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巷道深处,一名衣衫褴褛的乞儿捧着窝窝鉆进废弃的小城隍庙中。
城隍庙殿中,持剣神像破碎了大半,半颗布满碎石的头颅,唯有残存右眼仍布满着些许黑漆,尚存半分狰怒。
乞儿入庙,便扎进了内里干草跺中,呼出热气打在有点臊臭的窝窝前,没嫌弃啥就大口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她丝毫没注意到,此时的庙内东南柱角下,正靠坐着一人。
这名突如其来的来客,身着锦襕袈裟,无带禅杖,面相看上去很年轻,说不得清秀。
只是让人出奇的是,一幅佛家打扮的他,没有剃度,而是头别逍遥巾,帽后缀上的两根长飘带,正随着不时刮进的寒风随心飘摇。
如此佛家弟子,如此道人打扮的他。
也没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去惊扰这位原本的住客,只将手中抄捻的檀串轻轻收进裟袖,后缓缓挺起身,略挑神像,目带微光般转过身,静悠悠离开了城隍庙。
冬夜的大夏,雪犹在下。
佛家道人走进繁华城中,不过一巷的距离,便已是天差地别。
道人默默念了句佛号,凭空从手里变出一钵盂来。
钵盂泥烤而做,盂底印笃竹二字,看上去颇为窘蹙,与他一身的镶满宝玉的袈裟,极为不搭。
可这位佛家道人就是这么拿着,还到了全城最大勾栏前,单手持十地走了进去:“择夜就寻此处,度化施主,化个缘吧。”
门前凋落的鹤望兰花瓣,在道人踏入勾栏后,随风飘至旁侧巷道。
陋巷城隍庙里,乞儿吃完窝窝,正準着拉干草堆在身上度过漫长一夜的时候,忽发现东南角的柱子下,竟莫名出现了两物件。
一袋子普通铜钱,另一样,是一柄未开刃的仙家宝器。
在发现这些物件后,乞儿有所警惕地向整座城隍庙扫了遍,期间咽了口唾沫,她便倒头在草垛睡去。
等了半宿,她才翻过身,眼睛睁开一线,瞧了瞧东南角柱下。
紧接着,她骤地撑地站起来跑向了柱子,手先伸向钱袋子,后又拿走了那把宝器,急匆匆跑出城隍庙。
没有回头,只在雪地踩出各种不分深浅的坑洼,离开了陋巷。
踏上修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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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舒,望舒望。
寒酥搭满的林间,一堆火于黑暗中燎燎燃烧。
火堆旁,着一身青衫的苏云,手提树枝挑动红炭,目光随抬向对坐的’曹少悲‘:
“师兄,是何时出的关?”
正坐在一根盘更错节的枯树干上的黄丰,见苏云搭话,扬起幻相所化的头颅,回应起来:“就在师弟离山后不久。”
“我还以为师兄会在洞府内闭关至化蕴境。”苏云说着,剑眉隐隐皱起,眼眸有所试探地扫视着曹师兄。
如此神色落在黄丰眼内,他当即笑了笑,轻描淡写的撒谎道:
“本有此打算,只是突破之时,瓶颈忽发心魔。我非但没有闯过去,还跌了两境,于是便只好提前出关了。”
“原来如此吗?”
苏云这才收回观摩黄丰境界的灵识,并取出乾坤空间存蓄的酒,喝了起来。
边喝着,剑眸时不时落在侧方林间的道路,有语:“娘她……好像离开挺久了吧。”
那边,黄丰口上应和:“宗主估计有什么要处理,师弟莫急,再等等便是。”
心里却是一阵讥笑:那可不嘛,总得换套衣服,把屄里那根玉如意给拿下来。
只是搞那么久,那闷骚母狗不会躲在哪里,自渎吧?
苏云也在思忖着:娘亲是不会没有理由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的。
于此,苏云呼出口气后,把酒葫芦往师兄方向递了过去:“来点?”
红檀葫芦兀放在黄丰眼前,只见他眼神中闪出些不可思议,继而嘴角渐勾起,弧度不高甚至有些别扭,接着他抬手接过酒:“嗬,师弟何时学会喝酒了?”
话后,黄丰仰起头,将酒液隔空灌入口中。
何时学会喝酒?
苏云听到黄丰的话,沉默许久:“忘了。”
“好一个忘了。”黄丰擦过嘴沿的残液,手撑膝盖地俯向苏云:“师弟,说句实话。”
苏云:“嗯?”
黄丰把酒葫芦丢了回去:“你这酒不错,只可惜啊……”
说着,黄丰深吸口气,举头望向如钩弯月:“只可惜大比在即,这酒喝不长,要是有机会我真挺想和你寻个地方坐下,痛痛快快大喝几大坛的,真的……。”
接过酒葫芦的苏云笑笑:“师兄说得什么话,怎么会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会有吗?
黄丰不知道,苏云更不知道。
“是啊,怎么会没有呢?”黄丰舒出口气,继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带着三分酒意松了松肩膀:“师弟,说起来咱们都有多久没见了?”
“估摸着,也有一年过半吧。”
“一年半啊,时间过得真快!”黄丰感叹着,转过身低头看着苏云:“师弟,有没有兴趣和师兄练练手?”
苏云闻言,诧异了下:“师兄是认真的?”
“当然!”黄丰语气很严肃,道:“想想当初我们前后脚闭关,你之境界不过练气,今朝却都超过我这位师兄了,师兄心生嫉恨啊,现下就想把你给扁一顿。”
“师兄嫉恨又怎会直说呢。”苏云温声直笑,站起身:“不过,师兄要想试一试苏云深浅,苏云接着便是。要怎么个比法,师兄也尽管划下道来。”
回应着,苏云拿起搁在一旁的绿卷剑,伸展了下身子,浑厚的气机随即溢散而出。
黄丰见状,双眼微微瞇起:“那么……师兄可就不客气了。”
苏云点点头。
“但既然要比,那就比全了。”黄丰沉下声,略带阴险道:“先拳后腿再试剑,如何?”
苏云再次点点头,和黄丰互望。
如今黄丰幻相所化的身子,高度虽和苏云几乎平行。
可说起要比拼身手,苏云面对师兄有三分敬意的神色已然陡变,剩下来的,皆是俾睨,甚至隐隐带着些许傲然神性!
“来吧!”黄丰出声。
“好!”
话落后,林间陷入寂静。
夜间偶有落叶和雪絮飘下,二人彼此对立,待一抹月色从空打落。
随叶而下,随风而上,黄丰瞳孔猛然一沉,衣袖下的手臂疾矢似堆拳,所过空间肉眼可见般,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扭曲,紧见拳头就将袭向苏云面门。
苏云面对此拳,则没有丝毫半分惧意地后仰腰肢,就此让刚猛的拳头,划过自己俊秀的脸庞,后负在身后的右手,时而缓缓松下,又看似缓慢地伸了起来。
可实际上,右手却是在呼吸而过后,便贴向了黄丰刚甩上来的拳臂。
不单止于此,苏云起初奔放的灵气气机也随着这下起手,骤变得内敛起来,一股阴柔的气力,紧跟苏云右掌贴臂,拍向了黄丰的肩膀。
而此气拍肩膀,苏云没有带上很重的力道,只用出推力,就硬将黄丰推远十步之外。
“两仪掌。”十步外,黄丰化出苏云推力后,左右甩了甩头颅,拍拍肩:“这是蓬莱岛,国师大人的手段吧?”
苏云负手而立,点头:“正是。”
“师弟学得还挺杂!”
“也没多杂,只是都略懂一些。”
閑话聊上两句,两人短暂交手过后,再度对峙起来,只是这一回,没有谁激进地先发起袭击,而是彼此缓过身来。
久久后,黄丰两手化拳,逐一抬向身前,胯下也随着拳动,弯弯蹲下架起马步,拳势从奔放至蕴藏。
而那边,向来温润的苏云,瞧着师兄动作,剑眉紧紧皱起。
在看不透其手段后,便让脚往后浅踩一步,松垮拧腰侧面黄丰,接着左手阳仪合拳收于腰际,右手阴仪竖起一指前伸,定锁黄丰身形。
“喝!”
忽地一声,黄丰大喊,身形遂向扑兔跺地乍起,再次出手就是兇狠地抬腿劈向苏云。
苏云此回没敢使掌贴过去,只因黄丰此次高劈腿所带的猛烈灵气,虽不明招式,可那种内蕴的气机,让苏云很明显的感觉到一种危机感。
若自己茫然贴掌向前,即便阴仪化力,恐怕也得吃下道暗劲来。
暗劲入体,可不好受。
再眼瞧着,劈腿骤至,苏云随抬起右肘作耕挡在头上。
见状,黄丰泰山压顶的劈腿当即顺劈耕肘,顶了上去。
如此腿势猛烈,苏云阳仪也不差,腿肘相撞而出的罡风,顺势压弯了周遭的木林。
而苏云可没有想停手挨打的想法,在挡下黄丰劈腿后,身形立弯下做桩,瞅準黄丰劈腿不稳的身姿,就欲挺掌袭向他的下跨。
再瞧黄丰,自苏云以耕手挡下黄丰,他也深知此时自身动作的弱势,目光一直盯着苏云的手,在见其挺掌的瞬间,那压在苏云耕肘上的腿,立马发力带动着整个身形凌空翻转起来,以灵气传导周身,游走窍穴,继而两腿瞪向苏云头颅。
如此蛮横的转变攻势,让苏云都显出错愕,可他自己却没因此失神,两掌立马相合,随即作印,单脚踏地:
“震,为雷!”
言语一出,卦盘显行。
黄丰忽闻耳边有雷声传来。
苏云左右两仪随着这一声顿无,又觉周遭灵气汇入大地,按着某种规律扩散开来,其后苏云原本有所套路的拳掌,明显变得逍遥无道,大开大合起来,凌空如雷龙般轰击黄丰。
应对此苏云悍然之拳,黄丰当探虚空,以灵气逼点压缩空气,推起自己横起的身子,两腿相继对撞雷龙,轰声不断,轰然碰撞,将林间的叶打得如雨落般,纷纷飘飞。
可不管黄丰再如何阻挡,苏云的拳头都不见停下,并且一下就比一下沉,一下比一下更加刚猛,态势犹如雷龙裂天而行。
其脚下所显的八卦五行愈发变得黑白阴阳两色,一直尝试着硬拼的他,腿脚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失去知觉。
轰——
最后的拳腿交接相撞,使得林间崩裂丈圆坑洞,炸响的声音如透碧落寰宇。
仍旧还是彼此旗鼓相当的局面,两人齐齐顿住身形,往后方撤步。
苏云捂着颤抖的右臂,黄丰亦哆嗦扭动起腿骨。
如此片刻,因二人气机震至空中的雪花和落叶,开始如骤雨般飘下。
“好硬的腿法,师兄还真是半点都不留力啊。”
“呵呵。”听着苏云的话,黄丰也前所未有畅快一笑道:“留力,那也得看看对手是谁,不是?”
正说着,便见黄丰挺起腰桿,唰地一声,重剑’撼山‘落地入手:“不过!”
瞧见师兄忽而出剑,苏云眼中隐隐显出几分错愕,虽不知师兄何时用上这等剑器,可心中想法,已留不得多少思忖空间。
旋即之下,苏云连忙伸手探向火堆,以灵气催动绿卷。
另一方面黄丰的话语,也开始传进自己耳边:“既然咱俩拳脚功夫不分轩轾,那也该换点新花样比试了,来!拔剑!”
咻——
随着话语声,一抹青光如贯弦月,扫过空中抖落的雪叶,径直飞向苏云手里。
再见苏云剑尖寒意斜指地面,面对黄丰,撂下话来:“我拳脚功法也许不如师兄,但师弟不得不先行提醒师兄一句……”
黄丰漆眸遂眺苏云,有掩激赏颜态:“什么?”
苏云挽起剑花,其自己都尚且不知情下,因两人短暂交手催化出的心境圆满,正随着手间的浑厚气机迸发而出。
缕缕青丝渐绕绿卷,声声温润彻响林间:
“修行十三载,习剑十三年。我之修为称不上人中俊杰,然苏云惟善一剑,虽言之尚浅赶不上娘亲,却已敢放话大夏,草蛮,野夷共计一十四州……”
“苏云一剑,足令天下为之仰视!!”
豪言掷地,苏云看似随口说出的一句,宛若证道之词,绿卷乍然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凄厉剑鸣,挑动修为瓶颈。
再放眼整个凉州,甚至天下十四州,无数禁天福地,四大神枝。
全体剑修无论何人,何时,又在何等地界,均有感抬望向寂夜长空,如沐剑临于顶;
同刻,那把插在清静山剑阁祭坛的断锈破剑,发散出一波波,远超越上官玉合剑封千里,阵开剑墓的叱骨寒风,蕩漾百里开外。
而有幸见证此幕的黄丰,深邃眼眸正倒映出远处苏云的屹立身姿。
其唇边勾起笑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逐渐褪去,脸中神色虽有垂青,可更多的全转化为慎重,乃至欲欲喷发而出的!
杀意!!
期初,他原只想试探下苏云实力的想法,被硬生生抹去,新冒出来的念头,已是:
留其不得,须诛此地!!!
噗地一声,幻相金光的曹少悲皮囊金光下,黄丰忽手作拈花印,伟莫佛光逼如箭矢,暗暗射向仍屹立在地,在感受破境瓶颈的苏云。
顿悟过程中的苏云突遭暗算,就在佛箭要刺进喉间,即将身陨道销的危险时刻。
额心一点剑印浮现,体内气府中枯朽树干,如蒙敕令,扎根而落气海,漫起无数根枝。
再顿,剑印忽化虚影,树干仿招清风。
苏云背后,虚影起万丈青山,青山之上彩云皑皑,见十二楼五城矗立,其中白玉京楼阁檐前,有剑阁白衣拢袖而立,金瞳低垂。
携京楼显像,伴清风随过。
就在苏云身旁半步后,清风同显一身儒衫飘动,人影挥手拾起腰间白龙面具,字字真言皆赋其身。
一人后两像,共睹黄丰!
“许攸!!苏青山!!!”黄丰短短一句爆喝,随即身形狂奔,所过裂地,滂湃灵力入泥面骤成敖虎巨兽。
再见他踏虎而起,纵身作满弓,高抬撼山重剑,悍然往苏云头顶劈下。
面对不可一世的攻势。
白衣拢袖轻笑,清风儒士肃色以观。
苏云身姿自动,手自缓缓抬起绿卷,继而一个踏步向前,随形两影如剑随行,再身化四具自身幻像分神,各自挥剑。
头一剑连云万剑,次剑,中平一刺有极速。
第三剑,如剑术源流起点,像诸多剑术,更是剑术之祖。
随后第四剑,林间天地异象炸现,青龙绕上苍,神枝高耸,七星同辉之景,出此一剑有摇光助闪。
最后,最后一剑。
四具幻影合为一剑,唯有一剑。
闭目苏云深吸口气,左手渐抚剑身,随着黄丰撼山而落的虎啸声,一剑祭出!
太上无形,有天,浑沦而行,昼夜不休,无穷无尽,剑气长达百丈而出,谓之太玄!!
这曾是世上最强的一剑。
正是如此剑气咻状龙鸣,往天直刺,如此撼山虎啸,直劈大地。
天骄榜上,排名相等的两位良才碰撞,生死难料!!!
然。
如此龙虎相争,必有一死的情形,终遭还不会提前结果。
凉州之外,雍州京都皇城大内,就在太极殿下的地宫中,摆设棺椁上。
一袭红衣在此苏醒,凤眸流转神思,转念间就惊动了凉州城内梧桐院厢房内,床榻上的曼妙身姿。
转瞬床榻红幔吹鼓,一声凤吟传彻整片凉州,火光延绵成线,越过全城,闪至林间。
于两人之间,展翅凤跟缓缓而落,玉柱长腿风光无限。
大夏女帝金红交织的凤袍耀煜生辉,漫山灵力护虎犊,再犹起法相,足揽日月的单只美手游龙前伸,拦向苏云太玄一剑!
可随瞬,女帝艳冠群芳的美容,凤眸垂向刺来的剑身,熟悉的青色剑身入眼,浅金色凤眸怔然一楞,法相美手消散。
“怎么会?”女帝发声有些颤抖,凤眸再继抬起,望向刺剑而来的闭目少年。
一身青衫仗剑行,俊颜清秀却已有英气勃发,像,很像!
青山,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念着,女帝阖起了凤眸,瑶鼻仿佛叹气地酸了酸,任由着绿卷剑就此往自己手里刺了过来,没有丝毫阻拦。
如果是你要杀我,便杀吧。
噗呲——
绿卷剑尖入肉一分,点点殷红从女帝掌心流淌而出。
而就在此时,林间再起一声剑鸣。
剑鸣如红潮飞溅,林间袭出的莲足踏白玉高跟,在踏出身形的一刻,已致满地结起冰霜。
来人摇曳的墨白裙袂为之惹目,丝毫不输女帝,甚至肌肤更甚一筹的欣长玉腿,两步并作沖了过来。
而持剑之人的冷艳绝颜,明显充满了无限阴霾,黛眉横蹙,银牙作咬:“斗胆!”
话落,沖出来的上官玉合就已闪至苏云身前,手持红潮直刺女帝,再继便见红潮缓停,有微风徐来。
无数条拂尘从天而降,直接往下缠绕住绿卷剑身。
而顺着拂尘而至,大夏国师柳舟月自云端一降而落,杏眸察过女帝,便是身形一转,挺在女帝身前。
上官玉合紧接着莲步凌空一点,身形往后一顿,清冽剑眸左右扫了扫,原以为会停住攻势的她。
却忽又现出一缕剑气旋逆而出,在柳舟月根本看不过来,甚至仿佛停下时光般,目标切换。
玲珑如白玉的美腿在裙摆下转动,如画般的身姿即来转身,红潮剑剑峰遂拧,尖点黄丰颅前,直取姓命!
可紧接着,就又瞧见一袭人影从侧方裂开的虚空之门沖出,大夏都虞总帅一身黑衣半甲劲装,脸戴暗纹面具,前来护驾。
在穿过虚门后,总帅面具下的幽暗瞳孔目视情形,就一个大踏步,拔出腰间长剑刺向上官玉合身后的苏云。
如此攻敌所必救的局面,上官玉合何等天赋,当即就欲挽剑回身保护云儿,但未等其彻底收剑。
又有两紬迢迢云带从一旁飞出,云月此继,无不为其梳淡,来人白衣,不沾尘埃。
就此一紬顶在上官玉合剑前,一紬作墻壁硬生生挡在都虞总帅面前。
白衣脚下铃铛钉钉作响,苏清璃身形当随风而来,停在黄丰身侧。
但瞧着她出现在嫂嫂面前后,欲言欲语之时,又看见身后的柳舟月忽挑起柔夷,单指射向云儿。
“柳舟月!”苏清璃喝道。
上官玉合闻声,剑眸随转,剑气四绕而出,红潮剑直接就迎上了柳舟月,半边身子也拦在云儿和国师弹指之间。
如此强横的转剑势,于空中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雪雾痕迹。
又一次,就在双方可能两败俱伤之时,一枚白子悠悠往下一落,在地。
瞬间在地面生成横为十七竖为十的棋面盘局。
而就在棋面闪光出现的须弥间,一声魅意十足的喘息声自林外传来,马面裙划过绿叶,绣鞋点过都虞总帅头顶,沉甸甸的胸襟随之动作颠簸。
风韵少妇唇点朱脂,锁骨带着两点汗珠流润的薛曦月跃过墻壁,跳到了苏云身旁,施展出灵力在周围结成屏障。
而其地下的白子棋也在她到来后,仿生河洛的山水灵焉霎罩住了上官玉合。
后手执另一枚黑子的棋不癡,身形蓦闪现在苏云身侧,抬手往苏云肩膀一拍,硬把苏云顿悟的气机拍散,将其神魂拉了回来。
再见柳舟月杏眸凝视般 深深看了云儿一眼,则单脚踏地一跺,遁甲随落而开,缩地成寸,挺手扶着女帝往后飘去。
就此,多方皆停手,所有情形发生到落幕,尚不过三瞬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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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
数不清的人数,苏云平息临近突破的气机后,睁开眼都呆了。
身前的娘亲,眼前十步开外的师傅,还有旁边站着的美妇,和娘亲不差上下的绝艳美容,大夏女帝!
而且,旁侧眼角再一扫,姑姑居然也站在一旁,还有那个收剑的蒙面黑衣人又是谁。
况且,苏云这时往后走了步,薛姑娘?
醉情轩长老怎么也站在自己身旁?
就在苏云还摸不清状况的时候,便见远在外围的都虞总帅,先行独自走到了双方中央,直面着娘亲,道:
“大胆上官玉合,尔竟敢在帝驾前拔剑!”
面对着都虞总帅的话,向来冷傲的上官玉合,自然没有半分顾忌和理睬。
她不置可否地将红潮剑收鞘后,就跑到儿子面前,冷冷的剑眸透出怜爱的母性:“云儿,没事吧?”
温柔的话语落入耳中,苏云笑了笑:“娘亲,云儿没事,只是这阵仗?”
说着,苏云将视野撇向远方女帝身上。
某种意义上,苏云还是头一遭在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位风华绝代的大夏帝皇。
可如今,最别扭的情况是,这位人间帝皇那只如兰叶葳蕤般雍容华美的手,正向外渗着血。
而且很明显,作为绿卷剑的主人,苏云一眼便能认出来。
刺伤女帝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然就在苏云有所担忧时,却有一只纤雅似素藕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娘亲那张冠绝天下的冷艳容颜,也随后出现在自己眼前,柔声传来:“没事的,放心。有娘亲在。”
“嗯。”苏云应承着点头。
着后,上官玉合转过身,冷厉剑眸扫过全场众人,一时间即便她没有拔剑,依然将气氛降到了冰点。
末了,她将眼神放在女帝身后,仍用术法幻化成曹少悲的黄丰身上。
“还真是热闹,你给我过来!”
上官玉合再次开口的瞬间,别于面对苏云时候的柔情蜜意,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反倒还让人感觉得冷漠疏离,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而听到上官玉合的话,黄丰也很听话地收起重剑。
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向了上官玉合。
紧接着,在众人面前。
啪地一声响起。
上官玉合提起红潮剑鞘,狠地打在了黄丰的腿盖处,将其扫得跪在泥面上。
此时跪倒在泥面的黄丰,虽紧咬牙齿,身体却是服从地跪倒在地。
视野内上官玉合踩在白玉高跟上的清怜美足,青筋流淌血液,独具风韵。
而能让他心甘情愿跪服的,远远不是因为对这个女人的某种信服。
而是了解,或者说是别样。
也就在方才,他真正处于上官玉合独立面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个女人的不同之处。
这种不同很简单就能看出来,从她的眼睛里,当上官玉合觉得你毫无价值的时候,眼中发散而来的神思就宛若山巅俯瞰。
这和女帝,苏清璃都不同。
女帝的俯瞰是傲慢,不可一物仰视其;苏清璃眼神则是转瞬拒你千里之外,让人无法触碰。
至于上官玉合,她给人的感觉,是一种缈视,但不是那种单纯的看不起人的感觉,而是居于她对本身的自信,居于她握剑之时的强大,径直如苍天之上撇顾浮游。
她只是单纯的睥睨万物,视人犹芥。
可往往这种超越她人的感觉,更是让黄丰生起欲念之心。
如此女人,如此熟妙人母,堕落之时究竟会是什么模样,是曾经在沙海被他药迷的模样吗?
呵呵,想必不是。
那里主导着上官玉合的,是她自己吗?
黄丰如今想要的,是彻彻底底让这个剑仙,自己甘心屈膝跪倒自己面前,就像当下自己跪在她面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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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想同时。
站在黄丰面前的上官玉合手持红潮,冷容敛色地一句句道:
“作为剑阁大师兄,违反剑阁条令,私下与同门比斗!是想被逐出师门?”
闻言。
远在一侧的柳舟月俏颜莫是轻轻笑了下。
好你个上官玉合,这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不过是她自家宗门的家事,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明摆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向来有闻剑阁宗主孤傲清高,今日当得一聚。果真无假。”如此黑衣人回应起娘亲的话。
苏云隧将目光落在都虞总帅的身上,这说话的人,莫非是皇室中人?
然而,上官玉合照样保持着一幅满不在乎的冷颜,绾戴太清鱼尾冠的鬓发下,远山长眉微微挑起,只将自身完美的容颜对上了远处的女帝,声色俱厉道:
“东方岚,人我全带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话说得,都虞总帅忙得伸出手指直骂大胆。
棋不癡在后默默摇头,其余众女由于晓得女帝和上官玉合,二人曾经的典故,倒没什么反应。
唯有俏俏躲在苏云身后的薛宗主,睫毛耸动,偏着头吃瓜看戏。
但实际上,哪怕是苏云听着这话,都觉得娘亲的话是不是说得有点过了。
毕竟对面那位可是如今夏朝唯一绝顶,大夏女帝啊!
可说出来就是说出来了。
女帝又如何,该给你面子就可以给,我不想给了又如何,试敢问凭什么?
很简单,她是上官玉合。
这四个字又代表着什么,也很简单。
剑道魁首,能令万千战力超群的剑修,大家都甘心服气的剑仙!
若是世道上,出现几个问题。
比如上官玉合与女帝究竟谁更美,身段谁更诱人之类的话。
也许世人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向往。
可若有人问,这世上有谁敢在女帝面前大放厥词,不给圣人半分脸色,恐怕都只会给出一个答案。
上官玉合!!
虽说明面上,上官玉合的修为弱女帝半筹,却没有任何人斗胆质疑她身为剑仙的实力。
如果说女帝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那么上官玉合就是天下公认的,杀力最强者。
这世上又有谁能顶得住剑仙的剑,要知道上一次剑仙在天下所有人面前展露剑道,还是十数年前的凉幽大战。
那时的上官剑仙,单凭逼近洞虚的实力,便强行抵挡住三十万蛮兵,问鼎九州第一。
甚至,那时的剑仙还身怀六甲呢。
那么十几年后的剑仙,要全力一战,会是什么景况?
女帝又能不能比得上,没有人晓得,但恐怕绝对无法轻易战胜,乃至于很大概率,会落败。
所以为什么当初仙宫弟子孟楠在以为苏云不过是蓬莱岛,国师弟子身份时,只展露出尊敬。
却在听到苏云真正身份后,就立马吓得脸色发青。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苏云身份多重,带来的巨大能量,更多的是忌惮着苏云身后这位,孤高冷艳的剑仙娘亲。
话回林间,随着上官玉合的语落之后。
女帝从楞神中缓缓醒了过来,只是那双明亮的凤眸,却是死死锁在了上官玉合背后的苏云身上,也没顾及着右手的伤势,只问出了一句:
“你就是苏云?”
闻声,苏云当即持起绿卷,稟剑礼回应道:“剑阁苏云,见过昭安圣人娘娘。”
而就在苏云回话时,上官玉合踩白玉高跟的莲足忽地横移了一步,阻在二人视野之间,清冷剑眸定定看向女帝:
“多年不见,你的手段生疏了,又或者说……”
言着,上官玉合将眸光垂向站在一旁的都虞总帅:“又或者说,这废鸟终于耐不住性子,想往剑阁也插一脚吗?”
被上官玉合一激,女帝终于彻彻底底回过味来,随将受伤的手背向身后,红唇轻勾:
“小鸟儿虽小,真正想要展翅翱翔的,也是整片天下。玉合,你就不怕兜不了底吗?”
上官玉合脸色看不出喜怒,剑眸冷冷低垂扫了黄丰一眼,再道:
“小鸟儿想飞,也需要母鸟的助力,只是我向来不喜杜鹃,更不喜有些愚蠢,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凤凰!”
聊着,一袭出尘白衣错入争锋相对的话题中。
无暇玉足踩踏泥面,却不沾染片点尘埃,苏清璃峨眉弯弯,笑着替二人解围:
“小鸟能成什么气候,不过都在母鸟的掌控之中。若是不喜,大家尽可烧了,又或者拿剑斩了翅膀,甚至画个卦法困着一辈子,给他点毒药毒死了都行……”
“……我们又何必忧虑如此多,况且即便天高任鸟飞,这苍穹下也不只有一只鸟儿,想偷吃美味佳肴的大有人在,美味佳肴放在那嗷嗷待哺,又岂能是不给人吃的?”
苏清璃暗藏机峰的话,听得苏云一雾一雾的。
听在林间几位玉人的耳里,又有别样的风味。
好比上官玉合就听得黛眉渐拧,眸彩晦暗,如落下的雪花般迎向苏清璃:“清璃,你悬了半世圣心,终究还是落下来了。”
此刻,站在女帝身旁的柳舟月突兀的插了进来,说道:“呵呵呵,如今看来,有人先行超过我,和上官唱对台戏了呢。”
苏清璃当即反驳,解释道:
“本宫只是不想一人唱独角戏,更不想唱萌芽里为奴隶的萱堂。我晓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有些运势已不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想要草长莺飞,就得懂得放手才是,让他们成长才是!”
“放手?”
上官玉合质疑了一声,驳斥道:“莫非真想让老虎骑到群山面前,咆哮生威,还是说你已有,生出虎崽子之心?”
女帝目光熠熠,自失一笑:“朕何曾未想过你所想的,只是解决得了吗?还不如一网全拿下,更快哉!”
说到这里,上官玉合已没有了再聊下去的兴趣,提着红潮便向外走去:
“一网打尽,我看先被权势与欲望击沉的人,是你。岚,就算天下要顷下来,我还站在这,何时轮得到你在那里瞎摆局面!”
“云儿,曹少悲随我走。”
密语,密雨。
林间漫天的风雪骤变飘雨,徐徐落下。
苏云与黄丰两人并肩而行,跟在上官玉合身后,离开了纷扰之地。
女帝凤眸则始终死死锁在渐渐远去的那道青衫身影,直至在视野内消失,才恹恹撇了下红艳唇畔,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讽刺了句:
“躲在剑阁那么多年,还不是和我一样,能多了不起,有本事你就把这天给劈了啊。”
嘟囔过罢,女帝就猛地转过身,凤跟一踏泥面,化凰影消散。
并留下圣音:“柳舟月,速至雍州地宫接真驾,朕要出关!”
柳舟月听言,随甩拂尘于腕,目光有所幽深地弯膝恭送女帝,便驾云遁往雍州;
至于一身黑衣的都虞总帅同随柳舟月恭送女帝后,也独自散去。
唯独挽着云紬带的白衣仙子苏清璃,螓首高抬,眼遥乌云遮明月之景微量,继而酥乳微颤,纤腰楚楚扭动,将身子半侧对向站在远处未走的棋不癡与薛曦月。
其耳坠瑶贝摇曳,月牙清眸似笑弯弯,薄唇渐绽:
“别来无恙。”
棋不癡瞇着眼,不发一言。
苏清璃仙袂愈发飘兮,两靥动如春燕,芙蓉一笑再开言:“寻处地方,叙叙旧?”
着此,随着苏清璃话落,飘零而下的细雨划过她护身的灵气,滑延流入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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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远方黑泥地面的黄丰,在此时将手背在头后,瞧着前方剑仙藏在袍裙下,随步姿晃动的满润翘臀,舔了舔厚唇,向苏云搭腔道:
“师弟,你这一剑真不错啊!”
然苏云低沉着头,似不知思考什么,入了神般没有理睬他。
忽而后,上官玉合顿住了身形,踩在泥面上的白玉高跟微微挪偏,恰在此时,苏云从思绪中怔忪过来,再迎面一望娘亲。
眼前雨落的珠滴正如银丝画面,嘀嗒嘀嗒打入地面,在雨幕中的娘亲,由于先前急情未敢细观,如今再一顾。
才发现娘亲不知何时,竟换了一幅打扮。
玉跟上须踩玉足,怜白如菱藕的雪足僭展在暖玉包裹下,舒展得润莹琉璃。
如此沿着上瞟,一条奇特红绳窈套纤美脚踝,往上对襟剑阁袍裙虽说依旧,然而纹样衣饰新绣上了花翠鸢尾,蔓延裙袂,恍若潇湘楚水。
袂摆下,两条颀长水润的白腻美腿攀上裙畔,即便没有任何的饰物,仅仅只是在裙摆下,微露风光,都足以展现出悦眼素雅与姿诱。
可这隐隐带着种白里透红的芬芳色气,来到腿畔处,便被衽侧接扣的昙花结遮掩起来,昙花胜白,在此又给增添出不少孀妇方存的矜持。
再随如此昙花结一路往上,盘雁南素绸,紧束折柳细腰,偏过的身形在缠腰的约束下,丰腴美臀愈发满挺,散出丝丝久寡守居的成熟哀婉。
其实说来,上官玉合虽已跃徐娘之年,但由于修仙入玄,久经灵气温润身体,加之晋化蕴时恰临花蓓年华,容貌固龄可将体姿维持在绝妙的时期。
若不是随着年月蹉跎,经历甚多,恐怕都难以察觉出她为人母,又亡夫的气质。
只是此刻,苏云在抬眸间,却没想这些。
目光只朝上走,雨影飘飘在娘亲上身剑袍划过,娘亲的剑袍向来特制,为的就是和宗内女弟子有所区别。
而两者区别就是,女弟子的袍服衣襟均为夏式对襟,左右双叠,内衬衷袙遮露;
至于娘亲穿的剑袍则仿制前朝虞领,略显低驰,稍有皓体呈露,然也见得大方得体,更显一宗之主的气魄。
立足当下,娘亲的剑袍却变了,虽说尚还是墨白双色,但绸式变换为内衣外纱,里衣绣云鹤衔珠图,外纱则织八卦阴阳画,显得仙气尽聚之余,衣服襟昙花结又从腰间直扣上脖颈处,添出份份古朴含蓄的蕴道。
只是如此仙意服装,却因两处尤其高耸于野的雪山,突得云鹤身子变得胖胖的,甚至两鹤含珠下,隐有两点蓓红起讫而挺,似乎就像是忍不住告诉外界,仙山之后更有玄妙呢。
所以,毫无疑问的。
苏云一眼也能看出,娘亲在换衣后应当没有缠胸,也没有穿抱腹诃子,抹胸肚兜之类的衣件,仅仅只是在外披了件剑阁袍服。
恐怕娘亲是因为刚刚事发突然,没来得整顿衣装赶来的缘故吧。
至于娘亲为什么换装?
念到此,苏云俊容微热。
想起了方才与娘亲的一吻,似乎……
难不成,娘亲是因为和自己?
未及让云儿细想,上官玉合那边稍稍偏了偏濪脸,耳垂竹节玉饰随之摇曳了下。
再见她素手忽抬,拉出发髻间插着的玉笄,受不得笄离的青丝,紧跟着往下滑落,景况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河画卷。
在苏云,黄丰二人的共同张口观赏下,上官玉合就蓦两指夹笄弹射向右后方,笄出有剑气逸出,闻得后方林间惊飞夜鸟。
经此,上官玉合又举起剑指,往虚空一划,割出道门来。
“云儿,你先行通过虚空回剑阁,娘稍后就来。”说着此话,上官玉合清眸正直直瞥着密林,然而说到后半句,她就突发顿了顿,继而冷眼扫向云儿旁站着的黄丰。
“还有你也是!”
话毕,上官玉合的身影,在二人眨眼之间,倏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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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
夹雪雨渐大,在雷声轰鸣中。
草丛中溘然咻出两蛇,一青一白,其中小白蛇的尾部还插了根玉笄,往外不停渗血。
接尔,在两蛇于草从中逃出后,红潮剑影随之再至,上官玉合手持长剑,身形骤达,眼看着就要一剑诛两蛇之时。
她清眸骤凝,遂用手转动剑柄,收起力道。
目下红潮剑,肉眼可见地疯狂震颤起来,在其剑下,剥裂的空气模糊涌出条长状器具。
旋即又听噗地一声,无形空气中兀喷出一口血来。
上官玉合即将红潮归鞘,然身子未动,清冽眸子俯瞰身下,又发现因为自身资本过于雄厚,似乎什么都看不见,才往后退了一步:
“苗圣蛊蛇,还能形遁虚空,好兵器也好手段!你是大比上那个女娃娃吧,出来!”
话音落下。
就在上官玉合身前,无形空气点点泛起圈圈波纹,紫衣劲装渐现,袭人足系绳带靴,一脸戴轻纱的妙龄女子显现身形。
由此低瞧着她,半膝跪在地上,正以袖擦拭着绛唇,轻纱上堂露而出的紫水星眸,则暗藏恨意又忌惮地朝上瞪着上官玉合。
“清茶淡饭,快跑!”
似是见上官玉合没有进一步出手的动静,偷偷尾随苏云的姜璇玑,在擦拭过嘴角后,就立马低声催促了下青白双蛇。
紧跟着,姜璇玑身子立马往后探出。
可,她刚往后飞出不过数丈,飒地一声风起。
上官玉合的墨白人影,就再度映入紫水星眸,可谓转瞬就闪到了她的身前,并清声道:“跟了一晚上,就这么急着走。不跟云儿打声招呼?”
呛——
不想回话。
那边厢,便见姜璇玑右手倏地扭转空气,一声清脆飒响随起,握在手里的无形长器,有如奔雷之势地在空中破出一道残影,直袭上官玉合。
然而,即便气再胜,那点在前的攻势越是靠近上官玉合,则越发削弱,直至停在了上官玉合身前。
整条无形长器就已经被上官玉合气机锁死,动弹不得。
“原来如此,你是他的后人。”上官玉合紧锁的眉头松下,清冷的眸子杀意渐收,渐是升起抹歉思,本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是说不下去。
接着她就卸走控制姜璇玑的气机,转过身走去。
雨幕萧萧而下。
林间姜璇玑的身子逐而被水湿透。
可如此拄着长器落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她,却冷地撕下遮挡自己俏颜的轻纱,向上官玉合离去的方向,大喊道:
“就算你放我离开!我也不会承你的情!终遭有一日,我会踏平清凈山,替我爷爷问个公道!!上官……玉合!!你听到了吗?”
言语匆匆,只是没有回响。
洛神逐望黑夜,那滴答在肌肤上的雨有点冷,划过美人痣的湿印有点痛,踩在泥面水洼的脚有点飘。
紫水星眸再入眸的景色,有点模糊残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三句为何,只因她原是跟着柳孤舟而来的,并不是跟蹤,苏云啊。
———————————
回到剑阁。
清凈山上草石依旧,苏云黄丰从破虚之门走出,出现的地点正在剑阁道场。
距离凉州城百里外,眼见此方明月已至头顶。
虽无雪落,积雪却将道场都覆盖了尺厚,夜间不少弟子都回到了洞府居室,只余远处的鸾凤殿精雕楹廊下的灯火,随风微微摇曳。
苏云呼出口气,于空中发出阵阵白雾。
黄丰则站在苏云身后,眼光幽深,忽开口:“师弟,怎么一幅感慨万千的模样,在想刚刚的事情?”
苏云应言,缓过头来,看着和自己差不般的师兄,道:
“只是离家有点久了,发现很多事情,很多景色都变得有点陌生了,如果当初不离开该多好?”
黄丰轻笑了下:
“我看,师弟不是修为高涨了,心性倒是变了不少。可你未免也太无病呻吟了,如今有什么不好的,半步跨入化蕴境,恐怕这世上和你同辈的年轻修士,都没你强咯。”
黄丰此言,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是变了。”苏云对此却点了点头,剑眸随眺向山外北境,隐隐作睨:
“可我还不够强,有很多事我都无法插手;而且,你以为我真的想变这么强的吗?这其中滋味师兄又岂知道?”
“呵!”
黄丰厚唇扯了扯,没再管这个大傻叉,只在一旁的石头亭找了个位置坐下,无心发问道:“那是什么滋味啊?”
听闻,苏云从腰间拉下酒葫芦,灌了一口。
雪中道场,青衫剑修的身影很是惹眼,也很是萧索。
其后,苏云转过头瞧着鸾凤殿,见那殿宇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曳不停,道:“也没什么滋味,也就和这酒差不多。”
“原来如此。”
黄丰撑起头,盯着道场那道身影。
他和苏云并不熟,某种意义上,二人到了今日才有过对话。
苏云现在这样子,和他之前所认识的苏云也不一样了,有所改变又似乎没有变。
黄丰依旧是那个黄丰,苏云也还是那个苏云。
想必,如果抛开如今这个披着曹少悲的外衣,两者不须一瞬就会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个局面是不是由于黄丰造成的,是不是因为两人身份对立所生。
无论谁都没有答案。
可黄丰明白,他不喜欢苏云这个人,甚至反感。
为何,也许是因他和苏云一模一样,大家同为仙宗继子,又多少背负皇室背景,曾几何时,他没想过能如苏云那般,仗剑而行,逍遥世间?
但这一切,都被那个男人亲手打碎了。
那个比苏云更为张扬的,上代剑仙,龙甲苏青山!!
而正在两人各自走神之际。
都忽略了道场中,一道深邃漆黑的空间通道决然撕裂。
一条欺霜赛雪,宛若羊脂白玉的欣长美腿从内探出。
如绸缎顺滑的三千青丝迎风飘缕,转而入眼的濪冷面容,黛眉颦颦画山河,眉心一点银金印熠熠闪烁,眉下流波剑眸,眨动间撕开重重迷雾,琼鼻高挺,绛唇未染而赤。
上官玉合从不善施妆,反也因此。
即便素靥朝天,她都能告诉所有女子,仅仅凭借自身天生的冷艳,都能在万千花丛中独自绽放出,唯属于她的舜华。
“年纪轻轻喝什么酒。”
苏云怔了下,目光之前,方见娘亲正黛眉紧蹙,剑眸责备低垂地望着自己的酒葫芦。
观其神色,得是恼极了。
苏亚立马将酒葫芦绕至身后,轻嗅着眼前人淡淡传来的清香,笑了起来:“娘!”
瞧着云儿的笑容,上官玉合默了下,才收起眸中责怪的神采,微微含怒:“以后,不準再喝了。”
“是,孩儿遵命。”苏云点了点头。
说着,又见娘亲抬起手为自己正了正衣冠,清冷美艳的脸蛋儿,有柔爱慈意流转眉眼之间,绛唇轻启:
“云儿得真长大了,都超过娘亲半个头了。”
温情醇思,两人对立而站的画面,挥毫落纸,醉墨淋漓。
不料,一声咳嗽从远方传来。
黄丰于那边站起身,凝脸瞧了过来,再一次将二人愈发接近的鞘剑,硬生生拨离,横插一手。
只见在咳嗽声至时,上官玉合随即剑眸侧去,清容稍滞,从鼻间轻喘或舒出口气,再向后挪了步:
“曹少悲!”
听着娘亲稍重的语气,苏云既而出声:“娘亲,刚刚比试的事情,我也有错。要不是我突蒙破境,也闹不出这么大动静,实在怪不得师兄。”
上官玉合眸光闪烁,透着丝丝古怪的蕴道飘向云儿。
然而云儿又怎么晓得呢?
她又不能告诉云儿,石亭下站着的人,哪是什么大师兄啊,那就是个龌龊贱兮的坏种!
奈何上官玉合终叹了口气,剑眸抬向黄丰:“你在此守护登祭阶梯,不得寸离半步,否则……”
念到此,娘亲的话顿了顿,再继续道出:“否则就罚你闭门思过三日,宗门大比也不用参加了,师尊自会寻人代替你的位置。”
再见黄丰缓低下身,假作拱手,阴恻恻回应:
“少悲定听师尊命,别说一寸,你不发话,我半寸都不动!”
涔隐含水般清冷的剑眸,倒映着石亭下黄丰的身姿,上官玉合继而轻眨了下,回眸瞧向云儿:
“随娘亲来。”
“好。”
话后,黄丰漆黑的眸子缓缓上抬,送望二人身影登上青石阶梯。
阶梯上,两人一前一后向上走着。
苏云在后,又往前跟贴了上去,侧眼打量娘亲濪颜,问道:“娘亲,林间的事情?”
上官玉合扬起头,眸光温煦:“没事,云儿就不要想那些事了。”
“是。”
说是不想,苏云之眉却一直皱着,暗暗思理。
约莫登梯过半,便听娘亲问道:“云儿是不是拜柳舟月为师了?”
苏云不敢隐瞒娘亲,点了点头。
“也好,舟月卜卦双绝,能拜她为师,也不失剑阁面子。”娘亲对自己向来有所责备,然也不会过多怨骂,只是听她此刻语气中,有着几分复杂意味。
“娘!”
“怎么了。”
云儿忽较为急切的呼喊,让上官玉合转过脸,瞧了过去。
只见,苏云似做出什么重大决定般,吸了口气说了出来:
“那个欢喜寺的黄丰,不是什么好人。夏蛮和盟一事,女帝和蛮族甚至夷人,背后或许有着什么计谋在筹划。尤其是蛮族,和盟定不是安然之策,剑阁必须早做準备……”
“……而且,而且。云儿在欢喜寺期间,察得出其宗门玄修功法,颇取人淫喜乐,娘亲绝不能让来使的黄丰与本宗女修接近,还有皖娘她……可能已经……”
苏云一句接着一句说出,上官玉合剑眉就愈发蹙拢起来。
“皖娘恐已遭那外贼玷污。不甚,云儿还在欢喜寺发现,姑姑也被欢喜寺中的老和尚给……亵渎了。”
长话短叙,然而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究竟藏了多少内容,又藏了多少心酸。
以致苏云诉出之后,终于是深深缓了口大气,只要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娘亲,想必娘亲定能处理那厮,如此迎眸望向娘亲。
只不过。
入眼的仙姿绝颜,却没有辗转出什么震惊,而是黛眉紧蹙,剑眸微撇右侧,浮上一抹忧色,似不愿看向自己。
“娘亲。”苏云唤了声。
“啊?”
听唤,方见娘亲眨了眨眼,唇儿渐颤地看了过来:“云儿,你都知道了?”
苏云点了点头,道:
“这些事都为云儿所见,必然无错,娘亲还需早日将那贼子逐出剑阁,再行与女帝重洽和盟一事,仙宗和皇室同气一枝,虽然云儿猜测女帝可能欲借和盟征讨蛮夷;”
“然而,爷爷曾教导过云儿。寇边贼者,有利必来,无利必遁。蛮族愿意答应和盟,但想我邦与它异族上百年血仇,又岂是一和能洗清的,蛮夷之间必有谋划!”
话毕。
娘亲那边厢却松了口气,清声道:“娘其实也都知道了,只是云儿不知,黄丰早已被我逐出清凈山,当下应已回欢喜寺去了,至于裴皖和姑姑的事……就都交给娘处理吧。”
“云儿晓得了吗?”
原来,娘亲也都发现了。
愣着片刻后,苏云笑了笑道:“太好了,只可惜云儿本还想着那厮,现留在山内的话,就过去一剑把其诛杀了。想来是晚了,只能留待日后再说了。”
上官玉合目光既是不忍又是无奈地,转眸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云儿入拘龙山修炼,境界提升颇快,根基并未牢固,接下来应当巩固修为,先在大比拔得头筹,这些琐事就不要理了。”
“娘亲连这知道了?”
“娘亲是谁,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是。”
“是什么……”瞧着云儿傻傻的笑容,上官玉合也跟着甜甜笑了起来,绝颜逐开。
苏云随扶剑,迈上最后一阶梯,摊开手向天朗声道:
“娘可是天下第一大剑仙,试问苍穹有无胆气,敢接上官剑仙一剑!”
“傻小子,乐什么呢。当心雪面滑,嘿,你还跑起来了。”
“哈哈哈。”
—————————
千斤酒,不敌心上人,一声解忧。
月渐过半,清凈山竹叶簌响。
登梯而上剑阁祭坛,祭坛不大,方圆且十丈。
挺拔青衫伴着夜风晃动,苏云手撑腰间绿卷,环目周身空无一人的祭坛,不解瞧向娘亲。
“娘,带我上祭坛做什么?”
“看那里。”回应着,上官玉合柔夷抬起,伸指向祭坛中央点去。
苏云便顺着娘亲纤长的手指,看了过去。
祭坛中央,一把发绣断剑竖插岗巖,这把断剑苏云从小看到大,已经连它哪里生锈迹,哪里有裂痕都一清二楚,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为什么要看它?
苏云面露困惑。
便听得耳边响起婉约酥熟的声音,转眼就见娘亲双手叠在腰前,濪容端重望向发锈断剑,娓娓而道:
“此锈剑,承自千年立宗之初,有灵镇墓,更负清凈山全盘阵眼。娘亲之所以带你上来,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拔出这把剑。”
拔它。
一把锈剑有什么不能拔的?
苏云倾听完娘亲的话,偏过头:“拔了不会破坏清凈山的阵法?”
上官玉合清眸遂眺云儿,继而摇了摇头:“不会,只是宗内会有很多老供奉,不支持拔出此剑,但娘就想试试看,它愿不愿意出世。”
“好,既然娘亲想看,云儿就去试试。”
苏云道下一句,没有再多言,抬起脚步就踏向锈剑。
一步接着一步,直至走到锈剑身前,都没有任何动静。
然站到最近处,苏云就忽觉夜风清冷,任他是修行体魄都按不住打了个冷颤,回眸盼了眼,娘亲有所希冀的脸容后。
苏云方深吸口气,手探向了锈剑。
剎那——
握剑之时,苏云兀被一瞬刺眼白光闪了下,继而一滴水滴落入其拔剑的右手手面。
当苏云再睁开眼,所处之地,不仅雾气弥漫,还是望眼白茫茫,空无一物的混蒙空间。
这里是哪?
心境,还是禁天福地。
灵识离身而出,苏云能感觉到自己仿佛与这空间并不处于一个时空,又似本就应为一体,甚是玄妙。
也就在苏云思索之际,声声曲韵凄音自远方传来。
“我泪汪汪双眼又模糊,这阴森森堂楼无生趣~心慌慌更比黄连苦,血淋淋被噬等干枯~”
曲韵动人,更寒寒诡异,唱得令人毛骨悚然。
奈何苏云浑然无惧,甚至还循着戏音走了过去。
而越是往声而动,眼前的迷雾就越深,甚至有不少罡风迎面吹来,刮得皮肤割开般生疼。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是雾散曲停。
苏云眼前,见一戏台蓦现,台下摆满折凳,却空无一人;
戏台上点白灯笼,莹疑忏愧喧鬼影,戏中人,举手以袖掩面,身姿娉婷袅袅。
“你是……”苏云波澜不惊轻道,随眺目瞧上戏台,后又笑了笑,走到所有凳子的正前方,端坐下来:
“请问你就是那把锈剑的剑灵吗?”
苏云如此说出来,台上戏子忽舞动起来。
继而,啪地一下。
自己的脸被无形怪力,狠拍了下,泛出红红掌印。
苏云:( ̄ε(# ̄)?
手摸了摸,有点肿。
“看官莫要閑碎,且看这世间融墨~”
“道与红尘,又有谁问得了,情呀情深,凉薄得很~”
苏云捂着脸看过去,戏中人又唱起曲来,袖儿掩面,声声凄凄渺渺。
再问道:“请问姑娘是剑灵吗?”
又是啪地一声。
苏云:(#-.-)?
嗯,这次扇的是右脸。
不过好像没那么大力了,苏云再问:“请问仙子,这次能不扇脸了吗?”
扑灵灵,戏台上踏踏踏的脚步,戏中人点脚行到台前,袖子渐渐放了下来,苏云眼睛都睁大了。
嗯,放下来之后,她还戴着面具。
看不到脸。
但听得到她说话:“太初长河,好久不见!”
苏云疑惑地瞧着戏中仙子,问道:“仙子,此话什么意思?”
“迢迢万里,苍天大地,何以证我心~”
戏中仙子忽又唱了起来,苏云也就这么听着,唱到最后,仙子之舞陡然一变,屈膝弯身,腰肢一扭,手中显剑形,竟当着苏云的面,耍起剑来。
然而这套剑舞,落在苏云眼里也渐渐变得极为惊异!
“天职既立,天功既成,形具而神生,好恶喜怒哀乐臧,夫是之谓天情!”
最后一句唱罢,戏仙子立定身形,向苏云一礼弯身:“明河恭送剑主!”
话毕,苏云眼前又现刺眼白光,神思已回到祭坛上。
时间过去不过半瞬,握着剑的手却在颤抖。
感觉,这一刻只要自己想要把剑拔出来,就随时可以拔出。
但冥冥之中,苏云又有种直觉,若是拔出此剑,自己就将背负起某种东西,也将失去绿卷剑的控制权。
此剑虽锈,却傲万剑无物,唯它独尊!
只要拥有它,就只能用它,可苏云不愿意,绿卷红潮,是互为相照的。
想着,苏云转过头望向站在外围的娘亲,身姿熟美,濪颜冷艳。
随后苏云松开了拔剑的手,笑着走了出来:“好像拔不了,它纹丝不动。”
闻言。
上官玉合墨白袍裙被一缕夜风吹起,那张白璧无瑕,冷艳无双的素容,仿浮失望神色,转而又升起温宁,柔婉之意,向云儿迈步走了过去。
“拔不出来就拔不出来吧。”一声安抚,又是作出了什么决定。
锈剑内的剑灵仙子,于此幕挥手将悲戚空间消去,摘下戏中面具,轻叹了声:
“原来,主人一直后悔的事情,是做了这个决定么。”
—————————
祭坛阶梯两旁的火把,相相燃烧。
山外风雪潇潇,阶梯雪面上,浅浅踩着两串脚印。
火光洒在上官玉合的脸上,尤显姿容绝色,即便无数次经受娘亲仙颜暴击的苏云,此刻都难免看呆了。
“云儿,总盯着娘亲看干什么?”
往下走着,娘亲偏头展颜一笑,很是随和的说了句。
苏云怔怔眨了眨眼,眼眸忙忡忡往外撇:“没,就是发现娘亲……呵呵,太美了。”
听到这话,上官玉合瞳孔明显了缩了下,继而惶恐地回过头,没再望向苏云:“云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说什么?从心随性,云儿说的都是实话,娘亲就是美,比天底下所有女人都美。”
“那比东方岚也美?”
苏云自然晓得女帝的名字,故而停下脚步,认真思考起娘亲这题来,因为感觉会很致命。
良久后,他才给出答案,道:“娘亲和昭安圣人娘娘,是不一样的美,但在云儿看来,目前还是娘亲更美一些。”
见云儿停下脚步,上官玉合也自然停了下来,站在苏云身边,静静聆听答案。
可当她听到回答后,却是挑了挑远山黛眉,继而向来清冷的濪颜绛唇微微勾起,又语气故作恼怒道:
“欸,原来要云儿在娘亲和东方岚之间做选择,云儿要思考这么久啊?”
苏云略显疑惑,偏头凝视娘亲:“娘亲莫不是生气了?”
上官玉合遂抬手,撇开臭小子的头,向下走去:“没有!”
语气稍冷,步履盈盈,袍裙臀后蕩起阵阵极具韵味的涟漪。
顿然,苏云从后方捉住了她的手,硬把娘亲的身子给拉了回来,继而苏云单脚微微踏地,漫天雪絮当随风飘起,化为白幕,将二人至于其中。
而云儿如此突兀的动作,也硬是让修为高深的剑仙打了个措手不及,玉润身子陡是重心失衡,往他怀里栽了进去。
本就只套了单薄外衣的傲乳,在二人接触之间来了个亲密的碰撞。
可想而知,更为柔软的一方,当是下子被抵压出淫靡的形状。
“放开……娘……唔??~”
话还没完完整整说出口,上官玉合剑眸瞪地睁开,仙姿濪颜渐渐爬上抹晕红,绛唇上点薄唇,仍散落在脑后的青丝被云儿按出凌乱样式,感觉着稍显干燥的舌头撬动自己银牙,羞于自容的异样感传至心巅。
此时一吻,可不同于林间那次。
那一次她正困于媚药的余波,可这一次没有,她清醒得很。
同样,也迷醉得很。
于是乎,紧阖的银牙终是有了自己的思想,在撬动下慢慢松开,任由云儿的舌头在自己檀口里,肆无忌惮的探索,软肉相互研磨咬合,彼此湿润着每一个角落。
再一次跨越禁忌的吻,不知过去多久。
只道上官玉合不知何时闭上了眼,鼻腔的喘息声越来越深,感受到某只不规矩的手,透过上衫衣袂空隙,悄悄往上探索。
久久吸吻间,她黛染山河的长眉蹙地颦了颦,呜的一声。
搭隔在云儿肩膀上的素手欲欲往外推,尚随着自己身前饱满的乳团被云儿握住霎那,又陡然卸下了力道,转而紧紧抓住了云儿的衣衫。
这一瞬间,上官玉合感觉到身子越来越热,两腿愈发生软,心尖逐渐随云儿揉搓颤颤不停。
要从身后看,多年守贞,久为寡妇的熟艳身体,已不禁晓得主人被雄性吸引,与约素楚腰完美衔接的丰腴欲臀,正攘瓤綳紧起来,玉柱腿根偷偷摸摸竞相摩擦。
激情旖旎两人于雪幕中,有繁星点缀,摩擦腿根上的白蚌美阜逐而变得湿润,溜出涓涓潺潺泉水,向外散发雌媚诱人的芳香。
瞬瞬,云儿的另外一只手渐从臀部向裙下抚去时,上官玉合胴体猛地颤抖了下,就轻轻咬了下云儿的下唇,从后分开两人激吻相连的唇瓣。
吃疼的云儿也自然渐渐松开搂住娘亲的手,但也还稍稍用力的环住上官玉合的腰肢,不让娘亲发羞离去,进而又低头深情看着她如醉酡红的冷颜。
“娘~”
低垂入目的濪容虽写满柔情蜜意,可那颦起的剑眉和划向另一方的眸眼,都足以说明娘亲,如今难以言明思绪。
“娘可知道,云儿最喜欢娘亲哪一点?”
听着云儿的话,上官玉合尚还有些恍惚,赤染唇沿沾着沫液和血丝,喃喃开启:“云儿在说什么糊话?”
苏云搂住娘亲软和的腰肢的手,也在此刻,徐徐顺着往上滑,曼妙的脊线蚀骨勾心,逐路扫向香肩,雪颈,顺抚过令人心蕩神驰颜颊,最后拇指轻轻扫动娘亲的眼角。
上官玉合的肌肤很滑,很软,但一方面拇指也感受到她眼角的些许皱纹。
“娘亲在想很重要的事情时,就很喜欢把眉心皱起来,每次这样眼角这里都会生出两道纹理来。”
上官玉合毕竟是生过孩子的绝色少妇,当是扫眼盯向云儿:“云儿这话,是说娘老了。”
苏云二话没说就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喜欢娘亲这点。”
“为什么?”
一声急问,苏云感觉着眼端纹理更深了些,紧接着笑了笑:
“不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只是云儿晓得娘亲一时间可能无法经受这份心意,但娘亲可否给云儿一个……”
上官玉合抵在苏云肩膀的手,微微颤力:“云儿可知如此传出世间,会带来什么影响?”
会有什么影响?
世道很乱,人伦乱纲常之事常有,但论及他们的身份又岂能与外人相提并论。
然而苏云还就这么做了。
按照以往的自己可能完全不敢想这种事,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就是不想等了,愈是踏向修行路,苏云隐隐就有种直觉,他从出生起,仿佛就被人做起了牵线木偶。
这种直觉,是从拘龙山修行期间得出的。
当时,师傅曾和自己过,他的修行资质并不差,甚至属于很棒的一类,只是他的体质仿佛在胎间之时,就被人下了禁制。
这种禁制如果不是靠近拘龙山,不达弱冠年岁,连洞虚都无法发觉。
那么会是谁能对尚在胎间的自己,就布局未来?
是娘亲,想必不是。
这个困惑,在拘龙山与师傅也只解得模模糊糊,然直到现在,苏云已渐渐明了。
那名刻意限制自己天赋,又许以岁月解开之人,想必是自己那从未谋面过的爹。
而为何如此,苏云不明白,肯定得出应该和爹的身死有关,和荒老口中那个儒家修士也有关。
甚至爹与那儒家修士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道争。
此道争,也许涉及整片天下!
至于他们为什么选择自己,关于这一点,苏云还没通透。
但坚信,继续在这条修行路走下去,自己早晚会明了一切。
但又出与修士逆天而行的性格,苏云万不想遭人随意摆布,故而从出山那时起,就已经刻意留心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目前能知道的是,师傅有什么瞒着自己,师傅又为何要收自己为徒,为何让自己参加大比;
参加大比时,遇到的楚王姬少瑯,沙海一行,直觉告诉自己,楚王断然不似表面那般和颜悦色,那个寄宿在自己体内的老先生,又是不是那名儒士?
天机门那个女门主对自己说得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豆花店的薛姑娘,刚刚居然会在林间看到她,估计是在故意接近自己。
而若儒士与爹的道争涉及天下,作为九州天下之主的女帝,一改往日对蛮征伐的态度,提出和盟,又与之有什么关联?
这些种种的关键,想到最后,还是在于爹和儒士两人。
要明白爹与儒士之间的事,还是要从娘口中问出来。
只是,娘又会不会告诉自己。
在这局中,娘又被他们设计成了什么角色?
想破局,甚难!
可!欲想醒握棋局,必不能甘心去做一枚棋子。
苏云不知何时有了此心,更殊不知此心,会是许攸一步步亲手为其种下,直至发芽漫根整座天下。
回到清凈山剑阁,祭坛阶梯。
雪幕开始渐渐落下,苏云回答起娘亲的话,徐徐道:
“世间会产生什么影响,云儿并不在乎,云儿只在乎娘亲。”
道着,不规矩的手又开始了侵扰,某瓣薄唇俊容又想亲过去。
只不过此回娘亲明显就不想就犯了,立马就按住了云儿正想挑起裙袂的手,并伸起手指堵在他唇前,道:“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苏云遂苦恼偏头。
都硬了,怎么不行嘛。
念着,便见眼前冷艳美容,眉眼尽显慈怜癡态,抬眸深深凝视他道:
“今夜娘亲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带你去办。而且云儿,能不能给些时间让娘适应,娘不想在这里……”
冷艳剑仙娘亲的雌媚,早已为苏云展开。
不过,苏云以前未懂,或懂也不敢主动靠近。
只是如今时机也许尚未到成熟之时吧,虽然玉人的身子都快熟透了。
话说到这里,苏云全已明了。
然而,原以为一切都将已结束的苏云,却发现娘亲的身子蓦然一动。
周遭雪幕本滑落的动作又甚地一下炸成无数雾气在外围围绕起来,清凈山头于冬夜盛开的梅花花瓣,在此刻纷纷飞往而来,于二人地面洒满花路。
娘亲剑眸侧侧有所怪罪的扫了下自己。
继而,苏云就发现娘亲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开始往自己身下划落,直至停在了他裤裆前。
上官玉合声音颤抖带着呻吟,丝丝细细:“云儿,真的想要娘?”
娘亲俏手搭在阳根前,说不想要肯定是假的。
此剎那壮举,也足矣让苏云俊容涨红起来,点了点头。
随下,上官玉合瞧着云儿的红脸,也是觉得生趣,向来不怎么勾起来的绛唇唇角微微漾起弧度,陡然发笑。
蓦地,娘亲熟悉凝脂的柔夷就越过了腰封,伸至了内里,雪夜中稍寒的触感缠绕起臻萃充血的阳茎,濪颜微醺地侧过:
“云儿,你闭上眼。”
熟媚的声音入耳,苏云不晓娘亲为何这样命令自己,但也听从地闭起了眼。
窸窸窣窣——
眼前很黑,耳边时不时传来腰封解开的声音。
视野稍变挪远,雪幕花地面,内中相靠的两人,稍矮半头的冷艳熟妇俏影似深吸了口气,遂见玉柱长腿微微弯下,柔夷拉下了禁忌的裤绳。
阳茎抬头,上官玉合濪颜如火滚烫,黛眉下的睫毛颤烁不止。
就在她眼前,自家儿子的性器就这么摆在了脸前,温热的气息灌脸而来。
只是,上官玉合一方面又隐隐蹙起了眉来。
素手缓缓从阳茎冒沿往后方量去,一寸,两寸……约莫七寸的长度,是和青山差不多的长度。
再此不知为何,她突想起一幕。
在凉州大比会场的房中,那个黝黑瘦小的身影,无数次在她眼前褪下衣服,奸淫裴皖,甚至’威胁‘她时,在自己身前卸下腰带,展露而出的粗长巨兽。
云儿和他对比起来的话。
似乎不够他长,甚至……上官玉合感受着手中云儿的阳茎,云儿的阳茎抓起来是温温软软的,还不足他粗,不足他硬。
这怎么会?
念头稍纵即逝,上官玉合旋即摇了摇螓首,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怎能将那人与云儿比较起来呢。
那个龌龊的腌臜玩意,配和云儿比吗?
显然不配!
经此,冒眼马眼在娘亲撸动下,软软露出些许清清的液体。
上官玉合欲羞抬起剑眸,确认云儿是否有乖乖闭着眼,随后慢慢将绛唇靠近阳茎龟头,轻轻吻了下。
一淡温凉的舒适,至阳茎传上苏云脑海。
正当苏云想睁开眼时,又感觉到一舌湿热堵在了马眼前。
继而下方,上官玉合缓缓张开了染赤绛唇,轻柔含向了苏云直挺的龟头。
一瞬间,上官玉合有所怪异地皱起了眉。
荤重的男子气息,随之充满整个口腔,鼻室,说不上腥臭吧,起码味道没有黄丰那个蛮子浓郁。
那人的浑处,就算离远了都会闻到股厚重的骯脏气味。
但即便如此,云儿的阳茎也还是有点味道的。
这种味道下子入喉,多少有点呛,上官玉合从没有和苏青山尝试过这种事,故而现在,也开始有点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裴皖在吸黄丰这玩意的时候,会显得那么……癡迷呢?
虽然她没有想吐的感觉,但也很难受。
然而,上官玉合还是忍下了这种内心的怪异感,和味道的刺呛。
舌尖舔过云儿的龟冒后,就置于其下,将阳茎放在了舌面上,继而开始往内含去,让云儿的阳茎在她口内前前后后抽动起来。
虽然此情此景,看上去有多么违背伦理,伤风败俗,可苏云是真的感觉舒服啊。
因为苏云再傻,即便闭着眼,都能感受到。
娘亲正在自己身下,用口舔舐着自己的性器啊。
一时间苏云就忍不住细细睁开丝眼,往下瞟去。
只见绝颜冷脸依旧,摇曳的青丝长发,娘亲的头就这么前前后后套动着自己的阳茎。
那副面容黛眉紧锁,那片向来对自己说教,说着慈爱柔语的红润绛唇,就这么在眼前深深地替自己吸吮性器,他还能明显清晰感觉到娘亲口腔肉壁的温度。
虽然,上官玉合吸吮阳具远没有裴皖熟练,但苏云闭眼前,可万万都不会想到。
再睁开眼会是这惊天场景,瞧娘亲向来清冷的脸容,会摆出如此下流的姿情,他当下就没锁住精关,身子陡地一紧,脸色涨红,闭起来眼。
身下阳茎飒地在娘亲一次深含中,射出涌涌如同米浆般清透的津液,冷不丁沖入娘亲的檀口里。
莫名津液入口,懂人事的上官玉合也自然晓得,云儿这是被她吸出了阳精,剑眸瞬间睁大,岔开双腿下踩着白玉高跟的莲足玉趾,随着入喉的津液,紧张卷缩。
后有’嗯呜??‘一声,娘亲鼻腔不停喘出吟息。
继而,又听到她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缓了好一会,才再将阳茎吐出,站了起来:
“睁开眼吧。”
到此,胯下醒龙已低下了头,裤头重归远样。
又偷偷闭上眼的苏云再次将眼睁开,眼前雪幕已退,只余满地花瓣,至于娘亲的身影,也已走到了下方阶梯。
虽然看过去娘亲,仿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不难看出她瑶耳的红舒霞卷,踩在花面的白玉高跟低足,沁透了梅花瓣。
可……难不成是吞了?
苏云正想着奇怪的东西,忽闻。
“还不快走,怵在那做什么?”
听到上官玉合已复冷淡的语气,苏云转然又是一笑,朝着娘亲的背影追了上去。
“娘亲,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
“嗯,我们要去……”上官玉合犹豫了下,再行道出:
“蛮族腹要,若木禁地之处!”
剑仙入蛮,一行兇险,未知。
清凈山祭坛阶梯,重归宁静,三十层梯面角落梅花瓣面上,一延清透如米浆的精元正随夜风吹入花下雪面,消失无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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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天地。
凉州豆花店。
棋不癡拱手目送着街面远去的白衣仙子,后挺起身,悠悠念道:
“从这一刻开始,你自由了。”
抛下话音,跟在他身后跪着的风韵少妇,有所错愕张开嘴,瞠目盯向身前昂立的背影,结舌颤颤:“你说真的?”
“真的。”棋不癡正色已对,道出一句。
“呵呵。”
两三笑声从身后,森森发出。
棋不癡遂转身扭头,双眸紧瞇:“你做什么?”
豆花店内,风韵少妇笑着望向门外明月,任由月光照耀,手持金缕簪,一道道地,缓缓慢慢在自己貌美得入晨水牡丹的脸上,划出痕痕深可见骨。
期间不断渗出鲜血的是……
又只见她嘴角密含血沫,癡笑吐出:
“从今夜起,我自由了。呵呵呵!”
“呵呵呵,我自由了,我自由啦!我柳曦月终于自由啦!”
“啊!!!!!!”
金缕簪带着血液落地,其间有两滴晶莹血泪混入地面,痕痕深可见骨,期间不断渗出鲜血的,是薛曦月死去的皮囊,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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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血滴地面,月溅当空。
朦黄夜色打在雍都凤城白皑皑的墻头上,一抹惊鸿凤影飒地穿过巍峨都城,遁入皇宫大内太极殿下。
地宫棺椁之上,抹红油的笋趾微微蜷缩,曼身披轻纱红裳的宫装美妇,随着凤影的袭来,展开泫然凤眸。
在她眼前的凤影,与之相对,构成着世人所无法想象的别扭景色。
同样的银白秀发挽凤簪,端艳精致的脸颊,虽华丽却不失俗气的妆容,挺翘饱满的傲然酥胸与艳红衣裳后满月似的美臀。
两人一模一样,怪异的状况下。
只见地宫久处的妇人睁眼后,眼神略恍惚,先行艳唇渐起:
“看来你似乎快忍不下去了,对吧?”
听着,回应从另一端传来:“说得你好像就忍得下去一样,别忘了,我就是你!”
话落之后,盘膝而坐的金钗美妇,浅金色凤眸猛地睁大。
两人身影化为两团火凤,逐而融为一体,倒扣白碗在红纱下呼之欲出,游龙彩袖抬起,浅金色凤眸垂落低凝已没有伤势的美手,长叹:
“凉薄么?”
道既,人化火凤直袭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