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娇嫩活泼,只见冰儿从人群里骑马走来,她自信满满指着道路说:「这上路是去会宁,中路去榆中,下路去勇田,所以得走中路。」
「你怎么知道?」
「哼!我就是知道,我早年和父母走这路去定西县看病,不知走了几回了。」
孙文台问道:「是你有病还是你父母有病?」
冰儿白了他一眼:「你才有病,当然是我娘亲的病了。」
孙文台听了也不恼,哈哈大笑,刘正卿看着这两个冤家嬉笑,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领兵前进了。
部队行了半注香的时间就赶到了弱水旁,只见其水宽宏平静,清澈见底,虽如江河汪洋宽厚却又只如小溪静静流淌,浅而见底,不及入腰,诗言:昆侖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
刘正卿谓孙文台笑曰:「我看《十洲记》里说,凤麟洲,在西海之中央,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依我看来,不过如此。」
孙文台皱眉道:「少主不可轻视,凡军队渡河皆要万事诸备,若敌趁我等半渡而击之,我军必败矣。」
刘正卿扬了扬手笑道:「欸!我们又不是和别人打仗,哪里来的敌人?况且现在四海升平,强盗都不曾见到几个,你多虑了。」
「小将是带兵之人,凡行军之事都要小心为上,须知兵败如山倒,军心涣散,一触即溃的道理。」
刘正卿正要反驳,冰儿却抢先说:「我和父母不知道走过多少回这水了,最深也不过我的膝盖处,将军胆量怎么如此小啊。」
孙文台听了十分不悦,正要说话却见刘正卿摆摆手笑道:「你看吧,连她也说你了,孙将军,别紧张嘛,我们不过是来娶亲的,就当游山玩水好了。」
听了刘正卿的话孙文台总隐隐感到不详,但不愿泼他雅兴只能无奈应声说是,一行人下马,解下马蹄裹布牵马而行。
只见军队接二连三入睡,浩浩蕩蕩前行,这水踩时无力,软绵绵十分舒服,又只到脚裸,于是众皆放心,开怀笑声接头接耳说话,慢慢渡河。
孙文台走在河床上只觉脚软,非常不踏实,但也说不出为什么。走到一半的时候只觉越来越沙,那河床有如弹簧一般弹性十足,又走一会忽然脚陷其中,里面尽是淤泥,眼看还有三分之一都到对岸,众人也不愿放弃于是继续前行。
忽然前方军队几十个将士一声惨叫,只见众人尽皆入水,孙文台和刘正卿二人惊讶之余连忙跑上前去,那一众人尽皆溺入水中,刘正卿急忙大叫:「快救人……」
于是后方将士跑上前来手握住手以人梯形势,又有仗着水性好的士兵跳入水中擅自救人,只是一条入其中就觉不对,忙不迭大叫:「快放手!这里有暗涡……」还不见说出几个字就被卷入其中,瞬间没了声息。
刘正卿大骇,只见那弱水当中深邃黑暗,恐怖无比,深不见底的旋涡暗流涌动,在水面上看不出来可是下面一层却急速旋转,那众将士有人踩空就陷入其中,或陷入淤泥,或陷入暗流当中。
「快,快救人,以手互持……咕噜咕噜……」
场面已经七零八乱,将士们虽有心结臂但无奈泥洞甚多,极难行走,孙文台这边刚救起两人已经是累的脱力,他大喊:「快原路返回,不要再上来了。」
后面的将士听了就当场愣住,这时刘正卿不愿意放弃,对岸就在眼前,他大吼道:「众将士奋力向前,听我将令,各自向前游去,只有四五米就将达了……」
这前后命令互相违背,但将士们还是听从了少主的命令,也不管他人只顾自身跳入水中,但暗流的恐怖就是无论你来多少人都无济于事,它就像是一张深渊巨口吞噬着将士们的肉身,他们费劲力气才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踏步,那恐怖的吸引力将他们卷在其中,一旦他们停下就会随着暗涡旋转,沉入湖底当中。
数不清的人群马匹全部深陷其中,如泥菩萨过河一般自身难保,惨叫声连绵不绝,却又很快被叽咕叽咕的落水声淹没。
刘正卿在水中翻腾只觉力气被抽空,正当他小腿一麻,身体就止不住痉挛,他双眼一黑顿时就意识到自己抽筋了,这时候抽筋无异于宣告了自己的死亡,剎那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将士们的叫喊声都在他天灵之外,一片空洞。
有一个忠诚于他的亲信见他蜷缩痉挛,大叫一声:「少主,快走……」他用身体顶撞了刘正卿的背部将他推离一阵,原本上岸了的将士又跳入水中,这才将他拉上岸边,只是那亲信却被暗涡卷入其中,连尸首都看不到了。
回过神来的刘正卿只觉恍然隔世,身旁众位将士都空着手在岸边痛哭流涕,望着空挡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的弱水,刘正卿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只是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这时他想到了那个名叫冰儿的少女,于是问了一声:「那个女孩儿呢?她在哪儿?」
孙文台默不出声,他泪流满面,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远方高处上站着的一个少女,孙文台眼中怒火焚烧,恨不得将她斩首示众。
那名叫冰儿的美少女站在高处崖上笑得花枝招展,很难想象是她害死了这么多将士男儿的性命。
「就凭你们这些个臭鱼烂虾也想娶我家宫主,真是癡心妄想,也不趁着弱水照照你们那些丑蛤蟆的模样,居然想配得广寒宫宫主的美貌,真是要笑死人家啦……哈哈哈哼哼……」
这少女居然是广寒宫里的人,她为何要这样害自己?刘正卿只觉天旋地转,孙文台气的火冒三丈,他咬牙切齿嘶吼道:「你这妖女,可惜我孙文台一世英明竟然信了你的鬼话,你这天杀的毒女,我势要杀你报仇雪恨!」
那冰儿掩口娇笑道:「好哥哥,下午和人家聊得不是很开心么,你还要给人家做主呢,怎么这时说这话了?如果真要怪,那就只怪你自己蠢咯。」
那少女越说越开心,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一个破虏将军蠢得像猪,一个雍州少主笨得像驴,一头猪和一头驴可真是相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