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给莎比找的是一件S.DEER白色衬衫,小荷叶立领拉链开襟,那乳白色的布料,散发着看似透明但却浑然一体的连绵亮白色,令莎比全身处于一种冰清玉清的光圈之中。这样的颜色甚合莎比的意,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她也挑了一件白色热裤,女人在心里总是暗中想把自己衬托得干凈纯白一点,无论是那沁人心脾的香水还是服饰中的那种永恒的白色流行调,都寄予着女人对于内心深处所渴慕的对干凈、对纯洁、对高雅的向往。
只是女人为了那一份对自己的近似于自恋式的倾情,往往必须踩着黑色的淤泥才能到达,所以女人往往成为一种奇怪的类别,她们对美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的追求,那种玩味美丽、装饰自己、消耗时间的耐心劲足以让男人叹为观止,而另一方面,她们又那么容易玷污她们心中的那一种高洁的梦想,而卷入对自己的最简单、最廉价的出卖中。
小兔接着又为莎比找了一件裙子,这是一件英格兰式小格子裙,红底黑边框,裙边齐着膝盖,使莎比并不修长的双腿有了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当这套衣服全新地装饰了莎比的时候,莎比顿时被一种不容侵犯的高傲的色泽所笼罩,当她在镜子面前观望自己的时候,那里面反映出的一个镜像中的女人几乎高洁得近似于非尘间所拥有与享有的仙女了。
小兔然后用吹风机把莎比的稍微有些湿了头发吹干凈,又用梳子把莎比的额前的头发梳成了一个浅浅的刘海,然后又依次为莎比描了眉,夹了睫毛,涂了眼影,上了腮红,抹了唇膏。小兔毕竟是专业出身,今天莎比出来只是作了一些淡妆处理,经过小兔之手的这么一加工,一个光彩照人、娇媚性感的莎比便脱胎换骨地出现在镜子前。
世界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吗?莎比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女人的一种梦幻,但梦幻就在眼前,而这个梦幻还是附着在自己的身上的,这是真的吗?一双微微瞇起、时而又睁得像春夜天空般深邃的眼睛,闪烁着蜃气蕩漾的波光,含着那么一池丰沛的水雾,随时可以凝成水滴,从眼睛中流淌出来。小巧的鼻子,莎比从来没有发现竟然是这种玲珑剔透,娇小而可爱,她不相信这双直削的、柔韧的鼻子真的属于自己,于是她有意地皱了皱了鼻尖,敷着粉的小鼻尖上皱起了细细的小皱纹,可爱极了,正像一个太光滑的女人会失去女人的浓味一样,一个皱起的小鼻子上浮起的几道小纹路,才是女人最真实也最性感的底色。唇膏发出像红樱桃一样的闪闪发光的红晕,把莎比的唇紧紧地包裹在那一片像石榴一样结实、像葡萄皮一样薄透的色泽中。莎比的宽宽的两腮,十分利于腮红的点缀,把两片平淡的两腮,修饰得像一片铺满积雪的原野一样娇嫩无比,那上面又映射出一团弥散开了的晕红,就像红灯笼悬挂在雪地上映出的那一抹温暖的炫丽。
这样的女人,只能供奉在橱窗中,锁定在首饰匣中,珍藏在密封的容器中,任何自然的风雨,都是对她多余的侵蚀,任何人世的纷扰,都是对她额外的轻蔑,甚至使人觉得男人的任何的存在,都是对她的光泽的泯灭。
女人的最佳存在是一种天使。天使是没有情欲的,这真是人类的一种矛盾。人是一种情欲的产物,但异化的最终结果是,人往往在精神上鄙视情欲,愿意寻找一块情欲不曾加盟的凈土,承载着自己的对于纯粹精神的暇想。
在小兔手下产生的这个女人,这个叫莎比的女人,达到了人类美丽的至高的巅峰与最圣洁的终结。人类的灵与肉永远不相谐和的沖突,在此刻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