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田家茅草房中的粗木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此刻双目紧闭,面无血色。
“就是他?”沈麟指了指这个躺在床上的小伙子。看见刚才还和自己无比亲密的毕青在他身边着急地转来转去,心中忽的有几分不开心。
毕青此刻再无半点刚才的调皮,一边忙着为这个受伤昏迷的年轻人整理盖在他身上的被褥,一边点点头算是回答。
沈麟刚要问问这个年轻人是谁,却被从屋侧门走来的脚步声打断。
“毕姑娘,你来行了!这位是?”进门的是个年逾五旬的老汉,满脸皲裂,那都是海风留下的虽月痕迹。他一走进门,看见毕青带着沈麟进来,有些诧异地问到。
“宋大叔,这位是…”毕青望了望沈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介绍他。
“这位大叔,我是个郎中,受毕姑娘之邀,来这里给这位公子看病的。”沈麟适时接上毕青的话头,毕青感激地点点头。
那老汉点点头,倒也没有怀疑,只是有些奇怪这个郎中怎么只是空手,连个药箱都没有。
沈麟看老汉的神色,便猜想到毕青带来了不少郎中了。
沈麟伸出两指搭在这个小伙子的手腕之上,内息微弱,而且极为紊乱,不由得眉头微皱,伸手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褥,胸口一道长约半尺的创伤已经被一些止血的药物覆盖。
“沈公子,他怎么样?”站在一旁的毕青一脸焦急,刚才不敢打搅,现在看见沈麟空出手来,连忙问到。那宋老汉也是一脸急切。
“他是不是先受伤,后又被海水浸泡了很长时间了?”沈麟对那老汉问道。
“对,对,对!”那宋老汉连忙点头,“我在海边发现任…他的时候,他的胸口就有这道伤口,当时都有些发炎了。”那老汉的回答中,沈麟听出了一些老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语气,就连那公子的名称都隐秘不说。任公子?沈麟忽然想到了前几天被灭门的任云山,莫非是任云山的后人?沈麟没有继续追问。
“这人是任云山前辈的公子任云龙。”毕青看了看沈麟,见他丝毫没有为刚才老汉对他的隐瞒不悦,很是感激,又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任公子,一脸的怜惜。“宋大叔以前是任老前辈的属下,后来到了这里隐居,前几天出海打鱼,碰巧救起了任公子。又适逢任老前辈一家遇害,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便将这些事情隐瞒。可是这么多天,也看过几个郎中,都没有办法治好。这不,想来他还有后福,让我遇到你了。”又伸手将刚才沈麟未曾盖好的被褥掖了掖。
沈麟有着莫名的妒意,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这个小姑娘可是第一次见面,那不成也喜欢上她了,还有,这毕青看来和任云山关系非浅,否则这宋老汉为何要在救助任云龙之事告诉她?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也不知道行不行?试试吧!”
毕青如同猜到沈麟心思一般,微微一笑,似乎看出沈麟吃醋的样子,有些得意,解释起来,“先父和任云龙前辈关系挺好的,我自幼便认识任云龙,我们经常在任府玩耍,因此,宋大叔认识我们二人。直道十年前他离家出走,而家父经商又遭遇变故,所以才……”说到自己的身世,毕青话语低沉下来。
沈麟尴尬地笑了笑,“我们还是看看能不能治好他,再聊后话吧!”
其实,这个受伤昏迷的年轻人,胸口的刀伤和身上的刮擦之伤并不是致命的,最为严重的是这个小伙子受了极为沉重的内伤,经脉紊乱,五脏移位。经脉受损,内息微弱,这些沈麟还可以利用自身的真气来推宫,这五脏移位则难办多了。五脏属于自身本体,外力很难触及,更别说纠正方位了。沈麟也有些佩服这个小伙子那顽强的生命力意识,普通人早就死过几次了。
父亲生前用过的医箱中的那本《沈氏内经》,其中介绍了一种可以剖腹移植内脏器官的医疗方法,自己从未试验过,今天看来要试一试了。否则只用真气救治,恐怕也只是延续他的生命,而不可能使得他醒过来并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
这对于这种求生欲望这么强的年轻人而言,恐怕还不如让他去死。
沈麟搀扶起任云龙,毕青连忙将枕头垫在任云龙的背后,神色惊喜。
看着毕青姣好的面容,沈麟心中忽然冒出一个邪异的念头,假如这个高丽人死了,我不就有机会得到这个姑娘了么?念头刚起,沈麟便暗骂自己。
既然要医治,就要有个样子,沈麟靠在床边,双手抚在任云龙背后的宫阙、青门二穴之上,将体内的真气缓缓度入任云龙的身体。宋老汉则在正面扶助任云龙的双臂,以防前倾。毕青站在沈麟身后,亮丽的美眸焦急地盯着面前的沈麟。
一盏茶的工夫,那一直昏迷的年轻人面色终于红润起来,点点血丝在白凈的脸庞清晰可见。
“毕姑娘,你看,你看!公子脸上有血丝了!”那老汉惊喜异常,高呼让毕青过来看看。
沈麟扶着任云龙躺下,虽然还未清醒,但任云龙体内气息顺畅,只是还是有些微弱。
“我就知道你行!”毕青故意翘起小嘴,一副慧眼识英雄的样子,姿态娇媚万分,看得沈麟心眼直痒痒。
“谢谢沈公子!沈公子果然是神医!”那老汉满是皱纹的眼角溢出两点混浊的泪花,“我替过世的任兄谢谢你为他家后人续命之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毕青吓了一跳,沈麟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搀扶起这个重情重义的老汉,“这不过是件小事,更何况毕青原也是我们的人,你不用这么多礼!”
“是啊!大叔,”那毕青伶牙俐齿,“这沈公子可是我们这次消灭倭人的大功臣!你不用这么客气。”又瞟了一眼沈麟,“何况,他还没有将任公子完全治好呢?”
沈麟苦笑,看来不治好任云龙,自己都对不起受这一拜了。这个小丫头,果然鬼机灵!下圈套套死自己了。“要想彻底治好任公子另有它法,今天恐怕不行了,我得回去想想,明天再来。”
宋老汉听闻沈麟是歼灭倭人的大功臣,更是敬佩不已,此刻又听他说话语气,旧主人家的公子生命无忧,更是感激不尽,拼命点头。
“我要回去了!大叔,我明天再来,晚上你就不要给任公子吃任何东西了。”
这是家传内经中特别交待的一条,沈麟怕老汉胡乱给任云龙喂食,特意叮嘱一声。
说完,沈麟看了看毕青,见她正出神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任云龙,有些失望,转身告辞欲走。
沈麟刚刚走出茅庐,身后便传来毕青的声音,“就不等等我了?”心下一阵莫名惊喜。
毕青从身后窜出,双手又勾住沈麟手臂,神态又恢复来时的调皮。
“你不照顾任公子?”沈麟原本决定再也不提,也不问她和任云龙之间的事,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只是我儿时的玩伴,我当然要陪你了,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主人嘛!”
话语之间,将沈麟手臂挽得更紧。
“你怎么知道我参加了那天绞杀倭人的事?”沈麟连忙将话题岔开,胡乱之下,随口一问。
“你看起来挺聪明的,也挺能干的,怎么问这么不长脑袋的问题?”这毕青的刁蛮果然非同一般,奚落沈麟丝毫不留情面,“我不就是干这个的嘛!要是巡督请你赴宴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非烟姐姐要我干什么?”
沈麟身边的女人有刁蛮之人,例如如烟,也有聪明之人,例如师蕴心,也有狡诘之人,例如修罗红,可从没有一个人和沈麟说话这么随意,虽然这个姑娘在容貌上和她们相比还略显不够成熟,可给沈麟的是全新的感受。也许是因为年龄相近的缘故,沈麟特别喜欢这种氛围,而那几个自己的红颜知己可能年龄比自己大上一些,她们给自己的感受更多的是呵护,而朋友成分太少。
“主人!还有个事情要告诉你!”毕青调笑一声,不过接下来的话倒让沈麟没有时间反驳他。“我们今天收到的密报,三天前,那个引发高丽流血事件的肇事者陈天桥离开了高丽,向南去了。”
“哦?”沈麟有些惊讶,“他又回中原了?”
“是的!我们的谍报人员在边关小镇洛普见到过他,虽然他化妆了,但我们的人还是认出他了。”说着,举起头,红唇诱人至极,似乎等待沈麟给她一两句夸奖之话。
沈麟此刻一门心思在想这个陈天桥去南方所谓何来?倒没有注意到毕青这个引诱的动作。走了几步,才发觉刚才挎着自己手臂的姑娘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那俏佳人正站在原地,翘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