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欲过后,她精疲力尽昏昏睡去。
手机不合时宜响了,沈瑾瑜微微蹙眉,匆匆起身至走廊接起。
“是我,您最近还好吗?”
电话那边传来有些深沉的声音:“小瑜啊,还没休息呢吧?老师也是想起关心关心你。”
“不打扰的,我也要向老师学习,鞠躬尽瘁。”沈瑾瑜恭恭敬敬。
“最近很忙吧?听说你在那边做的不错,也要注意身体……”
“老师您也是,来年换届在即,想必操持不少,要保重自己。”
寒暄过后,对方开门见山:“听说你交了个女朋友?”
沈瑾瑜眉目微敛,脸色越发平静:“哪里,不是什么正经朋友。”
对方叹了口气:“你初到地方,需要你操心的事还很多,作风务求严谨,千万别闹出什么桃色问题。”
沈瑾瑜连忙笃定:“这方面您还不知道我?多少年也没胡来过,老师您放心,我有分寸。”
“那倒是,小瑜算是洁身自好了,”对方转而轻松,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遇到合适的也别拖,你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解决个人问题,我这里倒也有些合适的人选。”
沈瑾瑜再三保证:“真没心思呢,您也知道,我这摊子还都刚铺开,哪有那个心情。也就是逢场作戏,找人解解压。”
“这样啊……”对方的声音听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过您放心,我保证给您交上满意的答卷。”沈瑾瑜意有所指。
挂了电话,沈瑾瑜睡意全无,半晌不语。先回卧室给沈琼瑛拢了拢被子,又转身去了一楼客厅,黑暗中打开电视,不在心思地看着晚间新闻,新闻里是最近华国高层领导班子内部变动的事,仿佛是某种信号投石问路。
黑曜石伴在旁边,突然开口吸引主人注意:
“禽兽!去死!”
“人渣!去死!”
“垃圾!去死!”
“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可惜它的谄媚注定弄巧成拙。
孤寒黑夜中,尖利的发问振聋发聩。
平静的水面被怪兽戳穿,残酷真相经咒骂揭破,伪装的和平失去了拙劣的掩饰。
甜蜜还未来及回味已经破灭,以酒精为燃料带来的迷情幻爱再难以自圆其说,心脏千疮百孔,密集针扎般刺痛,因为难堪的现实而疼到极致,破败得像是千疮百孔的霉烂腐肉。
按住遥控器的手顿了顿,男人缓缓歪过脑袋,黝黑的眼睛盯住它,面无表情。
“你太吵了。”
把它从笼里拖出来,手指死死揪住它的颈,抓得有点狠,勒得它胡乱扑腾羽毛乱飞。
“真难听。”
手指收紧又放松,最终卸了力道,在它惊恐的眼神里轻轻抚摸。
鸟儿有什么错?它终归比她要乖。
直到黑曜石平静下来,他才闭目养神,轻声细语,恍若情人样又教它说起话来。
周三下午课间,段楚楚顶着一众好奇的目光进了一班,坐到沈隐课桌前,自来熟地抽走了他手中运算的签字笔:“吶我有件事告诉你。”见沈隐头也没抬,她抿抿唇:“得私下说,你跟我出来呗。”
高三课程紧张,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沈隐了,原本平静的心因意外再度泛起涟漪。可能是心有不甘,想藉由同仇敌忾而拉近距离,也可能纯粹想挽尊当初被打击的心气。
沈隐头也没抬,默默心算,换了只铅笔写下答案。
段楚楚用手捂住他的习题,娇蛮可爱:“喂!别做了,大秘密!你不听后悔!”
沈隐不耐烦呵斥,“出去。”因为沈琼瑛的事,他最近本就没什么好脾气。有她在身边暖化,他还能伪装点风度,没了她,他整个就砣成了块老冰。
段楚楚脸色一僵,随即又得意卖关子:“关于你妈的,我就不信你不想听!”
她直觉沈隐的妈妈不是很喜欢她,别的妈听到自己儿子有人追高兴还来不及,可沈隐妈见到她总是板着脸,避之唯恐不及,那种排斥她闭着眼睛都体会得出来。
对方不喜欢她,她也难以尊重对方。
同样,她忘不了上次火锅店相亲时,沈隐吃人似的表情。那种对母亲的依恋,她想起都会妒忌。事后她上网查过,单亲家庭很多如此,都是母亲过度溺爱儿子造成的所以这都是沈琼瑛的错!
如果,如果沈隐知道了那件事那他膈应之下对他妈不复敬爱,就能正常恋爱了。
她不说还好,一提沈琼瑛,沈隐眼睛猩红,直接把笔一拍:“出去!”
顿时全班都安静了,八卦地看向这里。
“你!”她这会儿也看出沈隐原本心情不好,可也拉不下脸就这么撤退:“你怎么这样?沖我撒什么气啊?”
沈隐隐忍着深呼吸,把试卷一阖,“就要出去,”却被她不甘心又拽住袖肘摇晃:“狗脾气!我招你惹你了?”见沈隐不耐她见好就收,顺势半嗔半怪,“好了好了,改天再说,到时候你可得请我吃饭!”女孩声音有些爱娇,这情形倒好像男女朋友吵架似的,直让人看不明白俩人什么关系,挽尊大半。
沈隐平时高冷却也礼貌,从来不会让人下不来台,放在以往就算不打算答应,也会找到更好的方式。
偏偏连日来真的心情烂糟,又厌烦她的触碰,装都没心思装,手臂一扯险些让她摔了,语气更是满含嫌恶:“别、碰、我!”
段楚楚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没想到一惯绅士的沈隐这么混蛋。如果说刚才脸上因为羞窘还有些血色,那现在就是又青又白,尤其是听到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噗嗤笑声,里子面子碎了一地,眼里闪过一丝怨恨,话从口中:“你妈给市领导当情妇了!我是可怜你!非要我在这里告诉你是吧?!”
沈隐腾地站起来,满身寒气,杀人似的死死看向她。
段楚楚给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怼得背后的课桌咣当一下:“我温叔叔亲眼看见了,就在丰禾院!你妈跟瑞丰地产那几个交际花一起陪酒!”
其实,她误解大了。
之前温楠跟沈琼瑛没成,是有些私下遗憾,但在看到对方伴在市领导身侧时就没什么多余想法了。
当时他有些震惊,事后恍惚回忆起沈隐眉字间有几分那位市领导的影子。
上次火锅店过后,他一直以为楚楚和沈隐是一对,他是知道这个小侄女有些骄纵的,就登门拜访,想提点楚楚跟沈隐交往时把握点分寸。同时他也知道段家怕麻烦,他说出来也好让好友心里有点数,要不要横加干预。
段爸爸却是知道自家女儿跟沈隐压根没成,因此没当回事。
可段楚楚只听到了前半截就懊恼躲起来,以为温叔叔是来兴师问罪的,责怪她为什么给介绍那样的女人,心里给臊得不行。
段父段母都不算市儈,沈隐是个穷小子他们不嫌弃,只要人好上进。可现在这身份复杂化,私生子什么的,他们确实介意,于是等温楠走后,旁敲侧击段楚楚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要再打沈隐主意,两家不合适。
段楚楚越发以为是因为沈琼瑛不堪的背景,迁怒更甚。
教室里众人安静如鸡,纷纷消化着这个劲爆消息。
沈隐头一回这么憎恶一个女人,他的手差点揪住段楚楚的领结,却又曲张着克制住了。
“闭嘴!”他声音都气得发抖,胸膛剧烈起伏:“再污蔑我妈,对你不客气!”哪怕他知道那都是真的。
心头钝痛: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名声坏成什么样了吗?她那么爱面子一个人,有什么值得她去做这样的牺牲?!
段楚楚却对他的克制不领情,沉浸在拳头近在咫尺的威胁中,委屈到眼圈红了:“你想打我?你打啊!”
沈隐停止了颤抖,脸色平静到可怕。
好心当驴肝肺!她从小被宠到大,又是校花,对沈隐主动示好已经耗尽了矜持骄傲,平时他对异性一视同仁不假辞色她才能忍,此时独对她这么兇又算怎么回事?她哪肯受这閑气,就算平时有几分心机,也只是个普通少女而已,此时完全被自尊心支配了情绪。
“妈宝!巨婴!家暴男!你妈是那样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狗才喜欢你!”死死忍着眼泪,勉力维持最后的尊严:“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妈那样不三不四的烂人介绍给我叔叔!丢人!!”
“啪!”沈隐把段楚楚给打了。
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可他并不认为自己沖动。
宛如按下了开机键,死水般的教室沸腾起来了,伴随着哭声,众人纷纷上前拉架劝慰。
在学校打女同学毕竟恶劣,何况还是前途正好的招牌特优生。
事情以沈隐被叫家长落下帷幕。
事实上好事者众多,大家都好奇处于话题漩涡的沈妈来后,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但令人失望了,沈隐有纪兰亭偏袒,死活不肯让班主任联系沈琼瑛,最后是贺玺出面把他接走了。
段楚楚爸爸也来了,倒是头疼尴尬,毕竟谈话本是背着女儿的,谁知道女儿任性偷听,还到当事人面前出言不逊,教养上无论如何绕不过去,原本这尚且抵消不了女儿被打的心疼不悦,可公共场合搞得人尽皆知,话题涉及市领导,这才是最严重的!
如果沈隐真侥幸是市领导私生子他们只是不想攀扯麻烦,可并不想开罪。
因此纪兰亭这个和事佬当得极为顺利。
和完稀泥,纪兰亭也收拾书包快步追上了沈隐贺玺一行。
还捎带着一个甩都甩不掉、 自称一定有用的狗头军师周宇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