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春节过得晚,因此沈隐他们开学就显得早了。
2月16这天,沈隐开学典礼。
说是开学典礼,实则没有学期伊始隆重,更像是动员会。
就好像心灵感应般,沈隐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沈琼瑛——那种感觉,就好像众人在画卷中皆是死的笔画,唯有她,一入画就泉眼般灵动,令整个世界都活过来了。
有些惊讶,更多的还是惊喜:“你怎么来了?”他没有通知她来,就是怕流言蜚语会令她难为情。毕竟当时段楚楚说得那么大声,很多人都听见了。
可以往连他在哪班都不清楚的她肯主动前来,他还是开心的。
“就想来看看你啊……怎么,不欢迎啊?”她被抓包了有些不好意思,撒娇反问,笑得甜丝丝的,宛如恋爱中的少女,隐去了心中的担忧——她记得段楚楚在电话里的威胁,心里并不情愿那么骄傲的沈隐在这种场合道歉,可又怕对方过激做些什么。
她装作无意拿过他的演讲稿一目十行看到了结尾,这才动作轻柔地给沈隐整理制服领带。
沈隐宠溺而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骚动的指腹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僭越,隐晦刮过她的脸颊。
一双冰寒阴沉的眸子老远就锁死了这几乎溢出糖分的一幕。
以前觉得纯然母慈子孝,自从心中种下了疑心,如今怎么看怎么暧昧讽刺。
每一帧都催生着眼镜蛇翻涌的毒液。
沈隐轻车熟路念了稿子,感谢了老师的栽培,感谢了学校提供优异环境,粗略勾勒了学习计划,展望了半年后的收获时节,又用轻松诙谐而场合得宜的玩笑驱散了紧张的阴霾。
没有老生常谈程式化的棒读感,亦没什么哗众取宠的煽情,就一个字,稳。
稳得不似这个浮躁的年纪,稳得好像前路翻不起什么风浪,稳得像久经沙场的成年人,比如恰好有那么一丝眼熟,就好像三不五时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
还没等大家从那丝怪异熟稔里发散深想,演讲已趋尾声。
沈琼瑛站在台下望着他,跟学生和家长们一起鼓掌,心里澎湃着骄傲。
好像以前习以为常的事,现在以另一种身份体会完全不一样。
站在这一群青春年少光鲜亮丽的学生之中,自己好像也变年轻了,小鹿乱撞,看到他灵魂桀骜,闪闪发光。
“啧,连脱稿都做不到吗?”
沈琼瑛心弦一惊,皱眉看去。
沈瑾瑜不知何时出现,正站在她旁边,身旁被一群人簇拥。
不知是不是被虐出阴影,沈琼瑛觉得他整个人阴恻恻的,恶鬼一样,瞬间让她浑身发冷,本能感到危险恐惧。
校长在旁边打圆场:“年级第一嘛,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怪我临时安排,没什么时间準备……”又秉承语言艺术恭维:“孩子们火候不到,多练练就好了,还得向您学习,早晚跟沈市长您一样优秀。”
校长乖觉,揣摩沈隐和沈瑾瑜这两张脸该是有点瓜葛的,因此投其所好。
然而沈瑾瑜的脸色看起来仍然紧绷,这让校长多少有些嘀咕。
今天这位突然参观莅临,都没预先通知,也不知这是私事还是公务?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沈琼瑛胸口剧烈起伏,厌恶地往旁边避了一步。
沈瑾瑜没再说话,校长试探着邀请:“沈市长视察辛苦,也上去讲两句提提建议?顺便给孩子们点鼓励……”
沈瑾瑜从台上收回目光:“我就随便看看,博文的环境很好,您忙吧,别管我。”
那就是私事了?
校长老师们面面相觑,都轻松了些。
刚好轮到校长讲话,他客气了几句就匆匆登台。行政老师们又陪聊了会,见沈瑾瑜是真的无意己方作陪也四散离开。
这要是在公立学校,教工们高低得露脸博个存在感。
而在私立接待领导固然重要,于前途其实没什么增量;反之若是自己岗位出了什么纰漏,那才是砸饭碗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几个老师一撤退,这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之前来不及反应,此时转身欲走,却被沈瑾瑜挽住了手臂。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沈琼瑛瞬间炸起了汗毛。
说起来也难怪沈隐会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她,实在是她的状态看起来太好,任何人都很难忽略那一抹动人的颜色。她穿着奶油色的羊绒大衣,长发温柔,眉眼娴静,再加上一直有喝药调理,最近又被沈隐滋润得厉害……整个人都雪山融化般褪去了清冷孤高,展露出一种眉目含情的娇媚春意。
本来还如高冷之花不可攀折,现在冷不丁引人情生意动。
再加上绯闻缠身,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并不比台上的沈隐要少。
虽说绯闻都是负面,但有时候注意本身就是吸引的前奏,要不那么多网红甚至明星喜欢另辟蹊径自炒黑料?
事实上,沈琼瑛今天也一直觉得四周的目光比以往都别扭。
不像前几次那样欣赏又好奇,更像是探究和八卦。尤其当沈瑾瑜出现在她身边时,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她想也不想就甩开他的手臂,冷冷警告:“别碰我!”
沈瑾瑜定定看着她:她越来越美了。以前美得含蓄,像是清丽而优雅的百合,现在美得张扬,像是盛放而野趣的蔷薇。当清纯冷傲的人展露出开食人间烟火的风情,外表无一不庄重,但那种骨子里不经意的纯欲诱惑是致命的。
这潜移默化到底是因为谁,他看得一清二楚,就不知道她是否也心中有数?
想起自己爱她这些年,敌不过一粒种子衍生出的贱种,多么出乎意料的可悲可笑。
他宁愿看到她在手上枯萎,也不愿看到她因为别人绽放!
原本大部分人还没认出沈瑾瑜,但两人僵持的功夫,又陆续有好事的视线投向这里,连台上校长的讲话都明显失去了引力。
沈隐刚下台阶,就被段楚楚拦住了去路。
“说好的道歉呢?”她斥责:“沈隐你这个懦夫!”
沈隐蹙眉:“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崩了。”
“谈崩了影响你道歉吗?”段楚楚冷笑:“你不会以为有纪兰亭罩着你,做错事就可以理直气壮吧?”
沈隐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余光看见被纠缠的沈琼瑛。
沈瑾瑜!这个人渣!他心底一沉,烦乱成倍攀升。
段楚楚再次拦住他去路:“道歉!”
沈隐也不耐烦了:“有完没完?你搞得谣言满天飞,有去跟我妈道歉?”
段楚楚眼皮子一抬,往那边掀了一眼,似笑非笑:“谣言?你确定?”
以前在电视上看还不觉得,毕竟镜头拉得远,现在高大清俊的男人往那一站,跟主席台角下的少年相差仿佛。
再加上之前的绯闻,让某种像是无稽之谈的调侃小范围蔓延。
原本只是巧合神似,但若是当事人恰好瓜葛匪浅……
沈琼瑛本能又想甩脱沈瑾瑜攀上来的手臂,却被他低头附耳:“你想在这里争执?或者你不介意——我也上去做个报告?”
她僵了一下。
环顾四周,有人投来好事的目光。
有人交头接耳,她直觉那不是什么好话。
原本注意到沈瑾瑜在这里的人还并不多,如果等沈隐走过来,两个人站到一处,那将是镜像般惊人的效果。
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那是什么灾难性的场面!沈瑾瑜一定是疯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对沈瑾瑜确实没什么好处。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最近大量工作不顺堆积了浮躁,抑或是因为发现某些隐情滋生的极端不平,他开始剑走偏锋不计后果。
沈琼瑛只想在人群中隔离开这二人,现在!立刻!马上!
否则争执一起,还不知被猜测成什么样!
抱着这种羞耻忿忿的心理,她低眉敛目半推半就,跟随沈瑾瑜离开了礼堂。
沈隐再往那边看时,他在意的妈妈已经不见蹤影,同时消失的还有沈瑾瑜。
一股寒意蔓上了他的脊椎,他想也不想就要追赶。
段楚楚也注意到了他满脸的寒气,可还是出于未知的目的,刁蛮拦截:“喂!把话说清楚!”
他心里一阵阵警戒急躁,本就担心沈琼瑛吃亏,眼见段楚楚得理不饶人,原本的稍许歉意也全然被厌烦嫌恶所代替。
对峙间段楚楚被推了一个趔趄,似乎被激怒抬高了声调:“沈隐,你心虚什么呢?”
沈隐生生忍住了,攥紧了拳头,死气沉沉望着她:“让开。”
段楚楚也有些怵了,她犹豫瑟缩了一下,但思及自己从校花变笑话的尴尬境遇,还是下定了决心般,靠近沈隐压低了声音:“你妈未婚先孕,说她不检点你不爱听,那该不会是被轮了……才有的你吧?”
“——好脏啊!”她语调故作夸张恶心,实则声线都在紧张颤抖。
这种没品的下流话跟她乖巧幼嫩的脸毫不相称,以往只有她看不起的林俏那伙人才会这样不三不四。但她想到寒假中接到的那个匿名电话,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她深觉那人说得对,如果能证明沈隐是坏人,并为之受到惩戒,那她这个受害者并没有那么可笑,只会赢得同情。
而这种恶意满满的话,说出来也确实很爽就是了。
已知少年的痛点就是他的母亲,以往爱屋及乌会为他的身世心疼,现在报复他时却只觉幸灾乐祸。
少年红着眼睛,攥紧的手指再也忍不住,死死扼住她的脖子,渐渐带上了失控的力度。
——如果她纯粹只是辱骂,他或许也只想要她闭嘴;可她误打误撞说中了事实,他恨不得送她原地消失!
如果那话传到她耳中,他完全不敢想象她的痛苦。
饶是段楚楚兴奋地攥紧了手心的录音笔,脸上依然因为窒息不由自主恐惧起来。而这个角落看似偏僻,实则刚刚好,会有她安排在观众席中的人“不经意”拍到。
沈隐以为自己可以忍的,但他奔流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失控!哪怕事后有一百种报复的方法,但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要阻止那些话散布出去会对她造成的伤害。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像纪兰亭那么沖动,但是他错了,听到那种话,他只想杀了她!
忽然有点理解纪兰亭了——如果对方一直都是背负着这种情绪,那次在体育馆他的口不择言……
说曹操曹操到,纪兰亭一直提防这边,一个箭步上来隔开二人,一边不动声色挡住沈隐,一边轻拍后背沉声提醒:“冷静点!台下能看到!”
沈隐整个人气到发抖,喘息好一阵才放空,突然侧向纪兰亭,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段楚楚以为是对她服软,冷冷道了声“晚了”,她一改之前的难缠聒噪,冷静谨慎拿出手机报了警。
纪兰亭无奈地看了沈隐一眼,感觉事情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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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沈隐想的太好,他的绅士是妈妈后天驯化的结果,是为了迎合瑛瑛长期演绎的,他有着金鱼/贺玺的血液,涉及逆鳞(她)他都不会克制,就好像第一次ox再多苦衷铺垫也掩盖不了强暴的事实,他骨子里是个温柔的暴力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