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上官含蕓已经差不多痊愈,但是她内力受损,还需要再静养恢复。两人商议了一下,準备换个地方,这里既然已经暴露,就不安全了,那些个锦衣使者如果一直等不到卫者回去,说不定还会派人找上门来。幸好上官含蕓行走江湖,躲避仇家,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留个后手,找一不容易被发现的偏僻之所,不然母女俩早就暴尸荒野了。这个地方住了三四年了,该有的一应俱全,如今要离开还是有点可惜。上官含蕓不舍的取了那块镜子,然后关上了门,牵来了马。
临走前,上官含蕓最不放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上官滟,她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做母亲的真的很担心。眼见四下无人,上官含蕓来到了一棵树下,她抬头望了望,对陆川吩咐道,「你去在树上那个地方,划上一刀我们再走。」说着她用手指指了指,示意陆川位置。
陆川一抬头,发现这是一株碗口大的银杏树,看粗壮少说长了十几年了。顺着上官含蕓所指的地方,树干那位置刚好有一个分枝,其上下数尺之外却是光秃秃的一片,应该是人为的多年前就把附近的分枝砍掉了。那位置约莫有五米之高,陆川不明就里,也不敢问她原因,只是心想你老人家可是为难我了,空地上只这一棵树,陆川苦于没有借力的地方,不然这也难不倒他。如果出手用激光留个口子,陆川又怕吓着她,捞捞头,心想莫非要爬树上去?他真是一筹莫展。
看着少年的囧样,上官含蕓白了他一眼,嫌弃的道,「你去取一朵花来。」
陆川按吩咐照做,菜园里种了几颗山茶花,此时盛开的枝繁叶茂,大朵大朵的花儿好不漂亮。陆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忽然想到了之前那个头领叫她「辣手摧花」,又见识了上官含蕓用花叶杀人的手法,这才有点意识到,这些花儿说不定是她种来练功的,而现在让自己这么做难道要以花代刀?陆川实在想不通,这么纤细脆弱的花瓣,何以能够做到如利器般锋利,可见妇人所练的一定是一门奇怪的武功。
上官含蕓说道,「你取一片花瓣放在手里。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照着做。」
陆川点了点头。只听上官含蕓缓缓说道,「深吸气,下沉丹田,慢慢以真气通走任、督、沖三脉,再调运到会阴穴,折而走向曲池穴,两指凝聚,打出去。」
陆川跟着功法运气,只觉得小腹似有一股热量流动,不停在体内翻搅激蕩,知道这是一门运气的手法。真气随着周身调运,渐渐从丹田流到任、督、沖,陆川只觉得身体隐隐汇聚一股十足的力量,但是当流过会阴穴的时候,虽然真气达到最盛,周遭却随之而来有刺痛感,直到双手一放,这道真气才倾泻而出,只听花瓣「呲」的一声穿出,虽然打中了树干,不过离在上面划一道口子,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面对这种结果,陆川苦闷一笑,心中不大好意思。不过上官含蕓也知道已经难为他了,就没有也责备他,她只怪自己这门功法碰到了瓶颈。她身为上官世家的传人,只学到了祖传神功的皮毛,因为上官家历来有个规定,神功传长不传幼,她上面有个姐姐,所以她只学到了《如意诀》的皮毛,不然对付区区那几个阉人,上官含蕓怎么可能被暗算。《如意诀》练到极致,万物都可以作为武器,可惜的是上官含蕓学艺不够纯,她只到了能催动花叶这一层,便再也不能往前进一步。上官含蕓每想到此处,心中就一阵哀叹,自责祖传的神功难道要在自己的手里失传了吗?自从上官含雪一家遭难后,上官含蕓就成了继承者,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完整的看过《如意诀》,所以她又是不甘心,又是懊恼。
陆川见她心情不好,也有点自责,于是重新捏了个花瓣,运起法门再次发功,好在这次他凝神聚力,总算将那处位置打出了一道数寸的口子。上官含蕓这才松了眉头,露出了微笑。原来这是她和女儿沟通的暗号,每到一处就会寻个切口,旁人一概无知。上官含蕓不由得夸了夸陆川道,「你这小子,悟性还挺高的。」只是可惜,她这门武功还有个讲究,法门上是偏阴柔的路子,所以适合女性练,男性若练的话,少则平平无奇,多则危及身体,所以就算有心,上官含蕓也无法教他。
新的地方离此三百里地之外,是上官含蕓早年布置的住所之一,两人一路向西,害怕被找上麻烦,选了小道而行。他们饿了就吃点干粮,睡觉也是找一些废弃的佛寺庙宇安歇,一路无事,行了一天后,陆川开始好奇的问那些个太监是什么情况。
上官含蕓一路上有个伴,而且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她倒也乐得这个年纪了还能找到一个如此俊朗的小生愿意陪着自己,她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回答道,「他们全部都是大衡国那边的锦衣使者,是宫里的人。」
陆川好奇什么问什么,他道,「我看他们各个肤色冷面冰霜,莫非是?」
上官含蕓笑了笑,「呵呵,你没猜错,他们都是阉人太监。」
陆川早就猜到了,所以没有太惊讶,只是更加疑惑,这个漂亮的美妇人何以会被宫里的人追杀,他问道,「好端端的,他们这些阉人为什么要来杀你?难得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宫里的人?」
上官含蕓一想到此就愤怒不已,骂到,「哼,这些个狗杂种,他们以天王老子自居,想杀人还需要理由?」上官含蕓与大衡国的掌权者们有着深仇大恨,可惜的是她却一点也奈何不得他们,上官含蕓冷然自责道,「要怪只怪我学艺不精,不然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陆川见她咬牙切齿,深知她身上或许背着什么深仇大恨,她没有细说,陆川也没有追问,而是继续问道,「我看他们的武功路数都是一路,剑法使得奇快,这是什么武功?」
上官含蕓淡淡的答道,「宫里的大内高手,本来就各个都有武功底子,凈身后,会再专门练一门《莲花秘籍》的功夫。这路功夫邪门的很,只有阉人能练,据说练到第十层后,习得者可以起死回生,隔空取物。这些我也只是听说,应该也没有人真正练成过,锦衣使者里属两公武艺最高,幸好那天来的只是八卫中的坎卫,但凡是两公四司中的一个,我们的小命早没了。」说完上官含蕓又是一叹气,心想要是姐姐还在,能借阅《如意诀》一看,也不会忌惮这些个阉人,只可惜姐姐一家十五年前就遭难了。
陆川也是一副走运的表情,只是怀疑的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上官含蕓不由拍了下陆川的脑袋,不屑的道,「你小子知道什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说天底下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就算修仙长生都不在话下。」
「真的有人能长生不老?」陆川将信将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上一次还是在沐王府里,就有人提到了神亼子,只是陆川并不相信就是了。
「只要能找到灵霄山就有长生的办法,传说里面的一草一叶、一花一物都有着千年万年的年龄,更别提里面住的人了,只要能吃上一口仙桃仙果,就能获得长生不老。」上官含蕓听过这个传说,小时候,她父母就经常挂在嘴边给两姐妹说过这个故事,那口吻并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百年来,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向西行了九十里路,他们两一路避开大路,这晚又来到了一座破庙里。北方战乱多于南方,所以一路破败失修的庙宇不在少数。从残缺的匾额来看,庙里供奉的是紫微大帝,神像上虽然覆盖了灰尘,那慈眉目秀依稀分得清。陆川取了干粮出来充了饑,行了一路,陆川想和上官含蕓再亲昵一番,两人一对眼都有那种心思,于是陆川到外面取了干茅草铺上,借着星光,地铺打的虽然捡漏,但也温馨,尤其是对于柔情蜜意的男女来说。
只是两人才坐上地铺,忽的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而来,这当然是小艺率先觉察到的。陆川一下警觉起来,因为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是恶是善,他松开了上官含蕓的玉手示意她别出声。很快上官含蕓也察觉到了,她虽然不如小艺那般灵敏,但是内力在慢慢恢复,已经有了七八层。两人对了个眼,都很快瞧向了神像后面,于是一转身藏到了后面。他两现在对付一般的小毛贼那是绰绰有余,但若遇上了高手,那还是有点麻烦的,更何况上官含蕓还没彻底好起来,所以此时还是躲起来为好。
两人才将身子藏好,不一会又来了一路人,只听屋顶上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来人飞身一跃,跳将下来,刚好此时,先前的那人,脚步声也来到了庙前。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不错嘛江小生,我才打个盹,你就到了,你这冷面蝴蝶的称号看来并不是白叫的。」这人声音稍显苍老,应该有五十岁以上了。
另一个人,也就是江小生也开口说道,「你这百面老道人腿脚也不耐嘛,居然没有迟到。」这人说话中气比较足,年龄应该三十来岁,他「嘿嘿」冷笑一声,说道,「这次来了哪些人,你都打听清楚了吗?」
那老道人回道,「打听清楚了,这次来的人,一共有十数派帮会组织,铁掌帮,海清庄,砀山观,开福寺,宏图镖局、黄山派、南海派、长白山一品阁……他妈的,来的人还不少,不过绝不能让他们上了大雪山,不然本教消灭雪山派的计划恐将不顺啊。」
江小生道,「这次来的人还当真不少啊,他雪山派居然把南海派、长白山一品阁的人都请来了,若他们都上了大雪山,啧啧,那还真不好对付。」
老道人道,「光是雪山派的人就很难对付了,绝不能让他们合在一处,都说你冷面蝴蝶机智过人,不知可有什么妙计阻止他们上山?」
只听那江小生小声一笑,轻蔑道,「对付这些人,虽然要费一番周折,但应该也还不是什么难事,我只需要在他们的路上,趁他们不注意,在他们的饮食里动动手脚,就可以让他们尝尝本门『八叶兰草』的厉害。」
这人说话声音一直阴冷奸诈,光是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陆川纵使没那么见多识广,但脑袋瓜也想到了,这所谓的『八叶兰草』定是一种厉害的毒药。果不其然,只听那老道人问道,「早就听说你冷面蝴蝶擅长使毒,想必这『八叶兰草』必有过人之处,老道愿闻其详。」
江小生又是「嘿嘿」冷笑一声,回道,「寻常的兰草只有三叶,四叶草已是极难寻之物,任谁又能想到兰草还有八叶的呢,这八叶兰草非为中土之物,乃是海外移植过来的,这东西极难培植,需以酒浇灌才能存放,它的根茎花叶均有剧毒,且无色无味,只需将其晒干碾成粉末,下在饮食里,就可以令人防不胜防。」说完哈哈一笑,显然得意至极。不过上官含蕓听在耳里,却露出轻蔑表情,心想你这种雕虫小技,也就对付一般人有用。
老道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然后又问,「那么这些人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过那天照门呢,他们可是北地第一大派,就不知道会不会派人去帮雪山派的忙,来掺和这件事情。」
江小生微微一笑道,「听说他们掌门方万世的公子至今尸骨未寒,派出去的三位掌教也遭了难,而那动手的人只是一个破穷小子,当真是奇了怪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有事缠身,我看一时半会是不会来的了。」
陆川听到这里,意识到他们说的人是自己,一时他也很奇怪,尤其是想到那三老莫名其妙的死在湖边,至今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略一沉吟,外面那老道人又开口了,「好得很,这不知名的破穷小子冥冥之中倒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那沐王府呢?他们是国姓,府上门客众多,如果他们要管,似乎会很麻烦。」
江小生讥笑一声道,「人家沐姓是皇族,沐王爷等着接班大位呢,早就有脱离江湖的意思,又怎的会操心这种事。何况大夏、大西两国刚打完仗,我看他们大概也只会观望而已。」
「那南边的诸葛世家呢?」说到这里,老道人似乎心有余悸,原来八年前,百面道人就领教过诸葛世家家主诸葛离的独门绝学八阵星典的厉害,要不是他使用闭气功躲过一劫,也活不到今天,不过至今他也找不出什么破解的方法,是以颇为忌惮。
江小生轻笑一声道,「怎么,这世上还有你百面道人害怕的。」
老道人无奈回道,「那八阵星典是武林绝学,在下就算再多修炼十年,也未必能破解。」
论功夫,这百面道人与冷面蝴蝶二人不分伯仲,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连百面道人都忌惮的武功,江小生自然认定他所言不虚,何况诸葛世家确实在武林中有着数一数二的名头,于是也不在讥讽他,回道,「教主已经修书至玄魔宗,如果要面对两大教派,他们就算有心也未必有力啊。」
玄魔宗是近年来崛起的后起之秀,其宗主呼延陀凭借阴阳魔术这门武功,行事鬼魅,迅速征服了南方的一些大小帮会,力量不可小觑。一想到自己这方也有帮手,老道人拍手称快,笑道,「妙极啊,天下大帮大派,那就只剩下幽月宫了。听说这宫主李清雪与雪山派白夫人关系甚密,她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嘿嘿,我刚想说呢,这次我奉命去夏阳城里探查情况,你猜我发现了谁的蹤迹?」虽然陆川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江小生那猥琐的声音,显然是与女人有关。
「莫不会真的是幽月宫宫主李清雪吧?听说这女人美貌无比,还号称什么凌波仙子天下第一美人。要是真的能见上一面,那也不枉去一趟大雪山啊。」老道人说话间也是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那两人分站庙前的石墩旁说话,所以并未发现庙里石像后面还藏着人,陆川和上官含蕓躲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当然是也不敢现身。那两人谈起女人一阵莫名兴奋,只听得陆川没来由的心里一紧,他心中似乎想到了一个人,虽然这绝无可能,但就是那种天然的想到了那个人,也就是他妈妈上官含雪!
陆川一时思绪纷乱,只听江小生继续道,「我要说的正是此人。」
老道人刚才只是猜想,他没想到冷面蝴蝶会真的发现了李清雪的行蹤,所以一时惊讶无比,誓要问个清楚,「等等,你怎么知道你遇见的就是李清雪,关于幽月宫的信息,江湖上传言神乎其神,可是却从来没听说有人见过这位宫主的真面目,所以你冷面蝴蝶,这次不会是搞错了吧?不会只是把你踩花的哪个漂亮小娇娘幻想成了李清雪吧。」
面对质疑,江小生解释道,「我没跟你开玩笑,那幽月宫又不是铜墻铁壁,我师兄的夫人祝芙蓉在成为我的嫂子之前,是幽月宫里的六仙主之一,因为她和我师兄的事情败露,才被逐出了宫。你说要是她出来给我指认的话,还能有假吗?」
老道人略一沉吟,呵呵笑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你师兄玉面灰狼死后,你就霸占了他的夫人,要是真有这么回事,那也确实假不了。」
江小生接着说道,「幽月宫座下有四位护宫,分别是彩云,彩月,彩蝶,彩雪,你说能把护宫之首的彩云带在身边并能够差遣她的人,除了李清雪还有别的人吗?」
关于幽月宫的四大护宫,六大仙主,老道人也听说过一二,所以这下不得不相信冷面蝴蝶说的是真的,但还是些许提醒道,「我听说不仅是宫主李清雪,幽月宫上上下下各个都是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只是此人武功并不低,不一定在阴教主之下。而且有传闻说见过她的人都没有活口,所以还是小心为妙啊。」
老道人言外之意是,这朵花不是好采的。不过江小生却嘿嘿一阵淫蕩的笑道,「若硬拼武功的话,我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她一路上好像是在找一个什么人,说不定还很重要,这人啊一旦有牵盼,就会有疏忽破绽,我只要趁其不备,再从中下点迷药,那她还不是我的掌中之物么,哈哈哈……」说完他又是一阵淫笑。
冷面胡蝶恶贯满盈,全身都带着各种毒药,被他祸害的良家妇女不计其数,江湖上不管英雄好汉还是贞洁烈女,都对他忌惮三分,老道人对他的本领心知肚明,所以趁机巴结道,「兄弟,早就听说你那独门的七魄迷魂散相当厉害,不管什么样的小娘子,到了你的手上,都会成为淫娃蕩妇。你若是享受了李清雪这个漂亮美人,可不能忘了老道人我啊。」
两人对话之中,仿佛那李清雪早已是囊中之物,只听江小生回道,「嘿嘿,等我玩够了,自然少不了你的份。」
陆川在神像后面直听得心神不宁,一颗心没来由的猛跳,要是他武功不低的话,以他的性格早就沖出去将这两个败类解决了,可惜技不如人,他心里只能盼望那叫李清雪的美女能逢兇化吉。
两人在外面又说了一阵,天上的星辰已经变了不少的位置,两人嘎嘎一笑,才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