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安阳侯府邸门前,缀着杏黄色流苏的暗红色轿帘微微一动,从里面走出一位赤色锦袍的绝色男子。红衣美男坦然无视众人或诧异或倾慕的目光,转身扶出一位面罩轻纱的素衣女子。
早就收到通知候在门口的侯府管家立刻迎上前,毕恭毕敬的将两位贵客迎入府中,带到待客的正厅,又吩咐奴婢端茶伺候,然后自去稟报主人。
坐定之后,毓灵取下罩面的轻纱,美目流转打量着四周,这安阳侯府显然是新近建成,虽然跟洛阳那座老侯府一样金雕玉砌,泱泱大气,伺候的下人也是一般的清秀齐整,训练有素,但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似乎整个府内气氛有些凝重。
等了好一会儿竟还不见司徒慕云现身,毓灵疑惑的望了一眼姬凤卿,后者回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毓灵不便多问,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继续耐心等待。
品完一杯香茗之后,司徒慕云才姗姗来迟,只见他仍是一袭月白锦缎宽袖长袍,前襟和袖口以明蓝色绸缎滚边,额上系着镶翠玉丝锦抹额,腰间悬一对儿鱼戏莲叶如意形荷包,显得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只是他英俊的脸庞却有些晦暗,隐含着几分忧色,一见到毓灵,双眼放出神采,骤现惊喜之色,可是旋即却又隐没下去。
“郡主,别来无恙。”司徒慕云脚步停在三尺开外,客气的拱手问候道。
往常司徒慕云一见到毓灵,都会热情的扑过来,癡缠不休,今天这样子客套实在不同寻常,毓灵檀口微张,惊讶的望着他。
姬凤卿见二人面面相觑,低咳一声,打圆场道:“慕云,郡主甚为挂念你,因此顺道过府来拜访。你们好好叙叙,我出去走走。”
司徒慕云沈声对着伺候的奴婢吩咐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等姬凤卿和奴婢们都离去之后,司徒慕云的目光停留在毓灵的俏脸上,乌亮的眼眸渐渐浮起眷恋和哀伤的神色,毓灵越发感觉这事情透着蹊跷,走近到司徒慕云的身旁,开口问道:“慕云,你……你还好吧?”
司徒慕云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只是深深的望着她,默默不语。
毓灵见他今日举止十分古怪,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追问:“你到底怎么啦?快说呀!”
司徒慕云无奈的叹息一声,道:“灵儿,我……要成亲了。”
“什么?”毓灵如遭雷殛,惊得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颤声问,“你说什么?你要……成亲?”
司徒慕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
毓灵心里乱作一团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虽然她知道司徒慕云身为侯门世家子弟,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是无可避免的事,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突然。乍闻喜讯,照理说她该恭贺他才对,但祝福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反而觉得胸中酸楚难当。若他娶妻,便只能与她从此天涯陌路了吧?
司徒慕云见毓灵俏脸煞白,神色凄楚,身形摇摇欲坠,再也顾不得避讳,赶忙上前扶住她,毓灵虚弱的偎在他胸前,含着泪凄然问道:“连慕云也不要我了吗?”
见她这么哀婉伤心,司徒慕云心头大恸,其实他何尝愿意成亲,然而他自幼丧父,寡居的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如今老夫人年事已高,身染绝癥卧床不起,眼看没有多少时日了,在病床前母亲老泪纵横的殷殷嘱咐,说最后的心愿就是看到唯一的儿子成亲,娶一房贤惠的媳妇儿,在她过世之后亦会有人照顾儿子,这样她才能瞑目。面对母亲这样的愿望,做儿子的即使心中再不情愿,又如何能拒绝?
司徒慕云刚想向她解释自己的苦衷,却被毓灵的纤手捂住了嘴,只听她道:“慕云,什么都别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属人之常情。何况当初你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约定过,今后男婚女嫁互不干涉,如今我有什么资格怨你?你无需跟我解释的。”
毓灵凄然一笑,又道:“所以,从今以后,你我便是陌路了吧?可是,慕云,慕云……我……”她流着泪闭着眼,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冰凉的唇。
就算是阅尽花丛,遍览春色,但毓灵对于司徒慕云的意义是不同的,游戏人间的风流公子,这么多年来,也唯有一个毓灵,真正让他动了心,甚至产生过驻足的念头,可惜,她是不可能只属于自己的。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毓灵的时候,琦年玉貌的婷婷少女,立于一丛盛放的粉白芍药之中,悠悠回眸,一笑倾城,他的心就在那一刻遗落了吧?当她答应自己的追求时,他欣喜若狂,可惜她又逼他同意,两人在一起全凭自愿,不言婚嫁,只谈风月,亦不干涉对方的自由,当时他还觉得占了大便宜,平白得到一个不会拈酸吃醋的佳人。二人都值年少轻狂,几度纵情寻欢,无尽荒唐,他的心却在一次次缠绵中逐渐沦陷,可笑他自诩情场高手,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只有在她悄然离去之后,才迟钝的察觉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可惜已经太晚了。
她偷走了自己的心,却不能给于专一的感情,也不可能嫁给他,她的心太深,她的情太多,可是他会怨她么? 不,不会的,天上地下,碧落黄泉,除了毓灵,谁也不能让他这般动心,可是造化太弄人,明明情深,却要被生生割断,怎能不让他痛断肝肠?
“灵儿……”司徒慕云动情的唤着她的名儿,深深的回吻她,火热的舌探入她香软的樱口,肆意的汲取温暖的汁液。泪水渐渐润湿了他的双眼,绝望的情感在胸中激蕩,爱抚的动作却越发的温柔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