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能說的秘密

  　　车里，一片寂静。

  　　妈妈颠了颠伸出的手，示意他快点，他只好乖乖解锁屏幕，把手机递过去。

  　　妈妈沉默地点开相册，开始翻看，向明初如临大敌，大气不敢喘，心情比今天被当众诬陷的时候还要紧张。

  　　相册里都是妈妈的生活照，或伸懒腰或晾衣服，角度各有不同。庄眉翻了一会，除了这些就是一些抢粮的动漫照片，也没其他出格的东西。

  　　她把手机丢回给向明初，皱眉：「干嘛拍我？还拍了这么多照片？」

  　　向明初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运转大脑：「妈，你也知道我喜欢画画嘛，妈之前不也是当过我画画的模特嘛，我就拍了几张找时间画出来，当我的锻炼画技啦。」

  　　庄眉回忆了一下，确有此事，儿子曾经让她当模特，她就躺在沙发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那场景有点像《泰坦尼克号》里杰克给肉丝画画，区别是肉丝画着画着身上衣服就没了，而她穿得严严实实。

  　　「那这些为什么不跟我直接说？」

  　　「因为只有抓拍才最自然。你看，拍的是不是很好看？你儿子的技术还可以吧，以后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多给你拍照。」

  　　妈妈没说话，向明初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蹩脚到爆炸的说辞有没有说服她，心里七上八下。

  　　「算了，也无所谓了。」良久，妈妈转过头去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学会自己处理，知道没？」

  　　「知道了。」向明初心头压着的巨石消失了，他如释重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妈妈哼了一声，发动引擎，开车回家。

  　　夜晚，洗完澡的向明初躺在床上，开始回味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对妈妈的感情，就像南大洋西风带的海区，那是号称世界上最恶劣的海域，常年狂风嚎啸，浪高涌大，而他的理智就像一艘小船，摇摇欲坠地在这片海上漂呀漂，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今天发生的事就像《星际穿越》里那百米高的巨浪，就快要把他的理智小船击翻了，谁不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有多么汹涌潮卷。

  　　他想立刻抱住妈妈，抚摸她的秀发，亲吻她的脸颊，嗅她身上的香气，想把内心的爱意告诉她，告诉她，她的儿子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他还想和妈妈做更多的事情，去各个地方旅游，去约会，去做爱，在床上，在沙发，在厨房，在这个家的任何一个角落，他想要占有妈妈。

  　　这种想法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心里捣腾。

  　　以前偶尔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很少很少，一旦想起就会被他逐出脑子，但随着时间和各种事情的催生，他的这种雄性渴望越来越强，欲望就像烈火在他的胸膛熊熊燃烧。

  　　可如果现在冒昧地行动，恐怕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失去妈妈。

  　　他不知道妈妈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是否和他一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念对方，是否也会一个人在房间里释放那无处安放的欲望？

  　　从对妈妈萌生超越母子的感情到今天，已经快六年了，这六年他一直没有采取实际的行动，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妈妈知道甚至接受自己这份感情呢？

  　　向明初为此思考了很久。

  　　＊＊＊　　＊＊＊　　＊＊＊

  　　又是一个周末。

  　　儿子已经出去了，庄眉一个人在家休息。

  　　她穿着红色的睡裙在客厅里行走，一只蟑螂从儿子卧室里面爬出来，她面无表情地把它一脚踩死，想来今天无事，索性开始大扫除。

  　　推开门，只见儿子的房间收拾得好，比她的卧室都要整齐，让她不禁想问既然这么干凈那蟑螂是从哪里来的？

  　　床底？

  　　她把扫把捅进床底，左后横刮，只听见扫把和床底下的什么东西发出碰撞的声音，她蹲下来低头看，一个箱子在床底最里侧。

  　　她突然很好奇那是什么，用扫帚费了不少劲把箱子勾出来一点，然后鉆进床底把它拉出来。

  　　一个蓝黑色的塑料箱，并不透明。

  　　难道是……庄眉一瞬间想到了课外书和玩具，不太正经的那种。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她本来应该尊重儿子的隐私，但此刻实在是好奇，加上她本来就不是乖乖听话的性格，所以她打开了箱子——里面叠着几个A4大小的蓝色文件夹，还有画纸和笔。

  　　原来是儿子画画的东西，她以前没怎么留意儿子美术这方面，在她印象中，儿子的画画成绩一直很好。

  　　她抽出一个文件夹，一屁股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把文件夹架在白花花的大腿上，饶有兴趣地一页一页翻看。

  　　夹在文件夹塑料保护膜里的是一张张碳笔画，有风景速写，有人物速写。她虽然不懂，但可以看出来儿子画技不错，画面很漂亮。

  　　看完一个，她合上文件夹放到一边，从箱子里抽出下一个文件夹开始看，这个里面则是用颜料画的色彩画。

  　　画得还挺好嘛。庄眉边看边点头。

  　　看完，再下一个。

  　　翻开第一张，庄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的脸，她先是一愣，接着翻下一页，还是自己的画，再翻，还是自己。

  　　整个文件夹都是她的画，头像半身全身，都有，只是角度不同表情不同姿势不同。

  　　她继续翻看，人物的五官越来越精致，画面越来越细腻，即便她不懂画画知识也能感受到儿子的用功，画里的表情和动作栩栩如生，到了后面还上了颜色，不同场景，不同姿势。

  　　从那么多不同的视角来看自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庄眉说不上生气，毕竟画得还是很好看，但她越看越不对劲。

  　　因为太多了。

  　　她已经翻了好几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都是满满当当，全是关于她的画，如果根据这个数量，那么向明初起码每天都要画一到两张，而且不间断。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儿子居然画了这么多吗？

  　　在最底下，还有一个不太起眼的速写本，庄眉心里微微一动，把速写本抽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庄眉愣住，手下意识地继续翻，下一页也是，再下一页也是，都是自己平时生活的场景，但是，没有衣服。

  　　是的，都是裸体。

  　　庄眉先是震惊，再是愤怒，她翻的越来越快，有她做出诱惑姿势的画，还有一些像是艺术写真动作的画，画笔勾勒出她的轮廓，她漫不经心的表情，或笑或困，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动作各异，画里的她做出一个又一个连她本人都不熟悉甚至没做过的表情，介乎于艺术和色情之间。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穿衣服，乳房、乳头、阴唇……各种人体结构和部位都清晰可见。

  　　「这个混蛋！——」

  　　庄眉心里一簇怒火蹭蹭地往上烧，她把速写本狠狠摔在床上，怒不可遏，如果向明初在旁边就会看到她又羞又怒的表情，红色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像头发怒的雌狮。

  　　不得不承认画技确实好，让庄眉能清楚地知道上面画的都是自己，可她根本没有做过那些动作，说明都是儿子脑补出来的，这个混蛋平时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庄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快要把地板都踩冒火了，她很想骂人，但是此时家里就她一个，能骂给谁听呢？

  　　她恨不得抄起衣架马上去画室把儿子揪出来，先打一通，把他打得屁股开花再质问这些东西。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儿子了，心想真是把这混蛋纵坏了！老虎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一定要刚好教训这个混账。

  　　简直是……太过分！

  　　她很想打开向明初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她可是他妈妈！

  　　庄眉的胸口因为气愤而起伏，差点就缓不过气来。她喝下一大杯水，坐在床上，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其实能隐约感觉到儿子的歪心思，虽然儿子老是耸着肩膀没精打采的，但看自己的眼神绝不是正常儿子看妈妈的眼神。但那时候的她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的性格本就如此。

  　　儿子的种种行为是青春期男孩会有的正常经历，只要给儿子时间，他迟早会意识到对妈妈的这种感情是荒谬的，外面还有很多女孩等着和他相遇。

  　　可她没想到，儿子竟然会画这种东西，甚至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过这些动作，才会让向明初一五一十地画下来。

  　　恋母癖，她听过这个，但没有什么概念和具体的了解，只知道那是孩子对母亲的一种依恋，很多男孩都有，长大了就会好，她之前一直不愿意把儿子往这方面联想，可仔细回想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很明显，儿子是恋母癖的重癥患者。

  　　庄眉呀庄眉，这下好了，怎么办？

  　　她心累得要命。该怎么处理呢？她不知道，原本的她雷厉风行有话直说，从来不会遮遮掩掩，但现在反倒在儿子这件事上犯了愁。

  　　他画的时候，会想什么呢？想着自己的裸体，他会自慰吗？

  　　突然想到些乱七八糟的，庄眉啐了一口，感觉气又上来了。

  　　她走进洗手间，洗脸，看着镜子狠狠地拍了下脸：「庄眉，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等到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她回到儿子的房间，把那些文件夹和速写本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回去，再把箱子推回原位。

  　　就当没看见吧，庄眉恼火地想，儿子的性格她知道，就是有色心，没色胆。

  　　正是因为儿子目前还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才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教育他。

  　　越想越烦闷，她疲倦地倒在床上，用枕头捂住眼睛，企图把刚才的事情当做一场梦。

  　　＊＊＊　　＊＊＊　　＊＊＊

  　　向明初觉得妈妈有些不太对劲。

  　　这几天，妈妈现在总是躲着自己，以前他们会在洗手间里一起刷牙，可现在只要他进去，妈妈就会草草地漱口然后逃一样地离开，几乎没有和他对视，就连谈话也有种敷衍的感觉，他抛出的很多话题都被妈妈冷淡地几句话掐死了。

  　　从前妈妈在家经常不穿内衣，睡裙上的乳头凸点清晰可见，可现在她穿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几乎密不透风。

  　　家里的气氛透露出一股古怪的尴尬，可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他坐在书桌前，完成了今天的绘画。

  　　画里的妈妈半露酥胸，媚眼如丝，他看得很是满意。美中不足地是这些都是他脑补出来的，跟现实肯定有误差，毕竟他也没亲眼见过妈妈这些诱惑的表情，话说哪家儿子可以看到老妈这种或许只有在床上才能见到的神态呢？

  　　速写本已经画满了，他鉆进床底，把箱子拖出来，想把这个速写本放进去。

  　　可一打开箱子，他就怔住了，作为主人，向明初当然很清楚自己摆放东西的习惯，箱子里的东西顺序乱掉了，位置也不太对。

  　　家里就他和妈妈俩个人，除去他半夜梦游乱放箱子里的东西的可能性，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箱子……被打开过。

  　　向明初如遭雷击，脑子像名侦探柯南那样闪过一道闪光，他突然什么都明白，怪不得妈妈这几天行为举止很不自然，都是因为看到了他的画。

  　　该死该死该死，这可怎么办？那些光溜溜的画肯定也被妈妈看到了，那自己对妈妈的歪心思岂不是暴露地干干凈凈？！

  　　向明初心如乱麻。

  　　但为什么妈妈没有跟我说这个呢？难道是她想假装没看到么……那她为什么要假装没看到呢？种种疑问在脑子里诞生，如风暴一般。

  　　对呀，以往的老妈知道自己犯错，早就一巴掌打上来了。这次的问题可谓更加严重，说不定自己恋母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可妈妈为什么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向明初在房间里不安地来回踱步。

  　　如果自己主动点，会怎么样？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这样想。根据以前妈妈跟自己那些暧昧的举动，说不定妈妈其实对自己也会有一些特别的感情？

  　　一时半会也想不到点子，向明初躺在床上掏出手机，登录社区。这是一个专门讨论乱伦的网站，他也是偶然发现的，里面的帖子内容不知道真假，他隔三差五就会上去瞧一眼。

  　　他现在要寻求一个网友的帮助。

  　　网站里，消息提示的图标闪烁着，向明初点开，刚好就是对方发来的，ID山楂。

  　　山楂是他偶然认识的，当时呀发了一个喜欢妈妈怎么办的帖子，发完就后悔，他立刻删掉，但没想到被山楂发了私信来问。他对网友一直有防备，也没说自己的实际的事，但是聊着聊着，他发现山楂这丫的居然是个妹子。

  　　山楂和他一样，嘴碎且八卦。聊着聊着，向明初知道山楂喜欢她哥，她也知道自己喜欢自家老妈。目前的情况是俩人的暗恋对象都尚不知情——大概。

  　　山楂倒没有对向明初是恋母的事情说什么，相反她接受得很自然，俩人经常交流意见，但就像班级里倒数第一的学生和倒数第二开学习会，经常开，但通常没什么卵用。

  　　山楂头像抖了一下：「大哥，最近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烂了，我妈看到我画的那些东西了。」向明初焦头烂额，跟山楂说了老妈和画的事情。

  　　「啊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么色，是不是一边画还一边想着阿姨然后……总之这次你完蛋咯～」

  　　向明初能想象到屏幕那边的山楂一脸贱笑的样子，没準还扣着脚丫，无奈道：「别特么笑了，我画我妈也只是因为我喜欢她而已，快帮我想想办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妈，我妈好像也假装不知情。」

  　　「现在阿姨没有拆穿你的话，你也当什么都没发生咯？」

  　　「……这能行吗？」

  　　「干嘛？不乐意？那你就干脆点表白咯！」

  　　「去死，怎么不见你和你哥表白？」

  　　「你管我呢，先顾好你自己吧。」

  　　向明初打字的手停住了，他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问到：「你也是女的，你觉得我妈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话，我和你说这些也没啥用呀。」向明初泄气。

  　　「虽然不知道阿姨确切的想法，但我还是可以猜一下的，毕竟我同属女性！」

  　　「可你是女孩，我妈是女人。」

  　　「嘁，女孩跟女人都是女的，都有同样身为女性的直觉！」

  　　「那你的直觉是什么？」

  　　「就是阿姨对你只有母子感情咯～」

  　　「去你二大爷，说了跟没说似的！」向明初用力地按着虚拟键盘，内心却像石头落进水塘那样慢慢沉了下去。

  　　他知道妈妈对他只是母子的感情，虽然妈妈和他玩得很近，还有那么多暧昧的事情发生，可那都是妈妈对儿子的爱。

  　　可他还是奢望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奢望什么，但他内心总有那么一个角落抱着希望，希望哪天妈妈会对他说……

  　　「你要是真的很爱阿姨，那还犹豫什么呢，直接去追咯。」

  　　向明初一愣：「追？怎么追？」

  　　「光明正大地追咯，就像追女孩那样，方法多得是～大哥你不会告诉我你活了这么久还没追过女孩吧？」

  　　向明初老脸一红：「还望赐教。」

  　　「那，你喜欢阿姨什么？」山楂说。

  　　第一个问题就把向明初干沉默了，他想了好久，犹豫着说：「我妈很漂亮，我妈对我很好，我妈……很漂亮。」

  　　「行了行了，知道阿姨很美很Beautiful而你是个见色起意的坏儿子了，不用反复强调。」山楂嫌弃地说。

  　　「那我该怎么办？」向明初腆着脸问。

  　　「狠狠地告诉阿姨，你喜欢她！喜欢得要死要活！」

  　　「然后呢？我妈就会接受我吗？」向明初升起一丝丝希望。

  　　「嘛……结果的话，要不阿姨会拿晾衣桿打断你的腿，再送你到少管所或者心理医生那强制治疗，要不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或者有那么一丢丢可能，阿姨接受你的感情，从此跟你鸳鸯戏水比翼双飞，这样就皆大欢喜啦！」

  　　「那不就是九死一生吗！那我还表白干嘛！」

  　　「错啦，很有可能是十死无生啦。但不表白的话，你还有多少时间呢？」

  　　「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上大学了么，到时候也不能经常回家吧，你说阿姨人好又漂亮，那她肯定很多人追啦，到时候说不定你哪天回来得叫个陌生的叔叔当爸爸咯～」

  　　「闭嘴！」

  　　向明初很生气地摁下发送，内心却很慌乱，因为被说中了心事。

  　　他还有两个星期就上大学了，大学离家挺远，就算坐高铁也得三个小时，那时候他想回来也只能在长假的时候回来，而妈妈那么好，万一有人给妈妈介绍对象，或者妈妈相亲什么的，认识了新的伴侣……

  　　仅仅是想象，心脏就像被人捏着那样痛苦。如果说恋母是一种病，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

  　　「那我该怎么做？」

  　　「表白的流程知道不？电影鲜花红酒音乐，什么都要準备好，记得一定要穿得帅气点，再大声地告诉阿姨，You！Love！Her！」

  　　短短几行字，向明初却能感受到那股沖劲，就像战场上仅剩一人的士兵朝着对方大阵孤独又坚定地沖锋！

  　　他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激动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祝你好运啦～好好準备，要是成功了记得告诉我～」

  　　发完这段话山楂就下线了，看着聊天框，向明初突然有点感动，毕竟在乱伦这个不为世人所接受的领域，有一个理解你鼓励你的战友是多么难得。

  　　向明初关掉网页，内心依旧激动，他躺在床上，开始思索表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