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吃了早餐,一个準备打车去学校,一个準备回家。
沈琼瑛犹豫了一下,跟周宇泽轻声交代:“你去到学校,帮我看下他在不在?”见周宇泽又露出那种耐人寻味的眼神,她补充道:“我怕他又逃课了,他最近比较叛逆。”
周宇泽倒也没揭穿她,毕竟说得好听是谈一个月恋爱,说真话不过是露水情人,管那么多没有意义,只要她这个月里不乱搞什么糟心的男女关系就可以。
“行,我走了,到学校我给你发微信,”他在大庭广众下的言行举止处处克制,显然比纪兰亭严谨许多,并不打算跟她过分亲近引人诟病:“我走了,放学后等我安排,一起吃饭。”
沈琼瑛其实挺满意他这样的分寸和识趣。纪兰亭跟她在一起恨不得张狂给全世界知道,每每让她感到烦恼又尴尬,但不知为何,她却又怀念着那样的对待,大概是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在乎吧?
沈琼瑛独自往家的方向走着,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周宇泽发来的消息他在,不用担心。
沈琼瑛回了家,家里东西倒都没有变化,像是笃定她逃离后再搬回来住的可能不大,他的书和衣物少了许多,大概都搬到宿舍去了。
沈琼瑛的目光掠过餐桌、沙发、床、地毯每一处都曾经留下他们媾和的痕迹,只要稍微走神停顿,眼前就浮现出当时两个人激烈缠绵的做爱情景,那些下意识忽略、不知羞耻的迎合声也逐一传入耳中。
岂止是周宇泽视频中那样恬不知耻的索要?明明更早的时候,她在激情处也有淫声艳语,在高潮处也有忘情浪叫。
她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又演变成大哭。哭够了,才去卫生间洗了把凉水脸。可即使是卫生间,浴缸中,依然不可避免留下了他们纵情狂欢的影像。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沈隐不回来了,她也根本无法在这里再住下去。
强忍着不适,把纪兰亭送给她的礼物挨个搬了出来,用减震箱归类装好,这才打电话叫了个搬运。
随后等待的时间里,她又整理了自己的行李箱,把必要的衣物生活用品和笔记本电脑装进去,这次离开,她是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住了,至少一年内都不想回来。
太压抑了。
此时倒越发觉得和周宇泽的一个月之约不算坏事,至少不会让她面对这些片段过于沦陷。
半小时后,她出现在纪兰亭和她曾数次约会的蓝港公寓门口,脚下堆积着几个大箱子。
她原本觉着,出于尊重,她应该和纪兰亭认真以待,好好告别。可是事到如今又觉得没必要了,择日不如撞日,她不想再回那个家了,这些东西放在那里实在不合适。反正纪兰亭告诉过她这里的门禁密码,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原本至少该跟主人要个允许,但是想到纪兰亭在上课,也就算了。
打开门,她半拖半挪地把箱子挨个搬了进去,搬不动的,就索性拆开,一件件取了进去。
这么折腾了足足十来分钟,她才算是把东西都搬了进去。正犹豫着要不要给纪兰亭发个消息,就跟卧室出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之前纪兰亭跟纪筠说要带朋友过来住,纪筠也就收拾收拾自己的零碎打算腾房子。刚好最近有空就过来整理。
倒不是他有多在乎纪兰亭,而是他整天在自家公司挂个閑职,其余时间不是琢磨玩就是怎么集邮女人,眼看纪兰亭十六岁就知道玩女人,他还挺稀奇的,毕竟他当初也是十七岁才初恋。而他这便宜儿子居然一上来就全垒打了?
在女色这方面纪家对他一直骂的不少,尤其是老大死后,他连閑时间都少了许多,老爷子盯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塞回去回炉重造这种压力下,他忍不住幸灾乐祸:若是纪兰亭这方面跟他一脉相承,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感受?
不过想归想,若是纪兰亭真的也纵情声色,那可没他悠閑日子过了。沖着这个,他还得敲打敲打,玩玩可以,可别耽搁了学业。
他本来打算端着家长威严吓唬吓唬纪兰亭的小女友,结果看见沈琼瑛眼睛都直了这不是前几天家长会看到的那个像是老师的美女?好家伙,他这儿子不得了,都搞到老师头上去了?!
沈琼瑛看见公寓里有人也吓了一跳,不大自在地连声解释:“这是纪兰亭的东西,之前放在我那里了,我还给他。”
纪筠扫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里面有些化妆品和衣物还是找他帮忙购置的。女方主动送还,看来纪兰亭这是被甩了?
纪筠一向百无禁忌:“你是纪兰亭的老师?我是他叔叔。”要是让他知道纪兰亭女朋友不是老师而是同学他妈,估计他更得刮目相看。
沈琼瑛扯开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只是朋友。”
纪筠也含蓄笑了笑:“这孩子都跟我说了,让我给你们腾公寓来着。”
沈琼瑛有些难堪,“不是、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哦。”纪筠的目光掠过那些堆积如山的礼物,沈琼瑛也觉得确实没有说服力。
“我先走了。”沈琼瑛觉得尴尬,转身就走。
纪筠急人所需殷切挽留,“你要是没地方住的话,暂时住这里也可以,我们家人也没那么小气。我今天就把东西拿走了,房子空也是空着。”
“不用了。”沈琼瑛更尴尬了,点点头离开。
纪筠可惜地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也提着自己打包好的东西离开了。一看追这种女人就有难度,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贸然追上去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知道纪兰亭那莽小子怎么拿下的他决定等那小子放学后打听打听。跟儿子抢女人的事他做不出来,但谁也没规定闹掰了他不能追不是?
沈琼瑛还不知道有人惦记她,又或者是惦记她的人太多了,她早都介意不过来,先去书吧处理了近期一些琐事,中午呆在书吧炮制料理,总算是勉强静心,下午去了云海大附近一家茶楼,见到了吴教授和他的出版商朋友岳先生。
这位出版商刚好想做一个逆境系列,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无病呻吟的伤痛文学和喋喋说教的心灵鸡汤了,但若是把看起来日记式的真实伤痛,搭配散文式的感受格式,半真半假之间,还是很有潜力沖击市场的。
岳先生突然问道:“听说这本素材是根据沈小姐朋友的故事改编?”
沈琼瑛犹豫了下,眼见岳先生眼睛里只有作为商人的算计,而没有别的什么,她点了点头:“是,一次旅行采风的时候,一个驴友跟我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书里的故事有性侵这种敏感的素材,却略过了过于隐私悖伦的东西。
岳先生拍了拍手:“那就好。到时候结尾后记,咱们就加上一句本书经当事人口述、由真实事件改编。这样的话,原本基调有些沉闷,或许还没底,现在十有八九会大爆。”
沈琼瑛心里还有些疙瘩,毕竟这样似乎有些吸睛炒作之嫌,也难免会带来较大的影响,跟她初衷不符。
但岳先生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安慰道:“放心,这种事实际没人会去考据的。而且你这本以感受独白为主,那些地摊文学的受众是看不进去的,加这一句话只是为了促进沉浸式阅读,并不会构成噱头。”
沈琼瑛这才放下心点点头。想想也是,既然决定走出这一步,何必瞻前顾后?已经是放下的事,没什么不好面对的。
岳先生见沈琼瑛相貌脱俗,又提议:“不如沈小姐準备一张生活照,我们印在书封内侧。”
沈琼瑛连连摆手:“这个就算了,我不大想人尽皆知。”
虽然可惜,但岳先生也不再勉强。反正归根到底要看内容品质,书籍发行后如果遇冷,那加照片也毫无增益;如果爆火,那签售会那一步,沈琼瑛的外形依然是个良好助益。且如果成为畅销书,那肯定还会再版三版,一切到时候再说。
三人又就出版的事商议了一些细节,稿子已经交了,沈琼瑛审完合同没什么问题就签了下来。三个人都是同一领域,彼此投缘,又愉快聊了一会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