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过了几天，我主动去找闻闻，我还是很关心邢路叫她二嫂的事情，那天她的脸色很不对。

  　　闻闻告诉我，那个老二嫌石处给的少，让石处给换车，石处没给，她自己走了，据说找了一个真的大款，现在开跑车了。

  　　我心说，原来这行收入这么高啊，然后立刻骂自己，这是什么想法，邢路确实说得对，闻闻虽然是很好的女孩，但是这些事情的诱惑，我未必能抵御的住，确实该警醒一些了。

  　　只不过，在这个花花世界，守本心真的好难。

  　　我问闻闻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了，闻闻说没有，说她不想离开石哥，石哥对她维持的那种尊重，让她总有些虚幻感，认爲自己不是在出卖肉体。

  　　希望如此吧，我感觉有些悲伤，邢路昨天跟我深谈了一次，他有些犹豫是否要中断这种合作。邢路说有些东西，本来我是看不到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然后我会有平凡但安静的生活，但是和闻闻齐总的接触，会让我看到很多诱惑，而这些诱惑我又是有机会获得的，在我这个年龄，这些很容易让我走向歧路。

  　　邢路说闻闻那种生活，他的经济实力给不了我，但是我已经接触到了那个圈子，可以轻易找到能给我类似生活的人，如果我贪恋虚华，走了那条路，就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邢路又说已经很明显感觉到我的变化，有些东西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我未必能感觉的到。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了。

  　　我还是希望能够继续，至少等邢路这个项目做完，现在退出，对他的影响应该很大，毕竟我和闻闻的关系已经很好了，我们分开，闻闻一定会去和石处抱怨的。

  　　我静静的陪着闻闻，陪她做蛋糕，教她画画，自从石处对我的素描赞不绝口后，闻闻也买了套画具，开始学画了。

  　　闻闻有点难受的和我说，她可能会搬到原来老二住的地方，然后离我很远，我过去就不方便了，不像现在只有3 站地，可以经常一起玩。

  　　我问爲什么，闻闻说老二住的房子是石处买的，这个房子是租的。原来闻闻一直住在租的房子里，她想到这些估计心里不舒服吧，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轻轻的抱了抱她。

  　　不过还好，后来石处可能感觉到闻闻的不舒服，没有让她搬家，而是把她住的房子买了下来，闻闻于是更对石处死心塌地。

  　　再下次的见面，居然是石处约请的，他和闻闻请我吃饭，说有事请我帮忙。我很惊讶，石处还能有事找我帮忙。

  　　事情很有趣，石处的女儿刚上高一，没有住校，然后石处夫妇要出国两周，就让女儿住到闻闻家，让闻闻看好她。

  　　我真的有点惊讶，把女儿放在闻闻那？这种关系好像有点混乱，石处的老婆会同意，女儿会同意？

  　　不过看着石处和闻闻都一副很自然的的样子，我还是不说话了。

  　　石处找我的目的，是爲了让我给做家教，他可能从闻闻那里知道我之前做家教的事情了，觉得找个熟悉的人省心。要我每天晚上给他女儿补习3 小时，具体讲什么随意，把她看住了就行，他知道闻闻一定管不住他的骄纵女儿。

  　　我立即答应下来，石处问我之前家教的收入，我知道想给我报酬，刚想说不需要，但是看到闻闻使了个眼色，立刻明白了，这个事情他们不想和邢路的事情搅合在一起，我老老实实的说：「20块钱一小时。」

  　　闻闻惊呼：「这么少？」

  　　石处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教训闻闻：「这下知道民间疾苦了吧？」

  　　闻闻笑嘻嘻的点头。石处转过头来：「我给你50一小时吧，辛苦你用下心，帮我管教她一下。」

  　　我点头说：「谢谢石哥。」

  　　石处笑了：「应该是我谢谢你，这事你先不要告诉小邢吧。」

  　　我点头说：「放心，以后也不会告诉他的。」

  　　石处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可能知道我们两个有话要说吧，吃了一小会就说自己吃饱了，然后说要回家收拾东西，让我们继续，他自己就先走了。

  　　石处一走，我立刻死死的盯着闻闻，闻闻举起双手：「我投降，我什么都说。」

  　　闻闻跟我详细解释了一下她和石处家的关系，原来她和之前的老二，在和石处确定关系之后，都要带去家里吃饭的，石处夫人要过目，怕是心存不良的那种，坏了石处的仕途。她好像很不喜欢那个老二，所以过节的时候，闻闻会过去一起吃饭，但是那个老二从来没去过。

  　　石处家的女儿叫小玨，据说很聪明，但是学习不认真，和闻闻居然关系还可以，所以才会放到闻闻那里。

  　　我非常无语，这种复杂关系，我别说听说了，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看来后面这两周不会好过了。

  　　后来我悄悄问邢路，闻闻这种是普遍现象还是特殊情况，邢路说是普遍现象，说把关系放到桌面摆清，确立了老二老三就是纯包养关系，在资産分配上比较好做，而且也基本杜绝了老二老三想扶正的念头。不过邢路补充说，主要是齐总那些老板们喜欢这样，但是国企领导一般都不公开，石处算是体制内的特例。

  　　听完邢路的解释，我真的无言以对。我没有问原配怎么会同意这种幼稚的问题，刚认识邢路的时候也许会问，但这两个月看了这么多，我对这个赤裸裸的男权社会下的妇女权益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下个周一，石处出国，晚上我去闻闻家，闻闻上来就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对我说：「我和小玨说的是我们是朋友，你是惠州学院成绩最好的学生，石哥花了不少钱才请你过来教她，你可要摆点架子出来，要不她不会听你的，还有千万别说漏了和我们怎么认识的。」

  　　我点头说好。

  　　小玨是个很清秀的短发女孩，也许是继承了石处的智商吧，看上去就是很有灵气的样子。对我的到来也不是很抗拒，但明显不欢迎的态度，确实是通常的叛逆学生对待老师的样子。

  　　我很坦白的告诉她，我在高中时学习成绩不是很优秀，否则也不会只考了二本。大学四年后，我只能保证中文水平比她高，从不浪费的角度出发，我希望这些天主要提高下她的作文水平，目标在高考时总分能够提升5 分。

  　　小玨奇怪的说：「我高三就会转到国外上学，又不参加高考，学语文干什么？」

  　　我一阵晕眩，石处已经让闻闻把2000块钱的家教费用转给我了，结果我唯一擅长的学科，对她是完全没有价值的，石处不会真的只让我来帮闻闻看住她吧。

  　　这时闻闻在旁边接话：「小玨，别欺负老师，石哥从来没有说让你出国读书，你这个性子，怎么可能放心这么小就出去。」

  　　小玨吐了吐舌头，然后笑嘻嘻的跟我说：「开个玩笑，老师别介意。」

  　　我郁闷的快要吐血，被小我这么多的人耍的这么惨，还是第一回，不过还是装着面无表情的：「没关系，那我们暂定先学习作文吧。」

  　　因爲以前家教的内容一半以上是做这个，我已经很轻车熟路了，我拿出来之前列好的计划，小玨看着满满的两页纸，脸一下就苦起来。

  　　因爲高考的特殊情况，我把大部分的内容全放在议论文的写作上，但是议论文也做也有很多诀窍，尤其是讨好阅卷老师的写作方法，以及在议论文里讲故事，有技巧煽情的方法，确实能够在实战中有效提升成绩。

  　　第一个周六，我想了想，还是早点去吧，石处给的价钱高，我应该多做点的。我早晨9 点敲闻闻家的门，开门的是睡眼蒙松的小玨，她一看见是我，立刻变了一副要哭的表情：「不是说，每天只有三个小时么？」

  　　我面无表情的说：「你弄错了，周一到周五是三个小时，周六日全天。」

  　　小玨非常愤怒：「平常他们在家的时候，我周六日也不用上补习班啊！不行，今天我要出去，约了男朋友看电影的。」

  　　「什么？你有男朋友了？」闻闻在后面惊讶的说：「石哥知道么？」

  　　「没有，我逗老师玩呢，我才16岁，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小玨可能没想到闻闻已经出来了，赶紧辩白。

  　　我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这种小女孩的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我转身看了下闻闻，闻闻一副表情复杂的样子，她肯定也明白了，小姑娘确实有男朋友了，但是她不知该不该告诉石处。

  　　心虚的小玨一整天都很乖，「詹老师」、「闻闻姐」叫的可亲切了，但是我总是很想笑啊，她管闻闻叫姐，闻闻管石处叫石哥，这个辈分怎么算的呢。

  　　周日的时候，小玨起的有些晚，我和闻闻吃完早餐她才磨磨蹭蹭的起来，又去洗澡，又要换衣服，明显的想多磨一会是一会的样子，我在家教的时候，见得太多，也不以爲意。

  　　然后，就听到卧室里小玨大叫：「闻闻姐，你居然藏着这种东西！」

  　　闻闻脸色一下变了，立刻沖了进去，我也跟了进去看热闹，然后看见小玨拿着我给闻闻画的那副裸体素描，就是不肯还给闻闻。

  　　闻闻很恼怒：「你翻我内衣盒子干什么？」原来她爲了防止小玨看见，把画藏在了内衣盒子里，没想到还是被小玨翻了出来。

  　　小玨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内衣都脏了，想先穿件你的，然后就看见了。」

  　　闻闻说：「呸，你的那么小，怎么能穿得了我的。你到底是去翻什么的？」

  　　我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这小妮子不会是去翻避孕套準备会男友去吧？我在旁边平静的说：「小玨，不管你是在找什么，今天绝对不会让你出门。」

  　　小玨的脸色一下变了，但还是很倔强：「不行，今天我的最好的女同学过生日，我们好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庆祝的。我一定要去，晚上我回来多学几个小时也行，下周每天多学一小时也可以。」

  　　我心里立刻了然了，我和闻闻说：「闻闻，你能不能先出去下，我和小玨聊一聊。」

  　　闻闻一脸疑惑的关门出去了，我拉小玨到了另一侧的窗边，小声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今天是你男朋友的生日吧？」

  　　看着小玨一脸惊诧的样子，我摇了摇头：「你想给他份特殊礼物，然后又不好意思去买套套，所以想悄悄从闻闻这里拿一两个走，反正她也看不出来。」

  　　小玨明显被吓到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拉起她的手，微微笑着让她安定一些，然后有些好奇的问：「一般女生第一次，都不太想用套，你是爲什么呢？」

  　　小玨喃喃的说：「今天是我的危险期，我怕他不用，所以就自己带。」

  　　我点了点头，很诚恳的告诉她：「你这样很好，懂得保护自己。」

  　　小玨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态度。

  　　我微微笑着：「他是什么样的一个男生，爲什么让你这么喜欢。你回答通过了，我就放你出去，而且不告诉任何人」

  　　小玨有点惊喜，但是迅速陷入苦恼，我暗笑，那么小的孩子，纯粹是对异性的原始沖动，加上逆反和新潮这些因素在一起的，哪会有真正欣赏对方的那种爱情。

  　　果然，我看小玨喃喃的说不出口。我笑着说：「我给你讲一个我同宿舍女孩的故事吧。」

  　　在小玨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的眼神中，我开始讲那个故事：

  　　「那个同学，叫素素，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邢路，邢路在素素急需一笔钱的时候，帮她解了燃眉之急，却拒绝了她用身体回报。后来，他们就成了朋友，经常吃饭聊天。」

  　　「那个男人一米八五的身高，穿着总是很干凈，笑起来很温暖，很阳光。他的嗓音低沉，很有磁性，他和素素在一起的时候，说话总是那么温柔。」

  　　「他的能力很强，他的知识很丰富，在他的身边，素素看到了和原来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然后，他又那么温柔体贴，会从很小的细节去照顾素素的自尊心。」

  　　「素素每次被他牵手的时候，总是手心出汗，心跳加快。邢路抱她的时候，她会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就想融进他的怀里。邢路吻她的时候，素素会觉得血液全都涌上来，淹没掉所有的意识。素素总在想，自己的第一次，就该和这样的男人一起，用全身心的投入，用最完美的自己来做这最神圣的事情。」

  　　「那你和邢路做过了没有呢？」小玨插了一句进来。

  　　我下意识想要摇头，突然反应过来，不能让她们知道。我看见小玨一脸的坏笑，我也笑了，我本来也没有想遮掩，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我一个朋友的事情。

  　　我平静的告诉小玨：「第一次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浪漫，绝大多数的女人，会因爲撕裂般的疼痛，体会不到任何其他的感觉。不过，那种疼痛会让你把他抱的更紧，让你更深切的感觉他在你的体内，因爲疼痛，你才会真正铭记那个夜晚和那个男人。很多次之后，你会发现，你记住的不是每一次的性爱高潮，而是第一次的疼痛，你会刻骨铭心。」

  　　小玨听得有些入神，我心里暗笑，小样的，我研读了那么多的性资料，还蒙不住你？小玨回过神来，好奇的问我：「那你和邢路做过多少次了？」

  　　我笑着看她，然后不说话。

  　　小玨也笑了，她有些羡慕，又好象确实明白了一些事情：「我知道真的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好吧，我今天不去了，以后我也会认真对待第一次的。」

  　　我点点头：「女孩子的第一次，未必要等到婚后，但是，一定要等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第一次只有一次，一定要完美的，不会后悔，不留任何遗憾的。毕竟，我们会记住它一生。」

  　　小玨认真的点头。

  　　终于搞定这个难缠的丫头了，我牵着小玨的手走了出去，看着沙发上的闻闻一脸担心的样子，笑着说：「放心吧，都没问题了。」

  　　小玨也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身后的素描相框拿了出来开始逗闻闻：「闻闻姐，这个是谁给你画的啊，介绍给我认识好不好。」

  　　我郁闷的把相框抢过来：「我画的。」

  　　「啊，詹老师，你这么厉害啊，给我也画一张吧。」小玨很惊讶，然后又一副很崇拜的样子。

  　　我摇头，很坚决的说：「不行。」然后补充：「这个比那个还危险。」

  　　小玨确实是很聪明的孩子，立刻听懂了我的意思，苦着脸答应了。

  　　结果，很神奇的是，小玨突然非常想学画，然后，学了一星期就半途而废的闻闻，很快乐的把自己的全套画具给了小玨。

  　　后面一周，看着小玨一副非常乖巧的样子在我面前学作文，学绘画，闻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不知道我用什么办法让这个小魔怪变成了小绵羊。

  　　小玨突然之间对我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称呼也从詹老师变成了惠惠姐，没事总缠着我给她讲大学校园里的故事，以及我和邢路的感情经历。还拿她困惑的问题来问我，

  　　最后一天，临走的时候，小玨悄悄的求我一定不要把她的事情告诉石处，我郑重的承诺她，然后又郑重的告诉她珍惜自己，小玨也认真的答应了。

  　　闻闻后来悄悄问我小玨的事，她也猜出了绝大部分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她，只是让她放心：「小玨现在对爱情有比较清楚的认识了，也知道自己喜欢的人该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女孩已经很难被男生骗了，你放心好了。」

  　　闻闻感慨：「惠惠，你真的让人看不透啊，有时候单纯的像张白纸，有时候又成熟的可怕。」

  　　我想了想，说：「我只要一做家教，就立刻切换到成熟理智，循循善诱的老师模式，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呢。」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有了这两千块钱，就算不再有其他的收入，我应该也能支撑到毕业了，回看这两周的时间，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做这样的事。小玨的作文水平确实有了提高，知道文章该朝哪个方向写了，欠缺的只是积累，更重要的是，她能把我当成信任的和倾诉的对象，能听进去我的建议，这让我很有成就感，也许我天生就是做老师的材料。

  　　这两千块钱比起第一次邢路的那两千块钱，付出的辛苦太多，但是我很喜欢，因爲我拿的问心无愧。邢路说他以前是做技术的，说他一直有个用科技改变未来的梦，那时候，他拿到每月工资的时候，心里会像我现在这样的踏实吧。

  　　有过那样的辛苦经历，又有现在的体验，所以他才会这么的担心我，怕我走上那个所谓的捷径吧。

  　　放心吧，邢路，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