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是我考虑不周……”陈礼握着电话,手心有点出汗。
他没想到,刘局这个三不管局长,会深更半夜打电话给自己,居然还很“亲切”的,问起跳水队新加坡站参赛资格的事。这当然也是正经公事,但是他诧异之余,也未免有些慌乱。
他是刻意压了跳水队那个江子晏一头,不让他去新加坡参赛的。甚至本来,连女队的许纱纱他都想压下。
这个世界跳水青年巡回大奖赛,每两年举办一次,一般由八到十站组成,实际上是个挂着国际泳联招牌的商业比赛,含金量并不太高。当然也不局限在青年选手,一些成年的职业运动员也会受邀参加。不过国际上真正的顶尖高手,往往是结合着自己的训练计划,偶尔去参加一站两站的,纯粹是热热身;倒是一些新秀,将之视为锻炼大赛经验和在国际裁判面前亮相的好机会。在C国,由于跳水队人才济济、竞争非常激烈,倒也成了年轻运动员、尤其是国家队边缘选手挺重视的一个出镜机会。
今年,河西跳水的成绩颇为不错。男队的江子晏几乎已经坐稳了国家队三号选手的位置,女队的许纱纱年纪虽然小一些,但是也可以勉强游走在国家队二线阵容了。本来,争取一下,河西很可能可以包圆新加坡站的两个参赛名额。
但是南海省的老胡找了陈礼几次,拐弯抹角的说了些个“专业意见”,意思是江子晏国家队位置已经稳固,应该专注在训练和全运会上。这是不言而喻的,南海跳水队的那个小冯,也在竞争国家队的位置,可能更需要参赛机会……老胡的面子属于可给可不给,不过考虑到上次在南海的事还多亏了老胡帮忙,而且“综合锻炼C国的跳水人才”这个理由,名义上也说得通,顺水人情他就做了主,让江子晏留在国内安心备战全运会。
不过问问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他之所以这么痛快的答应了,也许,更主要的原因,看因为那个叫石川跃的小干事。谁让这个江子晏,和这个群体处的干事走那么近?!天天就是拍电视片、上娱乐节目、走访社区,稍微有点小名气就不务正业,把体育当什么,当猴子出把戏么?就该敲打敲打,让他知道知道他还是个运动员,要服从纪律的!
但是水上中心的徐泽远,不知道是爱徒心切还是怎么的,居然敢背后去老刘这里告黑状?!他感受到了威胁。不过他自认为,对于刘铁铭局长,他是全局上下最了解的人,与其支支吾吾,不如干脆“认了”,用“专业考虑”去试探一下,反而显得自己真诚。他思量了一下,决定一不作二不休。
“刘局,其实我不瞒您,不光是为了让他专心训练,我是刻意这么安排的。”
“嗯?”
“刘局,江子晏是咱们河西不错的一块料子,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社会活动太多了……影响比赛训练成绩我就不说了,但是如果运动员都学他,天天把心思放在比赛外,还没出成绩就想着退役后的事,那么多中心那么多明星运动员,不都要乱了套?!我是刻意敲打敲打的。运动员要服从大局,要以训练为中心,要以奥运为中心……也要以领导的统一部署为中心么,个人主义,自由主义,享乐主义要不得啊。拍电视片、上娱乐节目、还跑河西大学去研究读书的事,不像话,这什么意思?难道是质疑跳水没什么前途么?我是为他好,不忍心看到他有点骄傲自满就成绩滑坡了啊……呵呵,当然了,和老徐这里可能我沟通不够,他理解的不深刻,这是我的错。刘局您最了解我了,我一向是有点大老粗么……呵呵,既然您都过问了,那么一切当然以您的意见为準。您认为江子晏可以参赛,我这就安排,没问题的,南海老胡那里有我呢。如果您认为这次可以就先不去了,我这就给老徐打电话,我们都是省局的人,工作好做么,要加强内部沟通……”
他又“嗯嗯”“是是”了一通,才挂了电话,长长出了口气。等一下确实要给徐泽远去个电话,这也不光是场面上的话,徐泽远是老教练了,要给三分颜面,既然他问起了,自己应该要主动一些,给一些态度。
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居然还是挥之不去的,不是江子晏或者徐泽远,而是那个怎么看都不舒服的石川跃。
石川跃刚调任到河西时,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倒也不是不重视,毕竟,那是石家的少爷,“七副老”史沅沭的孙子。但是,在他看来,这种京城的纨绔公子哥,放到河溪的冷衙门来,无非是吃喝玩乐荒淫度日呗。家族中希望在风暴里保存一根独苗,留一份亲情,政府上也希望能够在基层看管住这些麻烦精,而这种少爷,估计连省局点卯都未必肯来。又不是自己的直系下属,和自己毫无关系。
虽然十五年前,石束安在河溪市做领队时,他就在河溪担任过裁判,但是那种跨着领域的“合作关系”,人家不过是太子爷来基层打滚镀层工作经验罢了,谁还能记得?何况石束安现在出事了,谁那么不识趣,还去谈这个话题。
虽然六年前,因为一些拐弯的原因,他到京城去林书记家里吃了顿便饭,也被隐隐看成林书记的人,但是“太子党”遍布朝野,他只是小鱼小虾,根本到不了政坛斗争那个级别。石家也好,柳家也好,就算要报复,斗不到自己头上。
除非石家知道了……那件事。但是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柯书记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犯那种疏漏。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和这个石川跃,不会有什么交集。
不过现在,他必须重新估计一下形势。因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石川跃居然认认真真在河西开展起了“体育工作”。
这一开始让他感觉到有点啼笑皆非,石川跃的级别和他还有着老大一段,他倒没什么担忧的,但是出于某种心理,也有点等着看这个毫无经验的海归官二代胡闹好戏的幸灾乐祸心态。体育系统就这点事,这点油水,这点工作,在河西这种体育弱省,一个小小的群众体育处传媒科干事,能有什么可搞的?纪录片、公众号、视频直播……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年轻人的胡闹玩具。真以为什么东西往互联网上一靠,就算高科技了?而且他那么张扬想让局长注意到他出成绩,不说自己,他上头还有科长呢,科长上头还有处长呢……犯忌讳啊……
但是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石川跃,别说顶头上司科长压根不敢惹他,群体处的罗建国那个二货,居然干脆躲去国外去“考察”了……,小小群众体育处,插手那么多的事务,居然是顺风顺水。而且各个中心似乎都因为这个小干事的“宣传得力”,对他颇为热情,水上中心的徐泽远,冰上中心的齐亚楠,还有河溪市体育局的童万秋,都在总局开会时夸过他。居然连老刘,说起这个年轻人,都一口一个“有先进的国际管理经验”。石束安都倒了,这些人不知道么?这种马屁拍来有什么意义?这下可好,干脆连省局招聘新的编外人员的美差,都莫名其妙给这个小干事摸了去。
当然和他也无关。他高高在上,掌握的是河西竞赛、省队的大事,这个小干事再怎么红,下一个目标无非是升科长呗,和他这个已经是省局实权的二把手,还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今天的事……徐泽远虽然教练出生,但是官场也混了这么久了,怎么敢背后咬自己一口,为了保护江子晏?还是连他都要刻意栽培一下或者说示好一下哪个石川跃?毕竟,石川跃和省里几个知名的运动员,走得越来越近。还是他闻到什么味道,有意要和自己保持一下距离感?而且老刘打电话来,虽然口气非常和蔼,最后也还是按照的意思来办了,依旧没有让江子晏去参赛,算是照顾了自己的面子,但是怎么想都是有些不舒服的意思。
陈礼觉得,要稍微重新审视一下这件事这个人。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对刘局也颇有五分不以为然。这个老刘在他眼里,就是典型的“想吃又怕烫手”。“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这种30年前才流行的屁话就不说了,“祖国至上,奥运争金”这种口号,对于河西省这种底子的省份,也不过是场面话。撑死了,下一届奥运河西省最多能占1-2块金牌,奖牌都过不去5块,这能和河东这种动辄7、8块金牌的省份比么?既然已经是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地方了,工作归工作,为人民服务之余,就不能能捞就捞点,能玩就玩好?……这个老王八蛋,捞要捞,玩要玩,还要装着崩着,不就是憋着还能升总局么,跟谁不知道似的。
自己玩个体操队的小姑娘,就有人去告状,老刘都来敲打自己。这种事情又不是强奸,又不是犯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要搞定户籍,从农村调到河溪,积分不够,要换个人才认定,不付出点怎么行?穷山沟沟里的小姑娘,除了那点子床上的事,又有什么资本能付出给谁的?自己肯要,都是给足体操中心的面子了。这都要管?又不是一线队员,啥训练不训练的啊。这种丫头,就是混个户口好离开农村,既然成绩上不去,长得却水灵,还能怎么样?……
当然,那天自己叫言文韵陪饭是有点过了,陈礼也告诫自己要注意影响。大庭广众不说,言文韵是什么人?省体育圈女一号的明星,因为长的漂亮,连在国家队也颇引人瞩目,下届奥运如无意外,是肯定有她的名额的。甚至竞争一下全运会冠军,奥运上争取一下前八,都有希望。这种女孩子,算是“公众人物”了,自己大小是省局里的领导,在她面前,严肃和长者之风还是要保持的。虽说江湖传言,首都有大人物看上了言文韵,点了名要她“陪陪”,甚至放出来话来“谁能帮忙搭线搞定”“有的是好处”,但是那不过是江湖传言,那还不是陈礼熟悉的领域和愿意去碰的禁忌。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小球中心的韩炳义是不是探过言文韵的口风……其实想穿了,不就是陪陪领导么?小姑娘要是开窍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
想起言文韵的身段,真是让人有点垂涎。但是想起言文韵,又想起那个石川跃,这个小干事如果就在弄什么退役运动员为主题的宣传活动也就算了,怎么也算他份内的工作。怎么几个中心跑的那么勤,这是他的本份差事么?听说和言文韵来往也多,甚至有人传是属于小开泡明星的戏码……这点,就让陈礼更不舒服了……
因为如果真是那样,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论他手握多少重权,到底是四十好几,离过一次婚,女儿都读大学的人了。要满足欲望也好,要玩女人也好,再怎么样,都只能“暗地来”,见不得光……要保持党性,保持领导的尊严。而那个小王八蛋,反正只是个基层小公务员,连科长都还没升上去,又是二十七八的年龄,又是未婚,又是家世好有钱挥霍。就算他明着跑去追求言文韵,男未婚女未嫁的,谁也说不出个什么不是来。弄不好,不少人还觉得挺般配呢。
也不光是为了女人,陈礼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来者不善。在各个运动中心跑来跑去,结交了一大帮年轻运动员,是几个意思?跑《河西体坛》,把那么重要的媒体看成自家后院似的,又是几个意思?表面上就是年轻人一起玩,可怎么总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样子。为了这个,他甚至暗示,偏偏要停了几个跟石川跃来往甚密的运动员的比赛资格,要借着“好好训练,不要就知道娱乐”来敲打敲打,江子晏被自己压着不去新加坡的事,就是这么个来头。但是说到头,这个石川跃目前和跳水队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关联,这种动作,只怕江子晏和徐泽远都莫名其妙吧,根本就是自己撒撒气罢了,也伤害不到石川跃什么。
妈的,世家子官二代就是好啊,能玩那么多花招,却偏偏还不是领导,能捞那么多好处,却偏偏不需要受纪律约束……
不好打击,那么干脆捧一捧?捧起来好管束?
陈礼忽然感觉,也许自己有必要,在老刘面前附和一下表扬一下石川跃。要不,就给这个小王八蛋迅速升个科长,或者调到某个中心去当个办公室主任?有个头衔,是不是反而容易钳制他一些呢?
恩,这是一个好主意……一石五鸟的好主意,一方面,迎合了现在省局不少人对这个年轻人的赞誉,不要显得自己妒忌;一方面,给群体处那个傻子罗建国敲打敲打“你的人,老子让升就升”;一方面,也是示好于这个石川跃,虽然自己算是“太子党”的尾巴,但是给自己这个昔日老上司的侄子一点甜头,也是没坏处的;一方面,可以试探试探老刘的态度;最后一方面,也许真的应该试探试探石家和柳家的态度?
就这么办!
他决定明天就去见刘局,谈一下石川跃这个年轻人“很有国际先进管理经验”,“可堪培养”,至于调任的职位么……干脆调到团委去?那地方正好有个空缺,去体委下属团委做个社团联的主任?好主意啊。那种职务,看似独当一面,其实毫无内容,却有点小油水,又很悠閑。最妙在和实际的体育业务脱钩很远,将来最好能和省其他机关的团委来往多一些,一把推出体育系统去就彻底干凈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得意起来,才要揣摩明天见老刘的措辞,电话却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条留言:“陈处,游泳队的全运名单已经拟定,后天会交到局里,请您过目后,再交刘局。——羡泽”
他看到这条留言,嘿嘿一笑,回了一个“知道了”。看似一条正常的工作留言,他却明白背后的意思。其实游泳队的全运名单,不过是例行公事,摆明了就是那么几个项目,那么几个参赛人员,游泳队领队老崔特地发这条信息过来,背后真正的意思是心照不宣的“小鹿的事情搞好了。”
以小鹿的成绩水平,肯定是进不去正选的。不过游泳项目多,参加全运会本来就浩浩蕩蕩一支大军呢,随便在那个角落里给她塞一个替补备选名额,并不会太引入注目。小鹿是他长期包养的,连处女都给了他,跟他厮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比临时送上门的,他怎么也要关照一下。如果不是觉得河西大学太扎眼,他都有意给小鹿这次安排一个大学进修的名额,等她进了大学,一边训练,一年念书,一边再伺候老子……老子玩的,就不仅是个游泳运动员,还是个大学生了,回头叫她穿学生服给老子操过一遍后再穿泳衣操一遍,也更来劲……再毕业后弄进局里安排个工作,一直伺候老子直到玩腻了为止……
想到小鹿,不由又有点欲望升起,口干舌燥来。但是这会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家里,没有去找小鹿的道理,一时连徐泽远的电话都不想打了。从书桌上站起来,离开书房,来到女儿昔日读初中还走读时住过的房间,推开女儿的桦木房门,呆呆的看着女儿粉黄色可爱的小床……忽然,扑到那面床上,解开裤子,将自己的阳具直接压在那洁凈的床单上,想象着自己压着女儿今天已经成熟到让人疯狂的身体,昔日青涩到让人挣扎的身体,开始扭动臀部起来,用自己已经渐渐坚硬的阳具,在那床单上一个劲的挤压,仿佛要在那很久已经没人睡的小床上,吸取到女儿的体香一样……
曾经有一年,就在这张床上,他曾经达到过他人生暴虐、刺激、快乐和欲望宣泄的顶峰,在这之前,这之后,无论他玩过多少女人,都从未再有这种感受。
“樱樱,樱樱……爸爸最喜欢的,还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