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慕文胡同文娱区,「香音」别墅茶社。
这是一间模仿欧式风格,精巧雅致的1200平米双层会所型别墅。别墅底楼是一个呈「凹」字型的连叠客厅,也是主活动区;客厅三面的墻体都换成了落地玻璃,拉开那墨绿色的遮光窗帘后,浓烈的月光不仅可以洒落在别墅院落内鹅卵石过道上,也可以洒到厅内客人的眉梢眼角之畔;别墅的四周,密密的黑色琉璃砖墻隔绝了外界,将这一方小天地围得犹如「国中之国」,哪怕厅堂里面的宾客再怎么嬉戏扰闹,也不可能让慕文胡同的行人窥着,这种设计显得私密温暖,也充满了暧昧和浪漫的趣味;院子里,几根欧式的路灯点缀着一支用鲜花和音符装饰过的落叶秋千,还有一张供儿童玩耍的一方小滑梯,夜浓风寒中,略有几分晚灯残照的凉意;反衬托着那厅堂里,十二盏靓丽辉煌的水晶灯,暖暖的光华,将折长的茶社客厅,照耀得一片暖融喧闹。
茶社的客厅内,横着一条条铺着精致雪纺餐布的长条餐桌,上面各色玻璃茶具,盛托着晶莹的茶液,折射着迷人的光环;一些酒精灯用微小幽蓝的火焰烘烤着茶汁和沸水;银色的水果拼盆铺得满满蹬蹬,蜜桔、哈密瓜、荔枝、蓝莓、雪果、当季的、反季的,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几架欧式的午茶餐具架上,精致到让人不好意思下口的小蛋糕,草莓的、香草的、咖啡的、抹茶的,摆了一层又一层;最可爱的是长桌的尽头,还有一方三层巧克力喷泉,周遍装点着棉花糖和软糖。
这间叫做「香音」的别墅茶舍,规模其实并不大,也谈不上有多奢华,但是装潢雅致、风格温馨,细节处很用心很有品味,算是慕文胡同里小有名气的小型高档沙龙聚会场所了。
这会儿,七八个年轻、漂亮、精致的男男女女,零零落落的围坐在那些长条桌畔,散成几堆,或品着香茶,或用着果品,偶尔还笑语喧哗倒像是一群孩子;厅堂内侧的沙发会客区里也「埋」着另外五六个男女,却在嬉笑畅谈;还有厅堂的凹处,那架白色的钢琴边,也坐着两个女孩却在抚弄着琴键;最内侧的电子火炉边,还有四、五个男女围成一堆,正在欣赏着不知谁带来的一盒冰蓝色的珠翠戏饰。这一幕,轻松、雍容、浪漫、温暖、随性、亲切,又有着几分艺术气质的聚会场景,倒也对得起这茶社「香音」的名号。
这是首都戏剧学院的一届同学聚会。毕业七、八年了,正是这类影视戏剧类专业的昔日学子们事业开始进入巅峰期或者分水岭的时代,同学聚会,选在慕文胡同的这间一夜租金要三万的别墅茶社里,不会太奢侈也不会太寒酸,倒是契合的很。
即使是在戏剧学院同学聚会,这多少算得上百花争艳的场面里,即使是有点羞怯安静的回避了最热闹的所在,坐在角落里并不张扬,昔日里的班花纪雅蓉……也如同百花丛中最美丽的牡丹一般雍容,最娇艳的新荷一般清纯,最素雅的墨菊一般恬静。
仿佛昔日重来,依旧是一班戏剧表演系的同学们,在午后的社团里说戏谈音,不过是环境变了,「香音」的灯火更加绚烂也更加世俗……当然,还有很多别的,也都变了。
一身白色的素妆连衣裙,衣裳并不名贵,却将她窈窕的身姿束扎得玲珑可人,曲线更加饱满;妆容是精心打点却不肯多用粉彩,耳朵上两颗迷你的鉆石耳钉,脖子上一挂细巧的铂金项链,手腕上一只素色冰种玉镯,就是全部的饰品;她懒懒的坐在窗边,端着一杯香茶,听着身边的男生,昔日的同学,轻声说着逗她开心的笑谈。
很随意,很淡雅,也许只有她的唇彩,才稍微特别一些。这是她精心挑选的「Franama III 」的「东方粉黛」, 300美金一管的价格,不是谁都用得起;而那意大利设计师畅想奥斯曼帝国的昔日辉煌带来的灵感,朱色粉润、晶莹素雅的贵族色泽,也不是什么人都衬得起的。她昔日在校园的舞台上演绎杨妃飞燕,姿容出众,仪态万千之外,一点朱唇最是饱满,点戏装绛唇最合适,本来,丈夫石束安就是那种「懂行」,也会欣赏的优质男人。可惜,上次去珐瑯口探视的时候,丈夫石束安并没有注意到……也许,三年的牢狱生涯,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吧。
好在,刚才和自己聊天的男生却注意到了,还夸奖了自己的唇色。
这种细节,就让她笑得很甜。
这个和自己正在有的没的聊天的男生,算是她们这一届戏剧班里混的最出名的了。这男生原名叫元契国,后来进了娱乐圈艺名叫做元欧。说起来,在大学时代,这男生好像还和自己曾经小小的暧昧过一下子,在一次聚会微醺后似乎还轻轻的拥抱过,不过没什么实际发展。后来大学还没毕业,元欧就把昆曲扔到了爪哇国,进军了娱乐圈;在传统戏剧表演系,进娱乐圈虽然是少男少女们内心些微的憧憬,但是并不是什么太有面子的事,多少显得有些离经叛道和烟火风尘。何况,圈内人心理多少有数,娱乐圈并不是那么容易闯蕩的。不过,这个元欧一开始就混得风生水起,凭着俊美的样貌、挺拔的身材还有一把好嗓子,倒也成了个颇有一些粉丝的「小鲜肉」明星。后来包装炒作,越发有了些曝光度,上了几档综艺,拍了一些电视片,出过一张唱片,也演过几部电影,拿过一些有的没的奖项,虽然也谈不上在哪个领域真的有什么大成就,但是多少也算一个準一线的演艺明星了。
就是这位老同学,在前一阵和自己偶尔联络上后,倒也不避讳,还单独约着吃过两次饭,这对于丈夫被捕接近孀居状态的自己来说,多少有些越线。好在这个大男生也是温存细心,对于自己这位「昔日的班花,嫁给了高官,破坏了人家家庭,结果高官又进去了的笑柄小三」内心的那点不可名状的羞耻纠结,体贴得非常入微;说说笑笑间,既不会刻意的回避这尴尬话题,也不会假装同情其实是鄙视的瞎安慰,倒是一副老同学关心得体,一再鼓励自己出来走走,做个「正常人」,偶尔还会拿自己的那点尴尬事开开不伤大雅的玩笑,这种姿态,反而让自己释怀了许多。这次同学聚会,以纪雅蓉如今的身份,本来是不会参加这类活动的,倒是元欧,几乎是软磨硬泡带她过来。
真的来了,才发现,同学们确实也并没有给自己什么尴尬,当然也可能是身边这个体贴的小明星已经给同学们打过了什么招呼,甚至都没什么人特地来「安慰」她,而只是嘻嘻哈哈甚至打打闹闹的和自己招呼着,偶尔说说昔日里校园里的笑话,偶尔说说时下的工作……同学聚会就是这样,哪怕是装,也要装做金钱、名誉、权力还有欲望,从未玷污过大家的青春岁月一般。
很久……自己没有这样放松了。
到这会儿,晚餐撤下的茶歇时分,刚刚自己都已经开始有些放开襟怀,后来一个毕业后做了珠宝生意的同学,拿出了一盒难得的翠钗头饰,更是激起了一众同学的满腔旖旎;她和几个老同学甚至都忍不住,唱了一折「长生殿」,那唱词追魂夺魄,仿佛当年:
「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
行过处,辨不出紫陌红尘。
霓裳天上声,墻外行人听。
音节明,宫商正,风内高低应。
偷从笛里写出无馀剩。
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墻残月摇花影。
香肩斜靠,携手下阶行。
一片明河当殿横,罗衣陡觉夜凉生。
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
纪雅蓉甚至都已经沉醉在这种氛围中,柳腰轻摆,玉指比拟,香额含蓄,朱唇呢呶……仿佛当年自己艳动京华、也是俘获了C 国茶党中坚政治强人石束安那颗雄心的光景。
只是,到了最后曲终,「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那句,有些戳心戳肺,不免略略有些神伤。
……
不过无论如何,今夜的感觉,真的挺好,她是真的挺感谢元欧,今天带自己来这里的。
「怎么样?雅蓉。」元欧笑嘻嘻的,几乎是有些调皮大男生的口吻,和她聊天:「叫你过来玩玩没叫错吧。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你呀,你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你了。哈哈……快快快,感谢我吧。你在北山别墅,虽然也不错,但是就你一个人,多无聊啊。反正你老公……哈哈……现在也管不了你了,对吧?哈哈……还有其他人管着他,你不在眼前也不用怕他出轨啥得。哈哈,出来和老同学一起,聚聚,多好啊。」
纪雅蓉听他调侃,只好温柔无奈的笑笑。但是元欧这种口吻,真的让她仿佛回到校园时代,开玩笑也很轻松。
「其实啊……」这叫大男生压低了声音,故作亲密说话没有忌讳的模样:「你还别觉得你家里那点事,有什么特别八卦的。咱们这些人,一半都在圈子里跑……有几个身上没点八卦的?八卦一多,不就人人都不显得八卦了,不是吗?……哈哈……哈哈……外头还传我,啊,说我结过两次婚,打过几个胎,抽烟喝酒吸毒嫖娼……哈哈……要命了,就差没传北海大地震是我导致的了。哈哈,你要和八卦着急生气啊,还活不活了?」
纪雅蓉只好笑笑,却还是别别嘴,歪过头看看院子里的月光,轻声说:「是,刚才和吕丽说说以前的演出,真的是感觉挺不一样的,阿丽居然唱了那么多年的戏,现在都国家二级演员了,不容易,挺替她高兴的……也,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缠着,我也不会来。谢谢,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
「你看你看,你现在呀……真是让我怎么说呢?嗯……应该说,是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说话那么客气,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她只能依旧「大家闺秀」的笑笑。
「我还是喜欢以前学校里的感觉,那时候,大家笑笑唱唱跳跳,唱唱戏练练功考考试……多开心。现在大家可都变咯……」
「你还说呢你,你在电视上那模样,我还没说你变了呢……现在是大明星了。电影都拍了好几部了吧?」纪雅蓉终于忍不住,放开了一些襟怀,也和元欧开始开玩笑了。
「没办法啊……我是在你老同学面前不想装着托着。上节目的我,那就是个' 人设' ,那就不是我本人。我知道,我对不起刘老师何主任,唉,没能坚持唱下去……可是,这不是得生活么。我那时候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就这么个家底。在首都,学昆曲,就进团里唱,能赚几个钱?而且唱戏这事吧,咱们是知道是艺术,但是我爸,在老家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弄的我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娘娘腔的事似的。我那时候就想,你们说我下九流、娘娘腔对不?那我干脆下九流、娘娘腔到底了……哈哈……没想到吧。我去上综艺,村里反而觉得我高大上,我去唱戏,倒觉得我下九流……什么玩意啊,唉……」
「哈哈,你说的也是。所以你真的没……离婚?」其实纪雅蓉也知道这一準是谣言,已经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和元欧逗趣了。
「哈哈……还离。我结婚都没结,离哪门子婚啊。都说了是谣言。」
「你……该不会还单身吧?」
「真的单身啊。」
「我才不信,娱乐圈那么多美女。不是传你和那谁,尹晓蕾……哈哈,那可是大美女。」
「嘘……」元欧夸张的比了个手势,还吐了吐舌头,却调皮的眨眼低声说:「偷偷告诉你吧,连这点绯闻,都是导演组给设计的……,唉,娱乐圈没办法。娱乐圈吧,有个特点,就是诱惑太多,利益太多,这诱惑和利益一多,人和人之间,就算是真的,也透着假。其实很多艺人,也都想回归真诚,但是你再怎么真诚,在人家眼里,都是假的,都是戏。时间一长,你自己都觉得还是假着来比较好比较舒服比较自在。所以娱乐圈的人单身的多,不光是为了人设,也是不容易找啊。人人都防备着,人人都假定对面是在做戏,还怎么谈情说爱。不比我们以前……」
他说了「不比我们以前……」的时候,居然害羞的偷偷的瞄了一眼纪雅蓉的胸脯,那连衣裙领口的秀色其实掩饰的很好,但是依旧撩人魂魄。纪雅蓉当然感觉到了,脸蛋一红,心中也是小鹿一撞,但是,她毕竟当了三年的「大使夫人」,是知道分寸的,和同学出来聚聚会是一回事,太越线的暧昧,她并没有这种权力。她要提一句丈夫的事,来醒醒元欧的神,当然也是醒醒自己的神……
「其实我也能理解,越是热闹的地方越虚伪,想真诚反而会格格不入。你说娱乐圈假,其实官场比娱乐圈更假。娱乐圈是想真诚都透着假;官场呢,是根本没有一个人哪怕有去真诚的意愿。等将来……我爱人的事情……完结了,我其实想着,和他一起去个国外小城市过下半辈子……也挺好的。」
元欧似乎听懂了自己的暗示和提醒,微微一笑,收敛了那开始有点迷离的眼神,点点头,却低声问道:「唉?你怎么又说' 将来' 了?你上次不是说……你先生……那什么……他有很快出来的希望么?哦,雅蓉,这些事情我也不懂,说的不对,你可别上心啊。」
纪雅蓉微微的一凝眉,思绪却有些凌乱起来……
她每次去珐瑯口,丈夫石束安都会温柔的安慰她,过问她的起居生活,过问史沅涑的身体健康,甚至……如果她在里面过夜,丈夫也会和她做爱,尽量如同正常夫妻一般,享受她的身体。但是关于案子,丈夫是绝口不提的,她也不敢多嘴去问。关于这个最敏感的问题,她这个本来应该是丈夫最亲密的人,其实却反而有点像局外人。她也不敢问公公,唯一可以问的人,除了几个昔日里和丈夫有来往的好朋友,就只剩下远在河溪的柳晨老师了。但是以她尴尬的身份,也不过是听到一星半点罢了,甚至都可能是坊间谣言说:石束安被捕已经三年了,组织上认为已经到了某几条罪状可以「刑满释放」的阶段;只要石束安认罪,就可以提前出来;但是石束安据说拒不认罪,却让组织上反而只能继续他的羁押状态,继续彻查他剩余的那些罪状。
老实说,即使是对政治依旧不太了解的她,都觉得这只是个谣言。一则,以C 国的现实,所谓法律,在一定的领域,只是一张废纸而已;认罪不认罪,这种无聊的西方司法体制中的程序环节,又有谁真的在乎?二则,组织上拘捕丈夫后,「政治问题」也就罢了,但是关于「经济问题」,连她都觉得证据链条应该很完整,根本无从抵赖,又何来需要石束安认罪一说?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有些窘迫,自己和丈夫,究竟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么?因为很多事,她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在每每别人安慰她的时候,让她更加的心凄神伤。
「可能……还要些日子吧。其实我也习惯了。」她只好含糊而过。「咱们别说这些事了。」
「好。对了,雅蓉,我这次约你来,除了聚会,还有个事。我是有一个活动……嗯……我是认真的,正式的。想邀请你参加。」
「嗯?说的那么正经……啥事啊?」
「是这样的,下个月,河溪要搞一些'C非交流' 活动,邀请了一些奥运上的非洲运动员来访问,有一系列的文娱活动也借着这个主题可以安排。我们几个老同学,还有……一些其他的戏剧学校的,河西音乐学院的老几届的同学,我们组织了一个' 非物质文化遗产宣导传统戏剧月湖社' ,主要活动呢是,是做一些小范围的戏剧巡演,也在这个活动里拿了点预算……哦,你可以理解为一些半专业戏剧演员的社团吧。我们呢,最近想在河溪,一个小圈子里办一场演出。」
「演出?」
「嗯,就是大家一起回顾回顾传统戏剧的经典段子,有京剧,也有越剧,昆曲当然是压轴戏。请一些首都和河溪文化界的朋友,当然还有几个这次来河溪访问的非洲运动员观摩一下,我们想……再演《长生殿》,你要不要……来客串一下?」
「我?我?……你开玩笑的吧?我……我都好几年没练功了。同学们玩玩可以,怎么还能登台?」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没练啊。这就是啊,半票友,半专业,大家凭心意纪念一下。我知道,并没说一定让你演杨妃么,也许……就是客串一个角色也可以啊,稍微来两嗓子。其实我们这些人也就玩票。我是想着,你在家里闷着也是闷着。要是方便,来演一折。一则么,练练功,就当是回馈回馈当年老师的教育;二则么,我们起个高调,也算是社会各界倡导一下传统戏剧,不忘本;这三则么……其实我也知道你也挺无聊的,可以趁机离开首都,就当出去度度假么;我下个月正好也在河溪拍戏;你呢,正好在河溪玩上个把月,借着排戏的名义也好啊,好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而且……我们这次包得是湖畔音乐厅,真的是不错的戏剧场地。要不是借着这次'C非交流' 的名义,我们纯粹玩票,也不能租到这样的场地啊。雅蓉,你想想……去河溪,去溪月湖畔的湖畔音乐厅,唱一出……这是很多戏剧演员的梦想啊。」
「嗯……」纪雅蓉知道这不妥当,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了,十根玉指有些局促的交叉搓揉着。
「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不勉强你。不过我就是觉得,咱们自己别束缚了自己,这样,你要是同意考虑一下,我这就帮你安排一下,就是去河溪度个假么,半个月,实在不行,一周也行……反正都是小圈子里的人。你至少答应我,考虑一下?」
纪雅蓉看看周围,看看那「香音」的五彩华灯,看看暖炉旁一帮同学还围着的那一篮子珠翠,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去河溪唱戏?
重新登台?
穿上华服?
戴上珠翠?
河溪……
她是真的挺想去的,却也是真的挺怕去的。
琼琼在那里,柳晨老师也在那里,对了……就连自己的远房表姑夏婉晴也在那儿。
还有,石川跃……也在那里。
别的不说,如果丈夫真的快要出来了,她这个名义上的继母,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石琼,看看石川跃?
她脑子有点混乱,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毕竟跟了石束安也有三年,丈夫的谆谆教导常常还是会响彻在耳边,「凡事,都要多问个背景,尤其是钱的背景。」
「那个什么……主办方是什么单位?」
「哈,你还挺懂行啊。现在文娱规定,演出要找演出公司做主体,只要售票,NGO 就不可以做主体。其实呢,演出的费用是我们' 月湖社' 的一些朋友自己出,就是玩票,不愁上座不上座的。我们就是怕找大公司挂名乱七八糟的关系户多,所以,用了一个刚刚成立的创业小传媒公司做挂名。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国企内部创业的传媒小公司,叫新奥传媒,他们不懂戏剧,也不用他们出钱,纯粹就是挂个名,附庸一下风雅。」
「去河溪?」
「是啊……」
纪雅蓉毕竟没有多少这方面的而经验,愣愣的看着那长条木桌的纹路,竟然不知道是该答应考虑一下,还是应该委婉的拒绝。
去……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