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与沐婉庭这对情人云雨过后,树林里终于平静了下来。两人穿好衣服,看对方的眼神更加浓情蜜意,隐隐有了私奔的打算。可是一想到家人,都有点犹豫了,而且虽说天下之大,沐王府如果动用皇家势力,又能跑到哪里落脚呢。对于陆川来说,怎么养活人家也是一个问题,贵为郡主愿意放下优越的身段陪你远离家乡,那总得给人一个安定的生活。陆川一想觉得挺苦逼的,打算等取了赏金再走也不迟。
沐婉庭已经是陆川的人了,心中甜蜜不已,决定什么都以陆川的。两人靠在大树下,温存了半天,本以为无人打扰,却被不合时宜的声音惊到了。两人一抬头,只见对面的树上,坐着个中年男人在喝酒,陆川定睛一看,也大吃了一惊,对方面貌分明就是凌南星。陆川今天见过凌南星,只是好奇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原来那凌南星本就是乡野中人,江湖中漂泊惯了,非常不习惯官场上的繁文缛节,所以就从王府里溜出来了,只是巧了,他出现的时候两个小生也在。
凌南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以陆川和沐婉庭两人的水平,怎么可能发现他呢。陆川感觉到有被冒犯,心想我在和姑娘谈情说爱呢,你来瞎凑什么热闹,但是一想到凌南星一身好武功,就没处发作,但心中还是有所不舒服,尤其是对方已经被发现了还全然不在意,提着皮袋还在喝酒,便出声道,「前辈驾到也不打声招呼,这让晚辈好生失礼啊。」
陆川这话一听就是阴阳怪气,好在凌南星不计较这些,喝了一口酒回道,「你这少年,说话还真有意思。」
和陆川一样,沐婉庭也有被冒犯到,她是女儿家,尤其显得羞涩,非常担心对方来的时候是不是什么都看到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得多羞死人啊。郡主脾气一上来,恨不得杀了他,哪里还对其客气,上来就呼和道,「你这老头,鬼鬼祟祟的,快说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凌南星性格豪迈,瞥了沐婉庭一眼道,「你这丫头,人长得水灵,为何脾气这么大啊。」不过他一想,自己确实是打扰了人家一对有情人在先,所以对方这话说的也没错。性格豪爽的人通常也讲道理,而不是以大欺小,所以他语气上压低了些道,「我啊,才没有鬼鬼祟祟呢,是你们两个只顾靠在一起说话,没注意到我而已。」
沐婉庭在王府里霸道惯了,她可是暴脾气,见老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也不打招呼抬手就划了两下过去,欲给点颜色看看。郡主不知道老头来历,招手运力将真气聚于右手食中二指打出,一道疾风带着剑气笔直朝老头身上飞了过去。却见凌南星身子都没晃一下,只是稍一摆手,轻轻巧巧的便卸开了她这一指功。沐婉庭不好斗武,但是身在武学世家,那种防身用的本事还是有的,平时学的皮毛功夫对付几个草莽人士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遇到凌南星这种级别的大人物,那就是老虎面前耍猫功了。
沐婉庭一击不中,「哼」了一声,知道以自己的这般手法,是如何也奈何不了对方的,而如果对方以此来找麻烦,那情况就不妙了,于是拉住陆川道,「陆川,咱们走。」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你这女娃也别生气,我就是刚刚才来,这酒都没喝完呢,就被你们发现了……」凌南星说完还晃了晃面前装着酒的皮袋,又道,「我这一刚来,你们就哭哭啼啼的,至于这前面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可是一概不知啊。」凌南星心中也很纳闷,心道自己只是喝个酒而已,又没撞破什么,至于你们反应那么大吗?这对面要不是少年少女心性,凌南星可不会这么客气,而且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道这原来是沐王爷家的千金,就更没计较了,接着出声道,「我看啊,你们应该去找那个什么方家的公子,把怨气撒在他身上,而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
陆川和沐婉庭二人这才放了心,大人物通常不会说假话,而且对方还解释了一番,就更没有哄骗的理由了。沐婉庭的愤怒已经去了大半,只是小脾气还没收住,迎着话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你可知那人是天照门的,以他方玉北的身份和修为,陆川打不过他,又怎么撒气。」说完还叹了叹气,心中颇为不甘。陆川一时也无甚办法,比头脑他还可以,但是比武功嘛,他就一点不行了。
凌南星打量着陆川,心道这么英俊的少年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便动了个念头,当下出声道,「怎么不可能,他天照门我可不放在眼里。你这少年,我瞧着身板还行,要不让我教你耍几招?」
陆川是见过凌南星的真本事的,能和大名鼎鼎的沐王爷、方万世齐平,可见武功不低。于是陆川盘算着还有这等好事,要真能学成点武功,那倒是美事,他倒是很想体验一下。可沐婉庭却将信将疑,她没见过「天外飞星」江湖中这号人,对其本事持怀疑态度,心道得让对方使点看家本领才能看出他行不行,激将道,「你有这么好心吗?再说了,就凭你?」
「就我不行吗?你小看老头子我啊。」江湖人士都有通病,心气高好争强,最忌讳被看轻,凌南星心中微有不悦。
沐婉庭观察着,但见这老头气息平稳,脸色红润,身上一点也没有寻常老人那般羸弱不堪的表象,觉得此人应当是有点本事,但还是怕着了他的什么道,询问道,「你这么好心,莫非你和天照门有仇?」
江湖中讲究论资分辈,欺负小辈不仅会被人耻笑,传出去还会有损名声。凌南星道,「那小子可太嚣张了。我就是想教训他一下,可又不能以大欺小。」
这个理由说的过去,沐婉庭道,「那你总要展示一下身手,我们才能相信你,不然岂不是浪费大家时间。」陆川之前看到过凌南星出手,但此时还想再见识见识,就没有对沐婉庭道破对方身份。
「你这女娃有点意思。那可看好了。」凌南星言罢身子纵起,左足一点,轻飘飘的跃出丈许,双掌运力向身前推出,只听喀喇喇声音大响,掌风凌厉犹如拍案惊涛,只听得砰的一声,三丈之外的参天大树瞬间炸裂,树枝散成无数块。二人无不惊奇,然而更绝还在后面,只稍得存息,约莫八丈外的另一颗大树也刺啦一声,从中间像是被杀牛刀劈开一样,裂成了两半倒在了地上。
陆川已经麻木了,反正是平行世界,啥奇怪的事情也看透了。倒是沐婉庭反应很快,赶紧扯了扯陆川的衣服道,「快认前辈做师傅。」沐婉庭转变相当快,她暗自高兴,能使出这般造诣的武功,她只见过自己的爹爹能有这般深厚的内力,就算当世恐怕也不会超出十个,如果陆川能学他个一招半式,那对付方玉北,还是有希望的。
凌南星生性不羁,摆摆手道,「等等。我可不做你什么师傅啊,不过指点一二还是可以的。」
碰上这怪老头,沐婉庭只当他是为人豪迈,当即表示拜服,陆川一声「师傅」也没叫出口,却诚心的低头抱拳拜了一下。这两位后生的表现甚合其意,凌南星当下扔了一本手抄书本下来,沐婉庭随即接过,两人摊开一看,上面尽是心法口诀。
陆川没练习过武功,不知这其中奥妙,但见文字纷乱,全是什么吞纳吐气、经脉走向……之说,一点也看不懂。对于没有武学基础的人来说,确实难为陆川了。可沐婉庭不一样,沐王府的藏书阁里,她是见过许多绝学抄本的,只是平时不爱学,所以到头来她只习得皮毛功夫,但即便如此她的底蕴也已不浅,所以对此功夫直呼妙哉。当下两人不再迟疑,在沐婉庭的指导下,陆川也很用心,他年纪轻轻悟性又高,学什么都快。偶尔有时候出错,凌南星也会从旁指点一二。
不消多时,陆川满头大汗学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抄本上的招式全部消化掉,这已经是创造了未有的先例,就连凌南星也对其暗暗称奇。这套武功名曰《无极大法》,是凌南星从平身所学的造诣中悟出来的,虽然顶不上那些个响当当的名家武功,但学成也可和一般的高手一较高下了,陆川可谓是第一个修习的人。
陆川初有小成,果然浑身轻松了不少,四肢力量颇有精进,就连各个关节处都变得矫健敏捷了许多。沐婉庭特别想看一看成果,让他展示一下,于是陆川站定,提气施展功法,只见陆川双腿一点轻松一跃,飞到十尺高的树枝上,在轻松一跃,翻了两个跟头落地,然后稍稍站定,双掌内收运气再推动出去,只觉一股凌厉的劲风疾驶出去,砰的一声打在树干上,震的木屑四溅,尘土飞扬。大树虽然没有被劈开,但是能在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境界,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倘若日后加以修习,他的武功还能前进一大步。
沐婉庭开心的不得了,她初为人妇,已经将身心全都托付给了陆川,见陆川进步这么快,直给他擦汗,别提多开心了。陆川自己也颇为得意,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身上没个本事,那连防身都是问题,虽然小艺的才能毋庸置疑,但是武功这种本事,还是得靠自己。陆川欣喜道,「多谢前辈指点。」
凌南星道,「也别高兴的太早,你现在虽然小有所成,但能不能对付方玉北,还得看你自己。」
陆川道,「晚辈明白。」
沐婉庭也没指望陆川能一下子就胜过方玉北,但是哪怕他学的这些,能够用于防身自保,她就很开心了,也连忙躬身谢过,语气客气了许多。可是下一刻,凌南星散身已经不见了蹤迹,高人来无影去无蹤,喜欢不留蹤迹。人家能称为「天外飞星」,可见轻功了得,陆川这才对沐婉庭如实相告,「老前辈就是凌南星,人称作『天外飞星』。」
沐婉庭自此恍然大悟,这号人物她当然是听说过的,只可惜凌南星此时早已不见了身影,不然定要和他套近乎。能够得此人指点,沐婉庭心道这真是陆川运气好,当下对陆川道,「江湖中他和我爹齐名,能教你学武,这够你吹一辈子的了。」
说话间,天色渐晚,两人也打消了私奔的念头,决定从长计议。
回到府里,方沐两家要不要联姻的事情已经摆上了台面来,沐婉庭的终身大事,她当然大加反对。她母亲秦红棉也不是很喜欢方家作派,而且这件事情,肯定要跟皇帝沐无计打招呼看他的态度,所以即使沐王爷倾向于同意,也没有立马答应方家的求婚。
方万世作为地方大员,每年需要奉旨述职朝见皇帝,方玉北跟着来过京师数次,是以和沐婉庭见过几次面。在这一桩的求婚事件上,方玉北对自己有着相当的自信,觉着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谁家女子还不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这次对象是郡主,沐婉庭哪吃他那一套,更何况少女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已经以身相许了,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可惜方玉北还不知道这一点,一连数次见面都没有获得郡主的好感,这要是换做普通人,他肯定花花公子霸道作派了,但是碰上郡主,他也不好当面发作什么。
京师呆了数天,本想讨好郡主却吃了闭门羹,方玉北就来到了青楼——红杏楼里消愁。青楼里的红牌名曰小玲,这当然不是真名字,委身于此的女子多少顾忌脸面,又怎会以真名示人。方玉北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同样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京城也没几个人识得他,是以他才敢来此地消遣。小玲卖艺不卖身,方玉北却仗势欺人,他出手阔绰有的是打赏钱,还有打手闹事,老鸨也不敢过问。这一日,方玉北正强行要小玲弹唱,自己坐在一旁喝酒呢,忽的手下来报,嘀嘀咕咕在他耳边耳语了些什么。原来方玉北这几日也没有閑着,方才打听到,沐婉庭平时和陆川走的比较近。年轻人嘛,都有感情上的直觉,方玉北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又一日,陆川来到金部司,取了木契欲去太府寺取钱,却有人跳将出来挡了自己的道。陆川一抬头,发现来人正是方玉北,在沐王府里,陆川见过他一面,所以认得对方。这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论样貌,陆川高大英俊、一表人才,若论阵杖,方玉北身边站了好几个人,都是他的下手。陆川知是来者不善,但街道两旁车水马龙,相信他也不敢无端生事。
「你就是陆川?」方玉北斜睨陆川一眼,率先发言。
陆川却不打量他,纨绔子弟他瞧不上,正色回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
方玉北踱着步子,挑衅道,「听说你跟郡主走的很近?」
陆川知他要挑事,回答却也不客气,「郡主千金之躯,万乘之主。其与谁近谁远,岂容你在此非议。」
「哼,你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方玉北哪把陆川放在眼里,威胁道,「我劝你一句,最好离郡主远一点,这对你有好处。」
陆川微微一笑,轻蔑一句回道,「我也劝你一句,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敬酒不吃吃罚酒。接招吧。」方玉北早就怒不可遏了,说打便打,出掌迅捷威猛,一霎时间,陆川已觉劲风紧逼。陆川转过身来,踏上一步,右手一拳击出,左掌跟着在右拳上一搭,变成双掌下劈。两人都是分外眼红,谁也不遑多让,掌心相碰立时各自手掌一麻,气血翻涌,均后退了数步。
方玉北一击没占到便宜,便飞速从下人的剑鞘里拔剑而出。天照门以掌法着称,却也不只是尽习掌法,门下剑术、刀法同样精进。方玉北展开剑法,半守半攻,猱身抢上刺向陆川。陆川一个跃身躲过一刺,反手去抓方玉北的右手,陆川的手指刚要碰到他手腕,突然白光闪动,剑锋来势神妙无方,险些儿五根手指一齐被削断,总算陆川眼疾手快,变招快速,百忙中急退两步,但嗤嗤声响,左袖已给剑刃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方玉北见得了一手,再次挥剑横扫而来。陆川不敢大意,闪身相避,初时未还手,却突然间快攻三招,逼得方玉北手忙足乱,他却又已纵身跃开。方玉北一柄剑使将开来,白光闪闪,出手甚是迅捷,陆川手中无甚兵器,只得左闪右闪退开身位。方玉北右手剑柄忽缩,左臂猛力横扫出去。陆川左手挥出挡格他手臂,忽见方玉北手臂随势而弯,拳头疾向自己右太阳穴打来。方玉北怪招碎发,陆川难以抵挡,退了数步,找準机会,右手勾腕伸爪,疾以擒拿手拿他拳头。他手指刚碰到剑鞘,突然间手臂剧震,如中电掣,但觉一股强力从剑柄上传了过来,推得他向后急仰,立足不定,差点摔倒。
京城里当街行兇,方玉北还不至于如此出格,见自己依然胜出,便傲慢的道,「这次就放过你,也叫你知道得罪天照门的厉害,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陆川初学武艺,稍逊一筹也有情可原,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没有缠斗下去。
「记住了,趁早离郡主远一点。」方玉北对于郡主沐婉庭,大有势在必得之负,一方面是沐婉庭人长的实在是好看,但最重要的是,一旦沐无人登上皇位,那娶了沐婉庭就是皇亲国戚,虽说天照门方家边塞带兵且名闻天下,但还是接近朝廷,才能获取更多的权势。
陆川已经将沐婉庭当做是自己的女人了,又怎么会听他的,双方不欢而散。
沐婉庭得知他们大打出手的事情后,可心疼坏了,心下更厌恶起方玉北来。郡主一有机会就和陆川在一起,方玉北看在眼里,也不敢强行教训陆川,皇城重地,他的那些个下人,也同样没人敢在郡主面前撒野。陆川自己则暗地里加紧练习,尤其是针对方玉北的招法路数,思考破解之道,这个梁子他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方玉北没有什么突破的机会,有人又给他出了主意,「我听说陆川家里有个老父亲叫陆假,柿子还要拣软的捏,我看不如从他身上下手,好让陆川知难而退。」
方玉北一听有道理,他本也不是什么行事磊落之人,但还得碍于门楣面子,言道,「这事,你找个可靠的人去办。注意,别污了我们天照门的名头。」
「您放心,天照门乃名门大派,怎么能让你们的人出手,我自有办法。」
二人商定后,便找了一帮不知死活的人过来,可惜这边陆川还不知道情况。食宜之户办理的要慢一些,陆川先一步拿到了赐百斤的钱,便给沐婉庭买了好多的首饰用品,两人陪在一起,却不知道那边陆假的兇险正在到来。
寻着药铺的位置,这批打手找上了门。为首的人脸上刻着刀疤,面相兇神恶煞,带了四五个人进来,各个手里拿着兵刃。这种一看就是寻欺滋事,不怀好意,这一下就吓跑了来看病的数人,面对地痞流氓,平头老百姓可惹不起。陆假也不发作,他是老实人,习惯了逆来顺受。不能随便赶人走,便陪着笑脸相迎,「这位爷,您看病?」
为首的恶厮并不答话,东瞧瞧西瞧瞧,见屋里已经没了旁人,便有恃无恐问道,「你就是陆假?」
陆假回道,「是的。」
那人又道,「你会看病?」
陆假陪着笑,「小的手拙,会那么一点点。」
「那你就给我看看。」那厮言罢斜腰抬臀往桌子上一座,手里握着的剑鞘也往桌子上重重竖直一放,故意挑衅。
陆假知道他不怀好意,但又不想生事端,只得道,「这位爷,请把手伸出来。」
那厮袖子一横,露了手臂出来,陆假轻轻拿住,手指放到脉象上把了把,约莫片刻后陆假沉吟道,「这位爷,您身体硬朗,无甚毛病。」
来人大有就等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倏的变得更加不客气了,对着陆假大声喝道,「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啊。我明明有病,你却说没有。」
陆假不敢反驳,陪着脸笑了笑。谁知这厮却愈加兇横,「我刚从东市的王师傅那里出来,他说我有胸疾,这些人可都能作证。」为了挑事,这人就是胡诌的。
陆假不答话,始终低头赔笑,心道也许等对方气撒了,说不定就走了。可惜所谓马善被人骑,心善被人欺,陆假躲了一辈子,却躲不过这一时。
「我看你就是一庸医,你开的也是假药铺。」他眼神一示意,将桌子一翻,其余人等也开始打打砸砸,抖落药材一地。
看着地上变得一片狼藉,那都是陆假辛苦整理好的,药人爱惜药材,每一根每一颗都是山上采来的,医者仁心、治病救人,被这帮人糟蹋,实在是令人痛心。陆假上前阻拦,嘶声道,「那都是救命用的药草,你们可不能这样啊。」
「告诉你,今天摊上事了,有人告你冒充大夫行医。」这当然是为了吓唬陆假胡扯出来的,欺负起来一个老头,他们毫无畏惧,对着陆假推了推。
陆假初时被推开,但还是上前来阻拦,于是那人手上力道大了些,一下将陆假推倒在了地上。陆假一个踉跄,「啊」的腰后一阵剧痛,待缓过劲来,伸手往腰后摸了摸,却摸了一手的鲜血,温暖的液体很快染红了衣服。原来是陆假被推倒在地时,刚好被一把散落在地的切药草的小刀,插进了腰里。
看着陆假越来越吃力,痛苦的沉吟越来越重,尤其是手上都是血,这帮地痞流氓们也慌了神,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打砸。眼见着弄出了人命,其中一个打手率先慌了,颤声道,「老大,这,这怎么办?」
为首的那厮也吓着了,别看他们平时欺男霸女,但是天子脚下弄出了人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轻者处死,重者连坐。他本来也只是拿钱办事,想吓唬吓唬陆假的,见着这情况,哆哆嗦嗦的对陆假道,「我们,我们可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想教训教训你的,你可不能怪我们啊……」这厮边说边后退,待退到门边,赶紧撒腿溜走了。
可怜陆假行医一生,治人无数,为人本分却遭此劫难,可怜可叹。陆假知道自己要不行了,但他还不能现在就死,他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向陆川交代,于是强撑着身体拽出一条布来堵住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