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办公室门,来到楼梯口。赵勇毅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个德国人是哪个环保组织的?”
想着立刻就可以从这里离开获得自由了,我此刻的心情有些放松,所以随口回答道:“IUCN的。”结果话一出口,我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回答的不妥。
“IUCN”是世界环保组织的英文简称。是着名的环境保护国际机构。但这个组织主要是由各国政府机构和具有一定规模的非政府机构所组成。多数情况下都是从全球宏观层面上对世界的环境保护工作施加影响。而像一个化工厂偷排废气这样的具体的环境破坏行为,他们似乎很少会直接关注。至于专门安排一个人前往搜集排污证据这样的事,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想到这里,我当即偷偷斜眼观察起了身旁这位赵副局长的反应。当发觉他表情自然后,方才稍稍放下了心。看来他对各类国际环保组织和机构的了解程度并不高,应该没有发觉我此刻回答当中的漏洞。
而我对各个环保组织的了解程度是比较高的。这主要源于我从事记者时期,有关环境问题的新闻报道制作的比较多了。
接着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询问起我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一些问题,比如工作忙不忙,忙些什么,收入多少之类的。此刻还在他的地盘上,我也只能耐着性子尽量小心的加以答复。不过一路走来,我也看出了赵勇毅在如今公安局内的地位和影响力。碰到我俩的其他警察,在看到他时,几乎都会立刻神态恭敬的避让,并向他问好致意。这其中,我居然没有发现哪一个是在敷衍。
来到了大门口。我正準备向他告辞离去。他却忽然变了脸色,凑到我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严平!你今天运气不错啊!能顺利的把我给应付过去了……”
我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嘴里跟着回应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哼哼……”赵勇毅冷笑着。“你要说那个德国人是绿色和平组织或者自然基金会的人或许还能在我这里糊弄过去!IUCN?他们的人会专门跑来搜集一家小化工厂排放废气的证据?你骗鬼去吧!”
我随即楞在了当场。感情这家伙什么都清楚啊!但反应过来的我还是忍不住小声向他询问了起来。“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说谎了。怎么还送我出来?”
赵勇毅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或许在他看来,正常的情况下,我应该默不作声立刻开溜才对。但我不但承认了我在撒谎,还居然询问他放过我的原因。
他侧过脸,斜着眼再次观察了我片刻后,露出了一丝微笑。“有种!就凭你敢承认你自己撒谎这点,你看来确实没有参与挖坟盗尸的那些缺德事了!你既然问了,我也就明白告诉你原因吧。”说着,拉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扯到了市局大门外的僻静处,开口说道。
“你出去后,我需要你随时和我们警方保持联系了!原本我是打算安排人盯梢你的,不过看你现在的表现,我信得过你。所以,你要答应和我们合作的话,盯梢之类的,我估计也不会安排了。”说道这里,赵勇毅叹了一口气。“你可能不知道,我和秦沛有交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但他是绝不可能会替一个作奸犯科的人去圆谎开脱的!所以,我才决定放你从这里出去。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不过从刚才欧阳睿枫带着那个女人跑到你房间门外的举动来看,我知道,你不说实话,应该是有其他一些不适合交代的具体原因的!哼哼,我干刑侦干了几十年,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见到过……”
听到赵勇毅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眼皮一跳。老警察这说里,似乎话里有话啊。
“我确定你没有干挖坟盗尸的勾当!但你肯定和这个事情有一定程度的牵连。那个女人胆子很大,居然敢和欧阳睿枫那个杂种在刑警队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她们的目的明显是你!而且我确定,她们还会继续来找你的。你对我们而言,或许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诱饵,用你,应该能把那些挖坟盗墓的缺德家伙们给钓出来。”
“那你怎么还把我放出去,关在你们这里,你们不是才好拿我当诱饵抓人么?”想到自己被对方视为“诱饵”,我这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所以忍不住开口反问起来。
“你当他们是傻瓜么?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想方设法甚至冒险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但很明显,那个女人这次是落荒而逃。你觉得我们继续把你关在这里,他们还会再来么?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最多羁押你48小时而已。而且,你并不是挖坟盗尸的犯罪分子。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关着你?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卖你还有秦沛一个人情,放了你,然后直接和你摊开来说,请你和我们合作,协助我们抓捕这些罪犯了。”
这时,赵勇毅脸上露出了一丝老奸巨猾的笑容。我见了,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我意识到,若不答应和他合作的话。他必然有的是各种方法能找我的不痛快了。想到他不管怎样都是为了抓捕罪犯、伸张正义、维护法律这一点,我看来也只能答应同他合作了。
“成、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呢?具体需要我怎么做?你讲。”
赵勇毅拍了拍我肩膀道:“不愧是当兵出来的,痛快!你既然愿意合作,那我也不用安排人专门跟蹤你了!具体的,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将你的一举一动及时告之这边就行了。这样,如果那些人再次找上你,我们就可以依据你提供的适时方位,立刻安排人员实施抓捕。一旦抓到其他人,你就算为我们公安局立了功!你放心,我这人重感情,帮过我的,我是不会忘记的!对了,染坊街的那个严光好像就是你弟弟吧?你可能不知道……城里头这几个小流氓中间,他算是我看的比较顺眼的一个了……”
走在街上,我一边抚摸着之前因为挨揍依旧隐隐作痛的腹部,一边在心里面把赵勇毅这家伙的祖宗八辈都操了个遍!
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和他合作诱捕那批挖坟盗尸的混蛋,这家伙对我是软硬兼施!最让我难以容忍的,他一点也不客气的将严光给抬了出来,当成了和我彼此交易的筹码。而我则没有任何辗转的余地。毕竟,严光那帮人的小辫子实在太多了,赵勇毅要真想收拾他,他和他的那帮兄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着李子坪那边发生的事情总需要有个了结,此外,若是真能因此替严光在赵勇毅那边挣上些许人情也不是坏事。我现在也只能顺势而为,临时当一回警察的走狗了。但转念一想,走狗我又不是没有当过!当初在部队那会,我何尝不就是彻底的走狗么?
“我是党的一条狗,党叫咬谁就咬谁,叫咬几口就几口……”这可是部队中战友之间常说的一句话了!虽然其中玩笑的成份居多,但却点破了某些事实的真相。
我自我解嘲般的笑了笑,打算立刻前往阳光百货去找王烈、韩哲两人,顺便去探望白衣女子。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又被我立刻否定了!
那个对我催眠的女人在梦幻中追问白衣女子的下落。从这里来看,她极有可能和昨天我在李子坪碰上的那群弓弩手是一伙的。而且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对白衣女子死心。从赵勇毅和姓唐的两人间的对话推测,那个叫欧阳睿枫的警察似乎是那些人安插在警察里头的内应了。欧阳想必是知道了我曾经出现在李子坪服务区,所以推测出我可能和带走白衣女子的人是一起的。但是因为身处公安局,他不方便直接向我逼问白衣女子的事情,所以才找来了那个穿紧身衣的女人隔着铁栅栏对我施展催眠术,试图用那个女人的能力从我这里得到白衣女人的信息了。而且从他对我咄咄逼人的态度来看,他对我的仇恨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崴伤了脚那么简单,更大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他认为我是坏了他们好事的嫌疑人之一了。
现在看来,我估计已经被那伙人给盯上了。他们甚至有可能正在街上某个角落暗中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要我现在直接就跑到阳光百货那边去,极有可能会暴露白衣女子的所在。而且盯着我的可能不止他们一伙人了。赵勇毅那个老狐貍,说不会安排人盯梢我,但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现在没準我的屁股后面同样也有便衣警察钓着。
这样一来,我现在去找王烈他们就是非常不明智的了。意识到这点,我给王烈编辑了一条短息。“我已经被警察放了,近期不方便和你们接触。”
短信发出后,我很快收到了王烈的回复。“明白。女人我们会盯好,你自己多加小心。有必要,我们会主动联系你。”
删除短信后,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思考了片刻转身朝着距离这里最近的药店走去。
虽然现在我并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但挨了一顿暴打,又经历了一次头疼,虽然不确定头疼的原因是否是因为那个女人对我施展了催眠术的附带效果。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在药店买了跌打药水、云南白药以及缓解偏头疼的欧立停。接着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回到家中,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便麻木不仁的从冰箱拿了啤酒坐到沙发上一边喝,一边看起了电视。我的住所又一次的被那个神秘的“田螺姑娘”所光顾,被打扫的干干凈凈!而我现在,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都懒得去清查家中的“值钱东西”。
喝完了啤酒,我沖了个澡,接着在淤青的身体部位抹了些许跌打药水后,便一头扎到了床上。此刻的我感觉到极度的疲乏,头一碰到枕头,便立刻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是我从凤凰山囚笼当中逃出来后睡的最沉的一觉。直到临近中午,我才悠悠然的睡醒了过来。专栏已经交差了。去不去编辑部点卯,主任大人都不会介意。而王烈那边我也暂时不能去接触,我躺在床上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躺了一阵,我才想着不管如何,我还需要起来吃午饭。这才伸手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一坐直,周身的疼痛随之袭来。
昨天在车上挨的那顿暴打,到此刻方才显露出了后遗癥。
“妈拉个巴的!警察了不起啊!除了欧阳睿枫,还有两个家伙对我下了手,我记住你们的脸了!找着机会,我要不加倍偿还,我他妈的严字横着写!”
嘴里嘀咕着狠话,我强迫自己起了床。洗漱过后,下楼来到小区门口的小餐馆点菜吃饭。虽然我偶尔也会自己下厨在家里自己弄点,不过多数时候因为懒惰我都更习惯在这家菜馆花上二、三十元点个一菜一汤应付自己的肠胃了。
经营菜馆的是对湖南夫妻,因为经常来,他们早把我认的熟了。老板娘此刻见到我上门,无需我开口,便热情的给我倒了杯水同时向我介绍起了店里今天準备的时令蔬菜。我想着前一天白挨了顿打,总需要自己关照下自己的身体,便在原有基础上多点了道菜。老板娘进到厨房通知老板炒菜。我则有气无力的靠在桌子上,一边喝水,一边等着上菜吃饭。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令我颇为意外的人从街道的对面经过。
“罗镇东……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家伙不是跟着贺刚那些人一块在路姨周围伺候着么?本地对他来讲,人生地不熟的!他怎么会这个时候一个人在街上閑逛呢?”我瞇着眼睛,注视着远处罗镇东的一举一动。
此刻的罗镇东行色匆匆,但又似乎颇为警惕的不时四处张望。接着便拐进了不远处的一处窄小胡同当中。
我对罗镇东的印象总体而言是不错的。他不像其他一同进入地宫的那些盗墓者一般张扬,对我也极为客气和尊重。最关键是在那座祭祀坑和祭坛那边,他面对可怕的行尸怪物,没有逃走,而是毅然留在了原地和我还有周静宜等人一同救出了唐辉。所以在从地宫中出来的这些人当中,我对他是比较亲密的了。刚看见他的时候,我甚至还打算起身喊住招呼他的。但见到他神情紧张,行为鬼祟后,我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而选择了缩在饭馆里观察起他的举动来。
见到他鉆进斜对面的小巷后,我考虑了一下,站起向厨房里的老板夫妻招呼道:“老板,我出去买点东西,菜做好了帮我留一下。我回来再吃。”
老板答应后,我立刻从饭馆走了出来。跟着罗镇东的蹤迹追进了对面的小巷子。
小区周围的街巷我自然是熟悉的。罗镇东此刻进入的这条巷子以及周边区域,是本地最大的一片以平房为主的老城区。巷子窄小,分岔极多。随着原住民的大量迁出,近几年,这里倒成了许多进城打工以及外来务工人员集中租住的场所。因为人员流动大、成份杂。算是本地社会状况最为复杂、治安最为混乱的地区了。
罗镇东自称是山西太原人,接受了李老板的雇佣才头次来到本地。他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而且还是一个人,这自然引起了我的怀疑。路昭惠告诉我曹子轩失蹤后,我便曾经考虑过在参与了这次盗墓行动的人员当中没準还有其他的可疑分子。罗镇东此刻出现在这里,而且行为诡异,无疑证实了我的这一推测。
我对这片街巷的道路情况极为熟悉,里面的那些巷子大概有多长的距离,步行需要多少时间,哪里有岔路、哪条胡同是死路等等我心知肚明。因此,我并没有紧随其后。而是依靠着对环境的熟悉采取了远远盯梢的方式暗中跟随。这中间,他几度从我视线当中消失,但我还是轻易的通过对道路环境的推测和判断迅速找出了他行进的路线。
不过当我发现了他最终的目的地后,我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因为这家伙最后居然鉆进了一条死胡同里面,而这条死胡同是这片老城区内有名的花柳巷。其内比邻的数十户出租屋,十之八九居住的都是本地最为廉价的站街女……
“不会吧?这小子难道是憋的太久,跑这里来泻火了?”不过,我很快推翻了这一推测。首先这个地方颇为隐蔽,外来人员,若非正好是暂住在这片老区当中,十有八九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其次,从我了解到的情况,路昭惠进城后的第二天便立刻对所有进入地宫的幸存人员兑现了李朝之前承诺给这些人的报酬。两天前卢老三和贺强接我去见路昭惠的路上也跟我开玩笑的提到了阿灿和豹子等人拿到钱就跑到本地最高档的宾馆嫖妓的“光辉事迹”。罗镇东拿到的钱不比豹子等人少,而且跟着贺强他们一块被万美集团雇佣后,从此收入稳定。他会选择到如此廉价的地方来解决生理需求?我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接着拐弯跟进了这条胡同里。
胡同内的门面外,零零星星的站了十来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见到我走进来,只是默默的看着我,眼神呆滞,表情麻木。
在这里讨生活的女人基本都是生存在这个社会当中最为底层的存在。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人格尊严,通过出卖肉体,以换取维持生计的基本收入。此刻见到她们更多的只会让我产生同情的心理而非生理的欲望了……
因为在胡同拐角的地方稍稍迟疑了一下,进到胡同里时,早已不见了罗镇东的身影。我思考了片刻,走到了一名站街女的面前。眼前的女人认为我打算做她的生意,勉强沖我露出了一丝笑容,跟着伸出右手,做出了“八”的手势。
我嫖娼,但却从未光顾过这里。不过对于女人此刻手势的含义,我却是明白的。从那些做过关于这些女性社会调查的记者同行哪里我了解到,这些女人同那些宾馆、酒店或者洗浴中心里面明码标价的小姐不同,她们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女人此刻做出“八”的手势,就是说和她打一炮需要八十元。对于这个价格,我点了点头。女人一边向我示意进入她身后的房屋,一边直接转身走了进去。
我跟着女人进了房屋内一间用木板隔离出来的房间。女人拉上了房间入口的布帘,跟着便準备脱衣服。我伸手制止了她的行动,从钱包里掏了一张百元钞票,递到了女人的面前,女人对我此刻的举动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我之前进来的那个男人看见了没?”我开口小声问道。
女人楞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我找她并非是要打炮了,随即点了点头。
“他进了哪个店子?”我接着询问。
“右边最里面那家往外数第三家。”女人回答着。
我将钱塞到女人的手里道:“谢谢,不用找了。”跟着,拉开布帘,转身再次来到了巷子里。看了一眼女人所指的那家店子门外的情况。
右边倒数第三家门面外没有女人站街。不过相邻的倒数第四家门面外的长条凳上坐了两个穿着旗袍,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女人。
我随即朝着这第四家门面走了过去。当我走到女人面前时,两个女人方才意识到有客人上门了。其中一人抬头望着我,同样伸手比划了一个“八”的数字。女人浓妆之下无法掩盖其年龄劣势和容貌的平庸,不过我又不是真的来嫖妓的,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见我点头,做手势的女人立刻站了起来,朝女伴歉意的笑了笑,主动拉着我的手进入了这家的房门。
房屋内的格局和前面那家没有太大的区别,狭窄的空间内同样被木板隔离成了若干的小间。我见到边上有木质楼梯,便示意女人去楼上。女人迟疑了一下后,还是主动在前带路,领着我上了二楼。
所谓的二楼其实仅仅是屋顶和下面楼层间的夹层而已。因为空间小,这里除了最里面隔离出了一间洗漱间外,便只有一张床和角落堆放的杂物而已。从四周随意摆放的女士内衣判断,这上面才是这里的女人正常睡觉的地方。
女人上了楼,手脚麻利的将床上散落的衣物收拾到了一边。然后转身,一面讨好的望着我,一面牵着我的手就往自己胸前按。
对于女人的举动,我并不存在反感。对方就是做这行的,年龄、姿色拿不出手,最起码职业道德还是具备的。
我轻轻挣脱了她的牵引,又一次从钱包里掏出了两百元钱,在女人面前展示了一下后,开口说道:“我不是来打炮的,不过想打听些事。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这钱就归你了。”
一边说,我一边凑到了二楼靠街的窄窗前。确认了楼下周围百余米街道范围内的情况一目了然后,方才又转头等待着女人的反应。
女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一下将我手里的钱抢了过去,跟着朝床上一坐,回答道:“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们右边这房子是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和我们一样了。”女人显然对我这个问题觉得莫名其妙。
“那怎么没人在外面接客?”
“之前还有的,不过刚才来了个客人,进去做生意了呗!”女人撇了撇嘴。
我点点头,靠坐在窗口压低了声音道:“那这家平日生意怎么样了?”
女人听到我问这个,立刻便露出了愤愤的表情。“怎么?客人你想去隔壁啊?那就去呗。切……”
意识到女人口中颇有怨气,我忍不住来了兴趣。“怎么?隔壁这家的妹子很漂亮?抢了你们生意?”
女人努了努嘴,估计想着已经收了我的钱,要不回答可能有违交易精神。还是解答了我的问题。
“那可不是。本来隔壁那边住的是我认识的三个姐妹的。结果几天前来了几个云南女人。一个个妖精似得。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还不讲道理。硬要我那三个姐妹换地方。我姐妹不干,她们还动手打人。”
“哦,你们这里也应该有人看场子的吧?就由着她们嚣张?”我瞇着眼询问起来。一般像这种地方,必然是有黑道上的人员经手抽成并且经营的。在我印象中,我居住的这片区域在本地黑道势力划分当中属于哪个叫“雷小虎”的黑道大哥控制之下。地头上的妓女发生纠纷,他的人理论上应该是要出来干涉的。
“这就是我们这些姐妹们气不过的地方了!姓洛的那个家伙胳膊肘子向外拐,看那几个云南女人漂亮,不但不主持公道,还帮着那几个女人欺负我们这边的。硬是把隔壁的店面给抢过去了。我呸,平时里姐妹们没让他白睡,该交的份子钱从来没短过他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眼前女人嘴里姓洛的,应该只是雷小虎手下负责这一片的小头目。像这种纠纷,雷小虎应该是不会出面的。这点,严光那边也一样。严光作为老大,一般只管他老窝染坊街的閑事。而掌握下的其他区域,大多都是交给手下的小头目负责经营。比如强子,虽然他平日都在染坊街吃吃喝喝。但也有自己负责的街区。从这点上,本地三大黑道大哥倒全部都符合“有组织、分工明确的黑社会团伙”这一标準。
就在此时,视线下方右侧的房沿下,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和其他站街女一样又站到街边。
看到这个女人侧面的一瞬间,我立刻呆若木鸡。“这怎么可能?她、她不是五年前就回云南去了么?”