的样子像是有难言之隐,况且他知道师姐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看今天的情形就是问也问不出实情,此时若错杀了好人,岂不会抱憾终生。所以他一边死死的抱住南宫月,一边对红雪道:“师姐,你快走吧。这儿我会帮师父处理好后事的。”
红雪知道此时说什么师妹都听不进去,要是可以她宁愿死在师妹的剑下,可是望着怀里的孩子,红雪把心一横,对南宫月说:“月儿,你要相信,我真的没做对不起师父的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若是时机到了,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的。”
说完,红雪抱着沈朝,头也不回的跑了,她恨自己为什么连师父死了,自己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明明心中很痛,却是一滴也落不下来。为什么见到一块小小的石头会流下泪来?而此时此刻却是一滴泪也没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无目的的向夜色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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