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当地时间十点左右到达了机场,这疲惫的旅途中里米雪还向我展示了她的一项新技能,就是说冷笑话,每次说完自己笑的前仰后合,就好像根本看不到我毫无表情的脸一般。
机场很大,线路繁忙,环境设施原本和国内区别不算太大,可举目之间满是金发碧眼的异国人,那种背井离乡的孤独感立刻就涌上心头。同时再次确定自己已经与沐婉荷隔着半个地球,从此之后她的日却是我的夜。
看来在异国他乡待上五年可能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容易。
米雪轻车熟路的带着我出了机场,一辆老式福特似乎正在路边等着我们。
「HI,埃文!」
话音刚落,一个有点地中海秃顶的大鼻子男人笑着从车边跑了过来。
「欢迎回来,米歇尔。」接着便热情的拥抱了上去。
「哦,上帝,你这是有一个月没洗澡了吧。」米雪嫌弃的捏起了鼻子。
「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的计算机天才。白……对了,你英文名是什么啊。」
我见状主动伸手过去和埃文握了一下,「你好,你可以叫我白或者是卡尔。」
埃文挑了挑眉,「抱歉,这些年我见到的天才实在太多了,所以已经很难兴奋起来。不过还是非常欢迎你加入MIT.」
米雪看了眼时间,「好了,埃文,这家伙我就交给你了。他是我朋友,你可得照顾好他。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随后她又看向我,「有事给我电话,其他的就让埃文安排吧,他也在读研,很多地方应该可以帮到你。过段时间等我有空再去看你。哦,对了,你可以先抽空考个驾照,以后有辆车也方便点。」米雪说完一边走一边还给了我一个飞吻。
但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停了下来,伸出食指左右摇晃着,「Remember,Don『t look back !」
我没回答,只是默然的点了下头。
「美丽动人,热情大方,善解人意,简直就是天使不是么?」埃文看着米雪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打开了后备箱,帮我一起把行李放好。
招呼我上车时,我歉意的让他等一下,因为我得先打个电话给沐婉荷,报个平安。
电话刚打通,就被接了起来。
「风远?你到了是么?有人接你么?天气怎么样,冷不冷?」
沐婉荷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没有影响她急切的语速。
「嗯,我刚到。天气挺好的,气温和家里差不太多。有位校友来接我,我们等会儿会直接去学校报道。」
「好……那你自己多注意点身体,等閑下来了以后跟妈妈视个频,让妈妈看看你住的环境。」
「嗯……我知道了。」
「……」
「你那边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好……」
「嗯……」
挂断了电话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原本迈向新生活的心情又跌落下来。我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我已经开始想她了。
路上,埃文一直在和我聊天,我原本真的没有心思说话,可第一次见面很多事又要麻烦别人。只好硬着头皮的回答他那些关于国内的千奇百怪的问题。
「OK!我们到了。欢迎来到『理工科疯子天才的奥斯维辛集中营』」
我跟着神采飞扬的埃文进了学校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大片草坪,两边种着几排挺拔高耸的青衫。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人,像是到了某个野营的圣地。
而当视线穿过草坪后,便是MIT 的标地建筑「工程图书馆」,雄伟的外观完美契合着它本身意义上的厚重。而那十根大理石柱撑起的门廊后则是全玻璃的隔断大窗。仰头看向建筑顶端,经过岁月和历史洗礼的大圆顶安静的盘踞其上俯视着蕓蕓学子。
我看着那两层巨大而光滑的半圆穹顶,不免有些惊讶。
「我听说曾经有学生把一辆消防车放到了大圆顶上面,是真的么?」
埃文自豪的回头笑着,「当然是真的,当时还特地放了两天给大家拍照纪念呢。」
我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太夸张了,这有可能办到么。」
「习惯就好,在学霸的世界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走吧,带你参观一下。」
我跟着埃文穿过草坪,到了气势恢宏的工程图书馆面前。结果如此壮丽的建筑正门,进出口居然只是三扇有些老旧的红色木门。
这和上面大片擦得透亮的玻璃窗未免也太不搭了。可当我推开门走进去,顿时被震惊的合不拢嘴。
这就是我崭新的生活么?那这可真是太崭新了。
内部装修几乎用的都是米白色打底,进门后便是一处空旷的挑高大厅,一眼可以看到有几层楼。几副竖条的巨型学生海报挂在四角。左右前后各有走廊衍生到不同的区域。
工学设计,简洁,立体,科技元素爆棚,目所能及所有的物体和装饰不是几何状就是圆弧状。这就是属于理工的浪漫?
大厅内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摆了许多张桌子,桌上则是展示牌和电脑,各色各样的人站立在每张桌边交流着。
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迷惑,埃文解释道,「这里正在搞期末科学公正,学生们在展示他们这个学期都干了什么,集中在一起分享知识,头脑风暴,和别的学校不同,我们相比于成绩单更注重实用性。」埃文轻描淡写的说着,可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神。
我似乎能感觉到,这个大厅简直已经被智商填满了。
「走吧,以后你都会习惯这种交流分享,我带你进去看看。」
后面半个多小时的旅程算是完全颠覆了我对大学的看法。除了各类机械实验室和多功能媒体厅外,就连走廊的墻壁上都挂着科学发展史,或者是某位科学家晦涩难懂的笔记,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实验模型摆放在展柜里。
无论是咖啡店一般的惬意读书环境还是那些超一流的机械实验设备,亦或是来来往往高谈阔论的学生都刷新了我对学习这件事的认知。
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聚集在这里,像是初生的婴儿,拼命汲取着这座宏伟图书馆里的知识。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根本不够看,甚至感觉自己要在这样的地方求学是那么的不真实。
「HI,埃文,这就是那位新天才么?」
突然我们的去路被几个年轻人堵住了。两个女孩子笑着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让我有些害羞。
埃文皱着眉苦笑道,「拜托,又要搞那套么?算了吧,他可是我朋友拜托我照顾的人。」
靠墻戴着护目眼镜的男子举起手指摇了摇,「那可不行,这家伙可是有可能要进CSAIL ,必须欢迎下啊。」
我满头雾水的看着埃文和他们逐一进行着眼神交流。最后埃文放弃般的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放心,他们没有恶意,只是邀请你参加一个小游戏。算是欢迎仪式,毕竟以后你们也是同学。」
初到贵地,我肯定得自己兜着,何况刚刚参观那一路我就更不敢装大尾巴狼。
点头答应后,就被大家簇拥着出了图书馆,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心里有点不安,这不会是什么种族歧视,準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揍我一顿吧。
到地方后,发现还有几个同学也被拉了过来,看起来都是新生,其中还有两个亚裔,我对他们点了点头,结果他们也是完全摸不着北。
「好了,欢迎各位未来诺贝尔或是图灵奖的获得者们加入MIT ,下面为大家準备了一个小游戏。」
图灵奖,我天,这些人可真是敢想敢说。
随后我们几个新生被聚集在一起,然后按照顺序,第一个学生被要求走到了最前面。
一个女孩子递给他一张纸。
「每个人可以看十秒的地图,红点是你现在所在的位置,红旗是目标地点。每一分钟出发一位勇士。十,九……一。」一刚说完,地图就被抽走了,转而递给他一个手电。
接着带头的哥们神秘兮兮的移开身体,露出了他身后地面上的四方的洞。
「第一位勇士,出发……」
那个学生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居然看上去还有些兴奋,随后便立刻消失在了视野中。
很快,前面的新生就逐个都下了洞,有的害怕,有的则是毫无表情甚至是无所畏惧。
我是最后一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顶着学校的盛名进行一个完全没任何概念的游戏,我的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
接过地图,先不管那如同电路图一般的复杂迷宫。立刻先在两点间快速用眼神确定好可以通过的路线,再找寻几个较为特殊的沿途标的物,最后用大脑拍了张快照。
下去之前,埃文还对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看着围观的众学长,我挠挠头突然感觉自己有那么点蠢蠢的。
落地拿出手电一照,旁边全都是油桶粗的管子。我原本还以为是防空洞,地下仓库啥的,搞了半天就是学校的地下管道,难怪那地图复杂的吓死人。
果不其然走了几十米就发现,这地下管道里的岔路可不是一般的多,四通八达,任何一个路口都有可能彻底迷失方向。
跟着脑海中的图,我一个个找寻着标的物,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上爬的梯子。
我踩着梯子,一步步爬到顶,推开遮挡物,刚一探头,就听到一句米国国骂!
「what the fuck are you doing !」
我扭头一看,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正挡着三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卧槽!」我根本顾不得理清现状,赶紧往下爬。
这时,屋子的门被推开了,原先那伙人和那个赤裸的女孩一起对着我大喊,「surprise!」这下彻底给我整懵了。
埃文憋着笑缩在墻角一脸歉意的摊手。
我慢慢爬了出来,尴尬的问道,「什么意思。」
「11分28秒!爱德森,他破了你的记录!」其中一个女孩掐着秒表兴奋的对着一个身材高大但表情有些木讷的男子大声喊道。
那个男子只是耸了耸肩,「看来又是一个有照相记忆的家伙,我们真的永远都不缺天才,不是么?」
「喂,各位,我感觉咱们有必要去接下其中两位了,他们已经完全处于乱转状态。」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捧着笔记本对着众人打了个响指。
埃文这时赶紧上前把我拉了出来,「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就自己擦屁股吧,嘿嘿。」
出了门,我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在一个女更衣室里。
「他们就是这么欢迎新同学的?」虽然也谈不上生气,但毕竟这和我所想象中的欢迎方式相差甚远。
「呃……差不多吧,只是有时候目的地会有变化,比如把你带上大圆顶之类的……但是他们都没有恶意,毕竟这是MIT ,恶作剧可是我们的传统。」埃文拍拍我的后背,希望我别往心里去。
这点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听说曾经有位校长都被学生整蛊过,第一天上班结果发现办公室没了。
「我原本以为大家应该会忙于搞学习研究吧,结果好像没怎么感受到那种紧张的学习气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这些学生看上去似乎比普通大学还要更轻松一些似得。
「你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吧,最可怕的是无知,但在MIT ,比无知更可怕的是无聊。至于学习压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认识米歇尔。不论你是什么专业,这里所有的课程都可以在线学习。所以即使以后你毕业了,也依然可以跟着MIT 学上一辈子。哈哈!」
埃文的语气和表情全都在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你捡到宝了。
「这里差不多有三百多个各式各样的学生团体,涉及天文地理美术哲学各类领域。但学习,社交和睡觉,你只能选两件事来办。」我想了想,那自己估计只能选学习和睡觉了。
埃文又带我去参观学校宿舍。宿舍大楼面对着大操场,身后隔了一条马路便是幽静的查尔斯河。
整座大楼差不多有一百多米长,完全就是设计艺术的化身,除了几处长方形开口外,其余外墻遍布方格状网格,细看都是可开启的窗户。在密布的窗户中还点缀了几个不规则的几何图案作为装饰。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几块海绵摆放在一起。
在阳光的照耀下,你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似乎都能感受到不同的建筑风貌。
而楼内更是与一般宿舍完全不同,如带孔云团般的天花板,不规则延伸的飘带状楼梯,千奇百怪的几何形墻体。每一处似乎都在挖掘你对想象和创造的潜意识。
「那边有一个小型剧场,那边是餐厅,还有会议厅。」埃文一边介绍一边打开了一件房。
这房间光大小就离谱,跟酒店公寓一样。独立卫浴,还有个小型开放厨房。
「如果有需要,可以申请家属陪住,每层楼都有公共厨房和休息室,可以自己做饭。米歇尔说过你不太喜欢和人交际,所以入学以后你就先和我住一起吧,等你熟悉了环境或是想换单人间了随时和我说就行。」
反正自己已经欠了米雪很多人情,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办理完入学后,我拿到了自己的学生ID,终于开始了我为期五年的深造之旅。
差不多在mit 生活了一个月后,我算是基本了解了周围的同学们,这些理工男在这里简直是无法无天,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层出不穷的出现在我身边,只要不被人抓到,感觉就没什么他们不敢干的。
有的宿舍把大门拆了,改成了全自动旋转门。有的宿舍把整片墻刷成黑色,喷上奇怪的图案,连天花板都变成了星图。有的宿舍以火为图腾,发明了各种可以喷火的设备,大晚上在宿舍楼下疯狂玩火,更有甚者为了完成某个照明设备居然偷偷拆了校外路口的红绿灯。
他们觉得只要是你想不到的事,他们想到并且办到了就是酷,也许真的很酷,可我却融入不进去。
本质上我就是一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混乱和欢闹并不能让我感受到活力,反而让我觉得焦躁,也许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该一个人孤独到死吧。
这一个月里,沐婉荷经常给我电话,我会给她详细讲这边的情况,为了让她放心,我总会把自己说的乐在其中。
可事实上,只要能让我安静哪怕一秒,我都会无比想念她。异国的环境下,这种思念所带来的痛苦是加倍的。不过幸运的是,身边的诸位天才们几乎不会让我安静下来。哪怕半夜三点多,也依旧有宿舍灯火通明。
而在课堂上,我也在人生第一次遇到了听不懂教授课的情况。这个听不懂并不是关于课的内容,而是听不懂教授那浓重的不知道是哪的口音,我原本对自己的英文水平相当自信,可听了他一节课后我就崩溃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我只好通过研究课件,自己发现问题,自己寻找答案。
谁特么能想到,我都已经到了这么顶尖的学府,居然还是要自学。
为了能避免过多的和人交流,我还是有意无意的建立一个书呆子不爱说话的形象,这样的形象在这里也较为普遍,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而另一方面,我急切的需要找一个校外公寓搬出去住。因为学校宿舍的住宿费实在是贵的离谱,我可不想给沐婉荷的生活上再添更大的压力。所以我不可能自己住单间,也不好意思总蹭埃文的房间。
这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想换个食堂吃饭,毕竟在现有的食堂吃饭总会遇到熟人,我现在真的很想一个人安静的吃上一顿饭,想想自己的事。而不是在一片嘈杂声中讲述某个表达式,或是听他们普及各种奇奇怪怪的理论。
新找的学生餐厅人要比我原先的餐厅更为热闹,可在一个角落处,我却看到一个亚裔学生独自占着一张空桌,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和他拼桌的意思。
于是我便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好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用手在桌上划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哪国人,但看着挺英俊,就是皮肤有点黑。
两人面对面,各吃各的,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过。这种久违的独处让我感到额外的舒服。
从那天起,我就固定在这个餐厅就餐。而那家伙就好像占了座一般,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同一位置。于是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的吃了两个星期。
这天我照例端着餐盘坐在了他对面,「如何快速求X 平方乘E 到负X 的积分?」
我正把热狗一口塞进嘴里,听到对面突然出了声音,愕然下连咬合都忘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口,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居然也是华人。
「你……你在和我说话。」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并没有回答。
「费曼秘诀,积分符号里取微分。」说实话我有点不明所以,但既然他问了,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玻色子和费米子的自旋方式有什么不同?」
「玻色子自旋为整数,费米子为半整数……你到底想干吗……」
「第三惰性气体是什么?」
「氩……我说,你这是数理化开心辞典么。」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问道,「那你是学什么方向的。」虽然他说话的方式很欠打,但表情却是人畜无害的那种呆萌脸。让人想发脾气都发不来。
「AI. 」我十分干脆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又埋头吃了起来。
「机器人Eliza 是谁开发的?」
我放下手里的食物,擦了擦手,这家伙也太狂了点吧,这是在针对我专业来出题挑衅么。
「你到底想干嘛?」
结果他看了我半天,垂下眼眸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知道……」
「谁不知道啊,Joseph Weizenbaum ,就是MIT 的研究员。」我这边被拱了火,可他那边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Python里,and 和 or 表达式所有值为真时的取值顺序分别是什么。」我按捺住心里的不悦,倒想看看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我也换了慢条斯理的语气。
「or表达式取第一个值,and 表达式取第二个值。」说完后抬起下巴示意他有本事继续。
谁知他只是点了点头,「基本合格」,硬生生把我刚刚燃起的斗志给按了下去,接着还未等我发问,他便开口道。
「我在附近找了一个公寓,是双人间,价格合理,但需要一个室友合租。我不习惯和太蠢的人长时间呆在一起。目前看来,你最适合。不知道你有没有住到校外的打算。」
「……我的确有打算住到校外。但不能光你测试我啊,我是不是也能出题考考你,我也不习惯和太蠢的人长时间呆在一起。」我这也算是遇到了奇葩,虽说吧,有人能帮忙解决找房的一系列麻烦是件好事,但他这欠扁的操作实在不能容忍。
「不用浪费时间,走吧,先带你去看看房子。」说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这可真算是我从小到大看过最臭屁的家伙了,可眼下我的确也需要找个房子。而说实话要不是他今天这一溜的智力竞猜,我原本对他安静的脾气秉性还算挺有好感的。
路上他没说一句话,我也赌气般不说话,很快我们跨过四五个街区,到了他所说的公寓前。
房子在三楼,年代应该不算近,两室一厅有厨房,客厅很大,通风很好,家电也基本算是齐全。而且每个房间里都有独立的卫浴间。价格平摊下来也完全在我预想的范围,总体而言算是挺满意的。
「一人一间,客厅公用,房租对半,合同签字。」在我绕了一圈后,他直接就拿出了合同和一支笔。
「这么快!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华人。」
「我叫陆潇戎,研究方向是量子通信。不喜欢无效以及无意义沟通,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国人,如果当时你听不懂我的问题那这事就算了,你叫什么?」
「……白风远」
「好,认识了,签字吧。」
「……」
我拿起合同扫了两遍,合同十分详细,屋内的一切物品基本都标明了出处和价值,而基于类似谁倒垃圾这种小事居然都有很详细的时间与分工划分。这表面是张合同,但事实上完全可以当作自律计划表来用。
我再次看了眼他那人畜无害的脸和不算特别强壮的体格,没再继续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么,在异国他乡,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签下了室友协议,这种疯狂的事这辈子真的做一次就够了。
就因为这一签,我的整个求学生涯都在折磨中度过,天才里如果有精神病,那多半就是长成陆潇戎这样。
***
我打算搬去校外住的事,早就和沐婉荷通报过,可她坚决不同意,以安全为由一定要我住校,还不断强调不用担心钱的事。
所以这次搬家,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我需要一个比较好的契机。随着学习生活慢慢进入正轨,压力也就随之而来。我11点準时睡觉的习惯也受到了严峻的考验,白天忙的昏天黑地倒也算是充实。
可一旦到了晚上躺上了床,原本无暇顾忌的各种情绪就慢慢爬了出来,米国标準的twin-size 大床,我永远只睡一半,那一半空在那就像是我的心一样。
我开始失眠,无论是睁开眼,闭起眼,沐婉荷的影子总会在我身边乱转。
于是我戴上耳机,放上轻音乐,可唱着唱着声音又变成了沐婉荷的声音。
就连特么闭眼数羊都能联想到和沐婉荷一起吃火锅的场景。那些小羊变成羊肉卷排队往火锅里跳,惹的沐婉荷一直捂着嘴笑。
这天折腾到了夜里三点半,我终于忍受不住,拿出手机拨打了沐婉荷的电话,我真的太想她了,哪怕让我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可按下拨通键的下一秒我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未来的时间还很长,如果现在我就忍受不住,那以后还怎么活。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小沐。」
「小沐已经在睡觉了,小白还不睡么?」
「我睡不着……」
「那小沐选一首摇篮曲放给你听吧。」
「……算了,你休息吧。」
「乖,小沐爱你!」
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在电脑上查询着回国的机票信息时,我才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学习不累死,我也得再精神病一回。
思前想后,我从超市里买回了个一人高的大号条枕抱着睡,这个行为虽然有些不够MAN ,但事实上却非常的有效。
当我关了灯,抱着条枕时,那柔软的触感很自然的被我脑补成了那个时不时喜欢鉆进我怀里的沐婉荷。原本心头空着的那块也被强烈的幻想慢慢填满。
于是我偷偷又给这个条枕起了个名字,叫小荷。
我现在开始有些怀疑,五年的时间是否真的足够消退我那些所谓的激素。
陆潇戎这家伙话不多确实是合我心意,但性格却是奇葩到了极点。
我觉得他根本不懂怎么和别人交往,说话稍微带点弯他就无法理解。三句话里有两句能给你气吐血,我真是感慨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们两人在客厅各自有一张长书桌,而客厅那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沙发却被陆潇戎直接卖了,理由是占地方。我说这沙发有我的一半,他没权利私自处理,结果陆潇戎云淡风轻的拿出合同,找到物品栏,我这才发现合同里面根本就不包括这沙发。
于是原本放沙发的位置被迫换成了大白板。最可气的是,他那块大白板居然不给我用,我只好自己又去买一块。
每天晚上他都会在学习的空隙中把椅子退后,然后看我敲代码。只要被他发现一处错误,他就会把办公椅当滑板一样飞到我面前,直接用手指杵在我屏幕上。
我发誓如果不是沐婉荷让我以后少动手,我早就把他捆好从窗户丢出去了,于是之后我俩就开始互相想尽办法挑对方的错。从研究到学习,最后甚至挑到了生活里,幼稚的就像两个小孩儿。
而且这家伙还有个很奇葩的毛病,就是经常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魂就没了,跟个傻子一样愣在那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这时候你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而更无奈的是我们两人对电影电视剧的品味出奇的一致。经常互相找茬找着找着就坐下一起看起了钢铁侠。我时常和陆潇戎说,你这条命都是你那一脸天真的表情和我母亲的告诫救下的,不然我早就打死你了。
但即使这样,我俩都没有要换室友的打算,因为处于同一维度的感觉真的很好,彼此所说的所有问题对方都可以给予回应,无论是赞同还是辩论,这点我想陆潇戎的感受应该也是一样。
我和他都放弃了社交活动,就连睡觉时间都经常会挤出一部分来用于学习或者嗯……辩论。充足而枯燥的生活至少在白天可以充分压榨我的脑细胞,让我无心去想其他。
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还是经常出现。最后为了避免我们两人在某一个问题上浪费太长的时间,我们特别準备了一个本子,每次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就把问题记在本子上。一方面暂时休战一方面方便下次再拎出来接着争论。
陆潇戎还给这个本子起了个名字,「白陆源」……
很快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次出国,我强迫自己只带了一张我和沐婉荷的合照,可直到现在还被我压在箱子底下。我根本就不敢拿出来细看,光是脑海里的她就已经足够折磨我了。
而每次和她通话或是视频后,都会让我的情绪在未来的几天里陷入无比的低落。虽然她在视频里永远都是温和的语气,我们也只是聊聊家常,聊聊我这边的生活。
可每当挂断后,那种粘稠如同沥青般的失落就会慢慢的把我整个人都遮住,这种感觉很可怕,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看书,甚至连床都不想起。
待在她身边痛苦,离她远去折磨,这该死的生活。
这段时间我第一次冒出了曾经从不会有的念头,那就是彻底忘记沐婉荷。忘了她的善良,忘了她的坚韧,忘了她落尘般的美貌,忘了自己那么不顾一切的爱着她。
初恋太过纯粹,纯粹到与你心头一角融为一体,你切不去这一角也就忘不了这一切。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的逐步减少了与沐婉荷的联系,一方面为了减少自己的痛苦,一方面也可以尽可能的实现那个五年之约。这种类似于割肉的行为放在以前可能我永远也做不出来。
而为了真正定期能了解沐婉荷的生活,我只能寄托在和唐烁的交流上。
这天晚上,我算了下日子,差不多快有十天没联系过沐婉荷了。于是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打通了唐烁的电话。
「你和婉荷姐最近怎么样?」虽然话题最后都会扯到沐婉荷身上,但开口还是带上她免得突兀。
「哥……你好早啊,我还没起呢。」唐烁的声音全都黏在一起,满满都是慵懒,周末睡懒觉的习惯看来还是没改掉。
「这都几点了,还在睡……」
「我已经转正了啊,天天忙的很,就只有周末能好好睡一觉了。而且现在除了常规工作外,沐姐还经常会有别的事情安排给我。」唐烁的语气傲娇的不行,彷佛完成沐婉荷交代任务对她来说就是足可以吹嘘的功绩一般。
「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没人管你们,一定活的特潇洒吧。」唐烁对于感情上的事总是特别有兴趣。
「还行吧,就那样。那婉荷姐呢?她还好么?」我敷衍的回答后放平了语气,如同询问一个挂念的亲人。
「她还好啊,每天上班下班,没什么变化。不过她和张宁……」唐烁说了一半停在了要命的地方。
「张宁怎么了?」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润了下略微有些干燥的嗓子。
「哥,你可别多想啊,就是……就是……公司里现在都传言说……说……沐姐和张宁……在谈恋爱。」
「嘭……」
「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唐烁听见了异响焦急的问道。
我蹲下身,看着那一地的碎玻璃碴,便宜的东西果然质量不行。
「我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杯子,你问过婉荷姐了?」我语气清冷的回应着,转身找来一个大口的玻璃罐,然后把染红的玻璃碴一片一片丢进去。
「我怎么好意思问这个啊,沐姐和张宁都算是公司高层。主要他们两个这段时间走的比较近,经常单独会面,说起来我们部门和研究院那边也没那么多的交集,另外据说之前沐姐几乎不会和其他男性单独在一起。所以大家都觉得唯一的可能也就是两人已经………」
我把玻璃碴全都捡完,拇指和食指已经成了深红色,咖啡色的地板上也被沾染了一些,有的还渗进了地板线里。不知道待会能不能擦干凈。
「我知道,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就不要管了,一切都随沐婉荷自己。以后他们俩的事你也不用再告诉我,只要她自己过的舒服,觉得开心就好……」
「沐婉荷……开心倒也没见多开心,就还是原来那样吧,温温和和的。不过张宁话倒是稍微多了点,感觉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木头了。」
我垂着手默默的盯着地板发呆,万一地板上的污迹擦不掉怎么办,陆潇戎那眼神肯定会发现,到时候是不是又得跟我这墨迹。
「那不是也挺好的……除了这个其他没什么了吧。」
「没什么了吧,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沐姐说自己要减肥,每天吃的都很少,而且现在晚上不怎么看电视了,吃完饭休息会后一般就去你原来的书房里。」
「她还要减肥?」我用手指刮弄着地板上的污迹,越刮污迹的范围就越大。
「沐姐也是女人么,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女为悦己者容。我和唐辉在一起以后也吃的少了,保持身材可是很重要的。」我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条赤红的细流,延着掌纹顺至下垂的指尖一滴一滴落在那一摊化开的黑潭中,溅起了某种消逝。
「那她天天去阁楼干嘛。」
唐烁的语气里全是无奈,「这我哪知道啊,她现在在家就喜欢呆在阁楼,可能是看书吧,要不就是用你的电脑工作?总之差不多都要待到睡觉,有一次好像都没回房间睡觉。可能高管的工作压力比较大,事情更多点,毕竟要管着那么多人呢。」
「那你有机会劝着点,让她注意休息。我等会还有点事,先挂了……」挂断电话后,我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泛着深黑的污浊,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我走到洗手间,洗干凈手,又洗了把脸,回到客厅把玻璃罐封好口,拿起钥匙下了楼。
晚上十点整个街区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有楼下的便利店里还有人影晃动。淡黄的路灯沿着两侧划出幽黯的轨迹穿过夜的躯壳在远处零星交汇融入漆黑一片。
我站在楼梯上握着玻璃罐呆呆的看着一旁的垃圾桶,许久之后一步步走下了楼梯,最后默默坐在了台阶上。手中的玻璃罐被头顶那盏路灯照得通透,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似梦似幻,如果多重宇宙真的存在,也许我刚刚已经毁灭了其中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掌心,全身已是一片冰冷。
「你在这干什么?」一串稚嫩的童音从我面前传来。
我茫然的抬起头,面前是个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小女孩,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女孩慌忙的转头大喊道,「爸爸,爸爸,他在哭……」
我在哭?开什么玩笑,可我刚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已经堵住了。难怪手里的玻璃罐越来越绚烂,也越来越遥远。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摸了摸女儿金黄色的头发,接着蹲在了我的面前。
「kids,Are you okay?」
我低下头,轻声说道,「My life sucks ……」
男子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That's life ,let it go ……」
let it go ,let it go ……我默默的念叨着,最后站起身对着那对父女轻轻颔首致谢。
看着手里的玻璃罐,又看了眼垃圾桶,let it go ……
回家后不久,陆潇戎就回来了,他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污迹。
然后皱眉对我指了指地上,我没心思和他多说什么,无力的站起随后拿过抹布努力把地板擦拭干凈。
「过来看看这个,觉得怎么样。」
我丢下抹布,然后走到他的书桌前看着他的笔记本。粗略的看了一遍,是一个全新的项目,实用性很高,也很有创意。
我认可的点了点头,「很不错,你自己想到的么?」
陆潇戎白了我一眼,他这个眼神只会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要不要一起把它搞出来?」
「有必要么,你明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搞出来。」我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完全没有一丝的兴奋。
陆潇戎叉着手,「我当然可以自己搞出来,但是从头开始太费时间,两个人做可以快很多。」
「你是要我帮你?」
「白风远,你今晚的废话特别多……可以的话,明天我们就开始。我今晚会拆分好内容,计算和搭建工作量还挺大的,你可别偷懒。」
放在平时让我去帮陆潇戎完成项目,我估计自己肯定得犹豫很长时间,但今天我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看这项目的难度,不出意外的话够我们忙活很久。忙吧,忙吧,总比閑下来要好,不是么。
吃了片褪黑素躺上床,我如同等待死亡一样等待着睡意,我真的不想再失眠,因为这个夜晚实在太过漫长……
「婉荷姐!我在这!」随着一声大喊,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长大了嘴用尽全力呼吸着,被子则不知道被掀去了哪里。还没等我分清现实和梦境,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喊又从周围传了过来。
我立刻跳下床,像是失了智的疯子在房间里乱转了许久,那一声风远太过清晰,像是用匕首从某处越过了听觉,直接扎进了心里。惊慌失措的我一步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户,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
瞬间清醒之后才发现短短几分钟,自己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而刚刚那股莫名而来的恐惧也在一瞬间被剥离了身体,四周除了风声,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双手撑在窗台上,任风屠戮,等全身都被吹得有些麻木,才转身走向洗手间,踏门而入的那刻我再次转头看向窗台,夜如泼墨,月色清冷,月光薄雾般洒进了半片碎白,正巧盖住了那个玻璃罐……
***
第二天开始,我和陆潇戎正式投入到新的项目上,除了正常学习外,其余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新项目上。
我以这个艰难的新项目为由把和沐婉荷之间的联系降到了历史最低。也许等这个项目完成的那天,她也已经习惯了新的生活。等到那时候我是死是活就不再重要了。
几周的时间在故作忙碌的学习工作中不急不缓的过去了。这天晚上我对着白板一直算到夜里两点半,而陆潇戎这家伙借口上厕所居然直接就趴床上睡着了。
算到后面我整个脑子都懵了,可依旧卡着死活算不出来。最后我终于扛不住困意,回屋倒头就睡了过去。隔天醒来,我迷迷糊糊刷了牙洗了脸,走到客厅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结果回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陆潇戎居然把我的白板都给擦了。
「陆二傻!你特么是要疯啊!你擦我的板干嘛!」
陆潇戎咬着片吐司云淡风轻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接着慢条斯理的把吐司吞了进去。
「因为你算错了啊……你昨晚肯定是失了智,算的什么玩意……」
「我他妈……」我一句国骂刚说了一半,便被白板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陆潇戎敲了敲白板,「没话说了吧,别老是拖我后腿。」
我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我昨晚的方向确实是错了,可就这么承认自己不行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死死的盯着白板,逐行扫描,终于被我发现了错误。
「二傻,你这里没有量化材料强度……」说完之后,我也云淡风轻的走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杯子看着陷入深思的陆潇戎喝了口牛奶,原来这牛奶也能喝出红酒的惬意来。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股舒畅,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我,「喂,唐烁?」
「哥,我现在上飞机了,你明天记得来接我啊!」
「接你……接你!你要来波士顿?和谁?」我猛的站起身大声喊道。
「就我一个,等我到了再说吧,乱七八糟的,先挂了啊……」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我看着手机还在琢磨刚刚唐烁的话。第二天,我借了埃文的车早早就去机场等着唐烁。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我的心情就越发激动,捏着接机名牌的双手满是汗。毕竟离开故土也有好几个月,突然有个熟悉的面孔要出现在面前,心里真的很难平静。
千呼万唤之后,唐烁终于出现在了出口,她居然穿了一身黑色套裙,里面的白色衬衣领子随意的翻折来处,褐色带卷的长发披肩而下,小嘴抹的红润润,走起路来也比原先稳健不少,还真就有几分职场女性的气质。
这才过了多久,原本那个咋咋呼呼的唐烁竟然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人生还真是奇妙。
可对唐烁的新观感还没持续多久,这丫头一看到我立刻就原形毕露了。踩着高跟鞋张牙舞爪的跑了过来,引来一片侧目。
「哥,我想死你了……」转眼间已经飞扑进了我怀里。
「行行,你先像个人似的站好,这么多人看着呢。白瞎你这一套打扮了。」
我把唐烁从身上摘了下来,然后带着她拿上行李一起出了机场。
「哥,你都买车了啊,可这车也太旧了点。」
我把她的行李丢进后备箱,「买什么车,这是我借的,哪有那么多钱买车。」
一路上唐烁全程看着窗户,四处张望,冷风把小脸刮的红扑扑的「说说吧,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我牵起话头,顺便关起了窗。
「哎,别提了,我本来还在公司上班呢,沐姐突然就安排我给张宁当回助理,陪他一起出国去总公司述职。」
「啥?婉荷姐安排的,那张宁呢?」我听着也有点晕。
「张宁去纽约了啊。」唐烁无奈的说道。
好么,这下我更晕了,我放慢了车速,耐心的问道,「唐烁小朋友,咱们能把话说清楚了么,你陪张宁出差,结果他飞纽约,你飞波士顿,你们这算什么。」
「所以我才说乱七八糟啊,沐姐原话是让我陪张宁,做他行政助理。如果张宁那边不忙,就抽空去看看你。」
我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问张宁,结果他说述职不复杂,根本用不上助理,就让我直接来波士顿看你,完事后去纽约和他一起回国。所以我就跟个皮球一样被踢到你这来了。」唐烁嘟着嘴,完全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
「按理说你这是因公出国吧,可目前的情况看,有你没你不是都一样!」我理清了她话里的重点,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是啊,本来就是么。唉对了,我突然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我真的不确定凭唐烁的脑子能想到什么我想不到的。
「你看啊,现在都传沐姐和张宁在谈恋爱,然后张宁这时候又要出国,你说沐姐是不是想让我在他身边看着他,或者说调查他在国外有没有别的女人?」
唐烁双目如炬,瞬间变身情感斗士,就连语气都透着一股历经小三般的成熟。
「哎呀,那我不是犯二了,我就应该紧紧跟着张宁才对。沐姐也是,你倒是跟我说明白啊……不对不对,不能怪沐姐,这种事哪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我太笨了,没有领会领导的心思,真是笨!」唐烁苦恼的敲着自己的额头,那一刻,我承认自己的思路完全被她制造的气氛给带飞了。他乡遇故人的喜悦瞬间蕩然无存。
我假装认真开车,再没说过一句话,唐烁则自顾自的蹙眉思考起来,最后居然自我安慰道。
「算了算了,就凭张宁那货,还能有别的女人?我才不信呢。大不了我早点走,去纽约盯着他。既然都出来了,肯定还是得来看你一眼么,反正沐姐也知道我先来了这。」
接着她又自顾自的拿出手机,搜索着车票。「那我就待一天,后天走吧,这里离纽约也不算太远。」
我心想,你要不现在就走吧,这过来一趟纯粹是来给我添堵的。可即使心里再不是滋味,地主之谊还是要尽。于是在唐烁的要求下,我花了一个下午带她参观了学校,然后在学校旁的中餐厅吃了顿便饭。这丫头的精力倒是真的充沛,好像根本没有时差的问题。
「哥,你居然搬出来住了?怎么都没和我们说啊!难道你已经和你女朋友同居了?」
站在公寓楼下,唐烁像审问犯人一样看着我。
「什么同居,上去就知道了。」我拎着她的行李先一步上了楼。
推开门,陆潇戎正在电脑前专注的敲打着键盘,我侧身看了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自闭了。
「那个是我室友,不过现在他在忙,进我屋吧。」唐烁双手背在身后在客厅绕了一圈,才进了我的房间。
「你搬出去住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们,我听沐姐说住在外面不安全的。」
我把她的行李放好,又拿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没那么严重,住外面便宜的多,你回去不用告诉婉荷姐,等以后我会找机会告诉她的。」
「啊……这样好么。」唐烁有些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我转身递给她一瓶水,语气也舒缓下来,「听我的话就好,让你说也说不清楚,反而让她更紧张。以后我告诉她的时候会把搬出去的时间推后一点,不会暴露你的。她现在工作也不轻松,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唐烁半仰着脑袋想了一会,「嗯,好吧,那我就不提这茬好了。」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今晚就睡我房间,我回宿舍去睡,这个洗手间的锁是坏的,你记得锁好房门。明早我过来带你去市区逛逛。外面那个你也不用担心,没攻击力的。」
安顿好唐烁之后,我独自一人往学校走去。想想今天的经历,不免长叹。按唐烁的想法,这次来看我只能算是这趟旅行的后备选案,像是绑定着大瓶牛奶的小罐试用装。
唐烁崭新的形象似乎在向我预示着某种关系的转变。在我离开之后,沐婉荷,张宁和唐烁的相处远比我想象中的稳定与和谐。我仅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自己变成了关系之外的边缘人。
太快了吧,距离加上时间,真是近乎无敌的存在,彷佛每分每秒都在洗刷着过去的一切,可为什么偏偏却对我毫无作用呢。
真他妈的不公平……
第二天我买好早点,刚打开门就愣了,陆潇戎十分无助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扶手拼命往后仰。
唐烁则叉着腰像个女流氓一样站在他面前。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刚走到面前就被唐烁推到了一边。
「哥,你别管,这家伙太可气,老娘我今天得好好教训他。」陆潇戎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表情我倒还是头一次见,新鲜。
「陆潇戎认识一下,这是我妹,你们有话好好说。」我拿起牛奶喝了起来,极其敷衍的劝了两句后顺势找了个最佳的观战位置。
「是我不好好说么,这女人有暴力倾向,而且不可理喻。」陆潇戎转头大声对我抱怨着。
唐烁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他一下,「什么女人,我都说了,你得叫我唐姐!不可理喻就对了,对你这种狂妄的小鬼就不能客气。你不就是学习好点么,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晓啊。」
陆潇戎揉着脑袋,声音却低了几分,「我们的智商就不是一个次元的,说什么你也听不懂。」
「你放屁,好像姐姐说的你就能听懂一样,那我问你,韩剧春夜女主男主都是谁演的?」陆潇戎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个问题,长着嘴半天没挤出一个字。而怒气沖沖的唐烁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对我嘴角一咧,「对了哥,那男主和你长的还挺像。干凈,帅气!」说完后看向陆潇戎时表情立刻就又变了。
「不知道?那宇宙少女里随便说两个人名我听听?双厨狂喜什么意思?波风水门老婆叫什么名字?」
唐烁这一连串的问题配合上她此刻的姿势,气势十足,别说陆潇戎,就连我都被震住了。
陆潇戎支吾了半天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无奈的耸耸肩,她问的一连串东西我基本连问题都整不太明白。
「你再牛啊,你不是智商高么,我告诉你,这些问题你随便去拉个小学生来,他们都知道你信不信?还天才,切……」
我感觉就连自己都无辜躺枪了,「那个,小烁,算了算了,他不是有意的。」
唐烁看了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吧我也挺同情你的,天天就跟这些数字字母打交道,啥都不知道,活的多单调。姐姐刚刚下手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哈,主要你这小子太可气了。行了,一起吃点东西。」
说完唐烁大大咧咧的从我买的早点里抽出一个三明治递给陆潇戎。
陆潇戎还保持着绝对防御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就如同遭遇欺凌的少年。
「给你就拿着,要学会尊重长辈知道不,那些东西不知道没事,以后姐姐教你哈。」唐烁把三明治塞进陆潇戎手里,然后又跟摸小狗一样揉了揉陆潇戎的脑袋。
唐烁说完走到我身边突然一阵窃喜,小声跟我耳语,「感觉真爽,我早就想有个弟弟了。」
我看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机械的点了点头,原来变态如陆潇戎也是有克星的。
吃完东西,我带着唐烁出去,可唐烁非要把陆潇戎一起带走,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这孩子念书都念傻了,再憋在屋子里还能行?」
片刻之后,陆潇戎成功一脸懵逼的坐在了后排。这一整天唐烁都在扮演着好姐姐的样子,完全不管陆潇戎那一脸的纠结。
昆西市场,美术博物馆馆,自由之路,几个比较着名的景点都逛了一圈,然后又陪着唐烁买了点纪念品。
因为有陆潇戎的存在,解说向导的工作就没我啥事了,虽然声音是沉闷了点,但这家伙的记忆力真心不是盖的。
次日,把唐烁送上了去纽约的大巴,张宁也约好会在目的地接她。分别时,原本嬉闹的唐烁还是抱着我小声哭了一会。我虽然有很多话想和她说,确切的是想让她转达给沐婉荷。但最后还是一句都没说出口,就这样吧,何必徒增伤春悲秋。
送完了唐烁,回了学校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多,确保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不会再胡思乱想,这才踱着步子慢慢走回了家。
进门后,陆潇戎也还没休息。我打了个招呼,先去洗了澡,再出来时,发现陆潇戎还在电脑前坐着。
我擦着头发走到他身后,看了眼笔记本屏幕。
「这什么玩意啊……」
陆潇戎头都没回,淡淡吐出两个字,「春夜。」
「陆潇戎你没病吧,还是真受刺激了,咱一大堆活没干,你居然在这看韩剧?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矫不矫情,能不能别浪费时间!」
陆潇戎头都没回指了指画面上一个男人,「是和你长的挺像的。」
「你特么才像韩国人呢!」……
凌晨两点多,我坐在陆潇戎身边,心里百感交集。
「女主后面会和男主在一起的吧……」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哪知道,我又没看到后面……」
「真是全世界都在反对,感觉男主又不够强,不会是悲剧吧……」
「你烦不烦……要真是悲剧,你就帮我黑了这个电视台……」
「……」
***
项目初步有了雏形时,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这两个月,我和陆潇戎算是使出了全身的本领,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同时也拌了一次又一次的嘴。
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这周末我和陆潇戎决定休息一天,而休息的内容也十分简单,那就是睡觉。于是我抱着小荷一口气睡了个天昏地暗。
「喂,谁啊!」迷迷糊糊之中,我胡乱伸手摸到手机放到耳边。
「小白,快来救姐姐!」
「精神病,我压根就没姐姐……」话说完我就準备挂断电话,可那边的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
「白风远,我是米雪,你没睡醒么!」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挠了挠蓬乱的头发。
「哦,米雪啊,怎么了。」
「我等等给你发个地址,你找辆车按照我安排的路线开过来,千万别走错。到了以后在西边一个邮箱旁等我,一个小时以后碰面。」米雪的声音压的很低,而且嗡嗡的。
「什么跟什么啊,你被人绑架了么?」我揉了揉瞇瞪的双眼,下床找了瓶矿泉水灌了两口。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记得是西边的邮箱,你早点到等着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以后,我才彻底清醒过来,这到底搞什么鬼,几个月没联系,结果就搞这出?
我匆匆穿好衣服,又洗了个冷水脸。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以后差不多是晚上9 点左右。我还真是睡了一整天,再看陆潇戎的房间,那家伙睡得比我还死。
出门找埃文借了车,按照导航到了米雪发来的地址。这地方已经出了市区,略微有些偏僻。四处看了眼,终于确定了地址的位置。
这是啥,小皇宫么,灯光璀璨中一幢华丽如宫殿的建筑矗立在两扇大铁门之后,透过铁门目力能及之处都是草坪和一条宽阔的车道,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这地方有多大。高耸的围墻像监狱般整个环了一圈。
这女人家里真的是有矿啊,我一边叹息,一边躲着门口几个保安的视线,慢慢绕到西侧,开了百米后才看到那个孤零零的邮箱。
下车又看了眼时间,离一个小时还有二十分钟。
说也奇怪,就只有西侧没路灯,黑乎乎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像个野鬼一样站在车前望着邮筒发呆,我现在基本已经放弃去思考米雪的行为了,反正她不搞出点奇奇怪怪的事就不得罢休。
等人的时候,时间过的特别慢,要不是这空旷的街道一直有大风在呼呼的吹着,我估计自己都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围墻里被抛了出来,正好砸在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面前,发现是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我还没来得及研究这里面是什么,就听见上面有人小声叫着。
「喂,小白?」
我抬起头,米雪穿着件露脐吊带,下身穿着紧身皮裤,正蹲在围墻上面,看来真的已经到夏天了。
「你要干嘛啊?」
「还能干嘛,越狱,我要跳了啊,你得接好了我!」米雪的胆子是真的大,真不亏是极限运动资深爱好者,说跳就跳一点不带犹豫的。
她可是一米八的大高个,这跳下来跟接个杠铃有啥区别。瞬息之间,我把重心低,承受了巨大的沖击后,连退了好几步一直靠在了车上。
米雪跟个猴一样把我搂的紧紧的。
「呜呼……总算是出来了,小伙接的不错。」说完在我侧脸用力亲了一口。
然后欢快的捡起地上的行李包塞进后座,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愣着了,咱们快撤!哦,对了,你来的时候是按照我说的路线走的吧。」
「是啊,有什么关系么。」
「那就成,这样咱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让老头子满世界找去吧,嘿嘿!」
按照米雪指的路线,我穿过各种奇怪的小路,转眼就把那座宏伟的宫殿灯火抛在了远处。
「到底什么情况,刚刚那是你家吧,在自己家搞越狱,閑的?」
「哎,跟我老爹谈崩了,被他给禁足了。你知道为了今晚这成功的越狱行动,姐姐我準备多久了。」
米雪说着话,就起身越过中控把半个身体都探到后排,撅着屁股在包里翻着。
这紧身皮裤穿在她身上,可真是够诱惑的,甚至感觉还有点色情。她也不管我这驾驶员,屁股就在我脑袋边上左摇右晃的。
我忍无可忍,反手给了她一下。
「哎呀!」米雪惊呼一声,然后猛地一抬头又撞到了车顶。
「你打我干嘛,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癖好。」米雪说完缩回身子,拎着双鞋给自己换上后,然后直接开窗把原先那双丢出了窗外。
「谁有那癖好,是你自己不顾形象好不好,这前面要是有个人看到你这……还以为我是变态呢。你翻个围墻还穿这么清凉?干脆裸着出来算了。」
「轻装上阵懂不懂,你以为那围墻那么好翻。怎么着,姐姐这翘臀不错吧,弹性十足,手感极佳!」米雪咧开嘴,露出两个小虎牙。
「你吧,多半是人格分裂晚期。别胡扯了,準备去哪啊。」
我不想再跟她扯这些了,她这人有点人来疯,越说越来劲。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你住的地方啊,我听埃文说了,你不是已经搬到校外的公寓去了么。我现在要是去住酒店还不是自投罗网。」
我点点头,反正我欠她的多了,总得慢慢还着。
回到家时,陆潇戎还在呼呼大睡,这也让我乐得清閑,免得还要再去介绍一下彼此。
「环境还不错,挺有学霸那味儿,对了和你住一起的是男的女的。」
我把她那包行李丢在床边,先拧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你说呢,行了,你想干什么自便吧,睡觉不放心可以锁门,我去宿舍睡了。」我丢下矿泉水,刚握住门把手,突然听见身后的米雪怒气十足的喊了一声,「操!」我惊讶的回过头看着她。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愤怒这种情绪根本不属于米雪。我也从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她并没有看我,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气,微微带着颤动。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米雪突然泄气般的放下了手机,接着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算了,跟你也说不清。」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有些勉强的干笑了两声,「老头子做事还真是绝,居然断了我的卡,你别走了,本姑娘现在心情很糟,想发泄……」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所以呢?」
米雪站起身脱下外套,接着又毫不遮掩的脱下她那件原本就小的可怜的吊带,一对兇器被拉扯上去又重重的坠了下来。波涛汹涌的上下起伏。接着她朝我勾了勾手指,「来做爱吧!」
「这就是你用来发泄的方式?」我的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那么点鄙夷。
「这是老娘我今天想要用来发泄的方式,来吧!」
「别胡扯了,早点休息。」我拉开门,侧步走了出去,就在我打算把门关上的那一刻,米雪幽幽的说了一句话,像套马索般把我钉在了原地。
「这么不给面子啊,那我打电话给沐婉荷聊聊好了。」
「你在威胁我?用这事来威胁我?」我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如米雪所说,她可是背过希波拉底誓言的人。
「如果我是呢?」
「我才刚刚把你从你口中的监狱里救出来……」我知道她总会想尽办法达成目的,可我不喜欢这么粗暴的方式,这更像是一种背叛。
米雪收起了笑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把门关上,过来坐吧。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还是关好门坐到了她的身边。米雪看我坐了过来,顺势就仰倒了下去,看着天花板喃喃轻语。
「你打算这辈子都不碰别的女人了么,是不敢碰,还是不想碰。」
「谈不上,我说过总会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活下去,只是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不应该变成这样。」我实话实说,我已经把米雪当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如同把唐烁当成了妹妹,毫无理由的性关系只会让这一切都变味。
「半年多了吧,你却还陷在里面,陷得更深,你的新生活就是换个地方逃避吧,放不下也拿不起。」
「你又想来给我洗脑了?然后让我上了你?这有什么意义么?」
「我只是觉得你幼稚,意义,意义,你们就是这样,干什么事都在思考意义。人一生没那么长,每件事都要有意义,不累么。」米雪说完突然起身,翻到我腿上,直接把我推倒在了床上。
「今晚对你对我都没什么意义,仅仅是肉体的碰撞,让我发泄也让你发泄。你很清楚你心里那个人已经是过去了,你该往前看,就从今晚开始,从我的身体开始。」
米雪的表情带着某种不曾见过的执着,与曾经她一贯的潇洒格格不入。她抬手了捋开头发,随后按了胸衣的前搭扣,那片雪白硕大的乳房沖破束缚,如玉瓜般瞬间垂落在我眼前。
「碰了你就能代表我重新开始了?有这么简单。」
「至少证明你在试着往前走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的逃避。你这样一具年轻的躯体却得不到欲望的滋润,会生病的。」米雪俯下身,贴着我的耳边浅吻低语。
我承认这一刻我心动了,不是对这具诱人的躯体,而是对约炮这种叛逆行为的心动,我也是可以放纵与作恶的吧,反正三观再正也躲不过这痛苦的命运。
这几个月我的确被压抑的痛不欲生,每每想到沐婉荷和张宁这两个名字,我就想毁掉这世上的一切!
「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重要,放松下来,用身体去感受,再坚强的躯体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坚持到最后就成了偏执,该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说完这句,她已经把嘴唇的移到了我的唇上。米雪的嘴唇很凉,带着类似薄荷的清香。她吻的很慢,像是在给我时间适应,当舌尖侵入交缠后,她缓缓闭合了双眼。唇齿之间,她吻的那么投入,投入的让我觉得陌生。但她亲吻的节奏和力度简直和她说话一样,像是门艺术。
「吻技还不错啊,和谁练的,沐婉荷么?」她移开双唇,用手撑着脸颊趴在我胸口,又恢复了曾经那副洒脱的轻笑。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那个性欲蓬勃的吻还是提起了某人的名字。
「不过除了接吻外,其他就一团糟了,连手该放哪都不知道。行吧,姐姐我来好好调教调教你,争取让你熟练掌握四十八手。」
「四十八手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免有些尴尬,毕竟上一次阴差阳错的性经历还要追寻到高中,而那时候的对手还是单纯的宋湘雨。
米雪伸出一直手指在嘴里妩媚的吮吸了会,然后缓缓往下,从我牛仔裤的缝隙伸了进去,接着隔着内裤轻轻揉捏着我很久没有上过班的分身。从根部开始一点点滑动到龟头处,轻轻的捏两下又落回根部,这熟练的手法让我想到了多年前的曼文。
肉棒不受控制的逐渐充血到最大,潜意识里希望她的手可以一直揉下去。
「再愚钝的男人,下体都是敏感的……」米雪继续贴着我的耳廓舔吻着,手里的动作不急也不缓。
我浑身都热了起来,是那种很了当的想脱衣服的热。
「把手放到该放的地方,别碍事。」米雪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勾人的妖精,这方面我的确有些单纯。但好在身体比我更能听懂米雪的话。
我抬手轻轻盖住了她浑圆饱满的乳房,小心翼翼的捏了一下,软的像是一团云,可能是因为体积太大,所以弹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入手后却很充实,而且让人忍不住就像用力揉搓,捏紧。
虽然我一直在逃避去联想另一个身体,但沐婉荷那对无论弹性,大小,还是触感都令人无限怀念的宝贝还是跳入了脑中。
我强迫自己专注于面前的女人,于是干脆侧过身想把她搂紧怀里。
米雪抽出手推开了我,随后从我身上趴了起来。接着也不管我一脸疑惑,从屁股口袋扯出皮筋重新把头发绑好。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脸的挑衅。
「来吧,脱衣服,让姐姐来会会你!」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扒光了自己,也顺便把米雪扒了干凈,结果还没干嘛就被米雪一阵数落,「脱女人衣服也不是你这个脱法啊,你这是给你家孩子脱衣服呢,要循序渐进,带着爱抚去脱,你这种脱法看起来好像咱俩已经是老情人了一样,上来就直奔主题么。」
我和她裸身相对而坐,气氛从刚刚的情欲高涨变成了特么上课一般的尴尬。
米雪看着我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然后又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好了好了,回归正题,今天姐姐我急着泻火,脱衣服下次再教。」她拉着我的手放到自己的胸上,引导着我用一根手指在她的乳晕上画圈,不时的再轻捏一下乳头。可我总是捏着捏着就握住了整个胸部,然后开始揉面团一般的揉捏。
米雪被我搓了一会,身子就软了不少,但还是牵着我的手拉到她的下体处。
「这里是阴蒂,刺激这里,等出水了,再把手指伸进去。」她把脑袋架在我的脖子上,闭眼享受着我所谓的爱抚。并继续轻吻我的耳廓和侧脸。
我很老实的用手指去按压那个凸起的肉点,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不满意我的手法,她伸出手自顾自的按住了自己左边的乳房,整个手掌都陷了进去。食指和中指的缝隙夹住了膨胀的乳头,一边挤压,一边发出「嗤」的娇喘。她的乳头起立后变得很大,像是一枚浅紫色的桑果。
我原本以为自己按压乳房的力量已经算是不小,可米雪却简直是不要命般的挤压,蹂躏自己那团乳肉。她用的力量越大,我就觉得身体越发燥热。
突然她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伸出鲜红灵巧的小舌,沿着我的脖颈一点点往下轻点直到衔住我的乳头,一只手依旧在玩弄自己水袋般胀大的乳房,另一只手则轻轻摩擦着我的腹肌,可就是迟迟不往下走。她的表情很妩媚,全程都在牢牢盯着我的眼神。动作也极尽挑逗之能。
可说实话我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很舒服的感觉,只是觉得很痒,很热,下体已经坚硬如铁,我甚至觉得这些前戏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不是要发泄么,光摸有什么用。
可米雪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我握住米雪的肩膀把她翻倒在床上,然后就分开了她那双令许多女人都极度的美腿。
米雪的腿欣长而光滑,几乎没有什么赘肉,从腿根到脚踝就像是白玉雕成的艺术品。但我实在没什么心思去欣赏,毫无情趣的只想直奔主题。
米雪躺在床上看着我呵呵的笑,她把两条腿张大,却用手牢牢盖住了自己的阴户,我用手拉了两次都没拉开。
「你干吗啊,到底来不来……」
米雪看着我横刀立马的大将军骄傲的抬着头,突然又一翻身随后调转了身子,扑到了我的胯间。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好好的一个小鲜肉非把自己弄得跟强奸犯一样。」她说完话用手握住了我的阴茎,张开嘴吐出了一缕唾液,用手上下润滑了几下,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吞进了口中。
我立刻便倒吸了口凉气,手上急切的就想抓住什么。最近最大最诱人的也只有她胸前那两团软肉了。
米雪会意的侧过身子,让我能更好的掌握住她那两团香乳。我的后背绷的笔直,手里力量的大小也完全由含着我分身的米雪来决定。
她含住龟头,舌头灵巧的像是打圈旋转着,然后便一吃到底,接着又退回来再次折腾我快要涨爆的马眼。
这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可以忘记一切,我已经不受控制的把她的乳房捏成个各种形状,力量大的我都有点害怕会弄疼她。
最后一次交锋下,米雪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接着按住我的臀部,拼命的往她的喉咙深处捅,我本能的撤回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往回拉,腰部也开始玩命的往前顶,米雪已经完全把我的肉棒含进了嘴里,口腔紧紧裹住还带着强劲的吸力。
我终于忍受不住,闷哼一声后,一股股浓稠的精液喷泄而出,米雪呜呜的哼着,却丝毫没有放手,反而拉扯的很紧。
结束后,我带着粗重的呼吸声放开了她的脑袋。解放后的米雪立刻翻身到床边然后便是一阵干呕。
「对不起……你没事吧……」发泄过后,我有点害怕,因为刚刚用的手劲着实不小。
片刻后米雪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我,可眼角明显有泪痕。她擦了擦了迷离的双眼,「你别误会啊,我这可是被呛的,你别太看得起自己,能操哭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怎么样,舒服吧,刺激吧……」
我下意识点点头但接着又摇了摇头,「虽然感觉很刺激,但太暴力了,而且你刚刚明明很痛苦。」
米雪瞇着眼睛一脸嘲笑,「切,那你刚刚还玩命的顶?要是沐婉荷躺在你面前,我估计你舍不得这么暴力吧。所以少废话,今晚你是我的自慰棒,我是你的飞机杯,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你能不能别老是提她。」
米雪抬手指了指我的小兄弟,「我看提她没什么坏处啊,这不又起立了。」接着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对我又勾了勾手指,「自慰棒,到你了哦。」
「你要我也舔你那?」我睁大眼睛看着她那挂着六个金环的阴唇。
米雪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在她胸口上,「留着以后有机会舔别的女人吧,姐姐我从不喜欢被男人舔。」说完又把我的手往她的阴户牵。
我会意的伸出手沿着她的阴唇刮了一下,发现里面已经很湿润了,试探性的伸进去两个手指,阴道壁感受到了异物轻轻裹紧了我的指头,温暖而湿润,我除了到处瞎抠外就只能一个劲的往里伸。伸到一定的位置后突然开阔起来,接着便摸到一个圆滑的凸起,我便沿着那个凸起转圈挑拨着手指。
「嗯……讨厌……」米雪贴着我的头顶呻吟了一句,然后捧着自己的乳房往我嘴里塞。我张开嘴一口含进去,软软绵绵的,像是舔食糯米团子。她的双乳实在太大,即使我再怎么用手努力挤压,也只能含进乳晕那一圈。
米雪的呻吟越来越娇弱,越来越急促,声线拉长像抽丝一般。她有些迷乱的亲吻着我的头发,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身体很美,皮肤光滑细腻,莹白如雪,触感也是软弱无骨,清香满鼻。对如此娇躯玉体的爱抚应该是极致的享受,可我却有些不耐烦,我希望自己可以更迷失一些,更沉醉一些,或者说更敬业一些。
这场性爱,我似乎只想进行侵入的那一步。
米雪的下身已经湿了一片,淫水已经溢出了肉壁,每抽动一下手指都有粘稠的触感。
「来吧,插进来。」
我立刻起身迫不及待的回到战斗位置,她的阴唇已经完全张开,轻微开阖显露着那神秘的通道。龟头刚刚触碰到阴道口,她就忍不住收缩了一下,引的那几个金环碰撞在一起。
我看着已经被浸湿的床单,没在磨蹭,瞄準入口一击到底。
「我操……嗯啊……」米雪整个人都绷了起来,抬手就打了我两下。
「你是通下水道么……哪有第一下这么用力的。」
「可你不都湿透了……」我慢腾腾的退了一点,小幅度的抽动了两下。
「慢点,慢点……嗯……别太快,让我适应一下尺寸……」米雪握住我的胳膊,两条腿夹着我的腰,似乎是害怕我又一击必杀。
我按照他说的,慢慢出来又慢慢进去,虽然被阴道壁挤压的很舒服,但这很明显不符合我的心理预期。
「快点……别别……慢点,慢点……快点……」
米雪是真把我当自慰棒了,还声控调速。
「哎,算了,你这鬼节奏简直要急死人,白长那么大家伙。」她说完半起身搂住我的脖子把我带倒,随后翻身骑到了我的身上。这期间我们俩的性器官都紧紧连接在一起。
「你别动,当死狗吧。」做个爱都要被她嫌弃,我心里也不舒服,不动就不动,你吃自助餐好了。
米雪先跪坐在我身上,一前一后的摇晃着屁股,速度不快,但却插的很深。她的呻吟完全不符合性格,极其含蓄,就像是含在嗓子眼里的小哼哼,随着她摇晃屁股的动作逐渐加快,那哼唧声也越发粗重,像是断了气。
「能不能快一点。」我被她这速度挑拨的浑身都痒痒,忍不住小声的问了一句。米雪白了我一眼,努起嘴,缓缓蹲在我身上,双手张开五指立在我的胸口保持平衡,开始上下摆动屁股套弄我的肉棒,终于听到了那所谓的啪啪声。我急欲发泄的身体也得到了些许缓和。
米雪闭着眼,每一下都重重的坐到底,然后便皱眉咬下嘴唇。肉棒和肉穴交合摩擦发出淫靡的水声。两个雪白的豪乳上下起伏跳跃,划着优美的弧形。
我閑来无事的双手伸上前去拖住乳球,从下方轻轻捏着,拇指则时不时按压着乳头。因为知道了她的承受力,所以我捏的很重,乳房如同水波在我的指尖变形扭转飞舞。
米雪双目迷离笑的像个癡女,随着她臀部套弄的速度越来越快,淫水也从交合处慢慢溢了出来。
「啊……姐姐要高潮了……嗯……你兜着点……」米雪用手紧紧压住我的手,直到她两个乳球变成团状,原来压在嗓子里的呻吟也变成了一连串的尖叫,屁股的动作飞快,撞击着我的三角区溅起点滴的水渍。
可我并没有理解什么叫兜着点,但她突然高频率紧缩的阴道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我开始迎合着她的沖撞向上抬臀,性器的强烈碰撞让米雪忍不住喊了出来,「啊……操死我了,你这头驴……嗯……来吧,来吧,操死我,往死里操我,操不死我你就是废物!」
米雪虽然嘴上喊得欢腾,可明显已经保持不好平衡,前后瞎晃悠。
我被她刺激的也是浑身冒火,这女上男下的姿势根本就不适合我。于是我干脆起身托着她的屁股,往后仰倒过去。把那两条乱颤的腿架在肩上,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握住她的臀瓣,以俯卧撑的姿势不顾一切的砸上去。
阴茎以最狰狞的面目毫无技巧全根抽出再全根插进。每一下都重重插到最底部,同时把速度完全拉满,顿时整个房间里啪啪声压过了一切。
米雪放弃了嘶吼,抱着我的脑袋和我重重的吻在一起。欲海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到了脑后,正如米雪所说,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干死身下这个女人。
很快,一股热流浇筑到了我的龟头之上,全根抽出的肉棒没有稳定住节奏,掉了出来。
我直起身子,喘着气,顺便擦了擦脑门的汗水,米雪的身体不断抖动着,阴道口因为刚刚的狂轰乱炸还没来得及闭合,一股半透明的米色液体从里面一阵阵冒了出来。
「你这是尿了么……」我突然开始有点心疼我的床单了。
「滚你的,你才尿了呢,这是高潮喷的水,证明你还不赖,把姐姐我操舒服了。」米雪明明气都喘不上来,却还是趾高气扬的,我一阵无名火起。
「哦,你被操舒服了啊,那我没操舒服呢。」说完,压着龟头又往阴门里闯。
「等等……换个姿势……」米雪根本没理我的狠话,翻身跪倒在床上,腰身划了个弧线,高高撅起屁股。
米雪的屁股和她的胸部一样,特别肥美的那种,轻轻拨弄一下还会有阵阵的臀浪。
我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心情去欣赏这个女人的身体,既然是发泄欲望,那干就完了。
我双手抓紧她的臀瓣,再次全根而入,米雪长长的呼了口气,又开始小声的哼起来。
这种姿势真的有些刺激,因为你能看到自己的肉棒在米雪的身体里一进一出,就连充血肿胀的阴唇也竟收眼底。这种视觉沖击下,我感觉自己的阴茎彷佛又胀大了一圈。而为了能看清楚这极其色情的一幕,我不自觉的就放慢了速度。
随着快感逐步提升,我再次加快了速度,她那两枚木瓜奶在身体的推动下肆意摇晃着,撞击在一起,虽然只能看到侧面的乳肉,但配合着臀部层层不绝的波浪,一股征服感还是弥漫全身。
我俯身趴在她柔嫩的背脊上,伸手拉扯住了她的奶子,配合着抽插的动作往后拉。
「……学的挺快啊……嗯啊……男人真没什么好东西……玩女人都他妈不用教……妈逼的有本事……有本事操死我……」
「废话,玩有什么好教的,操死你也是你自找的。你今晚就是欠操……」此时此刻她说脏话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违和,然后自己忍不住就想蹦两个脏字。
米雪突然抽冷笑了一下,「是哦……成……」接着她突然埋下头,换了副楚楚可怜的语气,声音居然还有点梗咽。
「风远……你就这么伤害我么……我不是你的婉荷姐么……我是你妈妈啊!」我顿时就怔住了,她的声音和沐婉荷根本一点都不像,可这语气模仿的却是惟妙惟肖。
我几乎是瞬间就松了手,放慢了抽插的动作,原本被欲望填满的心一阵阵的慌乱,「米雪,你他妈少来这套啊,不许提她……」
「风远……妈妈好痛,你弄的妈妈好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米雪说完还抽泣了几声。
一时间我恍惚了,想都没想立刻就把肉棒拔了出来,跪坐在原地。
「米雪,你这样有意思么?你发泄完了就他妈给我添堵是吧!」
米雪转过身,笑的特别得意,「你啊……啧啧啧……这辈子哦……」
我懒得理她,挺着老二就準备下床,米雪一把就拽住了我。
「干嘛,当逃兵啊,刚刚不是说要操死我么,来啊,你今天不操翻我,你特么一辈子阳痿早泄,治都治不好!」
说完又趴了下去,翘着屁股对我左摇右晃,这个我气的。
「米雪,你这就是找死!」
我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按着她的屁股就插了进去。什么乳摇臀浪,仙肌玉体,就是他妈欠收拾。
我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腰部挺动上了,一开始米雪还能憋着哼哼,到最后直接就肆无忌惮的叫了起来。不知道插了多久,米雪也终于支撑不住,慢慢趴了下去。
我根本没给她瘫倒下去的机会,用双手捏住她的肉臀玩命往上拨,让她的阴道口朝上对準阴茎的方向。毫不怜惜的狠插到底,二十来下后,还是觉得不够刺激,于是我干脆拉着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拽起身,转身让她双手扶着墻,一手搂住她的腰肢防止她瘫倒,一手拉扯住她的奶子,配合着猛烈撞击的节奏。
米雪彻底疯了,肆无忌惮的各国语言都喊了出来,她的双腿已经软弱无力,屁股被撞击的左右止不住的颤抖。
「啊……来吧……操哭我……操哭我就喊你哥哥……喊你爸爸!」米雪放蕩的叫喊终于点燃我喷射的引信。
「我要射了……」
「射里面……射里面……老娘结扎了!」
前三个字刚说完,我就已经忍不住把子弹都打了出去,我感觉自己射了很久,肉棒没跳动一下都忍不住哆嗦,这猛烈的高潮真有种灵魂上天的错觉。
射完后我抱着米雪重新趴在床上,而我则直接趴倒在她背上,任凭肉棒慢慢滑出她的体外。
「你刚刚说啥,你结扎了?你才多大就结扎了,有病吧……」
米雪懒洋洋的侧过脸,奖赏般的吻了我一下,然后笑着说了一句,「关你屁事!」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从她身上爬了下来。还没站稳,米雪就先一步滚下床,光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跑向厕所。
「姐姐先洗,你把床单换了……」
我看着那淫靡的床单,这真是我刚刚干的么,可真是兽性大发。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才重新躺回床上,「你怎么不穿衣服啊。」米雪全身赤裸毫无顾忌的摆弄着手机。
「穿什么穿,反正都被你上过了。而且说不定等会你又来兴致呢。」贤者状态下和米雪就这么躺在一起,我又有点变扭。于是干脆侧过身背对着她。
「刚刚发泄的爽不爽,这几个月攒的怨气不小啊,还真想操死我。」
「明明是你自己说要……爽不爽的,不也就是那么回事,都是最后那一哆嗦。」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那几个字我却说不出口来。
「反正姐姐今天挺爽的,小伙不错,有前途。不过就这一次啊,以后可得轻点,老娘我下面被你操的都有点痛。」米雪说完坐起身,拿手机照了照自己的下体。
「还以后?你真準备拿我当炮友啊!」
「不行么?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心可以死,肉体不能死,不然还活着干嘛,我觉得你这体格挺适合当渣男的。学校里各国小妹妹不少吧,你不放开了操几个?到时候组个后宫回去多风光。」米雪一边说一边捅我的背,语气贱的不行。
「你就不能正经点!」我现在越来越感觉,今晚被操的人好像是我一样。
「好,正经,那你现在还想她么?有没有多少减轻点你那不正常的心理?」
我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然后扯过身边的被子丢在她身上。
「你听过莫利三角形么?」
米雪歪了下头表示没有。
「沐婉荷就是我心里的莫利正三角形,不管外界怎么变,她在我心里的地位也不会更改分毫。」
「你大爷的可真酸……那这五年要是哪天她嫁人了呢。」
「大姐,我求你了,能不能别提这些破事。你是不是还想再逼疯我一回?」我双手合十对她拜了拜,这女人要想扎我的心那真是轻而易举。
「行行,你他妈就继续当鸵鸟吧。」
我懒得和她拌嘴,便扯开了话题,「你家到底干嘛的啊,那么有钱?」
米雪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以为意,「我们家是做能源生意的。我爸这辈子就记了个钱字,女人流水过,活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就想着逼我去政治联姻,白日做梦。」
「你这才叫酸吧,出生就躺赢还一副爱答不理的德行。」
「你们这些俗人啊,天天浪费时间想着钱不钱,爱不爱,有什么劲,到死了还不都是一堆灰。看过澳大利亚大堡礁么,去过印度金庙么,爬过洛基山脉么,拜过印加遗址么。世界那么大,都容不下你那点癡情,傻逼!」
我腾的一下弹起了身,「米雪,我刚刚是不是给你操傻了。你不骂人难受么?」
「废话,反正都被你玩过了,我还装个什么淑女,反正这世界上相信爱情的就是傻逼,你看看你自己,都跑到国外来了,还天天挂念着,人家有那个啥高富帅陪着,你呢,打个炮还苦大仇深的,这还不是傻逼?当儿子当到你这份上,还不如当孙子。」
米雪根本一点都不虚我,挺着胸脯就往上迎,一副你敢上,老娘就敢爽的架势。
「我告诉你,我这就是暂时的,说不定都用不了五年,我就能忘了她……不是,是忘了自己爱过她……她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关我屁事!我就是当不成渣男,找个正经对象也没什么难的!」
我梗着脖子叫嚣着,结果米雪嗤笑了一声,「少他妈跟姐面前吹牛逼,小心崩了脚后跟!」米雪今晚是完全不要人设了,张嘴就跟我这对骂,一点不含糊。
「谁跟你吹牛逼,我都十六天没给她打过电话了,搞得谁离了谁活不了似的。」
米雪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十六天……你个傻逼!姐我要睡了,你要是还想干就自己上,不过你自己吹的牛逼自己可别忘了!」
「干个屁,老子也要睡了!」我赌气般的背对她躺下身。
这一夜不知道是因为进行了剧烈的体力消耗,还是因为跟米雪骂了个痛快,我少有的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到点起床的时候米雪还在四仰八叉睡的正熟。我也懒得叫她,洗漱完刚出卧室就发现陆潇戎站在冰箱前盯着我。
「你昨晚在房里干嘛,看恐怖片呢啊。」
我尴尬的躲避着他的视线,「没什么,就是来了个朋友借宿。」
「借宿?那你们怎么还打起来了,哭天喊地的。」陆潇戎一脸纯真看的我真想给他一拳。
「小孩子别瞎问,干你的活去。」
吃了早饭以后坐在桌前和陆潇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着聊着又杠了起来。
「但你还是不能保证技术奇点出现的时候,人类不会被超级人工智能灭绝。」陆潇戎咬着笔坐在位置上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谁能保证,都还没影的事,说不定等到那时候我都可以上传自我意识,我自己都可以变成终结者了。」
我在白板上写着算式,头也不回的反驳道。
「那你就把我变成钢铁侠,纳米装甲那种。」这家伙瞬间就把话题带跑了。
「你可拉到吧,能源哪来,你是有迷你的ARC 反应堆还是有一个能给你新元素做能源的老爸?」
「那你能做出个贾维斯么。我记得你自己好像有一个。」
「做你妹,贾维斯是什么水平的AI,思考交流模式比你都更像个人类,哪有那么容易做出来。」
「你可真是干啥啥不行……」
「我特么……」
这时我的房门被推开了,米雪穿着一件露出乳沟的弹性体恤,顶着一头的鸡窝光着两条闪亮夺目的大长腿赤脚走了出来。
「饿了,有吃的么。」
「你能不能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再出来。那里有面包和牛奶,自己解决。」
陆潇戎抬头上下扫描了一遍,白了我一眼后就自顾自的干活去了。
「收拾啥,吃饱了姐姐我还要接着睡,困死我了。」米雪拿着面包和牛奶四处看了一圈,坐在了我的椅子上。
「这是和我合租的室友,陆潇戎。陆潇戎,这是我朋友,米雪。」
「女朋友?」陆潇戎看着米雪问道。
米雪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陆潇戎面前,伸出了手,「你好,米歇尔,至于是不是女朋友,那就得看白风远同学还要不要我了。」
「米雪你能别瞎裹乱了么,这已经国外了,你可以出戏了啊。」
陆潇戎又把视线移到我脸上,「咱们合同里有规定,带女人回来留宿是要提前申请的。」说完便又转身继续了工作。
米雪的手僵在原地,彷佛重新经历了一段和我初遇的场景。我走到她身后小声说道,「大姐,你可别再脱衣服了啊,这家伙可和我不一样。你就是脱光了出去裸奔他都不定能有多大反应。」
米雪没说话,我站在她的背后似乎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子不服输的气场。
「陆潇戎同学,你这么无视我,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么。」米雪说着直接伸手把陆潇戎的笔记本给盖了下去。
陆潇戎并没有生气,而是转过椅子看着米雪,「米歇尔小姐,我不理你是基于三个原因,第一,你和白风远刚刚的对话表明你们的关系很乱,所以我不想扯上关系。第二,你的行为动作以及说话方式表明在智力上我们之间差距巨大,所以即使发生交流也多半是无意义的沟通,浪费彼此时间。第三,你的穿衣品味像混迹夜店的头牌,这让我有些不适应。」
米雪听完长大了嘴巴看了看自己的T 恤,又回头看了看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表面上用眼神示意她别计较,但心里却微微蕩漾着满足感。我突然感觉这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击败米雪,那一定是陆潇戎,因为两个人在情商方面占据了标尺的两段,没有情商的人也是王者啊。
「你居然说我的穿衣品味不行,你开什么玩笑,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样的穿衣品味是好的。」
陆潇戎也不客气,拿出手机找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正侧颜望着天空。
「格调好,气氛佳,显身材,有档次,完美!」
米雪看着手机的照片,咬着嘴唇叫到,「这女人看上去得三十多了吧,怎么着,你喜欢她?」
「对啊!」米雪问的干脆,陆潇戎回答的更干脆,而且语气里充满了一种,你就是在问废话的不耐烦。
「这女人是谁啊,不会是你妈吧。」
「对啊!是我妈啊!」陆潇戎看米雪迟迟没有移走放在他笔记本上的手,干脆就叉起手来看着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你妈?」米雪一字一句的说道。
陆潇戎没有回答,僵持半天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完全不具备自主的逻辑思考能力……」
「谁不具备逻辑思考能力,我这是惊讶,惊讶你懂么,现在我知道你俩为啥是室友了。」米雪说着转过身哭笑不得的看着我,「白风远,异国他乡,这都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陆潇戎喜欢他妈?我也被这消息震懵了,最重要的是,他就这么随便的就把这么大的事给说出来了?骗人的吧。
可陆潇戎好像不具备骗人或者开玩笑之类的技能啊。
「我也是刚知道,什么志同道合啊!」
「你惊讶够了么,我要工作了。」陆潇戎用手指点了点米雪的胳膊。
「你干嘛就这么嫌弃我啊,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比我聪明?你确定你比我聪明?小伙子,别对自己太自信啊!」米雪把我的椅子拉过去,面对着陆潇戎坐了下来。
「一个球拍加球1.1 刀,球拍比球贵1 刀,球多少钱。」陆潇戎看着米雪突然开口问道。
「球0.1 刀啊。」米雪刚说完,我就捂住脸去写白板了。陆潇戎则摊开手,「弱智无疑……」
「不不不,谁弱智啊,你等等我好好算算……」
「别算了,球0.05刀。」好歹也算是我朋友,我也不希望她真被陆潇戎当弱智处理了。
「这个不算,这个问的我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陆潇戎很配合的点点头,「你出房门的时候先迈的哪只脚,看到我的第一眼,我是咬着笔还是拿着笔的。」
米雪再次愣住,「谁会没事记这种事啊,这和智商也有关系?」
「白风远,你告诉你的朋友吧。我的时间已经被浪费够多了。」我拖着米雪的椅子把她拉了回来。
「行了,你好好的和他争这个干嘛。」
「你先别动,刚刚他问的那些你都记得?」米雪转而又把矛头对向了我,「你左脚出的门,他咬着笔。」
「这种事你记得干嘛。」米雪仍然不肯让这茬过去,究根诘底的问道。
「不是我们要记得干嘛,是看到了就会记得,对于各类画面我们的记忆会深很多,你要问为什么,我也没法回答你。」
「因为智力水平足够高,同时拥有照相记忆能力……」陆潇戎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补充了一句。
「哎呀,你快别得瑟了行不行,不够你吹的。」
米雪捋了捋头发,甩开我的手,又跑到陆潇戎身边,「我还就不信了,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答出来么?……喂,跟你说话呢!」
陆潇戎突然就定住了,然后突然移开椅子转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上前再次拉住了叫嚣的米雪,「行了,别费劲了,他进里世界了。」
米雪眨着眼睛疑惑的看着我,「什么里世界?」
「就是他现在已经和外界完全隔离了,你说再多他也听不见。」
我说着话,把米雪带回了房间,再呆下去,怕不是要怀疑人生了。
米雪进了我的房间后立刻就换了一副微笑的表情,「你刚刚又跟那演戏呢啊!」我扔了罐果汁过去,没好气的坐到床上。
「谈不上吧,我是刚睡醒,他问的那个鬼问题我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不过哪只脚出门我是真没在意。总之你这新朋友也挺有意思的,只不过他的病我治不了,也没办法和他像和你那样交流。所以干脆就逗逗他咯。」
「你怎么看谁都有病啊,他又有什么病,不就是情商低了点么。」
米雪喝了口果汁,摇了摇手指。
「他这是典型的阿斯伯格综合癥,俗称天才癥。具体癥状自己上网查去吧,总之这种病我是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好在他遇到了你这么个半同类,也算是个安慰。」
「自从遇到你以后,我感觉周围就没正常人了。」我叹了口气坐回了床上,米雪移到我身边又贱兮兮的笑道,「不知道小陆说的喜欢和你说的喜欢是不是一个意思。如果是一个意思,那你俩可真就是难兄难弟了。」
「你别理他,他那脑子勉强能分得清喜欢和不讨厌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们俩也就是学习工作上有点共同语言,不然谁乐意和他住。」
「行吧,我也就勉强有精力管管你,那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靠他自己也行。你出去记得带上门,姐我等会继续补美容觉。」
米雪拿起面包撕成两半就往嘴里塞。
「你打算怎么办啊,就一直住在我这么?」
「怎么着?赶我?」米雪举起半片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她看着手里的面包长叹口气,「放心吧,我老爸是不可能斗得过我的,这几天我先暂避风头,等我运筹帷幄之后再回去跟他战斗到底!」
我点点头,「成吧,您老威武,爱咋地咋地,我走了。」
自此之后,米雪临时加入了合租生活,这两个多星期,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外为自己的「复国大计」奔波,而待在我这的时候基本都要被陆潇戎气够呛。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别提多爽了。
同样的,米雪表面上不和陆潇戎计较,然后到了晚上就来折腾我。
老话说的好,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米雪这动不动就给我普及男欢女爱相关知识。害的我现在走在学校里,看到异国美女就会想到她说的那些淫词浪语,然后便赶紧低头小跑离开,别提有多郁闷。
这天早上起床,我发现米雪居然抱着我的小荷睡得一脸口水。
我赶紧从她怀里抽出来,水渍已经浸湿了布套。我心疼的恨不得抽她两下。
拆下布套,赶紧拿到洗手间,给自己洗澡也给布套搓了干凈,然后趁着阳光正好晾到了阳台上。
再回到屋里时发现米雪已经醒了,跟个女鬼一样趴在床上一脸的阴笑。
「又吃错药了?」我收拾着屋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结果她举起了手机摇了摇,「你妈刚刚打电话来了。」
我脑子顿时嗡了一声,赶紧跑到她面前抢过手机。
「你和她说什么了?」
米雪惬意的翻了个身,「没说什么啊,就说你洗澡呢。待会给她回过去。」
「你干嘛接啊,我还没说我搬出去住的事呢。」我看着手机里那短短十多秒的通话记录,一阵阵的发懵。
「切,那我哪知道,对了,我记得你不是几天前才吹得牛逼么,不是都要过去了,那你在哪住和谁住她管得着么。」
「这就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米雪也不理我,跪坐在床铺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这姐我就管不了了,对了,我的行李先放你这,我得去趟洛杉矶。」说完径直进了洗手间。
我握着电话看了眼时间,现在国内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左右,思来想去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唐烁看看情况。
想了半天无果,于是我又偷偷拨通了唐烁的电话。
「喂,小烁。」
「哥,你都好久没来电话了,学习这么忙啊。」唐烁的语气里满是兴奋。
「恩,最近在搞个比较困难的项目,对了,婉荷姐最近怎么样啊?」
唐烁听到这句明显压低了声音,「这段时间沐姐心情好像的确不太好的样子,在公司还好,尤其是在家里,刚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眼睛还红了。」
我心里一凉,难道真是因为我搬出去住没告诉她?可这也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不该会影响到她这段时间的心情啊。
「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照顾好她么。就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我自己想不明白,便完全没过脑子把唐烁训了一顿。
「哥,你讲不讲理,我又不是沐姐肚子里的小虫。她那脾气不想说我问也是白问啊。」
「对不起,我就是有点着急,她现在去睡了么?」我赶紧稳定好语气,小声问道。
「没有,在阳台听歌呢。对了,她现在老听你的歌单,你那什么破歌单啊,我前几天听了下,就没一首开心点的,每首都是要死不活的。」唐烁说着又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的歌单?她怎么会有我的歌单啊。」
「你又没设私密,我是你的好友啊,沐姐从我这看到的。所以都怪你,沐姐可能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听你那些破东西还不得听抑郁了。」唐烁越说越来劲,我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歌单居然会跑到沐婉荷那去。
「那你别让她听了啊,我等会就把歌单删了。」
「别啊,那沐姐不得起疑心啊。其实按我的想法,估计还是和张宁有关。」我是真的烦透她了,三句不到就是张宁的事。
「怎么了?张宁欺负她了。」
「欺负?开什么玩笑,他不会那技能,我就是觉的他肯定是太迟钝了,没照顾好沐姐。而且最近张宁升了院长,天天都特别忙。我和沐姐好多天都没见过他。你说这人多蠢,为了事业,女朋友都不管……」
「好了好了,他怎么突然升院长了啊。」我赶紧打断唐烁,她和米雪一样可恶,专往我心口捅刀子。
「原来的院长年纪大了,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脑溢血,张宁临危受命。三十多岁的院长,倒是风光的很。他本来就是个木头,肯定哪里委屈了沐姐。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是多留点心看着点沐婉荷,现在就只剩你在那边照顾了,明白么?」我忍不住又叮嘱了两遍。
「知道拉,哥你就这么不放心我么,我对我妈都没对沐姐这么上心。」
电话挂断了以后,我坐在床上不知所措。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你的城市在下雨,我不敢问你有没有带伞。我怕你说没有。」
我和沐婉荷隔着茫茫大洋,昼夜都是颠倒,再多的温暖传递过去也只会化为冰冷的海水。
傻傻的坐了一会,想着还是得回个电话给沐婉荷。
电话等待接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于是赶紧又拿起水猛灌了两口。
电话通了很久都没人接,难道已经睡了?就在我打算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婉荷姐,你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
「喂?听不见么?」
「听见了……」我一听这声调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低沉而无力。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沐婉荷。她这语调让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情急之下不得不问了一句最违心的话来。
「婉荷姐,你和他还好吧。」
「和谁?」沐婉荷反问了一句。
慌乱中我赶紧改了口,「我是说你最近还好吧。」
「……嗯……你呢,应该是挺好的吧!」
「我挺好的,对不起啊,我刚搬出来没多久,怕你不同意,所以暂时就没和你说,我这边环境其实不错,交通什么的也……」
「我同意……」沐婉荷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啊……哦……」我组织的话被突然切断不免有些尴尬。
「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你已经长大了……想和谁住,我也不能总管着了不是?而且你住的应该也挺舒服的,这段时间学习也挺忙的是吧,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这辈子没听过沐婉荷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过话,表明上和和气气的,但从那和和气气里到处都透着一股阴阳怪气,感觉就像有人一直在我背后嗖嗖的吹冷风。
「妈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吓得称呼都改了。
「没有,这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刚刚还在听歌呢。」沐婉荷前半句话声调突涨,后半句又猛的降了下去。
「你没生气就好,你不用担心别的,学校那住宿费太贵了划不来。我这就离学校四五个街区,很近的。」
沐婉荷并没有出声,彷佛根本没听见我说的话,我想了想又紧接着问道,「婉荷姐,你听什么歌呢啊。」
「……我看看啊,哦,失忆!」
我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的确是前段时间还挺火的歌,但曲调有点消极。
「你还是应该多听点开心的歌吧,我离你这么远,你要是不开心我也哄不了你。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得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别让我担心好不好。」我的语气温柔到了极点,聊了半天我到现在才找到平时和沐婉荷说话时的状态。
话音刚落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深呼吸,「风远,别担心,妈妈没事,最近工作上事情有点多。稍微有点操心,但都不是大问题,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像是配合着我变化的语气一般,沐婉荷的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甜美和温情。
「好,我们虽然离的远了点,但都要好好的。」
「……好。」
「白风远,我内裤呢,你弄哪去了?」米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把被子都掀了起来,光着屁股在哪里找。
我捂住电话,心想自己真蠢,应该去阳台打才对啊。
「你有病啊,我哪知道你脱哪去了。」
说完我赶紧出了门,「婉荷姐……」
「风远,时间不早了,妈妈有点累,想去休息了,下次妈妈再打给你好不好。」
「好吧,那你注意身体。」电话挂断后我无力的垂下双臂,满心都是惆怅。回到房间,我指着米雪喊道,「你没看到我在打电话么,好好的问什么内裤,有病么?」
米雪皱着眉叉着腰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看你才有病吧,在你妈妈眼里,我可是陪你一起出国的女朋友,现在睡一起,聊个内裤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在那急个啥。难道你是想告诉你妈妈咱俩其实是假恋爱?」
「我……」对啊,这本身就符合我预想的逻辑啊。
「你啊,说了半天还是一点没放下,自作多情,傻逼!」
我懒得理米雪,心里还在想着沐婉荷,她的心情肯定是不好,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按理说她是知道米雪是我女朋友的,也是早早就接受米雪的,那我和米雪住一起应该不会让她不开心才对啊。难道真的是因为张宁那个憨货?
我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找出了张宁的电话。
「你要干嘛?想给那个高富帅打电话?」米雪拎着牛仔裤明知故问道。
「不行么?」
「那当然,这是你妈妈和他两个人的事,你做儿子的插一脚算怎么回事,瞎添乱。」米雪说完又到镜子前理了理头发,「姐我先走了,你可别总是没事找事。」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我刚刚鼓起的勇气被米雪一席话又压住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沐婉荷的事怎么就变成和别人的事了。拿着手机靠在床头,那种无力感又席卷了全身,外面艳阳高照,五彩缤纷,可却没一处温暖照到我身上,我慢慢缩成一团,像是一个句点。
但她现在不快乐,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内心深处长久压抑的欲望就如此轻易的席卷而来。我想回国,我想回到她身边,想把她抱在怀里。
就这么一直呆坐到了下午,我还是决定先打一个电话给张宁,了解下情况。
「喂,是风远啊,最近怎么样。」他的语气很轻快,轻快到我想揍他。
「最近还好,听说你升了院长。」
「是啊,原本还算清閑,现在一下子就忙起来了。」张宁和我打电话的间隙还在和别人偶尔说两句,看起来的确公务繁忙。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我妈最近还好吧。」
「沐姐?她挺好的啊,工作一切顺利,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挺好的?放心?这人特么是真蠢还是装的。我压抑住心头的怒气,顺带也压低了声线,「我刚刚给她打电话,感觉她最近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是么?这我还真不知道,那等我有空去看看她。」张宁说的很诚恳。我想了半天,跟他的确也说不出什么四五六来。
「行吧,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别告诉她我跟你通过电话,她不想让我担心她。」
「恩,这没问题,你一个人在异国求学也不容易。记得照顾好自己。」原本说到这里我电话就準备挂了。可张宁后面补的那句话却让我一瞬间心灰意冷。
「你放心吧,如果有帮的上忙的地方我肯定会帮沐姐的,毕竟对现在的我来说,她算是最重要的人了。」……
挂断电话后,我呆坐在原地,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默念了两遍之后我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
都他妈是最重要的人了,还关我这个圈子之外的人什么事,我可真是跟个傻逼一样的自作多情。
米雪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我也乐得清閑,顺便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和陆潇戎的项目里,睡不睡觉,吃不吃饭根本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天天就是泡在模型,代码,数字里。
「你又一夜没睡,这么拼?我以后的助理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
我顶着发懵的大脑对陆潇戎比了个中指,「你也配……」
支持到下午两点,我实在扛不住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就进了卧室,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就被电话铃声吵醒,我茫然的拿起手机,「喂……」
「哥,你什么情况,这么早就睡了。」唐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快。
「你听过沐姐唱歌么?」
「废话,她是我妈,我能没听过么。」听到沐婉荷的名字,我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
「昨天我们部有个女孩失恋,然后我们就为她组织了个小团建去唱歌来着,我们每人都为她唱了一首,结果没想到压轴的沐姐直接把我们都唱怔住了,我真不知道原来沐姐唱歌那么好听,那个失恋的女孩都被唱哭了。沐姐可真是太厉害了?」唐烁说的绘声绘色,满满都是崇拜之情。
「厉害,那她自己这段时间情绪好点了么?」
「嗯,应该是好多了,前两天张宁还请我们吃饭的。对了我录了视频,等等发给你看看,让你也感受下沐姐那被天使吻过的嗓子。」
挂断电话后,我苦笑了两声,果然心病还得心药医啊。真好,真他妈好。
我甩开手机把被子蒙过头。过了片刻,手机叮咚一声,看来是视频发了过来。
我原本想继续睡,可手却还是忍不住的摸到了手机。认了吧,白风远,你就是这么没出息。
包间里,沐婉荷坐在里侧的角落,拿着话筒,看上去很平静,因为没开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当她开嗓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重要了,也许是因为特别的偏爱吧,沐婉荷的歌声比任何人都要动听,婉转,灵动,像是踏遍山谷的涓涓细流,或是吹过草原的阵阵清风。每一词,每一句都极附深情,径直唱进了我的心里。
「第一次听你说爱我是夏天
最后一次说分开那是冬天
后来剩下的是你走远
远到看不见
每天醒来还在期待你来电
等到睡前还是没有你留言
房间还有你爱的唱片
一个人整夜
其实我还会一样爱你只不过
换一种朋友身份远距离听说
朋友面前看起来我好像过得不错
没看穿我难过
其实我还会一样想你我不说
从不同人的口中听你的生活
就这样保持距离的
做一个幕后」……
听完后,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和那个失恋的女孩一样,只不过我的眼泪都流在了心间,带着刀割般的泪痕。
我觉得这首歌简直就是在唱我的心声,或是预示了我此生的命途,这辈子我也许都只能这样保持距离的做一个幕后者。
「小沐!」
「我在这里!小白想做点什么?」
「我教你唱首歌好不好」……
***
我开始学着放大自己的情绪来压抑心中的痛苦,生活中偶然的一点小开心,我都会强迫自己笑很久,无论如何笑总比哭要好的多。
这天我从学校回家,进家门的那一刻我还想笑,「你怎么又这么开心……」陆潇戎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我。
「我们那栋楼的保罗,做了一个大黄蜂的变形铠甲,还装了推进器。结果今天在楼下变形成汽车以后直接撞在了树上。我和其他几个同学拆了半天才把他从那堆塑料里给拆出来,裤子都烧破了,我觉得他们迟早得把自己玩死。」
陆潇戎愣了几秒,然后突然就跟着笑了起来,「他们怎么没装氮氧,这样估计树都挡不住他。」
「陆潇戎,你居然会开玩笑了?」我甩掉手里的包三步跨到陆潇戎身后,然后就开始拨弄他的脑袋。
「你干嘛……」
「我看看你是不是偷偷Update大脑系统了?」
陆潇戎胡乱打掉我的手,扭头不服气的喊了一嗓子,「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幽默啊,是你自己不善于观察?」
我竖起大拇指,不住的点头,「你刚刚的确说了一句你这辈子最幽默的话。别废话了,干活。」
「你等我看完这集的……」
「……看到哪集了……」
这天晚上我和陆潇戎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难点,同时也是重点,攻克不过前几个月的活都要白干。
我们卯足了力气,想尽了一切办法折腾到次日早晨依旧没有理出一个完美的头绪。
「喂,过来看下……喂!」我把昏昏沉沉的脑袋架在桌上,伸手扒拉一旁的陆潇戎。
喊了半天都没动静,我只好迷瞪着眼扯了下他的头发。
「嗯……妈……你等着我的……」陆潇戎嘟囔了两句抱着我的手臂又昏死了过去。
「喂,起来啊,是谁说搞不出来不许睡觉的。你妈可没等你,是我在等你呢……操……」我感觉自己的头已经开始出现共震般的疼痛,眼皮更是重的像挂着铅块,稍不留神就会粘在一起。想想自己已经似乎好久没睡过一个足觉了。
我用残存的体力拖死猪般把陆潇戎拖回自己的房间,接着又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房间。这感觉还有点奇妙,走路跟凌波微步一样虚虚实实。
勉强脱了上衣,在倒上床的过程中我就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只有累成这狗德性,我才能在几秒内完全陷入昏迷般的沉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觉得有点不踏实,于是也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里伸手到处找我的小荷,眼睛必然是完全睁不开的,全凭手摸。
胡乱找了一阵突然摸到个柔软的触感,我本能的就用力带进了怀里,潜意识里还挺沉的,而且好像还碰倒了什么东西。声音经过极度疲惫的耳蜗,完全被过滤成不值一提的响动。
我砸吧了几下嘴巴,把小荷紧紧抱住,顺便架上了大腿,小荷今天怎么这么软,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我大概又在做梦了吧。眼前突然出现了云涛般的纯白画面,微醺的阳光带着热气从侧边袭来,这可真是久违的温暖啊。
我垂下头在突如其来的充实与满足中再次陷入了梦乡。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被一股强烈的尿意憋醒了。慢腾腾的坐起身,使劲锤了锤太阳穴,发现还是脑袋还是处于半发懵状态,费了半天劲总算把眼皮抬起了一点。窗外好像天黑了,既然天黑那就意味着还可以继续睡。
于是我光着脚,挠着头,凭着双眼间勉强支开的缝隙摸到了洗手间,一把拧开门直接站到马桶前,掏出家伙就尿了起来,闭眼享受着膀胱排空的快感,抖掉残余的水滴,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转过身,正对着淋浴隔断。肉棒还没收进裤子里,就发现淋浴间里怎么好像有人背对着我站在水流中揉搓着头发。
我揉了揉眼睛使劲把眼皮拉到最大,这白的有些晃眼的身体,米雪?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淋浴间里的人也使劲捋了下头发后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天旋地转,我这是梦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