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与对方分开仅仅过了十多个小时,沈青就在自己的办法室再次接待了这位刘先生。
吩咐秘书奉上一杯香茶,坐在老板椅上的沈青看着眼前这位双眼通红刘先生微微笑了笑:“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
刘宏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沉默片刻才突然说了一句,道“就在刚才,乔飞扬接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盯着对方,沈青很自然张嘴追问了一句,道:“电话,谁打来的?”
“是程飞打来的,他让老板立刻将手头掌握的空头仓位悄悄平掉,然后转手做多。”
“什么,程飞让乔飞扬平掉手中空头仓位?”
沈青闻言脸色不由一变,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下一秒钟,他的脑子里就很自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难道,索罗斯那个老家伙準备反手做多了?
可紧接着,他就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这些天,他一直派人紧盯着索罗斯在期货交易所专属交易席位,发现对方这几天不但没有丝毫减少空方仓位的迹象,而且还在继续增加空单的仓位份额,应该不可能具备反手做空的能量。
想到这里,他又满脸狐疑盯着刘宏星询问,道:“你认为,这个消息可信吗?”
刘宏星点了点头:“程飞已经向乔飞扬提供过两次内幕消息,最后都证明这些消息十分準确,应该可信。”
转头看着窗外飘浮的朵朵白云,沈青喃喃嘀咕了一句:“如果是这样,那么就比较麻烦了!”
半小时后,送走刘宏星的沈青就马上走进了旁边一间办公室,并且将这个还没有得到证实的消息告诉了助手林园。
“你认为,索罗斯反手做空的可能必是否存在?”
盯着自己这位助手,沈青很认真地询问道。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对方应该不存在反手做空的可能,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空头仓位这几天并没有大量减仓的迹象。”
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的林园口风一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果索罗斯真準备反手做空,那么这些天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一个疑问也有了合理的答案!”
“怎么讲?”
林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手敲击键盘调出了这几天香港期指成交量及分野走势图分析,道:“从成交量上分析,这几天应该有一股新加入的大资金正在期指上秘密运作。”
沈青眉头皱了皱: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你的意思是说,这股资金实际上也是由索罗斯暗中控制?”
“不知道老板是否注意到,最近几天的市场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再次敲击键盘,将一张记录有香港恒生指数最近几天多空双方交易量图表调了出来,林园这才对身边沈青,道:“最近几天,香港恒生指数期货多空双方较量十分激烈,做空的自然是我们与索罗斯……”
说到这里,一脸凝重的林园故意顿了一下,然后这才接着说道:“可是老板有没有想过,空方主力到底是何方神圣,在香港这个并不是很大的市场上,除去我们与索罗斯之外还有谁能够一下调集这么多资金去做空呢?”
听过林园的分析,刚才进来时还是满面春风的沈青脸色一下变得异常苍白,一股摄人寒气也随之从丹田处急速向全身扩散。
看来,他这些天的确有点太过大意。面对这么明显的成交量变化,自己居然没有联想到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上下起伏的恒生期指走势图线条,面无表情的沈青暗自嘀咕了一句:“看来,是时候去会会那位老相好了!”
―――一九九零年二月十二号星期一蓝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就仿佛是一块块香甜可口的绵花糖,温柔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暖烘烘的,似乎在提醒着人们春天已经来到。
香港期货交易所门口,手中夹着一根香烟的沈青靠在自己那辆红色宝马车上,一双微瞇双眼盯着街道上川梭来往的车流,似乎在等什么人。
几分钟之后,一辆价值近千万港元的黑色迈巴克从来往车流中分离出来,通过车道缓缓停在了红色宝马车的旁边。
紧接着,迈巴克后车厢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车窗就缓缓降落下来,一脸虚伪笑容的索罗斯从车窗内伸出脑袋,盯着几公分外正向自己行注目礼的沈青微微一笑:“怎么,有事?”
转头盯着这个昨天差点要了自己小命,今天却一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犹太老头,沈青脸上肌肉一动也向对方报以同样虚伪的笑容:“一个朋友最近从国内带来一批新茶,有兴趣一起去附近茶庄品尝一下?”
“如果沈先生有兴趣,我十分愿意在工作时间之外一起探讨茶文化。”
朝这位中国对手笑了笑,索罗斯这才接着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必须要完成我的本职工作,那就是在期货市场中将你击败。”
“都一把年龄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啊!”
将脑袋凑过来,沈青看着这位近在咫尺的老对手微微一笑,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关心瑞斯候爵及另外两位同伴的消息?”
听闻对方提起瑞斯候爵,索罗斯那张原本挂满笑容的老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迟疑片刻才喃喃说道:“反正现在大离开盘时间还早,那我们就先去喝一会茶好了。”
沈青闻言微微一笑:“我想,索罗斯先生做出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香港期货交易所附近一家茶楼内,一脸轻松笑容的沈青与面色阴沉的索罗斯相对而坐,一位身穿中国传统旗袍的茶艺小姐跪坐在茶几旁边,一双修长素手正準备从茶筒里取出茶叶。
茶室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茶室老板手中棒着一个制作精制的茶走了进来,并且朝茶室内的两位大佬点头哈腰,道:“这是本店珍藏的正宗极品大红袍,请两位贵客品赏。”
做为一家茶楼老板,尽管对期货投机没有什么涉及,可索罗斯与沈青做为现在香港风头正劲的风云人物,就算他再孤落寡闻也不可能不认识。
所以,当两位贵客突然降临自己这个小店时,这位受宠若惊的茶楼老板在将最优秀茶艺师调来的同时,立即去将自己珍藏多年一直没舍得喝的极品大红袍取了出来。
可是,当这位老板献宝一样拿出自己珍藏极品大红袍时,却被茶艺小姐手中那一棒金黄色月牙形茶叶震住了。如果他没有看错,这种金色月牙形茶叶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金洱海香茶,一种只有行内人才知道的茶中之王。
由于这种洱海香茶,与其它名茶相比有一种特殊的香醇滋味,所以一种以来都被茶界业内人士称为茶中之王。因为产量极少,所以这种香茶一般只是特贡中央首长享用,在市场上几乎无法购得。
这个时候,那位茶艺小姐似乎也注意到老板的窘样,于是连忙微笑着为对方解围,道:“这是沈先生带过来的茶叶。”
“献丑了,真是献丑了!”
闻着飘满在茶室内洱海香茶淡淡的茶香,脸上露出多彩表情的茶楼老板马上将手中大红袍藏到了身后,并且一脸尴尬退出了房间。
对于茶道,沈青在另一个世界就已经有了深刻了解,所以也知道茶道一般来讲分为中式茶道与日式茶道两大流派。中国茶道最讲究一种融入自然的无为“心境”而日本茶道的精神被归结为“和敬清寂”四个字。
“和”是说自然万物之间要和谐;“敬“是说动物、植物、人、山水之间都要平等互敬;“清”是说茶人与每件事物乃至一个小小的茶勺发生关系时,都要以纯凈无垢的心情运河对待它,不可有任何杂念;“寂”是说大自然永恒的寂灭,茶人通过茶事与大自然为一体,以实现自我的寂灭。
看着眼前这位容貌清秀的茶艺师,拣茶、洗茶、沖水一系列柔美的动作,沈青很自然就想到了那位被自己征服的日本皇室公主纪香,想到了对方为自己单独表演日本茶道时的专注。
等他回过神来时,一杯金色的茶水已经放在了自己跟前,那位茶艺师则一脸淡然笑容伸手做了一个请用茶的姿势:“两位先生,请用茶。”
摇了摇脑袋,将那些浮现在脑海中的杂念全部驱逐出境,沈青这才端起跟前茶杯品了一口。唇齿留香,真不愧是茶中之王的美誉。
换水,沏茶,滤茶,将那些极品洱海香茶重复泡了三次,十分清楚眼前两位大人物来到这家茶楼,绝对不只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的茶艺师表演过茶道,然后就收拾茶具退出了房间。
目送茶艺师离去,索罗斯这才转头盯着对面老相识,道:“茶也喝过了,沈先生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言?”
喝了一口杯中香茶,沈青这才似乎很随意地说道:“前些天夜里,我閑着没事开车去太平山看夜景,可谁知路上遇上两位受伤的外国友人……”
说到这里,一脸笑容的沈青故意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他们说是索罗斯先生的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索罗斯神情微微一动,道:“是嘛,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朋友?”
“难道,他们不是您的朋友?”
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对方会否认,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沈青注视着手中茶杯,仿佛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将他们直接送回美国去好了。”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脸色剧变的索罗斯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别,只要不将他们送回美国,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好商量。”
看着跟前一脸紧张神色的索罗斯,手中还拿着一只茶杯的沈青也不由微微一笑,一幅已经吃定对方的模样。
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将手中掌握两名血族候爵送回美国,那么眼前这位犹太老头抛下同伴临阵脱逃的事情将立刻败露。
而以他对血族的了解,对于这种抛下同伴临阵脱逃的背叛行为,已经在这个世界存在了数千年的血族历来只有一种处理方法,那就是出动家族最精锐的战士将背叛者彻底消灭。
既然手中捏着对方的把柄,做为一个精明商人的沈青自然会将手中筹码的功能发挥到极至,抬头盯着索罗斯那双碧蓝色的瞳孔冷冷一笑,然后这才用试探口吻询问,道“经过周末两天的休市,现在期货市场外部聚焦了大量準备入市资金,不知道索罗斯先生下一步準备怎么做?”
深深望了眼前这位老对手一眼,有把柄捏在对方手中的索罗斯也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猜错,沈先生手头资金应该已经全部买入了空仓?”
既然对方选择了妥协,已经在这场较量中拿到主动权的沈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点了点头就反问道:“的确,有什么问题吗?”
再次叹了一口气,索罗斯才一脸遗憾地说道:“知道吗,如果不是瑞斯候爵太过沖动,再过三天你就彻底完蛋了!”
沈青闻言神情不由一动:“怎么讲?”
索罗斯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而是冷笑着说道:“最近几个交易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尽管恒生指数尽管在我们的联合打击下一路向下滑落,可是在期货市场中每天依然有大量资金涌出吸纳多单,似乎在赌恒生指数近期一定会大涨?”
“我的确注意到了这股资金,也曾经怀疑是不是有第三股势力正在进入香港期指市场……”
联想到刘宏星向自己提供的情报,以及林园对最近斯货市场做出的分析,沈青脸上原本阳光灿烂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脸色也随之变得十分苍白:“难道,那些多仓真是你放出来的?”
点了点头,索罗斯这才接着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最近几个交易日尽管我们表面上依然在大量买入恒指空仓,可暗中确秘密买进了数量更多的多头仓位。”
“那么,你们手头现在还有多少空仓?”
索罗斯张了张嘴,吐出一个让沈青十分意外的数字:“跟三个交易日前相比较,大概还有二分之一的空头仓位。”
“什么,只有二分之一了?”
听闻这个数字,脸色苍白的沈青也不由一惊,并且在心里暗道好险如果不是那位瑞斯候爵急于向自己下手,以至于让他拿到了眼前犹太老头的把柄;如果自己没有从刘宏星那里得到消息,没有听过林园的分析。估计他这会还依然抓着大把斯货空仓合约等着收钱,却没有想到这位狡猾的犹太老头已经在暗中布好了局,只等时机成熟便反手做多将自己一口吃掉。
“好险,真是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