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即将写不下去的时候,账号终于够了840个小时,可我也没去发帖激活,激活区就不让我进了,费解……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我,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时间流淌,连意识都好像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纹,我无法感知自己和死亡到底依偎了多久……
慢慢的意识里有了光,尽管是那么微弱,那么昏暗的光,可就是这点光明拯救了我,那光明裹挟着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极轻极纯极舒适;这清新可口的气体打开了黑暗的世界,并且慢慢游移充斥于我的四肢百骸,流转不停,忽然我经历了撕裂般的疼痛,仿佛和母体分离的疼痛,那点点苏醒的意识也再次沈寂在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缓缓醒来,我看到了一个战火遍地烽烟四起的世界,天空混沌不明,山河破碎雕零,妖魔肆虐不止,人间战乱不休……
而我是什么呢?我是河底一块小小的石头,尽管浑身散发着五色的光芒,却永远只能沈默地看着这个躁动不安的世界,人来人往,鸟去春来,终究无法动一动,说一说。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一天东方的苍穹被大火点燃,天火熊熊侵略四野。西方的天空被云雨覆盖,洪水滔天祸乱人间。两位天生的神圣在苍穹上日夜激战,一位赤面红须,周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一位白面青发,周身笼罩着浓厚的云雨。不管是人类还是妖魔,无数生灵被永不熄灭的天火和永无止尽的大水吞噬,终于我感到大地传来惊天的地震,有神灵在天空哭泣着飞过,口中高喊着天柱断绝,末世将至,神隐来临,地陷天塌……
如果这样混沌的世界持续个几年,恐怕足以毁灭世间所有的生灵,终于那火和雨不断飘洒的天空下,一个白衣如雪的神女从远方飞来,她周身散发着和我一样的五色光芒,火雨倾盆,但没有一点能沾上她的衣袂。
尽管隔了好远好远,尽管此时的小河已变成大江,浊浪滔滔,泥沙俱下。可浑浊的河水也无法阻挡我的“视线”,奔涌的河流也无法带我走向远方。神女越来越近,婀娜之姿,仿佛风中垂柳;她的脸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云气,让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孔,可我还是感觉她好美,是天生地养无物可挡的美,是自然而然,大道化生的美,玄之又玄,高妙难言……
神女好像在笑,尽管我看不见,可我知道她在笑,她一定有双弯弯的眸子,那笑容感染了氤氲的云气,也感染了一颗石头的心魄。神女缓缓步入河中,滔滔浊浪似乎也讲礼貌,纷纷向两旁退避,神女一步步走近我,最后她伸出洁白修长的手,在满是脏污的淤泥里将我捞起,所有的污秽在被她触碰的瞬间都化作淡淡的飞烟消散,被她握在手心的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亲切和熟悉感袭来,心里有个声音在吶喊在欢呼:“ 原本就该是这样!原本我就该被你握在手心,这是亲人的感觉,这是血脉的感觉,这是母亲的感觉!”神女的手心又温暖又柔软像是故乡,像是孕育我的花房,她架起云气腾空而起,我们飞跃三千繁华世界,飞跃红尘万里云烟……来如长风去如电,朝游北海暮苍梧……白驹过隙,换了人间。
再次睁开自己的眼睛,我忽视了所有环境,第一眼就看到月光下那个婀娜的影子,巨大的落地窗外,天空明凈如洗,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淡淡的银辉撒在她的身上,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忧郁那么凄凉。房间里静寂无声,恐怕针落可闻,可我却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伤在弥漫,那悲伤的海面正在孕育一股汹涌恐怖的怒海之潮,带着想要毁灭一切的绝望气息,它们充塞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充塞了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甚至传向更远的远方。
“妈~”我鼻子一酸,情难自禁喊出声来,我的声音颤抖且喉咙充满了不适,心中万语千言想要倾诉,最终开口也只汇成一个字,我人生中第一次说话时吐出的那个字,虽然简单却可以表达一切包含一切的那个字……
如水月光下,纤细的影子颤抖了一下,然后她飞快的转身好像一只投林的燕子,一下就沖到我的床边,眼看即将扑进我的怀里,可最后还是硬生生止住了身子,下一瞬间我的左手就被抓在了她的掌心,那么柔软那么温暖……竟然和梦中那个神女所给的感觉一模一样,也许我真是伤的太重,所以意识恍惚。
“欢欢,臭欢欢,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妈妈用她柔软的手不断摩挲着我的手指,然后又紧紧贴在她的脸上,好像生怕松开我就会消失了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紧张惶恐的样子……
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导致妈妈的脸色如此的苍白憔悴,她周身都肉眼可见的消减了一圈,下巴尖尖脸颊无肉……那妩媚的大眼睛、那弯弯的眸子,此刻全被晶莹的泪水所占据,我的心被像被一只铁抓狠狠地攥在一起,发疯般的疼了起来。手指稍稍用力回握,一阵不适之后才终于握紧妈妈的小手,尽管更加纤细更加瘦削,可她的手仍然温暖仍然光滑,仍然努力带给我舒适……国色天香的牡丹此时瘦成了一朵梅花,瘦的快比上芷薇了,我的眼里禁不住也流出两行泪来,顺着我的眼角一串串滑落在耳窝里。
“欢欢,你怎么了?不难过噢~不哭,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情绪感染了你,欢欢乖不要哭,你才刚刚清醒,会伤身体呀……”
妈妈紧张的手忙脚乱,被我一感染,水晶般的眸子里,晶莹的泪花再也也忍不住流淌,情急之下把我当成了小时候那个小小的孩童来哄……
“妈,我没事,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嘿嘿。”我努力控制情绪,努力让自己阳光乐观。
可妈妈却充耳不闻,她忽然弓起自己已经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上半身整个倾了过来,如瀑的青丝落在我的脖颈和胸口,好痒、好香……那股清香的风从鼻子侵入脑海。
好熟悉、好舒服……就好像梦中的那股清新气息,然后一条柔软猩红的小舌就舔在了我的眼角……像一只小小的爬虫,沿着我的泪痕一点点蠕动,一寸寸舔舐……她一点点向下,最终含住我的耳垂,温柔地裹吸,轻巧地含吮,最终含住我的心……把我牢牢的握紧。
“妈妈……”我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干燥的音节,就再也发不出声来,尽管不知昏迷了多久,感官有所退化,反应有所迟钝,但妈妈的动作实在太……我的脸上滚烫,难以抵挡的心旌摇蕩,有些意乱神迷。
“好了妈妈,你在这样,我又要晕过去了!”
好一会儿,我才在温柔乡里清醒过来,声音有些颤抖的“提醒”妈妈,我没有撒谎……在这么刺激下去,我真的要晕了,妈妈可是个魅惑苍生的妖精阿!
“嘻嘻,欢欢舒服吗?喜欢吗?”妈妈吐出我的耳垂,雪白的小手拢了拢稍显淩乱的发丝,月光下,她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顽皮的笑意,眼神脉脉地注视着我,媚眼如丝,真是不绝如缕……那猩红的小舌忽然在唇角妖艳的勾了一下……勾了一下……
“妈妈!我真的要晕过去了!”脑海里一个声音狂喊,我心跳瞬间停止,好像被勾走了灵魂,只知道呆呆的看着妈妈眼睛眨也不眨。
“咯咯……我有一个傻儿子……”妈妈定定的看着我笑颜如花。
“妈妈,我昏迷了多久?”听到妈妈的笑声,我终于摆脱癡迷的状态,害怕妈妈再来魅惑的我,只好严肃认真地转移话题。不过也怪,被妈妈这么一闹,什么忧伤阿难过阿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13天,你昏迷了整整13天,本来手术很顺利,你胸口的枪伤也没有伤到心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却一直没醒,医生们也都束手无策,最后建议我们在一个好的环境疗养,能否苏醒全看天意,全看我宝贝儿子你自己的意志!多么不负责任的话阿呵呵……”
妈妈一边述说,一边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这也无法掩盖她眼睛里闪过丝丝恨意的目光……
“妈妈,不怪医生,他们说的没错,我只是……只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那我的好儿子,梦到什么了呀?跟妈妈说说”妈妈转眼间又拉住了我的手,脸上眉开眼笑,用一副天真好奇的表情期待的看着我,没有了一丝阴郁和怒气,虽然已经很习惯如此了,但还是禁不住佩服妈妈变脸的速度……谁说的来着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没、没什么,我都记不清了,只是感觉那个梦好长好长。”我微微偏过头,不敢去看妈妈期待的眼睛。事实上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清楚的记清过一个梦境,它是如此的漫长和真实,像是记忆的投影一样清晰的刻印在我的脑海。但是面对妈妈的询问,我却有些心虚……因为我对梦中那个神女竟然生出了面对妈妈的感觉,这让我的心备受煎熬……我对妈妈的感情岂是一个梦中神女所能比较的?妈妈生唯一的,我的感情也是无可比拟的独一无二的!怎么能相似?怎么可以相似?一种背叛的耻辱和惭愧萦绕在心间,让我不敢直视妈妈美丽的眼睛。
“哼~我儿子撒谎的样子也那么可爱,让人恨不起来呢……一个梦而已,居然连妈妈都不说,难道是春梦?”妈妈眼睛转了转小嘴高高的翘了了起来。
“咳,咳……妈,我的营养液没了,帮我拔下来吧。”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右手一直在被输液,擡头一看刚好见底。
“~对不起儿子,妈妈差点给疏忽了。”记忆中,这好像是妈妈第一次对我说出“对不起”
这种字眼……妈妈有什么对不起的阿?生我者妈妈,养我者妈妈,最爱我者还是妈妈,该说对不起的是你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我的阿。眼角又有些湿润,我只好将头再次偏向另一边。
妈妈手脚麻利地拔出了针头,我根本没感觉到一丝疼痛,然后很快就拆光了输液的管子瓶子,她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粟儿姐就敲门走了进来,只是她手中推着一个满是食物的推车。
“恭喜我们沈欢同学成功苏醒,你可不知道这些天把你妈妈给吓成什么样了!我跟了她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君姐这么失态,你这个臭小子,以后我们再也不準你出门了!”
看着平时一身知性温婉气息的粟儿姐,此时高兴的有些跳脱,露出了几分小女人的本色,竟然也难得的可爱。我忽然开口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担心我吗?我可是你的弟弟哦~”
粟儿姐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了一朵红云,但那双杏眼还是直直地看过来说:“哼,我当然也很担心你了,但你要记着最心疼你的永远是君姐!”
这时候我才发觉妈妈有些灼热的视线,只见她瞪着大眼睛气鼓鼓地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在说: “跟我你怎么就不敢放的这么开?当着老妈的面就敢调戏别的女人?……”
我不敢直视妈妈的视线,心里却苦笑不停的嘀咕道: “我哪敢调戏你,不招惹你你的大胆都让我心惊肉跳,我再不老实点,只有被你乖乖吃掉的份儿……”
“昏迷了这么久,饿了吧,来吃点东西……”粟儿姐眼睛在我和妈妈之间转了转,笑着给了妈妈一个眼神,妈妈却白了她一眼。走到阳台去打了个电话,隐约间我只听到她说: “对,他醒了,你们现在就去,我只要结果,一个都别放过……”
粟儿姐看着我想笑又忍着没笑出声,然后就推车走了过来,等她拿开那些盆盆罐罐的盖子,我才发现都是些流食,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汤味蔓延开来,可我却没有什么食欲,也许昏迷了太久,胃也适应了空旷。
“不用了,粟儿姐,一直被注射营养液我现在一点也不饿,也没什么胃口,沈月在这里吗?”
“没有,你昏迷了这么多天,她总不能不上学呀,她还是住在家里,周末会来看你的,家里也有人照顾她你就放心吧!”
“那……那个芷薇呢,她有没有来看过我?”
趁着妈妈不在我赶紧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咦~为什么不问君姐呢?你这个臭小子。”粟儿姐一边说话一边帮我扯扯被子,整理衣角,真的好贴心阿,一股暖流在我心中蔓延。
“粟儿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哪敢问我妈妈呀……好粟儿姐你快说吧!”
“当然来过,一开始我们倒没想过通知她,不过第二天晚上,她就找到了你的医院,可能是因为你没去上学,事情也闹大了学校传开了你们的事情。当天她在你的病房前守了一整夜,小姑娘眼睛都哭红了哦……早上医生出来宣布手术成功,她才……嗯……她才离开。”
“那我妈妈看到她了吗?她们……她们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哎呀,能发生什么事情,两个女人的心都在你身上哪还有心情想别的?最多就是、最多就是彼此不顺眼罢了!”粟儿姐一咬牙还是忍不住说出了真相……我感到一阵头疼。
“粟儿姐你老实说,芷薇到底是怎么走的……不会是……”
“沈欢,你在想什么阿!君姐是什么样的人?会去为难她一个黄毛丫头吗?”粟儿姐似乎被我气到了,忽然音调高了起来。
不过话音一转她又嗫嚅着说道:“只不过……也没办法喜欢她罢了,两个人好像天敌一样,一个面如冰霜,一个也差不多寒霜满面,互相没有三尺却假装看不见彼此,偏偏两个人说起话来又都礼貌的要命……两个人站在同一个空间里,连我都觉得发冷,空气里全都是不自在的因子,就是因为这样吧……后来听说你手术成功,君姐就劝她回去休息,小姑娘想了想就同意了,不过她最后还是加了你妈妈的微信,说是方便打听你的情况;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她们怎么会那么不对付……
后来你搬到疗养院这边,她也坚持每天来看你一次,这边靠近山区,交通不便,离她家好像也挺远的,那个小姑娘本来就瘦弱,心里又记挂着你每天来回奔波,哎!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疼,你说你这个臭小子运气可真好!”
听粟儿姐说完我的心里又苦又甜,我沈欢何德何能,让这样两个出色的女人为我欢喜又忧愁?不过想到两个人同样清高孤傲的绝不妥协的性子……我只能摊摊手……我也很绝望阿!
“粟儿姐谢谢你,这些天你肯定也很辛苦,又要照顾我和妈妈,又要开车公司疗养院来回跑。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十一点多了,好好睡一觉。”
“哎呀,这就赶人了,也怪我不开眼,打扰了你们母子的二人世界~”粟儿姐难得讽刺一次,我完全想不到她一开口竟然就这么在行……
“嗯?许粟你再说一遍?!”妈妈声线压低,刚喊出粟儿姐的名字,就见粟儿姐头也不回快步推着原封不动的餐车已经走到门口了?我顿时无语,这也太快了吧……
“那个,君姐,欢欢晚安~哦对了君姐,欢欢刚醒,不宜太过激动,君姐你最好悠着点咯咯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门被轻轻掩上,然后就只剩下粟儿姐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咚—咚—咚—咚富有节奏的回蕩在空旷的走廊里。
妈妈本来愠怒地看着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一笑,然后就把所有的灯都关了……
房间再次回归黑暗,咚—咚—咚—咚,这次不是高跟鞋的声音,是我不安的心跳……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看着黑暗中那个窈窕的影子,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传来,妈妈竟然在脱衣服!和上次不一样,妈妈竟然当着我的面在脱衣服……我不敢想下去了。
月光静谧又迷蒙,我的心颤抖又紧张,我努力动了动双手想直起上身说些什么,一只温柔的小手却按在了我的胸口,柔软、清凉、温润,可这不但没有缓解我的燥热,反而火上浇油一般,让升腾的大火烧到了我的嗓子眼!接着一个光滑的身子就爬进了我的被我,紧紧贴着我的身侧,满头青丝寸寸和我纠缠在了一起。
“妈……”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夜我第几次这样开口。
“欢欢听话,你看你,眼睛里的野火都快把黑暗烧着了,可是妈妈不能给你,你的身体好没好呢……”
月光下我看到妈妈眨着狡黠的眸子,嘟着小嘴好似委屈巴巴地控诉……她是怎么做到这么无辜的?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而且还故意说这些大逆不道的引诱之话,这都是是谁干的阿?真的是我吗?我简直快哭了。
“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问,乖乖睡觉……”我好想说这样我怎么睡得的着阿。这时候妈妈覆在我胸口的小手慢慢上下移动了起来,一下、一下地抚平,抚平我的伤口,抚平我的欲望,抚平我的心灵……感受着胸口妈妈的脸颊,被子里全是清香,如果能永远这样平静幸福该多好,渐渐地睡意袭来,我昏昏睡去,一夜无梦,安稳异常。
江南区,天星医院,这里是本市着名企业七星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赵东就住在这里,他是十八罗汉里宋三哥的马仔,十几天前的那次行动中,数他最惨,全身不知道多少关节骨折粉碎,身上被玻璃划了无数深浅不一的口子,这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他被那个恶魔一样的人在清醒的时候生生挖掉了眼睛那种痛苦那种折磨无人可以体会;虽然侥幸没有死,被抢救了过来。但是自从在医院清醒之后赵东每一天都在做噩梦,那梦魇般的画面夜夜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已经想好了,去他妈的公司,去他妈的的宋三,去他妈的社会大哥!眼睛已经没了、碎了,化成了血水,绝不能把命也丢了。出院日期一到,拿了公司的补偿金他就退出组织换个城市从头开始,再也不混社会了!别人嘲笑?谁要是试过被人在清醒的状况下活挖眼睛,还能继续混社会,那才有资格嘲笑他,他发现自己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心不够强也不够硬,不是大反派也不是大恶人,大恶人也不是谁都能做的,他只是蕓蕓众生里一个混饭吃的小角色罢了……
嗒、嗒、嗒,寂静的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谁!恐惧瞬间爬满了赵东的心房,他最近太敏感了,敏感的有些神经质,很多时候连虫鸣鸟叫都会让他害怕,但这次他不会听错……真的有一个人,在午夜的走廊里一步步走来,冷汗顷刻间缀满了额头,无数思绪纷纷而来,七星还算有人性,给了他这样的烈士一个单人病房,可现在却不见得是好事,但这里毕竟是七星的私人医院,安全问题毋庸置疑,谁敢来这里搞事?是不是值班巡夜的护士?
赵东不敢大意,他快速起身打开了屋子里的所有开关(其实身体早就好的七七八八),虽然只剩独眼但好在视力没被影响仍然好用,他反锁了病房的大门,独眼死死的盯着门口,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不断响起,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砸在他的心里,他不敢去开门,往常的夜里护士从未在这个时间来过。
“喂张大姐,刚才有值班护士上来吗?”
“哦,是王护士她们,今晚医院监控出了点问题,莫名奇妙花了屏,好像设备故障了,可也不能一起故障阿,所以我让她们去检查一下,没什么事,你别害怕。”
得到值班护士站里的答复,赵东放下病房紧急呼叫松了一口气。
砰砰砰、砰砰砰……
“敲敲敲,敲敲敲,大半夜你tm瞎鸡巴敲,吓死个人!”
紧绷的神经放松后赵东胆气大了、怒气也来了,隔着病房的门果然看到一个护士低着头站在外面,猛的一把拉开房门,擡头刚想发泄怒火,一截雪亮的刺刀迎面而来,他张大了嘴巴想要表达惊恐,声音还未发出,那越来越大的刺刀直接扎进了他的唯一的眼睛,“哧~”如刀穿纸箱,那雪亮的刺刀从前到后将赵东的头颅贯穿,巨大的力道带动他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一片滚烫的鲜血在赵东脑后的地板上蔓延扩张……
嗒、嗒、嗒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巨大的午夜钟声回蕩在城市的上空,据说那座钟楼始建于二百年前,至今仍在发挥效用。淩晨一点的夜已经很深了,但对于辉煌都市里的人来说,精彩的夜生活仍在继续。
宋三儿最近春风得意,他本来是七星集团黑暗面里无足轻重的棋子,十八罗汉?听起来威风,可假如那个人刚好排行第十八呢?但没关系,自从近半个月前,做下那件大事,他的地位待遇都明显提高,大哥甚至暗示将来他也是天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明日。各路小弟们的恭维声不绝于耳,数钱数到手软。宋三哥,宋三哥,大家再也不叫他宋三儿了!“宋三哥你都不知道吗?就是差点打死了本州首富儿子的那位!”瞧瞧,这话说出去倍儿有面子,跟绑架了嘉诚儿子的子强哥有一比。混黑道的人都无比的好面子,毕竟里子都是烂的,重要的就是面子阿,有了面子,一切都会有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云华的老总根本没有报案,七星在警界的关系本来已经蓄势待发……但对方竟然毫无动静,最后警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当此事没有发生。一时间七星士气大涨,所有兄弟们都传言是云华自身难保,沈君被子弹吓破了胆,不敢和七星做对了。只有七星四天王里的大哥陈峰警告过他一定要小心,事情没那么简单。宋三儿很认真的听了,别人的话可以不听,大哥的话一定得听。所以即使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也整日都前呼后拥,身边至少跟着二十个兄弟才会出门。
一行人浩浩蕩蕩从幽兰轩出来,个个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宋三儿一马当先,他满面红光浑身酒气步履蹒跚,往日里他只是个小头目,现在终于也有了大哥风范,喝多了酒也饮尽了豪情,他觉得自己反而更清醒了,世上根本没有天生的领袖,人靠衣装马靠鞍,谁也不比谁差!一个智障屁股后面天天跟着几十人也会有大哥风范的。于是他越发觉得以往高高在上的人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终有一日他宋三儿也能爬到那个位置。
虽然这里离他家不远,但这么多人按理说还是乘车方便,可惜人太多了他没有那么多好车,两辆面包车倒是可以解决,但宋三儿不同意阿,那也太跌份了。面包车那是上个世纪黑道的标配,这都什么年代了,与其跟土包子一样,他宁可带着一群人走路,正好招摇过市人生巅峰嘛,每个曾有过巅峰的人都会飘飘然,别说他这样的小人物,英雄豪杰帝王将相也难以避免。
穿过长林街就能看到自家的小区,可这条街与其说是街还不如说是胡同: 窄小、逼仄,区区几百米长,白天到处都是地摊,搞得这里骯脏不堪,他觉得像极了自己这个吊车尾的罗汉,等年底的福利下来,他一定要光速搬离那个破旧的小区,就像跟自己从前下层的人生告别那样决绝。
一阵风暖风吹过,宋三儿醉意上涌又跟大家讲起了自己不知讲了多少遍的光荣事迹: “嘿嘿,小子们,你们不知道那沈欢有多猛多能打,三十多个人吶!被他一个人打的血流成河~不过那又怎么样?老子上去两枪就让他跪了!”
“扑通”
“扑通”
“扑通”
“哈哈老徐你怎么真的跪了,太配合了吧!”
“什么声音?”
“谁在那里?”
“老姜、老姜你怎么睡地上了?”
“鬼阿,三哥有鬼!”
“操,哪来的孙子找死吗?”
“阿,有人砍我。”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宋三儿迎风打了个激灵,他挤了挤眼睛看到月光下七八个黑色的影子跟在他们身后,自己的兄弟们也都是好手,今天却好像迎风就倒的木偶。
“都他妈清醒点!这是敌人不是鬼!”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在迅速的靠近他,他飞快地从衣服里掏出手枪,他自信这次掏枪比自己最快的时候还快了三分,可是他的手还没伸直,手腕就一阵剧痛,擡眼一看那个黑衣人竟然近在咫尺,手里正握着一把染血的长刀,一股巨力撞击在他的双膝,这时他才感觉到疼痛撕心裂肺的从手腕传来。
“阿!”
“鬼阿!”
“呜呜呜放过我,放过我!”
“求求你们我第一天加入七星,我还有父母要养!”
“我只是路过,我跟他们不是一伙阿。”
然而影子不会说话,也没有人回答,回答他们的是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刀切骨肉的声音,这种刀绝对和砍刀不一样,那是杀人的利刃。
宋三儿跪在地上,惊恐地看到自己的的手掌,和断手处那光滑齐整的截面,鲜血正像水泵般喷涌,比这更可怕的是惨白月光下的一片人间炼狱,所有的黑影都拿着一样的长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往日那些精干的兄弟没一个能做出像样的反抗,这绝不只是因为他们今日喝了酒就能解释。满目所见,只有残肢、断臂、鲜血和尸体。
所有的声音语言、惨叫哀嚎都是自己的兄弟发出的,那些黑衣人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响,他们快的像风,静的像鬼,精确的像机器,不断地收割着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兄弟像稻草一般倒地、像待宰的牲畜般流血……这诡异的画面让宋三儿喉咙发堵,只能发出一震“嗬嗬”声。
好半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夜风吹过寂静的街道,宋三儿不知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所有人、所有人都在这短短时间里没了生息,鲜血汇成了小溪流淌,倒下的每个人脖子上都有一道冒血的伤痕。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这群恶鬼………呜呜呜”无边的恐惧无尽的绝望击垮了宋三儿,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是那个卑微的小人物,他平日的生活里只能看到这个世界渺小的一角,他失去了理智也不想明白原因,只有大哭能发泄如山如海的恐惧,哭着哭着绝望的海底又给了他挣扎的勇气。
“你们疯了吗?就算七星也不敢做这么大的案子,你们早晚都得下来陪我哈哈哈……来陪我吧……”
“阿!阿!”面前那个影子忽然一刀又砍断了宋三儿的右手。
“操你妈,我操你妈!老大会给我报仇的,七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得死!”
回答他的是胯下一刀,那一刀不但切断了他的子孙根,还沿着伤口插进了他的肚子不断地旋转,宋三儿立刻汗如雨下,涕泪横流,裤子后面也臭味熏天。
“我错了我嘴贱、我该死、我该死……呜呜呜……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个痛快,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回答他的是双脚脚腕传来的疼痛……
“我操你妈,你这个婊子,你这个哑巴、疯狗、变态、你们不得好死!”
回答他的是那把尖刀,他的头发被狠狠揪住,那长刀直接粗暴穿开他的嘴唇牙齿……在他的口腔一通乱搅……
“嗬嗬……嗬嗬……”宋三儿被摆成大字型挂在一个广告牌上,他的血流的太多了,涂满了广告牌上的玻璃,神仙也救不了他了,生命一点点流逝,绝望无限地降临,时间仿佛停止,一分一秒,漫长如年。最后他只能死死的睁大眼睛,用世上最怨毒的目光盯着正在远走的那个黑色人影,他要用最恶毒的诅咒,诅咒她下地狱!可惜他不甘心,不甘心阿……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忽然那个影子回头看着他充满善意的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竟然如此的温暖和煦。
“云青青,你记得跟阎王告状,我叫云青青!”
宋三儿的眼神再次回复了惊恐……他连祈求她下地狱都不敢了,这样的魔鬼下了地狱,也会继续把地狱掀翻,将他挂在刀山上折磨……宋三儿在恐惧和绝望的中闭上了眼睛,他连仇恨的勇气也丧失了。
长风呜咽,掠过炼狱般的长街,奏响一支送别亡魂的哀悼曲。云青青却心情愉悦,她放松地伸展四肢,感受着夜风里洋流的温暖,嘴边哼着不知名的歌,地狱般的杀戮于她不过吃饭喝水,鲜血淋漓的酷刑,于她不过平淡日常。她更关心的是,那个愚蠢的小子,见到她时会是怎样一种表情?不论什么表情,那一定都精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