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雾散却,硝烟弥漫,往常静寂缥缈的蓬莱仙岛此刻却是剑拔弩张,巨兽蚩尤正与玄机老人战至一起,这位看似行将就木的老人此刻却是身形矫健,实力尽显,面对这上古第一魔兽,玄机斗志鼎盛,全力以赴。
而他的身后,四位俊秀已然布好大阵,镇魂诛魔,这一曾击退蚩尤的神阵再现,无疑让玄机威势更强,剑阵之间,玄机穿梭自如而蚩尤不但要躲避剑阵的多方剑气侵扰,还要与这全力一搏的老人纠缠不休,几个回合便已不支起来。
蚩尤身形渐渐慢了下来,被这般困兽一般的纠缠住,蚩尤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抬头猛地嚎叫一声,身上的黑甲渐渐破碎开来,露出一身精壮有力的赤红色兽皮。
“小心!”观月凝神喊道,这蚩尤魔力巨大,此番变化,定是有着莫大的能量激蕩。众人早已默契非常,观月号令之下,众人收回散发的剑气,而是凝神结盾,而阵中的玄机老人轻抚长须,退至一旁,一手拂尘扫过,万千白丝飘洒,将身形牢牢护住。
“呜嗷!”蚩尤朝天一吼,果不出观月所料,那赤红兽皮渐渐散出黑色浓烟,蚩尤于黑烟之中身形竟是瞬间长大几分,而刚刚所受的些许创伤也渐渐愈合,这黑烟笼罩下的蚩尤宛如魔神降临一般,实力再增。蚩尤身形渐渐扩张到整个剑阵,身躯已是近达阵脚,将几人各自身前剑盾挤压开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集力与我,我来!”玄机怒斥道,几人心领神会,各自剑盾之间光晕闪耀,不多时四道颜色各异剑气直出,共同朝着中心处蚩尤身下的玄机老人汇去,玄机当机立断,拂尘一裹,四道剑气汇聚而来,凝成一股球状仙气,玄机一个纵身,跃至蚩尤眼前,瘦弱的身躯在庞大的蚩尤面前甚是渺小,但这玄机老人一脸刚肃,毫不停滞的将手中真气掷向蚩尤,四道剑气汇聚而成的球状真气直击蚩尤胸口,蚩尤骇人的脸上渐渐浮出痛苦之色,随即后退几步,以手抚住胸口,变大的身躯亦是停止生长,血盆大口微微张开,显是十分吃痛。
正当蚩尤血口大张之际,玄机再度纵身,这一次,他却是直扑蚩尤嘴中。
“师傅!”“道长!”阵中四人同时疾呼,却是阻拦不住义无反顾的玄机,玄机鱼龙一跃,自蚩尤口中进入,不见蹤影。但蚩尤腹中本是赤红色的兽皮却是渐渐闪出些许金色光点,每闪一次便令蚩尤惨叫一声。
“这是?”宁尘不解其意问道。
观月面色痛苦,缓声道:“相传蚩尤通晓八十一种上古魔功,每一道便在体内长出一条血脉,师傅逼出元神之力,坠入这魔兽体中,是要切断它的八十一根血脉。”
“那这些金光?”宁癡见几人已是收住阵型,而蚩尤亦是强弩之末,进而上前问道。
“这是师傅的元神剑法,每一次金光,便是一道血脉。”
“那岂不是?”柳依依本欲说出“好事”二字,可见几人面色均是凝重异常,当下收住嘴,不解的望向观月。
“坠入魔兽体内,九死无生,纵是切断它的血脉,自己亦会被魔功反噬,灰飞烟灭。”宁尘微微闭目,于心不忍。
“就算能侥幸生还,可师傅强行逼出自己的元神之力,此番激战过后,也终究会寿止于此。”观月怅然道,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玄机道长舍身取义之心,天地怅然,青竹拜服!”青竹走上前来,持剑而拜,白衣潇潇,满是动容之色。
“宁尘(宁癡、依依、柔清)拜服!”余下众人均是受感于此景,纷纷举剑而拜,齐声而助威。
随着蚩尤体内金光不断闪烁,蚩尤嚎叫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悲痛之色渐缓,玄机老人虽是着面不多,但这番义无反顾的壮举终是不枉此身,诛除这上古魔神蚩尤,换得上清界安稳太平。
“嗯?”观月紧紧盯着蚩尤体内金光,每闪一次,心中也知晓离恩师危险便近一分,眼见得这蚩尤体内金光闪过第八十次之时,忽觉蚩尤腹中金红光波不断变幻,这魔兽胸腹瞬间伸缩往返,似是要爆开一般,不免疑惑。
几人同时瞧去,却都不明这是何故,忽然,玄机老人苍老之音传出:“你们快走!”几人均是一脸愁云,不解其意,但见观月皱眉咬牙,满是哀思的回过头来,恨声道:“快走!”
“观月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宁尘上前问道。
“走!”观月大吼一声,几人哪里见得观月如此失常,当下依言而动,御剑而飞,但见飞剑纵横于天,刚至蓬莱上空,一声惨烈的爆炸之声传来,“轰隆”一声,仙境一般的东海蓬莱此刻化身一朵黑云,硝烟散去,再无半点人蹤。
“师傅!”观月惨然跪倒至剑上,面色苍白。
几人心中却是明白,这蚩尤不甘被制,竟是引得这自爆之法,将整座蓬莱化为灰烬,可怜蓬莱玄机真人座下弟子,与蓬莱真人一起尽皆殉葬于此。天地玄黄,上清四派,都已成了过眼云烟。
“糟了,师姐!小玄!”宁尘陡然惊醒,自己那意识模糊的师姐与剑灵均在蓬莱修养,眼下蓬莱已毁,她二人不知如何。当下心中大急,剑身一甩,意欲向这黑云探去。几人亦知蚩尤已逝,也是有意下去探查是否有着些许生机活口。
观月步履蹒跚的走在这废墟一般的蓬莱仙岛小路之上,所见之景皆是疮痍一片,她也曾亲眼目睹了其余三派的惨像,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本是坚强的她却终究脆弱了几分,天魔浩劫,终究是要牺牲四派为代价方能度过吗?
不,四派终究是牺牲了,可劫难尚未消亡,蓬莱黑云渐渐消散于空中,而空中的黑云却是渐渐汇聚在一处,起初众人还未在意,可当黑云遮天蔽日般将整座蓬莱笼罩之下,众人缓缓抬头侧目,心中虽是祈盼着不要再有变数,然而一声阴侧之音传来瞬时击碎了众人的心愿。
“各位,久违了!”宁夜那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的声音传来,令得宁尘手心一紧,剑意直升,而当听到宁夜身后似有女音尖叫之时,众人更是惊诧不已,不多时,黑云之中隐隐显现出宁夜的一身黑袍,此刻的宁夜却不是孤身一人,双手大开,手中却是环着两名绝色少女,却正是因神志不清而在蓬莱养伤的宁烟与小玄,两女仍是一脸迷茫的任由宁夜抱着,似是早已习惯宁夜的怀抱一般,沉醉其中,丝毫不理会脚下宁尘的不断吶喊。
几人虽是气氛,但终究不敢妄动,此刻的宁夜魔气外露,众人都能感受到此刻的宁夜较之当日极夜坛时又强了许多,甚至于,连刚刚自爆而亡的蚩尤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宁夜却是眼波流转的扫过众人,自每一位宁尘身侧女子扫过,脸上笑意更盛:“怎么,宁尘,你不是要杀我吗?你不是要救她们吗?”
“狗贼!”宁尘怒骂一声,急火攻心之下便要举剑而去,却被观月拦住,而观月虽拦得住宁尘却是拦不住宁尘身后那威势更甚的一抹白衣。青竹银牙怒咬持剑而上,宛若晴空一鹤,剑指青霄。
“来得好!”宁夜见是青竹率先攻来,嬉笑一声,缓缓放下手中二女,毫无顾忌的迎了上去。黑云耸动,魔功顿生,这临天一击威势无比,虽身躯离青竹还有数尺,但青竹已被这股魔气所掩,震得鲜血喷涌,悻然倒地。
“师尊!”“师叔!”几人均是大急,唯独观月镇静有佳,大喝道:“玉郎,你去!”宁癡心领神会,那日极夜坛,便是他孤身一人智斗宁夜,以让他四人布好镇魂之阵,眼下青竹已伤,重任又落在自己肩头。
“故技重施,又有何妨!”宁夜见宁癡攻来,却是一眼看穿,任凭宁癡肆意剑舞,亦是不以为意,稍加抵御之下,却是紧盯着下方紧急布阵的四人,嘴角扬起一抹谑笑。
“玉郎撤走!”观月一声娇呼,宁癡亦是默契一般撤开,镇魂大阵瞬时布满蓬莱高空,将宁夜笼罩于身,宁夜见状,悄然一笑:“蓬莱仙子号称智计无双,眼下靠这估计重施之举想赢本座,未免太天真了些!”当下振臂一挥,四条魔龙自袍中涌出,直取四人,四人纷纷结阵以御,而不料此时宁夜仍有后手,手中不知何时多处一柄金光闪闪的巨剑,以剑指天,朝天一刺。巨剑指至结界之顶,镇魂之力却是犹如被吸收一般,汇聚于巨剑之上,而那金光巨剑却是不断变黑,愈发强盛。
“破!”宁夜一声长啸,那镇魂大阵所结之界应声而消,四人还未能抵御住魔龙之威,便被这股破阵之力反噬,纷纷瘫倒于地。
“观月仙子,昔日紫云山我就说过,任你智计百出,终将成我胯下之奴!哈哈哈!”宁夜大声长啸,自天而降,飞至众人身前,意欲收割战果。
“未免高兴太早!”观月眼神微瞇,一抹狡谐之色闪过,令宁夜大感疑惑,但见观月堪堪爬起,一个后跃便至宁尘身后,而同时的柳依依与水柔清亦是起身一跃,同步一般汇聚于宁尘之处。
“嗯?”宁夜不惑之时,三女同时出掌,三股不同仙门之力同时集于宁尘一身,而宁尘脑海中却是浮现起日前几人商讨之时的场景:观月最后的凝思长吟:“若是镇魂依旧被破,我等该如何自处。”
水柔清一如既往的热血狂傲:“但求全力一战,虽死何惧!”
而观月却是摇头叹道:“天魔劫难,舍生若能破劫都数幸事,怕是那宁夜淫邪至极,我等均是求死不得。”
宁尘闻言恨声道:“誓杀此贼!”
观月回头叹道:“依我之计,若是事有不顺,我等唯有将全身修为汇聚于宁尘师弟一人之身,集全力于一身的玄阳传人,有着气运之力,或许,能够与这劫数一战!”
宁尘只觉此刻体内仙力瞬时增至顶峰,墨色玄阳剑渐渐颤吟不止,突然一丝金光闪过,玄阳剑犹如脱壳一般散裂开来,却是墨色尽褪,现出一柄耀眼的金色长剑。宁尘当先一剑,玄阳之威充盈直击,一扫之下却有山崩地裂之势。
“暗夜!”宁夜轻唤一声,那柄变黑的巨剑瞬间飘来,宁夜举剑而上,朝那来势汹汹的宁尘双剑汇聚,全力一碰。
烟起蓬莱,山呼海啸,浓烟散尽,再无丝毫争斗之气,宁尘宁夜都是气喘吁吁立于空中,而宁尘身后的几女与宁癡青竹亦是全身无力,再难动弹。
“想不到你的气运还未消亡。”宁夜率先出声,心有不甘,他本以为破了宁雪身子,宁尘身边女子便已尽数占尽,玄阳气运至此便再难运转,而今看来,宁尘气运仍在,倒让宁夜始料未及。
宁尘并不答话,他此刻抓紧运功,只求早宁夜一步调息过来,再将这魔头诛除。
而宁夜却是不以为意的眼神飘移,望着宁尘身后的观月与水柔清,突然笑道:“莫非,这两位仙子亦对你有了情愫?哈哈,宁尘,玄阳传人果然红颜环绕,好福气啊!”
众人依旧不予答复,只是水柔清与观月难免脸色发烫,无人知晓,眼下众人皆伤,按理说谁先调息过来谁便取得先机,这宁夜为何如此放蕩不羁,莫非还有后招?
“玄阳气运仍在,本座今日再饶你一次,下一次,我只会更强!”宁夜缓缓起身,哈哈大笑,众人眼色一惊,却见宁夜身后不多时已多了一位红衣女子,那女子正扶着宁夜,牵着宁烟与小玄,悠然离去。
“韵音!”眼尖的宁癡却是惊醒过来,他寻找多日的舞女姐姐,却是出现在众人眼前。
“玉、玉郎?”舞韵音见宁癡呼唤,扭头望来,沉湎多时的她忽然有了一丝眷恋,那段与宁癡以及妹妹的閑散时光,萧舞齐奏之景还在山间浮现,而眼下,自己却是委身他人,甚至于,不可自拔。
宁夜轻咳一声,倒是惊醒了舞女的情思,宁夜眼下亦是大伤,也不知宁尘等人何时复原,当下不做久留,喝道:“走!”舞女不舍的望了宁癡一眼,扭头而别,手中轻舞出一道红云,将她几人包裹其中,不多时红云散去,几人再不见蹤影。
紫云殿中,几人愁云遍布,一言不发,宁癡与萧女自外走进,均是风尘仆仆,众人起身询道:“怎样,可有消息?”
宁癡微微摇头:“已是派出全部弟子,连我自己圈养的仙兽灵兽尽皆洒出,均是未能找到宁夜蹤迹。”众人默然,玄门重建不过几日,宁夜有意隐藏,要寻他谈何容易。
“即便是寻得到他,我等也未必再有一战之力。”观月淡然道,众人虽是不愿承认,但却也难免不信,每一次再见,宁夜实力均有增长,邪魔之辈向来有采阴补阳之术,眼下宁夜手中不但有昔日的魔教圣女舞韵音,更是有着宁烟小玄与宁雪等女,几经修养,必然卷土重来,届时魔功更盛的宁夜,众人再无底牌,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片默然之际,一道清音将众人阴霾扫过,“我有办法!”众人侧目之下,却是白衣萧索的青竹缓缓站起,脸色凝重。
“师尊?”宁尘起身向青竹靠去,满是疑惑。
“观月,你随我来。”青竹却是一个侧身背对宁尘,不理宁尘的追问,转身向着观月念道。观月虽是有些错愕,但终究心智淡然,旋即随着青竹入了房中。
几人不知所措的静候在房门之外,静候着消息,青竹仙师此刻是他们中辈分最高之人,又曾被宁夜掳去,此番出声,或许真有击破宁夜之法。
“咯吱!”伴着一声轻微的门扉之音,观月缓缓走出,众人立刻围上前去,虽是急不可耐,但终究是等着观月慢慢将门扣好,方才跟随观月脚步出了大殿。
“月圆之夜,宁夜似有隐疾一般,少有的会隔开众女独自练功,而纵使有些交欢,亦会忍而不发,绝不出精。”
“这是何意?”宁尘皱眉道。
“也就是说,若是能寻一人出面引得宁夜于月圆之夜忘情于此事,里应外合之下,不但宁夜藏身之所可寻,甚至或可借机寻得他的破绽,将他一举歼灭。”
“师叔她?”宁癡最先听出观月语中之意,青竹本已敞开心扉,一路追随几人诛杀宁夜,眼下又将自己闭于房中,想必是存了舍身侍敌之心。
“师尊!”宁尘旋即明白过来,当下目瞪口呆,不由抬腿便向内室奔去,却见屋门大开,不见一人,宁尘即刻御剑而追,却见天边那一抹白影却并未走远,只是飘落至紫云小筑,宁尘即刻跟上,“师尊,师尊。”的喊个不停,却不见青竹回眸,落得屋下,房门紧闭,青竹依然不作一声。
“师尊,为什么?”宁尘扣首于地,掩面而泣,甚是凄凉。然小屋之门再未打开,宁癡等人随后跟来,为这静谧的紫云小筑带来了一抹生机。众人再度无言,既是感念青竹这般舍身取义之心,亦是不知如何劝慰宁尘,踌躇之下,却是鸦雀无声。
观月终是较为细心,眼神在几人中稍稍扫过,便察觉有异:“玉郎,韵琴姑娘呢?”
宁癡猛地回头,却是不见萧女蹤影,立马疑惑起来,众人之中,萧韵琴本是魔教之人,虽是与宁癡恩爱,但终究不被众人所完全接受,只是见她言语谦恭,亦是未有过敌视之心,刚刚还与众人一起,眼下为何不见蹤影。
宁癡也顾不上这边闭门不出的青竹,率先朝着居所奔去,行至房中,只见桌上一行书信引人注目:玉郎亲启:妾身闻青竹前辈舍身侍敌之策,心有戚戚,妾近日以来思姐心切,且早非清白之躯,更是通晓闺中淫媚不耻之术,愿代青竹前辈而行,妾与姐有互通之术,自有办法寻得宁夜,待月圆之夜,定将魔头讯息以报之,望君珍重!
“噗!”宁癡只觉脑中天旋地转,似是整座紫云殿都在摇晃一般,口中竟是忍不住一口脓血喷出,昏厥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