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这种特殊情况,还能保持镇定,甚至表面上还维持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能不说,月凝霜的涵养功夫相当到家。
秦笛望向月凝霜的眼睛里,不由得露出了几丝赞赏。抛开月凝霜骨子里透出的那股高傲不谈,她人其实不错。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占了月凝霜不小的便宜,说起来也算是和她结下了莫大的梁子,两人之间的恩怨,怕是很难善了。
抛开心头的想法,秦笛的注意力转向许丹莹的身上,这个小女人很精明,不愧是注册会计师,些微的蛛丝马迹,都能引起她的注意,偏偏她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动作还极其自然,让人不会疑心到她是有意为之。
若不是月凝霜的反应提醒了秦笛,或许他根本不会发现许丹莹发现了不对。
许丹莹观察了片刻,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便捡起咖啡勺,直身坐好。然后对望向自己,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月凝霜笑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太不小心啦!”
月凝霜也对许丹莹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把手中的便笺丢到秦笛面前,故作淡然地道:“这是顾客对你演奏功力的评价,你看看吧!”
秦笛并没有急着要翻看便笺,恰好此时侍者把季玉蓉要的柠檬水端过来,他侧身让了一下,让侍者放下柠檬水,然后静等季玉蓉喝了一口,然后才若不经意地道:“时间也差不多啦,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去吃饭如何?”
听到秦笛这般说法。月凝霜差点没气得吐血。是秦笛提议让她去问问顾客的反应,现在反馈信息拿回来,他居然又说要走!这不是摆明了耍弄自己么?
月凝霜气吁吁地端起面前的柠檬水,饮了一口,然后重重的把杯子顿在咖啡桌上道:“秦先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可不要太过份!”
秦笛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道:“不是我不想看,我只是觉得,结果不会出乎我的预料。如果我没猜错。群众们的呼声,一定是想我再演奏一曲吧?”
月凝霜气得背过脸去,却不能不承认,秦笛的确没有猜错。
从月凝霜的反应里,秦笛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他便轻笑了一下道:“吶!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先前我就说过,再要我演奏的话,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没有适当的代价,可是很难勾起我演奏的兴趣!”
“欧凯咖啡宏济店”虽说位于滨海新区,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旗舰店,但是它对于月凝霜,对于她所经营的“欧凯咖啡餐饮连锁公司”来说,意义却非同一般。
宏济路位于滨海金融区的中心点,地理位置之优越。可见一斑。正如秦笛能看出“欧凯咖啡宏济店”能广收人脉一样,月凝霜同样能够看出,并且,她不但看出了这里能够广收人脉。甚至还想的更加长远。
“欧凯咖啡”不过是月凝霜牛刀小试,玩儿似的踏入商界的第一步。赚钱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便是广积人脉,他日月凝霜若是涉足其他领域,这些金融界的精英,到时候能帮她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咯!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月凝霜此时更不能得罪秦笛。被他占的便宜,吃的暗亏,也只有错过今天,改日再想办法讨回!
深吸了一口气,月凝霜再次露出招牌式的典雅笑容,温柔地对秦笛道:“秦先生,那你说,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秦笛但笑不语,摆足了架子。
若是换作旁人,看到秦笛这副模样,肯定早就忍不住要发飙。但月凝霜不是别人,她既然想通了个中关节,也做出了决定,就不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若是她是那般犹豫不决的个性,王储也轮不到她来当。
就见月凝霜又是婉然一笑,轻声慢语地道:“秦先生,以您在民乐古曲上的造诣,若是跟你谈钱,那是对您的侮辱!所以,我不会拿金钱这种俗物污了您的眼睛。您看这样可好,凝霜自诩在咖啡烹饪上,颇有几分功夫,今天就让我亲自动手,帮您煮上一壶咖啡,您看可好?”
月凝霜一口一个“您”字,姿态已经摆的低到不能再低。更是放下身段,决心为秦笛煮咖啡谢罪,绝口不提自己所受的半点侮辱。“忍”之一字的功夫,已经被月凝霜运用了个淋漓尽致。
秦笛心头不由得一跳,不禁暗道:“这月凝霜怕是恨我到了极致,却这般对我笑脸相迎,她这种人,毫无疑问是最可怕的!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就会突然向我发动报复攻势!现在到底是顺着她……还是继续撩拨她?”
冤家宜解不宜结,古话是这么说,可已经结了的冤家,又该如何化解?瞻前顾后同样不是秦笛的性格,既然已经惹了月凝霜,那便索性招惹到底!没得虎头蛇尾,徒然让人看不起!
心中这般决定,秦笛便哂然一笑,摇头道:“真是不好意思,月小姐!我这人只喜欢大夏的茶道。清茶一盏酒一杯,閑庭明月凉风吹。我是大夏人,更喜欢那种飘然洒脱的意境。咖啡这东西……不适合我!”
听到秦笛自诩为大夏人,许丹莹嘴角不由得弯起两道弧线,她可是知道秦笛身具高卢国籍这一身份的,这会儿却猛对月凝霜胡吹,摆明了是在忽悠对方。
月凝霜并不着恼,眼波流转,梨窝浅笑,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妩媚,就听她道:“真是凑巧,凝霜除了会煮咖啡,恰好也曾跟随名师,学过大家的茶道!秦先生既然好茶,不如凝霜取出珍藏的极品大红袍,为您泡上一壶,您看如何?”
秦笛料不到月凝霜居然真的学贯东西,会煮咖啡不稀奇,会泡茶,而且还藏有极品大红袍,这可就不简单了!若是再要推辞,怎么也说不过去。再加上几分好奇心的驱使,秦笛便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月凝霜抿嘴一笑,秦笛拽的几句古文,不过是在说:“我早就想了,只是不敢主动说出口罢了。”这么点儿程度的大夏古语,难不倒月凝霜。
就见月凝霜轻轻拍了拍手掌,招来侍者,低声吩咐了对方几句,便见那侍者目光怪异地望了秦笛两眼,这才低声应是而去。
不一刻,三名侍者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前面的一个空着两手,后面的一个端着托盘。最后面一个却端着一个水盆,里面显然装着热水,不时还有腾腾的热气冒将出来。空手的那个先走过来,把秦笛等人面前咖啡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让出老大一片空隙,这才从那托盘上,逐一把器物取下来。
托盘上的东西很多,计有:白瓷盖碗,随手泡、白瓷饮杯(兼具闻香、品茗两种功用)、玻璃公道、不锈钢过滤、茶巾、滤水竹篮、紫砂壶、小闹钟、茶勺以及装有大约五克茶叶的一个小磁盘。
侍者很慎重的把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月凝霜面前,等到他摆放完毕,两人退下。最后面的那个侍者走上前来,把水盆端到月凝霜面前,让她凈手。
看到场面这般隆重,秦笛不免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取出了竖笛,準备在月凝霜泡茶的时候吹上一曲。
咖啡厅的顾客,大都是留洋精英,西方文化学习的多了,对于自家老祖宗的东西,反倒没有什么概念。今日难得见到这么庄重的泡茶场面,一时好奇,三三两两站起身围了过来。
也不能怪他们沉不住气,不能安然稳坐。实在是咖啡厅老板月凝霜今天的举动太奇怪,在咖啡厅里泡功夫茶,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稀奇事,由不得他们不好奇。要知道,对月凝霜动过心思的,在座的不在少数,可就是因为摸不清她的喜好,就连成功的约她出去都办不到,更不要说是一亲芳泽。
凈手完毕,月凝霜先将茶巾放在滤水竹茶盘下方,然后把四只闻香杯并排成一直线,中间不留空隙。由右(闻香杯)至左(品茗杯),将温水倾入杯中,并不倒满,每一只杯子里面,月凝霜只注入杯内大约三分之一到两分之一的温水。
做完第一步温杯工作,月凝霜便开始装置茶叶。茶勺的头部垂直对着月凝霜,她从放置茶叶的磁盘中,一点一点舀取茶叶,轻轻抖放在茶壶里面,等到一枚枚茶叶落在壶底,大约把壶底铺平,便不再舀入茶叶。
放入茶漏,月凝霜便要开始第三步沖泡工作。水是早就準备好的,甫一沖入壶内,便有一股隐约的兰桂般香气冒出,对香味极其敏感的秦笛,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股美妙的味道。
不需要刻意的去照着曲谱演奏,只是凭着对那一丝奇妙香味的感觉,秦笛就着竖笛,吹出了一管舒缓、放松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