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山楂谈过之后,向明初内心就跟绑了气球一样,一天到晚都在激动地飘着,在家準备早餐的时候他都是听着音乐哼着歌,还会跟着节奏扭两下屁股。
一旁的庄眉看得好笑又好气,她在这内心尴尬苦苦思考如何说教,而想要说教的对象却跟没事似的,让她内心极度不平衡,好几次都想直接拿起衣架给儿子来一顿,后来又强忍下了。
玄关,妈妈半蹲着在换高跟鞋,準备去上班,工作服下的臀部曲线美如画,沙发上的向明初瞄了一眼,吹了声口哨。
「干嘛?」妈妈回头瞪了他一眼。
「没有,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向明初笑着说,「妈,一路顺风,今晚早点回来。」
「……」
妈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又惊讶又狐疑地盯着他,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匆匆忙忙地推开门去上班。
妈妈出门,向明初换好衣服,前往购买今天需要用的物品,鲜花红酒音乐都要有。
本来打算像上次那样去那家西餐厅吃,但想想还是算了,跟自己老妈表白这种事,还是在私下俩个人的场合说比较好啦。
他也是做过功课的,烛光晚餐最好选在周末或者假期的傍晚,所以他才等到这个周五,还特意请了一天假,因为周末妈妈是不上班的,妈妈在家的话他很难偷摸着準备什么,而现在他有一整个白天的充足时间来筹备物品和购制饮食。
首先得需要用圆形的桌子,这个家里就有,那么再铺上漂亮的台布就可以了,既衬托美感,又显得高雅,向明初跑了几家店才选中满意的;接着就是买套比平时要精致点的西式餐具,以及烛光晚餐中不可缺少的主角——蜡烛,他买了上面带着分枝的西式高塔烛台;再接着就是鲜花,这个好办,直接订99朵玫瑰,还有一摞散的花瓣。
向明初今天花起钱来钱毫不心疼,心里满满当当都是激动和兴奋。
至于食物这方面他就很放心,毕竟他已经练手几天了,之前也有丰富的做菜经验,根据教程準备食物,轻轻松松。酒水的话,他没有选择白酒,毕竟那玩意喝多了真就断片了,还表什么白,他挑了一款600块左右的红酒。
接下来就是音乐,烛光晚餐就得选浪漫的音乐烘托氛围,不然干吃多尴尬,他选了爵士乐合集,两个小时长,足够了,况且就算重复播放也OK。
向明初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为了待会的烛光晚餐他还特意去理了头发,白色衬衫搭上黑色西裤,配合发型师精心打理的发型,总算没有白白浪费妈妈的良好基因。
他不止一次地在脑海里排练待会的流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在脑海里一步一步排练。他觉得应该没问题了,只要自己能像预想中那样发挥出色,或许还真能打动妈妈。
向明初小小地期待了一下那个场景,他能听见自己的心怦怦乱跳,各种情绪在胸膛里交织,快要压抑不住,他看着镜子的自己深呼吸好几遍,努力保持镇静。
万事俱备,只等女主角的登场。
时钟指向下午五点半。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啪嗒一响,门应声而开。
听见熟悉的讯号,向明初做好深呼吸,暗自为自己打气:任务开始!加油向明初。
妈妈刚在玄关换好鞋子,他就迎上去,满脸笑容:「妈,你回来啦。」
看着儿子穿的白衬衣西装裤,明显一副精心打扮的模样,妈妈惊讶地问:「你干嘛?怎么穿成这样?」
「心血来潮想要穿帅一点,还行吧?」向明初有些不好意思。
妈妈上下打量着他,点点头:「还剪了头发吧?嗯,这样挺好的,干凈清爽,你早该收拾自己了,以前一天到晚都穿校服做什么。」
向明初喜笑颜开,接过妈妈的包往屋里走。
妈妈边揉肩膀边走进屋里,当看到桌子上的花瓣和蜡烛,她一愣:「怎么回事,这又是干嘛?」
「我在网上学了个做牛排的菜谱,刚好上面有提到鲜花烛光配牛排更好嘛,我就买回来了啦。」向明初把她的包挂在衣帽架上。
妈妈出奇地没说其他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也好,我也很久没吃过牛排了,尝尝你的手艺。」
向明初领着妈妈来到桌子旁拉开椅子,让妈妈坐到椅子上,然后他迅速地把餐具和高脚杯摆齐整,看开始倒红酒。
「哟,向明初,没想到你还学会了这些玩意。」妈妈摇晃着高脚杯醒酒,又问:「花了多少钱?」
「没花多少。」向明初像是侍者一样站在旁边,微笑着问:「这位女士,请问您要几分熟的牛排?」
「还有模有样的……」妈妈嘟哝了一句,说:「你妈也没怎么吃过西餐,不知道。」
「那来个七分熟吧,实际上我也只练会了七分熟。」
妈妈白了他一眼:「切,那你还问个什么劲?」
「嘿嘿,到这个份上了,得要足仪式感嘛。」向明初呵呵一笑,转身回厨房开始煎牛排。
妈妈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桌子鲜花的照片,小抿了一口红酒,一边刷手机一边等向明初煮好东西。
她前几天就知道了儿子的鬼心思,所以现在看到他弄这些,好气又好笑,心想臭小子你才几岁就跟老娘玩这套。
她索性顺着儿子,面不改色静观其变,看看他要搞什么花样。
很快向明初就端两份牛排和配菜上桌,他链接上蓝牙音箱,播放起浪漫的意大利爵士乐,再把大灯关掉,只留一盏昏暗小灯。
桌子上撒着几片花瓣,而整束的玫瑰花则插在桌边的瓶子里。向明初点上蜡烛,摇曳的烛光把玫瑰的影子映在一旁的白墻上,不停跳动。
妈妈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吃烛光晚餐,没想到还挺浪漫的,开口道:「感觉还不错,準备多久了?」
「视频怎么教就怎么来,没花费多少功夫。」向明初不知为何现在特别有底气,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可能是心理那股澎湃的感情在支撑着吧。
他举起高脚杯:「妈,Cheers。祝你永远这么年轻漂亮~」
妈妈举杯相碰,语气平淡:「Cheers。也祝你大学顺利,早点带个女朋友回家给妈妈看看。」
向明初呛了一口:「到时候再说吧,还远着呢。」为了避开这个话题,他连忙说:「妈,你快吃一块,尝尝我的手艺。」
妈妈拿起叉子不紧不慢地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品味一番,向明初期待地看着她。
「怎么样?味道怎么样?」
「挺好吃。」
妈妈如实回答,心想儿子的厨艺已经甩她十条街了……虽然她也没什么厨艺。
「好吃就行。」
厨师的幸福或许是顾客称赞食物,况且这位顾客还是他最爱的妈妈,向明初咧嘴一笑,心里乐出了花。
「怎么笑得跟傻子似的?」
「没事没事,妈你继续吃。」向明初咳了一下,努力收起嘴角那不值钱的笑。
烛光晚餐就这么自然地开始了。
向明初腰桿挺得笔直,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他的手法是临时上网补课的,只能说为了这顿饭的表现他可做了不少努力。
妈妈今天穿着黑青色的连衣裙,烛光照在她身上,映出一层暖色。她和向明初相反,刀叉弄不开她就直接上筷子夹牛排,喝红酒的时候像喝啤酒那样豪饮。
向明初眼睛快移不开妈妈了,在记忆里妈妈永远这么好看,不知道是因为真人颜值抗打还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亦或两者皆有之?
「怎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有字吗?」妈妈拿起餐巾擦嘴。
「因为妈妈今天很漂亮啦。」向明初老实回答。
妈妈漫不经心:「我什么时候不漂亮?」
向明初想了想:「生气的时候,妈妈一生气就兇得很,打我打得衣架烂了。」
妈妈翻了个白眼:「打你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而且你觉得是谁惹我生气的呢?」
「好像……是我?」
「废话,除了你还有谁,没有你我皱纹都能少两条。」
向明初仔细端详一下妈妈的脸:「没有呀,妈妈的脸哪里有皱纹。」
「你再气我就有了。」
「我什么时候气你了?」
妈妈心说你那些破画就是在气我,但她还是忍着没接话,没好气地说:「吃饭!」
饭局在浪漫的音乐和刀叉碰撞的声音中继续进行着。
酒过三巡,向明初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那……妈,你现在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这是什么新的流行语吗?」
「就是,现在还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么?」
妈妈瞥了他一眼:「那可多了去了。怎么,你也想给妈妈介绍对象吗?还是说你缺父爱了想要一个爸爸?」
「没有没有!我就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向明初狂擦冷汗,心说妈你可千万别来这个,儿子我承受不住。
妈妈哼一声,没说话,静静地抿一口红酒。
俗话说酒往胃里灌恶向胆边生,向明初已经喝了不少——虽然都是红酒——他估摸着气氛差不多了,悄悄坐直身体,咳一下清嗓子,然后看着妈妈,一脸正经地开口:「眉姐,我——」
「啊,没酒了!向明初,过来倒酒。」妈妈突然一脸惊讶地说。
「哦哦……」向明初愣了一下,然后起身,一溜烟地走到妈妈身边乖乖倒酒。
气氛被打断,他坐回座位。
俩人对饮。
气氛就像一个进度条,刚刚倒退一大截,现在又在摇曳的烛光和暧昧的音乐中缓慢升温。
向明初约摸着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再次準备开口:「妈——」还没说两个字,妈妈就又举起酒杯:「又没酒了,向明初!」
他只好继续过去倒酒,回来,酝酿气氛,然后再次被打断。
「妈——」他有些抱怨似地拖长了尾音,俗话说事不过三,这已经第三次了。
「干嘛?」
向明初合理怀疑妈妈是故意整蛊自己,但他没证据,只好悻悻地说一句没事。
庄眉看到儿子沮丧着脸,有种报复性地开心,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偷笑。
向明初不止一次想发起进攻,可每一次刚组织开头就被妈妈巧妙地化解了,要不拿东西要不岔开话题,让他有一种想使劲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东西已经吃完,酒也见底,烛光晚餐即将结束。
「吃饱了吃饱了。」妈妈舒服地拍了拍小腹,脸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片淳红。
「妈妈觉得好就行。」向明初有些泄气地说。
「我要去洗澡了,你待会时候收拾好这些吧。」妈妈慢悠悠地擦着嘴巴,準备起身。
受不了了,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一股莫名地勇气从脚底直沖天灵盖,向明初赌气似地突然开口:「妈,我爱你。」
妈妈一怔,马上接话:「明初,妈也爱你呀,哪个妈妈不爱儿子呢?」
向明初摇摇头:「妈,我的意思是——」
妈妈打断了他:「你爱妈妈,妈妈也爱你,多好,你能这么说说明我们母子俩关系好呀。」
「你也快去上大学了,这四年好好读,到时候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再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多美好的人生。」
妈妈语速飞快,边说边起身:「今晚这餐很好吃,妈妈很开心。妈要去洗澡了,你待会时候收拾好这些。」
向明初脑子一热,他猛地站起来,直直看向妈妈没有一丝退却:「妈妈,我爱你!不是儿子对妈妈的爱,而是向明初对妈妈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像一个赌桌上的亡命之徒,把一切都梭哈了。
妈妈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窗纱纸被捅破,她也没办法装不知道了。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向明初!」
妈妈放弃抵抗,突然有些抓狂地问:「然后呢!你爱我,然后呢!」
「我……」
向明初一怔,他只是想着表白,但表白之后要做什么倒还真不知道。
「看来是我真的是太久没打你了,一天都晚想的是什么东西!还有你画的那些画,你把妈妈当什么了?你尊重妈妈了吗!」
妈妈越说越生气,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我只是因为喜欢妈妈……」向明初小小声地说。
「喜欢?那我可真得谢谢你的喜欢!」
妈妈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把话讲开了:「你有那些想法,我可以理解!我作为妈妈,没有教育好你,也没有保持好距离,那些都是妈妈失职,我在这向你道歉。现在话都说到这里,那我就直直白白告诉你,你那些想法都只是一时兴起,是错误的!立刻马上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忘光!」
向明初不死心地说:「妈,我们可以先试试……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妈妈气得牙痒痒:「试你个头!你当是超市试吃呢?我是你妈!还试试试,你都十八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听不懂话!快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掉,今晚过后,你还是我的儿子,咱们母子就像以前那样!」
她气沖沖地瞪着儿子,像头发怒的雌狮:「如果被我发现你还有那种想法,我就打断你的腿!听到没!」
向明初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只能尴尬地抓了下头发。
妈妈虽然还是生气,但语气已经缓和:「等你之后见识到更多人之后你就会懂了,现在你有这种感情只是因为和妈妈住太久了,家里就我们母子两个人,你又是青春期,所以我可以原谅你,毕竟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总之今晚过后,你必须改,只要你能改好,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说完之后,妈妈没再看他,转身要走。
视线里,妈妈身影越来越模糊。向明初脑里天旋地转,他脑子一热,做了这辈子迄今为止最疯狂的决定!他几步向前,抓住妈妈的肩膀强迫她转身,直接狠狠地吻上去。
妈妈瞪大了眼睛,没有反应过来,竟呆呆地不动。
向明初贪婪地吻着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很晦涩,没有一点技巧,他非常用力地把妈妈抱住,像要把妈妈揉进自己的身体。
「啪!—」
仅仅过了两秒,妈妈用力把他推开,一巴掌打在他左脸上。
「向明初,你疯了!——」
妈妈眼睛通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向明初,既是愤怒,委屈,也是混乱,痛苦。
那个眼神是如此悲伤。因为一瞬间的沖动,给妈妈造成了多少伤害?
想到这,向明初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嘴唇苍白:「妈……对不起,我……」
妈妈努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微颤地开口:「向明初!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忘光!如果再有下次!——」
她没再说话,转身回到房间用力地关上房门,那一记声响像锤子一样敲在向明初心里。
向明初站在原地,悔意充满了内心,他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发疯去吻妈妈,彻底断了所有退路。
烛光在沉默中熄灭,向明初嘴角露出苦涩一笑,拿起旁边的酒,仰头饮尽。
*** *** ***
早晨,闹钟响起。
庄眉睁眼,头疼得要命,可能是因为昨晚喝多了酒。
她起身,睡颜还有些朦胧,但昨晚的事情像决堤洪水涌进脑里,让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清醒。
性格雷厉风行的她,唯独在处理儿子的不洁感情上拖沓了太久,是她一直没有正视这段情感,所以才造成昨晚的局面。
儿子的路还很长,不能让他毁在自己的手上,所以她必须果断,必须坚决,必须要以最冰冷的态度去斩断儿子对她的妄想。
现在为时不晚,好好把儿子的错误思想纠正!
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暗自鼓劲。
从床上起来,庄眉刚想走出房门,只见门缝下有一封信。
庄眉内心一股不安,她俯身拾起,信上是儿子的笔迹:「妈,我错了,对不起,请妈妈原谅我,我走了——」
刚看到开头几个字,庄眉的心突然抽了一下,这傻子,该不会……
她浑身打了个冷颤,打开跑去向明初的卧室,只见里面的床铺叠得干干凈凈,床尾的黑色行李箱也不见了。
她愣在原地,重新看信,信后面还有一行:「我先去大学了,勿担心。」
「向明初!——」
庄眉气得牙痒痒,把信揉成一团,用尽全力扔到墻上。
刚刚那个瞬间,她以为儿子要干什么蠢事,内心如堕冰窖。
现在缓下来,她反而如释重负。其实她现在也还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怎么样的状态去面对儿子。给彼此一些缓沖的时间,也好。
只是她内心却始终不舒服,为什么呢?
不管了,庄眉喝水平静心情,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
向明初是半夜走的。
回到房间,他久久不能入睡,脑里都是妈妈那愤怒的、伤心的眼神。他从来没见过妈妈那么生气,又那么脆弱。
是他做错了。
他坐在床头,抱着膝盖,思考了半个凌晨,最终决定离开。
他意识到,他那扭曲的爱意对妈妈来说,是枷锁,是折磨,是痛苦。他不愿意看到心爱的妈妈这样难受,逃避也好,缓沖也罢,他觉得需要给彼此一段时间。
向明初默默地收拾好一箱子行李,走出卧室。没走几步,他折返,窸窸窣窣写下一封信,塞到妈妈房门下。
他手在门把上停顿很长。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房门,他还想最后看下妈妈的睡颜。最终还是作罢,他转头带着行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
凌晨六点,天色微亮,路边已经有不少人起来了,那些是为了生计而起早摸黑的人。向明初坐在一旁的路边上,看着蚂蚁一样的人们在城市里忙碌地穿梭,尽管天都还没亮完。
向明初起身,回头望着家的方向,看了最后几眼,之后默默转身,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离开。
*** *** ***
庄眉突然感觉家里异常空蕩。
距离儿子离开已经快一个礼拜了。这个礼拜,向明初没有发消息回来,庄眉也没有问他现在到了哪里。
以往回家,厨房里有人在忙碌这饭菜,还有点烟火味,可现在下班回到家,一片死寂,什么都冷冰冰的。
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感觉到孤独。可现在那个傻儿子一个人离开了,因为她说我们永远只是母子,所以傻儿子逃了,不想彼此尴尬,也不想让她难过。
好像确实是好的选择,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郁闷呢?
她又想起了那封信,信的最后其实还有一行,写着:「妈,对不起,我不配当你的儿子。」
就是读到这的时候,一股酸楚涌上鼻头,她沉默地把信揉成一团扔出去。
那个傻儿子,是不是也会因为这种感情而承受痛苦呢?
她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她必须要果断,要坚定,要把儿子掰回正轨。他的人生还有很长,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
手机叮咚一声,一条信息弹出——「眉眉,我回来啦!老地方见呗。」
庄眉一愣,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椅子旁的衣服,穿好鞋子便出了门。
咖啡店,角落里,庄眉和一个女子相对而坐。
「我说眉眉,这么久没见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要不叫眉姐,要不叫庄眉!」庄眉没好气地说,「没大没小的,我比你大几岁呢。」
对面的女子嘻嘻一笑:「好的眉姐,你还没告诉我呢,难道见到我不开心吗?」
「不开心,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玩意。」
女子一愣:「一个两个?小初干嘛了?」
这个世界上,知道向明初是庄眉儿子的人并不多,对面的女子是其中一个。
她叫林雅娟,二十九岁,是庄眉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也是庄眉唯一的闺蜜。
林雅娟的家里非常有钱,旗下连锁公司遍地开花,主打的是美妆类。而庄眉当初就在林雅娟的分公司里面当美容师,林雅娟一眼相中了庄眉,将其提拔。
而庄眉也很有天赋,经营和决策都很有效,于是步步高升,最终成了新云分公司的经理。
林雅娟后来出国,最近才回来,一回来就火燎火燎地找庄眉叙旧。
「说到这个就生气!」
庄眉气不打一处来,她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强忍着压低声音,把事情简短地告诉林雅娟。
听完后,林雅娟咯咯地笑起来:「啧啧啧,眉姐,你的魅力这么大,竟然连儿子都喜欢上你。」
「别他妈开玩笑了,老娘我现在很心烦。而且你小点声,让别人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对不起咯眉姐~」林雅娟吐了吐舌头,「那眉姐对他是什么个想法呢?」
「还能有什么想法?我是他妈妈!亲生妈妈!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庄眉声音突然高昂起来,激动到大力拍桌子。
「嘘嘘嘘小点声小点声!」
林雅娟被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向四周,还好此刻咖啡店没什么人,店员也进厨房了,没有人听到角落里她们的对话。
「总之老娘我现在烦死了。」
庄眉咕噜噜灌下一大杯咖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喝酒。
林雅娟看得目瞪口呆:「眉姐你也真不怕烫呀……」
「再烫也没我生的气那么烫,你说,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外面那么多漂亮女孩不喜欢,看上我这种老阿姨干嘛?」
「眉姐要是算老阿姨,那其他女人都算黄脸婆了。」
「那又如何,我毕竟是他亲妈呀!」
「亲妈又怎么了,我要是眉姐的儿子,肯定也喜欢你!」
庄眉一脸见鬼地看着她:「我说林雅娟,你是不是出国几年就把脑子丢了?」
林雅娟毫不在乎地说:「有什么所谓。反正我觉得,只要有爱,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我无话可说……」庄眉捂额。
「既然如此,那眉姐跟小初说清楚就好啦。反正失恋这堂课,他迟早也要上的。」
「那么多人他会遇到,非要让亲妈给他上这些课吗?」庄眉叹了口气,「那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自己决定走,那我也不管了,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负责。」
「可眉姐真不怕小初出事吗?」林雅娟慢悠悠地说,「现在传销和诈骗这么多,万一小初一不小心着了相中了招……」
庄眉脸色一变:「呸呸呸!林雅娟,不许说这种话!」
「眉姐你还是很关心小初嘛~」
「废话,我是他妈,我不关心我儿子关心谁!」庄眉没好气地说。
「那为什么不问直接电话问小初?」
庄眉久久地沉默了。
好久,她才轻声说:「他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感情,他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当然会尊重他。他的性格我很了解,虽然平时焉焉的,但其实很倔,做了决定就不会改,等他想好了,自然会联系我。」
当然,我也需要时间。庄眉在内心默默地说。
「好了,不聊这傻子了,你回来干嘛?不是在国外好好的么?」
林雅娟眼睛一转:「当然是回来见我的眉姐啦~」
庄眉翻了个白眼:「少来。」
「我骗你干嘛,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啦。」林雅娟吐吐舌头,「回来开分公司。」
「哼,富家千金真是好。」
气氛变得轻松,开始聊其他话题,就这么两个小时过去了。
谈完话后,俩人从咖啡店告别。
庄眉回到家,把鞋子一甩,躺进沙发里。
与刚才热闹的谈话对比,在家的气氛截然相反,一片寂静,她只开了盏小灯,昏暗的灯光衬得房间更加寂寥。
庄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姣好的脸上有些疲倦,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花了一段时间调整好心情,庄眉恢复正常的生活节奏,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于是时间像山谷流水般,在无人知的角落里一天一天过去。
只是这时的庄眉还不知道,再次见到儿子的时候,母子之间会产生怎样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